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曉風殘月(3)

作者: dragonman527 (天樂-咻!-)   2016-07-15 00:59:46
  死了,小兔死了,被葉莊的劍殺死了。
  
  這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世界,因為無知的人太多,因為空閒的時間太長。
  從縣太爺踏進葉莊的那刻起,所有人便開始猜測小兔的死與你葉莊的關係。
  然後流言傳進了那天上午,看見葉清闖入浮香樓討人的目擊者耳中。
  猜測,馬上變成斷言。
  浮香樓小兔的死,是葉清下的手。
  不會有人幫他多說什麼,葉清雖然為人和善,一向樂善好施,但世人就是這樣,
只要不是直接的受惠者,對方是怎樣的大善人跟自己都沒什麼關係。
  而那些曾經的直接受惠者,為了迎合大家依然會說出,「真沒想到他是那樣的人
。」之類的論調。
  但這世界上還是有人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
  除了你,還有兩個人,就是葉清…
  和我。
  懂得落葉歸根的葉家人不多,葉清很清楚不是自己下的手,那只剩下一個可能,
就是你。
  葉清恍然,那女孩肯定知道些什麼,才會被你滅了口,但令葉清不解的是,滅口
的方法有很多種,為何偏偏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讓所有矛頭都指向葉莊?
  我懂,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以為使出葉家劍法最困難的一式殺了人,加上葉清
平時偉大的形象,肯定會從嫌疑中被排除。
  而到最後,真正有可能犯案的,只剩你,葉家失蹤的少莊主,葉曉風。
  你以為做出這般讓葉家蒙羞的事,你的父親肯定會憤怒至極,進而放棄尋找你的
下落,畢竟如此丟臉的兒子,不要也罷,這樣,你的計畫就算得逞了。
  然而你漏估了一點,你太小看一位父親對兒子的執著。
  就像現在,葉清不但出面承認,是自己親手殺了小兔,理由是因為她始終不肯說
出你的下落,氣急敗壞之下才做出傻事。
  此刻,葉清平躺在惡臭難耐的地牢裡,雙手雙腳被銬上冰冷沉重的枷鎖,風呼嘯
,茅草堆積在他身上,月光從木窗縫中鑽入,微微灑在葉清比風還要凍人的眼神上。
  這畫面讓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場黑夜,你也是一樣,冰冷而死氣地平躺著。
  突然有一種,想把你抓過來親眼瞧瞧這個畫面的衝動。
  看看你的親生父親,為了你,從一代俠者淪落成囚牢裡的罪人。
  讓你看看,背負著一條人命,有多重。
  可惜我現在一點也不想見你,應該說,我很害怕,拜託你現在千萬別出現在我面
前。
  因為小兔死了,被葉莊的劍,殺死了。
              *     *     *
  老實說我很後悔,要是我不對她那麼執著,也就不會好奇地跟蹤她,也就用不著
隱藏自己的真心,替你這位好友兼情敵脫身。
  但我知道自己無法如此,因為,我就是無法坐視不管,就是不忍心,見到殘月懸
著淚的臉頰。
  她那張皎若清河的臉,不該沾上淚。
  那年我很沮喪。
  一向自負的我,甚至認為沮喪這類的詞句一生中絕不可能用在我身上。
  但那年我敗了,在榜單前我幾乎不敢相信,就算腦中曾經閃過一絲這樣的畫面,
不是心理準備,而是我很清楚朝廷裡官僚體系的腐敗,在當世,有才者遠遠比不上有
財者,有關係比什麼都重要。
  而我仍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成為例外,不可否認,落榜的確在我心中造成不小的激
盪,落寞的感覺塞滿胸口,幾近爆發,就要以任何形式溢出。
  還記得那天夜裡,墨香濃郁了整間房,甚至把浮香樓裡根生已久的胭脂花粉味給
蓋了過去,懸起腕,任那無奈從筆毫中流瀉。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停手,用極其緩慢的動作將筆擱置筆山,拈起詩作,透過燭光,那紙上的字一個
個像在谷縫中的白鶴。
  山谷裡間隙風狂,白鶴無力亮翅,但牠們並不因此而慌張失措,反在風中安穩地
低頭飲水,因為牠們知道,這風不過是老天畏懼祂們沖天的實力,深怕牠們展翅之後
輕易窺探天機。
  於是我再次提筆,落款,『鶴沖天』。
  就在我一捺方盡,房門緩緩朝內推開,一雙春蔥般的玉手,順著門扇雪白遁入。
  是她。
  「咦?原來有爺在?對不起,奴家方才在外頭見到此廂燭影通明,喚了幾聲都沒
人應門,奴家以為是哪個丫頭打掃完後忘了熄燈,打擾到爺,真是對不起,奴家告辭
了。」
  那聲音滑而輕柔,猶如豆奶倒入甕中時那般香甜綿密,就連自負才氣勝絕的我一
時之間都找不到適合的辭彙來形容她完美的體態。
  「等等!」我喚住了她。
  「爺有何吩咐?」她回頭時那雙蘊含著無限波光的眼眸準確地射進我毫無防備的
瞳孔,惹得我愣了半晌。
  「敢問姑娘芳名?」
  「奴家姓柳,花名殘月。」
  柳殘月,多麼有畫面的名字。
  「今晚,留下來陪我。」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殘月一直陪著我,在那段白鶴低頭飲水的日子。
  她喜歡我的詞,我甚至覺得她也喜歡我的人,因為我早已深深地被她驚世的溫柔
給困住。
  她鼓勵我,雖然我並不需要任何人的鼓勵,但有她的支持,不知怎麼地心中好滿
好滿,就像有上千隻喜鵲在我的心房中盤旋,一種輕飄的悸動。
  殘月是我在飄香樓裡唯一沒有溫存過的女人,我捨不得,她對我太重要,我捨不
得破壞那樣的感覺,小心翼翼,不敢跨過那條界。
  但就在那天,我發現世界跟我想像的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那天我喝得很醉,非常醉。
  方才聽到的好消息,瞬即變成了壞消息。
  好消息是終於有人發現了我的才能,在皇帝老兒面前大力推薦,但也在同一時間
,皇帝老兒不知從哪弄到了那篇『鶴沖天』,賞完之後露出輕藐的表情,訕道:「且
去淺斟低唱,何須浮名!」
  「哈哈哈,也罷也罷,我柳三變從今天開始就奉旨填詞吧!這可是皇帝老兒的口
喻,不可不從啊!」
  那晚,我醉倒在浮香樓大廳,嚷嚷著要找殘月。
 「殘月今兒個不再浮香樓,柳大爺您就先回房吧,明兒個一早殘月回來,我便喚她
馬上去找您。」媚娘這麼說著,跟幾位姑娘就這麼把我給抬回了房。
  很醉,整個頭像漲滿了的牛皮壺袋,好像輕輕一壓就有啥會從耳朵、鼻孔流出來

 
 縱然如此可我怎麼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這才突然想到,好像固定某幾天
的夜裡,殘月總會不在浮香樓,記得跟媚娘聊過,在這兒除了浮香樓殘月沒有其他的
住所。
  「那怎麼會…」
  腦中充滿了問號,那些問號漂浮在酒水之上,漂呀漂的,突然一瞬間沉入了酒中
,重重地將我的眼皮壓垮。
(待續...http://www.popo.tw/books/577542/articles/6734373 )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