[短篇]一切終將不是泡沫 (1)

作者: dragonman527 (天樂-咻!-)   2016-04-07 23:18:44
  無際如鏡的水面。
  是一片汪洋。
  真正的海是這樣子的,波瀾不興,平整得毫無皺摺。
  一輛墨紅色的遊艇擺放在畫面中央,沒有絲毫漂動,就那樣靜止著。而我輕含著
眼,大字型躺在飛橋掩頂上。
  非常安靜,遙遠的大海其實一點聲音也沒有,雖然就算有什麼我也聽不到。
  沒錯,我的耳朵已經不堪使用很久了。
  縱然如此我仍極度渴求寧靜,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沒有風,秋天的陽光如輕紗般飄落。
  我以為一切是如此的溫柔,沒想到在那暖度正要接近身體時,突然迸裂成一灘碎
玻璃。互相摩擦著,尖銳切割著。我彷彿能清楚聽見,那惡魔般的刺耳音頻。
  又來了,腦中不斷綿延迴盪的碎語。忽大忽小,忽疾忽徐。
  我緊皺著眉,用盡全力維持原來的姿勢躺著。海面以遊艇為中心逐漸泛起漣漪,
一圈一圈擴散。
  像在扭曲什麼,像在驅趕什麼。
  我索性撐起身坐著,吐了口長長的氣,轉頭望向四周。
  沒有陸地,遠方是略帶白色的藍,海岸線與天際交界並不明顯,無法將兩者拆開就
這樣延伸出去。
  沒有飛鳥,海面凝滯,到處都感受不到生命的流動。只有低矮得似乎伸手就能觸碰
到的雲片,薄薄髒髒的。
  飛橋掩頂被太陽烤得發燙,掌心的灼燒感讓雜音被燒去了一塊,但隨即又像無性生
殖的病毒般自體繁衍補足,甚至膨脹壓迫那缺口。我在熱度被冷卻後將手掌移到依然炙
熱的別塊。灼燒,冷卻,再移動,再灼燒。
  不行實在太燙了,這樣下去聲音還沒消失我的手都可以夾土司了。
  我趕緊站起,卻頓時被一股不知哪來的無助抓住了雙腳,煞時間鏡頭猛然抽離,讓
我渺小得就像塵埃上的毛屑。
  這是怎麼了?!好恐慌啊!我無法動彈,那感覺一波又一波侵襲,我整個人就像被
豪雨淋蝕的大地,形成殘破不堪的山稜。
  起風了,海面開始晃起波紋。漣漪依然持續著,卻彷彿以我為核心,一圈一圈收縮

  像擠壓什麼,像通緝什麼。
  像想抓住些什麼。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放任腦中的雜訊擴大再擴大,無止盡的擴大。一直到腦袋發漲
發暈,從髮根徹底包覆到腳指頭,我才終於能夠移動。
  在察覺腳面能夠順利離地之後,我馬上跳下飛橋衝向船艙包廂。途中我拼了命想大
喊,想求救,卻什麼也吼不出來。雖然就算正常的時候也是一樣。
  沒錯,我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聾啞人士。
  我闖進船艙打翻了裡頭的氛圍,企圖阻擋隨之而來的什麼般趕緊關上了艙門。掃視
艙內,楠木裝潢,乳白基調的沙發,冰箱、電視、酒櫃、小吧檯…還有一個外表鏽蝕陳
舊的保險櫃,奇特的是那櫃上沒有密碼旋鈕,而是一只新得發亮的鐵鎖。
  船艙裡奢華的一切都安穩地棲息在溫度精準舒適的冷氣裡,與外面的世界彷彿沒有
一絲關聯。
  快步走到冰箱拿出裁切過的大冰塊丟進冰透的厚底杯,從酒櫃隨便抓了一瓶便跳到
沙發上。我粗魯地拆開包裝,將酒倒滿杯子一飲而盡。
  呼…
  讓身體像斷了線的人偶癱在沙發,杯子兀自傾倒,只用了一次的冰塊滾落地板,發
出輕脆的吭呤。
  我這麼想像著,冷眼觀望捕捉那聲音的輪廓,卻怎麼做都無法。腦袋的雜訊竟然比
剛才還要猖狂,我感受得到那殺戮的前奏。
  抓起酒瓶直接灌了一大口,閉上眼前迷糊之間似乎瞄見了瓶子上的標籤-
「Absinthe」
  ……
  什麼酒不好拿我拿到艾碧斯!這種曾經被列為禁酒,傳說讓梵谷割掉耳朵的兇手!
誰把這種東西放在我遊艇上的?!
  老天啊,這個玩笑不好笑啊。
  雖然意識還殘留著微弱的區塊,但已經來不及了。我不自覺親吻著瓶口,誓死將裡
頭的謬思抽出般猛吻著。
  不行!還不夠!雜音把我的身體當成共鳴腔來回衝撞,上臂,指尖,丹田,小腿,
背脊,腦門…一直到胸口,每次反射就更加清晰宏亮。
  不行!現在還不能清醒!酒!我要酒!只有酒能淹沒那僅存的意識,我現在不需要
它,應該說它現在不能存在!
  我衝向吧檯打開酒櫃,從震腦的聲音抓出存在其中的節奏性,隨著那用流暢的手法
揮灑出一杯杯調酒。Black Russian、B-52、Gin Tonic、Tea、Martini、Tequila Bomb
、Snake Bite…
  每完成一杯便一口氣喝掉一杯。
  完成,喝光,完成,喝光…
  
  咕嚕,哈!
  躺在桌上我喝完最後一口Screaming。
  摔碎了杯子,碰巧摸到身旁掉落的一顆醃橄欖,我用裝飾的小紙傘將那插起在舌尖
上舔著。
  這下總行了吧,終於醉了吧!哈哈哈!
  全身被酒精漲得紅通通的,五臟六腑燙得要命,每一條神經都纏滿了鐵鍊,連血液
都如熱蠟般濃稠。
  遺憾的是,似乎還有地方沒被征服。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知道自己躺在吧檯上?!為什麼我還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為什麼我還聽得到那些聲音…
  我嘶吼著,當然只能在心中,就像演著一場滑稽的默劇。我用雙手撐著身體爬到窗
邊,打開窗戶將橄欖籽用力吐了出去。
  橄欖籽沒入海中激起了冠狀水花,竟有點像廣場旁的許願池。
  沒力了,我讓自己就這樣掛在窗櫺。一半的身體在外面,烘烤著鹹鹹濕濕卻又凝滯
悶熱的海氣。下半身則在船艙裡,被冷氣緩緩冰凍。
  怎麼會這樣呢…
  我不過只是遇見音樂,愛上了音樂…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待續...http://www.popo.tw/books/568936/articles/6625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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