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會遇到幾次尷尬到不行的窘事,比如說,上廁所出來忘了拉拉練,直到放學才發現
,又或者是被球砸中,在大庭廣眾之下以很醜的姿勢暈倒……。事後再回想這些,也許會
莞爾一笑置之,又或者始終耿耿於懷。
「妳醒來啦?」保健老師噠噠的打著電腦。
刺鼻的消毒水味瀰漫整個保健室,雪白色的天花板漸漸清晰了起來,但日光燈的亮讓
佳晴覺得有些刺眼。
「身體還好嗎?頭會不會痛?」
「我睡很久了嗎?現在幾點了?」
「現在是下午第一堂課,如果妳好一點就可以回教室上課了,但是要記得吃點東西知
道嗎?最近可能要注意一下,看會不會無緣無故頭痛,怕妳有輕微腦震盪。」
「老師還有一點事情要去輔導室一下,要回教室前記得把門帶上。」
「好。」
保健老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佳晴安靜的躺在保健室的床上,還理不出思緒,她還沒
意識到剛剛在體育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竟然暈倒了,我好白痴…」一定是沒吃早餐惹的禍!
她緩緩起身,稍稍的轉動僵硬的脖子,就在回過頭的時候她注意到了,一個胖胖水藍
色的身影在病床旁邊的櫃子上。
『非常抱歉,請用!』鋁罐旁邊有張黃色的便條紙。
那是她從未看過的字跡,如此放浪不羈,肯定不是她們班女生寫的。
「我一閃,妳就被打到了。」
「直接倒在地上。」
回到班上,是下午第一堂課快下課的時候,敏敏滔滔不絕的幫佳晴複習著剛剛體育課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而她默默的啃著敏敏為她從福利社買的麵包。
「是那個打到妳的男生背妳去保健室的。」
「我覺得他還蠻高、蠻帥的。」
「他哪有很高,比我矮好不好。」
「佳晴,我覺得那個男的不錯。」
「介紹給我認識!」
「……」
一下課,同學們一個一個的圍過來,開始妳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剛剛的事情,明明是
一場她被球K的意外,卻弄得好像要聯誼一樣。
「欸!妳們好吵,佳晴才剛回來,不要在那邊七嘴八舌的。」
「快上課了,趕快回座位去啦!」敏敏擺擺手,趕走了圍在旁邊的同學們。
「佳晴,如果妳等下還有哪裡不舒服,我再陪妳去保健室。」
「好啦!知道了。」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佳晴又開口:「對了敏敏,妳知道……」
「怎麼?」正準備回座位的敏敏回過頭來看著佳晴。
「嗯…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下次再說好了。」
「好,那妳也趕快把麵包吃一吃吧。」
佳晴悶悶的吃下最後一口麵包,不懂為什麼剛剛把想問的事情又吞回肚子裡,她輕輕
的按壓左邊的太陽穴,最近倒霉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的按壓左邊的太陽穴,最近倒霉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妳知道他的名字或班級嗎?』
從抽屜拿出剛剛被放置在病床旁的舒跑,佳晴仔細的端詳在便條紙上的文字,在小小
的腦袋瓜裡,她偷偷的幻想著,有著這樣的字跡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她不像敏敏那般開朗大方,容易和男生打成一片,高一也一直待在女生班裡,沒什麼
機會認識男生,世界上最熟悉的男生,大概就除了爸爸跟弟弟以外沒別人了,然而這是她
第一次收到別的男生寫的東西,雖然只是幾句道歉的話,還是覺得很新奇。
即使到了後來,她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下午第一堂課一結束,他飛快的衝去保健室,想確認那女孩的傷勢。因為午休時間被
班導抓去辦公室幫忙,所以沒辦法留在保健室等她醒來,他愧疚的留下了一瓶舒跑和一張
滿是歉意的紙條。即使保健老師說她只是輕微的貧血並沒有太大的問題,但他始終覺得心
底無法踏實。
「欸,只是被籃球打到而已,那個女的應該已經沒事了吧?」
「就算是那樣還是要去看一下阿!」
「你慢一點啦!等我!」
他索性直接跳下三格階梯,一路奔向保健室。
「報告!」他宏亮的聲音響遍整個保健室。。
「噓!小聲點,這裡是保健室。」保健室老師的視線銳利的刺向門口。
「老、老師,請問……」他因為跑得太急大口喘著氣。
「如果你是要問中午暈倒的那個女同學的話,她已經回教室了喔。」
咦?老師怎麼會知道?他在心裡小小震驚了一下。
「那、那請問她……」
他正想開口說話,卻被病床那傳來孱弱的聲音給打斷:「老師,不好意思那個…我有
點不舒服,我想吐…嘔………。」
「你忍耐一下,我過去!」
保健老師一個箭步朝病床奔去,落下站在門口的他。
「就跟你說她回教室了吧!」
「可是我還有事情想問老師…」
「走了啦!下節課要去視聽教室,這樣拖會遲到。」
「喔好啦!不然明天我再來問老師好了。」
他離開保健室前,回過頭看了一眼,她原本在的那張病床,思索著沒能問出口的話,
他想知道有關於她的事情,想跟她當面好好道歉。
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放在病床旁邊的紙條和舒跑,他想著。
在背著她去保健室的時候,他聞到從她髮梢飄出的淡淡薄荷香,微涼但不至於刺鼻,
是讓人覺得乾淨舒服的味道。他注意到她腳上的高筒帆布鞋,被繫在腳後跟的蝴蝶結,隨著他的擺動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
那時敏敏也跟著他到了保健室。
「欸,你們男生打球不長眼欸。」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當下語塞的連任何辯解的詞也說不出口。
「你叫什麼名字?幾年幾班?」敏敏霸氣的直盯著他。
「一年十一班,江宸豪,江是水工江、宸是…」
「STOP!你的自我介紹太冗長了,反正我已經知道你叫什麼了,你先回去吧!我來照顧
我同學就可以了,老師等等就會回來。」
「可是…」
話一落,江宸豪就被敏敏狠狠瞪了一記。
他向來最拿敏敏這種潑辣的女生沒輒,通常他都會選擇敬而遠之,不敢冒犯,而她也
剛好最討厭像江宸豪這種囉囉嗦嗦、扭扭捏捏的男生,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都被瞪了,江宸豪只好摸摸鼻子,先回操場上課,但一下課,他又馬上前往保健室。
在他將舒跑放在病床旁的時候,敏敏已經不在保健室裡。
江宸豪一邊用手背探了探佳晴額頭的溫度,一邊幫她理順那被壓的凌亂的長髮,此時
的他終於看清楚了佳晴的模樣,被打到的額頭還有點紅。
這張臉好像似曾相識……。
他帶著愧疚感離開保健室,正好與剛回來的保健老師擦身而過,還來不及反應,他的
身影就在樓梯的轉角處消失了。
「年輕真好…」保健老師盯著桌上那瓶水藍的鋁罐和微皺的便條紙說著。
一邊感嘆著自己的年華老去,一邊懷念著過去也曾有過一段美好的青春,盪漾著水藍
色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