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會這樣在感情的交叉口處搖擺不定，甚至
開始懷疑自己的心。
現在她的心情大概就和窗外的天氣相同，風雨交加。
「不舒服嗎？」
張亦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若有所思，好不容易才將她的思緒拉回餐桌前。
從剛剛開始吃飯的時候，張亦凡就發現她不太對勁，一直盯著碗裡的飯卻沒動半口。
「嗯？沒有啊。」
方映緒意思地挖了幾口飯送進嘴裡，視線完全不敢與張亦凡重疊，因為她覺得自己好
像背叛了他，卻也無法開口說出那天何政憲向她告白的事。
這樣的她和小芬又有何分別呢？
「如果不舒服要說喔。」他的大手輕撫在她的額頭，害怕她生病。
「沒事的……」
方映緒輕握住他的手，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
「外面雨很大，今天妳就先住在我這吧？」
「不行今天得回家一趟，爸媽會找我的。」
「真的不能留下嗎……？」
「嗯……今天不行。」
在一起後，方映緒發現張亦凡意外地愛撒嬌，若是平常的她就會因拗不過他而留下，
只是今天的她真的沒有辦法。
心裡隱瞞的一切使她坐立難安。
最後方映緒叫了計程車，雖然在這之前張亦凡一直堅持要送她回家，但她還是拒絕了
，她需要一些獨處的時間好好思考，畢竟和何政憲一起看電影那天的那個吻，始終在她的
腦海裡縈繞，久久沒有消逝。
那天的後來，電影結束了，他們沉默地步出電影院外，何政憲只丟下了一句他是認真
的，只是那時候的方映緒卻還是沒有開口說出，她已經和張亦凡在一起的事情。
在應該開口的那個當下，她竟然猶豫了。
「謝謝。」
撐起雨傘她下了計程車，意外的是她卻在公寓門口看見了何政憲的身影。
「……」
事到如今是不是已經沒辦法逃避了？
伴隨著清脆的雨聲，以及模糊的上弦月，她抖落傘上的雨滴，與他在騎樓之下相視沉
默。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就連班表也刻意跟我排開？」何政憲率先開口。
自從上次看完電影以後，方映緒就和他斷絕了所有聯絡，從他的眼前徹底消失，彷彿
在這個世界不曾存在過她這個人一樣。
然而方映緒就只是保持著沉默看著他，即使她的心臟正不安分地跳動。
她到底在猶豫什麼？一直以來她不是只把何政憲當朋友看待嗎？為什麼──到底為什
麼她會膽怯於說出她和張亦凡已經在一起的事實呢？
「妳說話呀……為什麼不說話……？」
那一刻，她的眼淚竟不自覺地湧了出來，心裡只有一個強烈的想法告訴她──她沒辦
法拒絕何政憲！她不要拒絕他！
「我……我……」
她結巴了起來，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發瘋了，頭暈目眩，眼裡的一切都變得朦朧。
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我都知道，妳和亦凡哥在一起的事情。」
方映緒驚訝地望住他，啞然失聲。
「那天我都看見了，你們抱在一起……。我並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我原本是想去接妳
下班的……」
那剎那，她瞬間明白了什麼，所以前陣子何政憲才會不主動與和她聯絡，只是如今她
也沒辦法回應他的心意了。
「……你不應該告訴我這些的。」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她垂下頭，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
「我知道……當我發現自己喜歡妳的時候，我也很訝異，但是我真的不想忽視自己的
感情……對不起。」
「所以請妳拒絕我吧。」
何政憲的語氣異常堅定，但他的心也與她同樣難受，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這
些話的。
方映緒淚水汪汪看向他，關於他們這幾個月相處的一切像跑馬燈一樣，在她的記憶裡
翻滾。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猶豫了，她害怕著何政憲從她的生活裡消失，也害怕這樣對
他不捨的自己──到底是從何時開始，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難道她真的已經不是
從前那個死心蹋地喜歡張亦凡的方映緒了嗎？
她想逃避，可是現實卻逼得她必須面對。
「……我不要……」她哽咽，微弱的啜泣聲和雨聲重疊。
她不想推開他，她已經習慣了何政憲的存在，也總以為他會理所當然地一直在她身邊
，可是她沒辦法當壞人，不忍心去傷害張亦凡。
「再給我一點時間……對不起。」
說完後，方映緒便丟下何政憲奔上公寓的樓梯。她沒辦法抉擇，一顆心懸在天秤中央
搖擺不定。
一打開家裡大門，她便直往房間跑去，也不管在包裡不斷震動的手機。
方映緒將自己蜷縮在床的一角，細數著所有可能，心臟被何政憲剛剛的字句刺痛著。
她用力地晃起腦袋，告訴自己絕對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同時愛上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