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王子囚,是個玉樹臨風,溫潤個性,喜好音律的青龍,因為幻獸時體型較小,無角無
鱗,一開始就沒有被期待過是儲王,本身個性就淡泊無爭,加上縱情於詩詞歌曲書寫之
中又風流成性,他過得悠閒自在。
那天他中途離席,為的是剛好遇到熟識的樂伎,兩人在殿外耳鬢廝磨,結果殿中發生大
事,她們只能暗中躲藏在御花園中保命,後因為天駟的妻子鉤鈐暗中幫忙將大王子送出
城外,往南方去投靠嘲風王子。
兩人風塵僕僕,身上並沒有多餘的細軟行囊,只有乾糧一些水囊兩三個和幾間粗布換洗
的衣服,而囚這幾天除了怨嘆自己命運多舛之外,幾乎不太說話。而與之相好的樂伎芃
則是時常軟語安慰,希望能讓囚好過一些,除了芃之外,鉤鈐還派了一女官咸跟著維護
他們兩人的安全,是一個使弓箭的女子。
這個叫做芃的樂伎是個婀娜多姿,柳眉杏眼的美人兒,與囚已經相好多年,早年因宮內
講究養伎訓練,從小也是養尊處優長大,顯然沒在野外受過什麼苦。這幾天來的奔波,
使得手上都起了繭子,痛得她直哭。
「芃,等到本王子回到城中,一定封妳為妃。」囚感慨的。
「多謝大王子…」芃笑得苦澀。
而一旁的咸則是冷笑一聲,這兩天總是冷然的看著兩人抱著哭泣怨嘆身世感泣命運,兩
人不太喜歡她。而她的弓箭百發百中,昨日獵了野兔,今日又打了山豬,虧了她兩人才
能得以飽腹,而她剝獸皮,去內臟的手勢更是狠辣,嚇得小倆口總不敢接近。
接近夏天了,東國已經漸漸的熱了起來,雖不到炎熱的程度,但是宮廷內各各衣裳硬挺
厚實,而穿在身上走沒有幾天,就能夠感覺這樣的裝束是越來越不適宜,只能找機會換
了銀兩買些一般平民的粗布衣裳替換。南國據說更是炎熱的像是火在燃燒一般,雖說好
處是夜晚也不容易著涼受凍,但是囚與芃兩個人都叫苦連天。
原本到南國的路程遙遠,一般若是王室會選用天馬之類的飛行坐騎,只要不到一周就能
抵達,而陸地馬車稍慢,大約一個多月,而不能飛行的靈獸,徒步行走至少要三到六個
月才可能到達,更別說可能會在國境被抓,半路上更多的是強盜山賊,毒蛇猛獸,此行
危機四伏。
更何況這兩個人根本吃不了什麼苦,兩天而已就開始說腳痛手痛,才離開城郊就吵著要
住客棧。咸便更加沉默。
咸原是禁軍騎射部隊,積的部屬,因鉤鈐得囑託才與大王子一同前往南國。禁軍目前因
為亢和積的不在而亂成一團,重新整頓之後,無論是訓練還是編制都是一盤散沙。而她
也不相信積會因為傷心過度而辭官,積英明勇武,雖有時難免意氣用事,但不可能是這
麼軟弱的人。她只能因為情勢暫時離開,等待是否還能夠有回去的時機。
*** *** *** ***
南翠那先王所出不多。絳一出生就是眾所矚目的女孩,長相嬌美楚楚動人,且博學多才
,能文能武,幼齡時長槍就能夠舞得出神入化,不讓鬚眉,幻獸時是一隻紫紅色的朱雀
,光彩耀人,當時南國都在讚嘆著將來的王必定是美麗而優秀的絳。
就在這個時候,先王又懷孕了,當時一智者求見先王,告知了那個預言,說緋才是下一
代的王,絳不在意,她一看到這可愛的妹妹就喜歡,每天都帶著她到處玩耍,兩姊妹如
膠似漆,感情很好。
緋的能力也不亞於姐姐,文武雙全,相較起姐姐的穩重內斂,妹妹緋的個性更為衝動直
接,時常不思考後果而行事。雖然如此,無論是父親或母親,大家都較為疼愛妹妹,讓
身為姊姊的絳耐心教導她。緋對姊姊敬愛有加,年紀漸長之後個性也較為收斂穩定。
後來先王過世,在登基之後的緋仍然很依賴姊姊,也讓姊姊從旁協助一二,兩姊妹互相
扶持,度過了好幾個年頭。
後出現了星這個男人。星是先王重臣,長得英俊挺拔,進宮時便轟動整個烈焰城,先王
指派他作為兩姊妹的陪侍,後來先王發生了意外過世,他也協助扶佐緋,是緋非常重視
的臣子,他的個性熱情而外向,也或許是因為兩姊妹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竟同時喜歡
上了星。
而緋因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如姊姊自由,更不能夠以王夫屈就了星的能力,所以根本沒
有打算將自己的情感說出口。所以她對姊姊說,要將星許配給姊姊。絳羞紅了臉,沒想
到妹妹深知自己的想法,感謝她的成全。
那天,緋向星告知。「本王決定將你許配給王姊絳。你意下如何?」才兩百歲的緋,自
稱本王還有些彆扭,她稚嫩的語氣掩飾不住的小心翼翼,在星的面前看起來可愛極了。
「容臣拒絕。」星冷淡的回應。
「怎麼?姊姊可是烈焰城的美人,多少男子傾慕呢。」緋說,「你不喜歡她?」
「臣已另有屬意的女子。」星放下書本微微苦笑,似乎是禁不住她的詢問和有些冀盼的
表情。
「你喜歡的是誰?」緋笑著打趣的詢問。「本王給你作主。」星沒有回答,反倒是看著
她輕輕的微笑,緋不解,還傻傻的追問。「是誰啊?」
「是您。我的王。」
「你說謊。」緋羞紅著臉,頭垂得很低,瞬間手足無措的樣子,而星眼神柔情,壓抑下
要觸碰她的衝動。
「臣不敢。」星似乎也感受得出他的目光造成了她的慌張不安,輕笑著繼續執起書本閱
讀,沒有多說話。「但是與絳公主的婚事,就恕難從命了。」
「可是姊姊很喜歡你…」
星沒有放下書本,繼續專注的閱讀,好一會兒才說。「王呢?您也喜歡臣嗎?」
緋似乎是下了決心,從王座上緩緩走進他的身邊,拉下星的書本,兩人熱烈的目光交錯
,良久,緋才開口。「…我也喜歡星。」星聞言,淺笑著握住她的手,緋的臉羞得更紅
,感覺自己狂跳的心臟幾乎都要疼痛起來,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竟是這樣快樂得帶
了些許的痛楚。
「王,絳公主來了。」忽然一聲下人來報,嚇得她趕緊抽回手。罪惡感使得緋慌張得不
知該如何是好,星只得回覆。「讓絳公主等等吧。」
「是。」侍女點頭退至殿外。星此時笑著起身將茶水遞給緋,她急急的喝了口溫暖的茶
,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有些過於激動的情緒,這才喚侍女傳絳進來。姊姊拿著自己親
手做的茶點給她和星品嘗,看著她望著星溫柔又含羞的美麗笑臉,第一次緋感受到濃
濃的罪惡感。
星說,即使讓他屈就做她的王夫,他也不介意,他只想要跟她在一起,一輩子守護她,
但是緋仍然猶豫不決,她擔心自己的幸福會傷害到姊姊,絳一直如此疼愛照顧她,緋怎
麼能夠奪她所愛呢?
「星是不會與其她女子結婚的,如果王不願意跟臣在一起,臣也不勉強,臣會終身不婚
,如此也能陪伴在您的身邊。」星的語氣堅定。緋被這樣的深情打動,決定在該年的
中秋節與姊姊說明。
但中秋前夕的某個夜裡,她的寢殿出現了刺客。當時是初八,月色朦朧,她因為國內燕
州有蝗害與農務糾紛問題而苦惱不已而徹夜未眠,侍女侍從們輪班陪著也是累壞了,剛
過四更,打更的鼓聲緩緩而過,她揉揉眼睛,想休息一下。
一侍女送上綠豆湯,她沒想太多的接過,但是沒有馬上喝下。一看這侍女有些眼生,並
不是經常服侍她的幾個丫頭。「芰呢?」
「下去歇息了。我的王。現在已經四更了。」該丫頭長得也是眉清目秀,很是標緻,手
上有一環線圈穿紅珠的戒指,吸引了她的目光。
因為她最近時常肩膀痠疼,她的侍女有時都會幫忙捏捏肩膀,因此手上是不准有任何飾
品的,連指甲都不許留長,她定睛一看,抬眼對上她的眼睛。「妳叫什麼名字?」
似乎是心虛了,她倒退一步,卻突然往緋的方向扔出小飛鏢,緋冷笑一聲,下腰躲過,
起身此女又抽出長刀,不料幾刀刺過去,不僅被緋一一閃過,還一腳將刀踩在地上。禁
軍侍衛已趕到身旁護駕,將此女架開。「就這點功夫還敢行刺?妳是誰派來的?」
此女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頻頻搖頭。
「給我嚴刑拷打。」緋轉身,讓侍衛將此女帶了下去。查詢半晌之後,另侍衛才稟報,
「瑤光殿與紅儀殿廊下的侍女侍從皆倒在地上無法動彈,都中了蒙汗藥,應該是此女下
的毒。」
「瑤光殿也是嗎?姊姊怎麼樣了?」瑤光殿可是位於絳居住的綴霞宮呢!看這侍衛似是
點頭,又說不清道不明的態度可急壞了緋,她趕緊起身,帶著宮人往姊姊居住的綴霞
宮直奔而去。
推開殿外的門,所有侍女侍從瞬間都退下了,她這才明白,為什麼這麼簡單的情況,侍
衛卻會連講都講不出個所以然。絳與星裸著身子抱在一起,正顛鸞倒鳳激情澎湃著。她
呆站著,不知道要做何反應,她看著他的眼神,如此迷醉而深情,對於殿門口的她連正
眼都沒有瞧一次,她才知道自己中計了。
什麼蒙汗藥,什麼刺客,都是姊姊為了引誘她自投羅網的一場好戲。她早就知道星和她
的暗通款曲了,所以用這種方式徹底傷她的心。她呆愣了好一陣子,才顫抖著聲音,命
人將門關上。她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破碎了,那種疼痛,是從來沒有過的。她轉身回
到宮內,狠狠的哭了一場,用眼淚埋葬了這一生唯一一次的初戀。
隔天她頒布了旨意,將星賜婚給絳。
星跪在殿前,整整三天三夜。但是她稱病不肯見他。第四天絳來看她了。
「緋。雖說國事繁忙,妳也要注重身子呀。」她的料理手藝極佳,燉了當歸百菇雞湯和
草龍珠蜜汁枸杞子,親自盛好一口一口的餵她。「別再熬夜了,看妳眼睛都熬紅了呢
。湯喝完了吃點枸杞子當作甜品,明目養氣是最好的了。」
「謝謝姊姊。」緋不敢抬頭看絳,只默默的接受她的好意。
「星他…」說到星,緋的血液似乎都凝結住了一般,而絳還是如常的神色,堆著柔美的
笑臉。「也該讓他起身了吧。」
「本王可沒讓他跪…」緋許久才賭氣般的說了這句話。
絳起身緩緩的放下湯碗,再盛了一碗雞湯。「妳是說…這件事情不關妳的事嗎?」緋如
鯁在喉,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突然姊姊將碗一甩,瓷碗碎裂的聲響清冽脆亮。「妳就算把他賜給我又怎樣?妳施捨我
嗎?可憐我嗎?!不管怎樣他根本就不愛我!」
「姊姊…」緋嚇得不知所措。沒想到絳會突然勃然大怒。
絳滿臉淚痕,笑得淒厲,不停的顫抖著。「為什麼妳一定要搶我的!妳搶走了父親的疼
愛!母親的關心!搶走了我的王位!難道這些還不夠嗎!?為什麼一定要是星呢?妳什
麼樣的男人沒有?!為什麼偏偏是他!?」
緋的眼淚馬上湧了出來,任憑絳顫抖的衝上前去就給了緋一個響亮的巴掌,因為她的首
飾與尖長的指甲,她的左邊臉頰馬上出現了一道血痕,鮮血從傷口緩緩流出,眼淚也順
著傷口而下,滴落在緋雪白的領子上。「為什麼…即使我用迷情香讓他擁抱了我,他還
是不停的喚著妳的名字?!」
緋從來不知道姊姊會這樣恨她,她一心一意的信任愛慕姊姊,不曉得在這些事情上,姊
姊對她竟產生強大的恨意。她心中如同撕裂一樣的痛楚,委屈與不甘讓她咬破了嘴唇。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絳看到了緋左臉頰的傷口,像是突然清醒一般,馬上
抱著妹妹懊悔的痛哭失聲,甚至跪下不停的磕頭。「不管怎樣,姊姊都不該對您出手
…!都是姊姊的不對!妳殺了我吧!」
緋的表情從痛苦漸漸冷然,命人拉開她。「來人。姊姊累了,送她回綴霞宮。」
姊姊還在不停的跪地嚎哭道歉,好一會兒才從地上起身。她沒有再看絳,姊姊對星的確
是真心一片,才會因為被愛情沖昏頭讓她下此狠手。是她太看重她們的姊妹之情了,認
為無論如何兩人的感情都不會被影響。不過姊姊有句話說得的確很對。她是王。不管怎
樣姊姊都不應該對自己出手。
緋不是搶奪她的,所有一切都是她本來就應得的,因為她是如此優秀,萬中無一,所以
才會成為王。她冷著臉,這樣的想法讓眼淚戛然而止,不知過了多久,她以手絹輕輕將
臉頰上和唇邊的血擦乾,赤腳步出殿外,看著眼前的星,她下了決心。
「星。」
「妳的臉…怎麼了?」星看著她憔悴的臉蛋和傷口,心痛憤怒得不能自已。「絳…說了
什麼?」從她的表情,他無法理解她的情緒。
「該說的都說了。本王知道不是你的錯,不許你再跪在殿外,不成體統。」她的眼神冷
淡而平靜無波。「本王決定要派你去燕州。代替燕州刺史治理蝗害與當地的糾紛。」
星怔然,搖頭說。「臣不能離開您!」
「待這個月下旬吉期,你們的婚事辦妥就出發吧。」她垂眼看著面前的男人,是啊。她
要怎樣的男人沒有?為什麼非得是他?「帶著絳離開烈焰城吧。本王不想再看到你們
。」
「緋!…」他還想說什麼。
「不許直呼本王的名諱。」語畢,她轉身離開,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星沒有帶著絳走,他憤怒地把她丟在城內自行前往燕州,但是燕州待完是爖州,爖州待
完是烓州,他一去就是百年,沒有王的指示他無法回城。而絳面對妹妹的溫柔仍如同以
往,且更加小心翼翼。但是緋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依賴絳了。她左臉下的傷口處理之後
仍然留下疤痕,於是她將之紋成一朵紅色的火焰,為的是提醒自己永遠不能軟弱,即使
面對的是自己的姊姊,她也絕對不能遲疑。
王室宗親的手足之情,似乎脆弱得不堪一擊。
*** *** *** ***
蒲的手腳都被上了鍊鐐,從納妃那天至今,從未被解開過,他眼看著那麼多人再他面前
被殺,受到了沉重的打擊,沒有拷打或虐待,只有漫長的空白。他嚎哭發怒過,都無濟
於事。因賭氣水米不進多日,最後被松命人用灌食的方式,維持了他的性命。
他尤其痛恨黛螺。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與蝴蝶一同起舞,她的【垂手羅】、【綠腰】、【春鶯囀】
曼妙卓越,嬌媚如花一般的笑靨,柔若無骨,姿態翩翩,據說她母親也是著名舞伎,耳
濡目染之下黛螺的舞技出神入化,宮中眾多著名舞伎都難以與之比肩。
他對這個表妹一見鍾情。
但是母后勸他,告訴他她是伯父的庶女,母親是宮中舞伎,身分地位不夠尊貴。且松伯
父並不是好相處的人,不能跟她從往過密。但是他因為深深迷戀著她,因此根本不聽母
后的話。兩人私下密會多年,後來更由松伯父主張為兩人說媒,父王母后雖不喜歡卻也
拗不過他的性子,最後還是只能答應了。
他那時候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松伯父的陰謀,黛螺的所有嬌媚與示好都是經過精細的計
算,在婚配之後,黛螺看著他的眼神就像一個陌生人。她沒有愧疚沒有害怕,只是陪在
他身邊斟茶遞水,蒲對她發怒狂吼她也完全不在意,每天晚上陪著睡在他的身旁。
然後某天晚上,他看著熟睡的黛螺,心中的恨意高漲到極限,使出全身的力氣拉起重達
數十斤的鍊鐐,勒住黛螺的脖子要致她於死地,所幸驚動了身邊的侍衛與侍女,才將她
救下。
逃過一劫滿臉竟是眼淚鼻涕的黛螺跪坐在地上不停痛苦的嗆咳乾嘔,聽著蒲咬著牙咒罵
著咆嘯著,竟露出一絲絲的淒楚的微笑,這微笑中有無奈和痛苦,卻也有鬆一口氣的釋
然,並不是一般的表情。蒲一怔,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再對這個女孩心軟。
隔天松伯父知道了,命人將他的鍊鐐收短,控制蒲躺在床上無法動彈,並且去除所有衣
物。羞恥與煩躁使得他又是一陣暴怒,幾個時辰後他才剛冷靜下來,松伯父與黛螺就出
現了。
松伯父看都沒看他一眼,只細細的在黛螺耳邊說了些什麼,他只聽到最後一句。「別讓
為父的失望。」
「是。」黛螺的眼神黯淡下來,痛楚的揪緊眉頭。她緩緩退下自己的衣物,強行與蒲交
合。蒲感到恥辱又羞愧,感覺自尊被剝奪殆盡,卻又無法抗拒自己身體的本能,活到
這麼大歲數,他第一次流下委屈而憤怒的眼淚。
這樣的酷刑,每天晚上蒲都必須經歷一次,他的自尊像是被踩在腳底,一度欲輕生咬舌
自盡,被發現後則被塞了布包阻止。他的恨意漸漸麻木,意志也愈見萎靡。最近一次的
強行交合一直到黛螺月信來臨時才暫時終止。蒲第一次發現當她知道自己月信來時鬆了
一口氣到幾乎要哭了出來的表情,看起來絕不是單純因為她不喜歡他的關係,這份複雜
的情感,應該更多是來自於她的父親松。
黛螺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孩呢?蒲仔細的觀察,她在婚配之後神情冷漠,沒有快樂的表情
,每天總是被關在寢殿之中和他在一起,除了被要求子嗣之外,黛螺並沒有得到身為王
妃的禮遇,松甚至也很少來看她,她似乎只是松的一枚棋子,和他被軟禁的待遇並無什
麼區別。
就在這些天的某個晚上,蒲聽到了吵鬧的聲響,於是他假寐著偷看。他看到了黛螺的哥
哥,也就是松的嫡子─鴉,鴉如同父親是一條黑綠色的龍,陰險狡詐卻又膚淺張狂,幾
次犯錯之後相當不受到王的喜愛,在北境與雲頂高城之間往返巡守。
「他睡著了吧。」鴉看著黛螺的表情很是猥褻。
黛螺似乎看到鴉,表情非常害怕,吶聲著勸。「哥哥…請您回去吧…」
「妳膽敢要我回去?」鴉一隻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粗魯的擁抱親吻她。
「父親大人要黛螺懷有蒲王子的子嗣…哥哥…求您…」黛螺不停掙扎,但是無法逃離,
「父親大人會責罰我的…」
一個巴掌甩將過去,黛螺撲倒在地上。「什麼蒲王子!我也是龍!就算有了子嗣也會是
龍的後裔!妳怕什麼?!」鴉不顧黛螺的哭喊,衝上前去扯開她的衣服,在她月信來的
情形下強行與之發生關係後,便揚長而去。蒲不敢出聲,臉一直別向牆的那一邊,只聽
著她細細碎碎的哭聲,默默的整理衣物,並且在地上擦拭髒污與血跡。
待她起身,與蒲的眼神四目相對,她的眼神似乎因羞愧與不悅而別開了,蒲看到她的臉
頰因為被甩了好幾個巴掌而紅腫得冒出血絲,眼下的紫色瘀青清晰可見,鎖骨手臂和大
腿也好多處捏紅的傷痕與抓痕,但是他並沒有多說甚麼,蒲的眼神除了原本的不諒解與
恨意,對她更多了一點點的狐疑。
她躺上床,與之肩並著肩,冷淡的語氣中有著微微的顫抖。「如果你同情我…就像上次
一樣殺了我吧…」
漆黑的寢殿,不管白天或是黑夜都熄了大部分的蠟燭,蒲大部分都是半夢半醒的,這句
話讓他清明了起來。這裡的時間過得比什麼地方都慢,他經常覺得這是個永遠醒不來的
夢境而已。但是他醒了。
他突然想起納妃典禮前,父王對他說的話。看著漆黑的她的背影,他想著有沒有其他的
可能性。
或許還有機會,現在說要死,似乎有些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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