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冰回到家，兄弟倆一前一後把澡洗了。然後李維禮把考卷拿給媽媽看，包括那張史無
前例錯了二題的國語考卷。
陪在旁邊的李維倫，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比他弟還緊張。他媽媽一張考卷一張考卷的翻，
很快就看到那張九十六分的國語考卷。
「這張考卷怎麼回事？」來了來了，媽媽罵人起手式，語調上揚的疑問句。
「媽媽對不起，媽媽我錯了，我不應該粗心，我真是太糟糕了。考這麼差我覺得好難過，
下次絕對不會這樣了，媽媽拜託原諒我啦。」李維禮含著淚道歉，既是害怕責罰，也是真
心懊悔。
媽媽眉頭緊緊糾在一起，看著含淚的兒子，似乎正在心中衡量他是否真心懺悔。終於，她
開口：「你知錯就好，但是考壞還是要處罰，我要扣你兩個禮拜零用錢。粗心大意！考試
最不應該犯的錯就是粗心大意你不知道嗎？你下次再這樣試試看，看我怎麼修理你。」媽
媽咬牙切齒的說了最後一句話。
李維禮趕緊說：「我再也不敢了。」
媽媽教訓完李維禮，彷彿要發洩心中的怒氣，「唰唰唰唰」用力在考卷上簽名，激動到筆
尖差點把紙戳破。簽完以後，她走進臥室，「砰」一聲把門關上。
媽媽離開以後，兄弟倆都舒了一口氣。幸好媽媽這幾年脾氣變得比較溫和了，所以弟弟沒
有受到太多懲罰。不過主要的原因，應該是伯父伯母家沒有另外一個「阿龍」。李維禮和
李維倫差了五歲，在家族裡算年紀小的，沒有年齡相近的堂兄弟姐妹，媽媽的競爭意識比
較不會發作。李維倫很高興，因為這樣弟弟少受很多苦。他苦笑，『不像我，到現在還擺
脫不了阿龍的陰影。』
李維倫笑著對弟弟說：「恭禧你，安全過關。下一次就輪到我了。」
維禮臉色有點沈重，「哥哥，加油喔，我會為你祈禱的。」
李維倫嘆了口氣，「是啊，我的確需要你的祈禱。」
第二天上學，同班同學阿福一見到李維倫就搭上他的肩膀，「小胖，昨天你媽有沒有把你
修理得金光閃閃？」
李維倫把同班十一年的童年玩伴手撥開，「嘖」了一聲，「沒有啦。」
「怎麼可能？你數學考那種分數耶！你媽轉性了喔？如果是這樣，真的是要恭禧老爺賀喜
夫人了。」
「我媽沒有轉性，只是我還沒讓她看到考卷。」
「小胖，你連拖延戰術都用上了，我看是沒步了齁。」
「當然沒步了，只是垂死前的掙扎。」李維倫臉色凝重。
阿福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我勸你很多遍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在
自然組讀得要死結果兩年後考上一個不怎麼樣的私立大學，不如現在趕快跟你媽說要轉組
，轉組以後好好唸，說不定考上的校系還比較好。先被罵但是可以轉組讀自己想要的科系
，怎麼想都划得來。不然到時候死撐活撐沒考好，不是讓你媽更生氣。」
「這道理我懂，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有多固執，尤其事涉那個建中的阿龍，我媽就更
糾結了。」
「你跟你媽真的該跟阿龍切一切了。」
「我從來沒有想和他連在一起好嗎？都是我媽愛比，煩死人了。」
「當你家小孩真辛苦。」
「對啊，我弟這次國語考史無前例的低分，嚇得要死。這史無前例的低分你知道是幾分嗎
？」
「幾分？」
「九十六分。」
「你弟好變態，自我要求那麼高是要死喔。」
「你以為他願意喔，還不是因為我媽。」
阿福不知道怎麼接話，過了一會兒，他說：「小胖，你很愛你弟沒錯吧？」
聽到這句話，李維倫臉上浮出一個燦笑：「對啊，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
「我要吐了，兄弟情深到這樣。好啦，我是要說，為了你自己，也為了你弟，我覺得你應
該要勇敢一點，不要再任你媽擺佈了。」
「什麼意思？」
「你媽叫你選三類你就選三類，可以想見兩年後她叫你填哪個校系你就得填哪個校系。然
後咧？叫你去作什麼工作你就得去，叫你娶哪個女的你非娶不可，最後叫你生幾個小孩你
還是得照辦。我問你，這輩子，你還有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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