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四象-前傳 五章

作者: whatsJ (花子姐)   2017-07-24 06:51:28
第五章
亢考上武舉狀元的那天,他見到了進賢大人帶來的那兩個孩子。心與積。
一隻雪狐一隻墨狐,是龍鳳雙生胎。
心很安靜乖巧,長相氣質都不錯,頗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姿,只是感覺沉默寡言
,很是成熟。而積則是愛笑愛鬧,純真個性,也非常依賴姊姊。兩人拜亢為師,開始學習
武術有好一段時間,兩個孩子天資不差,亢便讓兩人跟在身邊學著服侍。
這天交班之後,亢帶著兩個孩子練習,遇見了剛好進宮的蒼。亢趕緊鞠躬。「殿下。」
「如今你也稱呼我為殿下了。」蒼的眉眼低垂,似乎有些心事。
「原是身分有別,是殿下包容,也是亢僭越了。」他說。
蒼抬眼看著亢,幾個月沒有見面,亢壯了些,身子也有些訓練時細碎的傷口,穿著的禁軍
侍衛制服威風八面,臉上卻有著沉默與壓抑,那種平時他從不會有的表情。明明只是經過
了一個夏季,亢竟變得如此陌生,但是他是知道為什麼的,他也算是兇手之一。
「恭喜你考上了武舉狀元。要是有一天能夠在我身邊就好了。」
「多謝殿下吉言,在下也很期待能夠與殿下重逢。」亢低頭答是。
「對了,這兩個孩子是怎麼回事?」蒼實在不希望看著兩人這樣的氣氛,換了話問。「挺
可愛的。」
「這是進賢大人的養子養女。心和積。」亢欠身介紹了兩個孩子,兩個孩子從亢的身後跑
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前的人,乖順的行禮。
「殿下貴安。」
蒼稍稍看了一下眼前的兩個孩子,有些被眼前銀藍色頭髮的這個女孩稍稍吸引了一下目光
,這個孩子清朗娟秀,沉靜的氣質很是難得,眉宇之間有種善解人意的溫暖端柔,一點也
無孩子的躁動吵鬧。雖然還年幼,卻覺得有些被那雙眼睛看透的感覺,使得他在三留意了
一番。
「那麼,我要去探望父王,就不耽擱你的時間了。」
「是,恭送殿下。」亢的眼神也有些奇妙。蒼的身體似乎也好了許多,也更加高大也壯碩
了,幾個月沒能夠見到面,除了亢有了該有了合乎身分的禮貌與距離,其實蒼也疏離淡漠
了許多,亢感覺他就像是回到了當初自己甫進宮時,所見到的蒼一樣:對人都保有距離,
也不相信人。
這樣下去,他又要一個人孤獨寂寞的奮戰了吧?亢很清楚兩人的情況會這樣尷尬也是因為
浮萍的關係,卻不想要改善什麼,像是想要短暫的表達自己的任性與不滿一般。
真是孩子氣啊,亢在心裡頭暗暗咒罵著自己。
「師父。」等蒼離開,心小聲地詢問。「您為什麼和殿下吵架?」
「嗯?」亢嚇了一跳。「沒這回事。」
「啊,」心眨眨眼睛,退後了一步。「對不起…心多言了。」
積轉頭對姊姊說。「父親大人不是有交代過,不能擅自窺探別人的心思嗎?」
「窺探別人的心思?是什麼意思?」亢好奇地抓住她的肩膀,心則是有些害怕的點點頭。
「不是全部都能看見…但是能夠分辨一些…周遭的情況?」心誠惶誠恐的,似乎進賢也警
告過她必須將能力隱藏。「要夠親近的人才能夠知道,不是能夠看得到任何人。」
「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能力的?」亢問。
「她是天生下來就有的。」積說。
「這是很特殊的能力。但是一定要小心使用。」亢笑著安慰看起來很慌張的心說。「進賢
大人應該有說過,此能力不能示於人對吧?」
「是。」心點點頭。
「這是因為這個能力,要是用的不好也是會害人的,所以你們兩個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
否則也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他把話講得重了一些,看了兩個孩子懼怕的點頭之後,亢
拍拍她的腦袋,才覺得她銀藍色的長髮與浮萍有些細微的相似之處。「所以進賢大人才會
這樣說,但並不是禁止妳使用,懂了嗎?」
「是,我懂了。」她年紀還小,或許不知道這個能力的可貴與特殊。亢一個想法從腦中掠
過,要是心能夠在蒼的身邊協助他,關心他,或許他就不會這樣孤獨寂寞了。
但是亢馬上搖搖頭,罷了。他為什麼要為了蒼做這麼多?
*** *** *** ***
步入丹陽的宮室,他看到的是七彩的紙鶴懸掛在窗邊,整間殿都是南國的紅色氣氛,粉紅
色的羅帳,赤紅色的地毯,緋紅色的坐墊與靠枕,勉強搭配了白色的羊脂玉與珊瑚色的珠
簾。而她本人也是穿著一襲火紅色鑲金邊的衣衫,不如其他東國的女人將領口袖口都封得
密實,丹陽的領口像是故意開敞著,露出鎖骨與大片胸口,頸上還有一串封妃時母后賞下
的金珠。
蒼微微皺眉,這個女人有多不願意與他結婚,這不是擺明著嗎?
更不用說丹陽這個女孩,表情總是高傲冷漠,人前人後都無法好好相處。見到他來了,她
眼睛也沒抬一下,繼續用小刀在一塊木頭上輕輕雕飾著。旁邊的侍女慌忙忙的跪下賠罪,
說來她從南國帶來的侍女,也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而是從烈焰城直接指派,因此不是特別
熟稔的關係,蒼只是揮揮手讓她們離開。
「妳在做什麼?」蒼看著一旁的窗台上放滿了木頭刻制的老虎,這些木雕還特別用白色的
鉛白漆上,看起來雖然粗糙卻也可愛。
「不用你管。」丹陽似乎連聽到他的聲音都覺得討厭,忿忿不平的說。蒼才發現她手指上
有著細細碎碎的刀傷,看來不是很擅長粗工而傷到自己的手了。既然不擅長,到底為什麼
要做這些呢?這個木雕的老虎肯定對她來說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吧?
他抓住她的手,小心的將小刀取下。「我知道妳有很多不情願。也知道妳思念著過去的某
個人而不願意面對我。」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手上還尚未雕完的白色老虎。「但是我
必須要以大局為重,妳也是一樣。」
「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難道你的大局就是整天泡在浮萍的宮裡?」丹陽氣急敗壞的搶回小
刀,也不顧自己抓著刀尖,就這樣猛力一拉,瞬間劃傷了手指。「你根本沒有資格說我!

「妳這傢伙。」蒼也有了怒氣,將她的手拉了過來搶過小刀,果然看到了剛才的魯莽拉扯
下有了新的刀傷,手指手掌正泊泊的流著血。「妳就一定要這麼不懂事?自己的身子也不
願愛惜了嗎?妳難道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的一舉一動有多少人盯著嗎?妳沒有父母兄弟嗎?
他們的命難道也不值得妳在意嗎?」
丹陽咬著牙,一句話也不吭,眼淚就這樣撲簌簌的落了下來。蒼嘆了口氣,喚人叫來太醫
將她傷口處理好。不知為何,丹陽的眼淚沒能夠止住,反而越哭越兇了,表情卸下了冷漠
高傲的圍牆後,是那麼脆弱而支離破碎。
丹陽想起了谷地受傷時,替她包紮傷口,將她抱回營區的那個他,那個對她總是很冷漠,
但其實溫柔體貼的他,那個連最後一句喜歡她的話都沒有說,卻很小心翼翼的擁抱她的他
。她明明這麼喜歡銀,也喜歡那樣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卻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甚至
對這些沒有任何反擊之力。
谷地那些短暫的日子,她以為可以輕易忘掉,但是她卻做不到。她好想念他,好後悔當初
沒有說什麼就這樣輕易地離開,也深知道即使如此,銀也不會說任何挽留她的話,他有著
自己的堅持與信念,有自己的理想與抱負,就算她沒有嫁來東國,他們兩人也不會有結果
的。
丹陽的情緒就隨著眼淚這樣止不住的潰堤。
「為什麼哭?」讓她哭了好一陣子,情緒稍微平復了下來,蒼才開口。他的聲音雖然溫柔
,但是表情卻是不容質疑的堅定。「我知道不是因為我。」
丹陽仍不願意說,緊閉著雙唇,下頷繃緊的畫出倔強的線條,但是看得出來她已經有些軟
化。
「我們是夫妻。丹陽。」蒼說,表情是一片淡漠。「無論妳願不願意,這件事情都不會改
變。妳要任性到什麼時候?」
「那你呢?你要專寵浮萍,幫她樹立敵人到什麼時候呢?」被這樣一說,丹陽不滿的回話

「所以我不是來了嗎?」
「你來了又如何?不要跟我說什麼相互的利益與意圖,什麼隱忍或顧全大局的鬼話。我是
南國女人,我不要我們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丹陽的語氣沒有一絲猶疑與懼怕。「我
們南國女人的一生最在意的就是你們男人最不需要的情愛,你如果沒有辦法愛我,不如休
了我!大不了就是一條命!一口氣!」
「…好一個南國的女人。」蒼搖搖頭,不禁失笑。「我就從來沒有像妳這樣的勇氣。」
「你笑什麼!」丹陽不滿的。
「真的,不是笑妳。」蒼低著頭說。「我一直覺得登基和報仇是最重要的事,從來沒有時
間在意過自己的感情。即使有喜歡的人,我也是克制著,隱藏著。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是這
麼重要的。」
「…所以呢?」丹陽安靜了半晌,問。
「所以我要試著了解妳,妳是我的妻子,也是未來的王后。即使妳這麼厭惡我,我仍然沒
有改變想法。」
「我沒有厭惡你。」丹陽急急開口,但說出口又覺得懊惱,皺了眉頭索性就什麼都不說,
表情明顯得幾乎讓人一目了然。
在她這樣直率而可愛的個性面前,他似乎也不需要假裝不需逢迎,丹陽就是這麼明白的女
人,使得他忍不住微笑。「妳這樣的性子,關在這座宮殿裡實在可惜了。」
「這我早就知道了。」丹陽瞪了他一眼,卻與蒼對上眼後,兩人忍不住都因為這句狂妄而
驕傲的話給笑了出來。
那天蒼待在丹陽的朱鳥殿裡頭,大約待了好幾個時辰,並且第一次留在那裡過夜了。似乎
也是那天開始,丹陽軟化了態度,開始試著接納蒼,與這段在東國的人生。
在這座城裡頭每個人都充滿了城府或心機,她知道自己單純莽撞的可怕,但是蒼對她溫柔
體貼,百依百順,她也願意為了他也為了自己,學習在這裡生存的方式。丹陽知道這一生
是沒有可能等到銀的溫柔了,所以這段不算感情的感情,她打算就這樣捨棄。
就當作是作了一場美夢吧,她也早該醒了。
*** *** *** ***
珆的頭垂得很低,幾乎貼平地板,她沒有怨言,在這個男人面前,她連一點自尊都沒有,
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她從來沒有埋怨,即使這幾百年來,他對她的怨毒與憎恨,已經
將過去的柔情蜜意消除得無影無蹤。
「抬起頭來。」緺的聲音冷澈得像冰一般。
她抬起頭,看到了面對著她的緺與翔,還有她的妹妹薔。翔的手中還在縫製著新的寢衣紋
樣,這是要做給松的,這個女人的表情一向如此溫柔而嫻淑,沒有一些許驕矜,珆雖然不
喜歡她,卻也對她相當尊敬。而她的妹妹薔站在一旁,嬌艷動人的五官與微微含笑的朱唇
,看得出年紀輕輕的她必定深受陛下寵愛。
宮內還沒有人知道這兩個人是姊妹,因為當初珆雖因為貌美風光嫁進東國王宮,家裡卻因
為戰爭而家破人亡,妹妹年幼就被賣到其他地方為奴為僕,若不是她脖子上那條家傳的黑
玉髓,珆也不會認出她來。
雖是她救了自己,但珆並沒有任何感激的意思,這個狐媚的女人當初是身為歌妓姨太太生
的小賤種,而她的女兒似乎也不惶多讓,豈敢大搖大擺的來到這裡與她分奪陛下的寵愛?
「本王知道妳是無辜的,這麼多年來受委屈了。」緺緩緩的說,看著面前的乾瘦枯黃的珆
,已經沒了當初入宮時的意氣風發與英姿嬌媚。「但是松的事的確是做錯了,自己明白吧
?」
「是…妾身知錯…」珆顫抖著聲音。
「陛下罰也罰過了…就請饒了貴妃娘娘吧。」翔一旁小心翼翼地開口,「松失了母親也是
難過,正跪在殿外替母妃求情呢,還望陛下能夠稍稍憐憫這孩子的孺慕之情。」
緺沉默了半晌,似乎也微微動容。「嗯。叫他進來。」
松進殿,乖巧的跪在地上行禮,緺讓他上前,仔細打量了他年紀輕輕的臉蛋。「母妃常常
打你嗎?」
「不是的。是兒臣不成器。」松乖覺的回答。「母妃對兒臣平時都關愛有加,從來沒有故
意要傷害兒臣,那天的事情真的是意外,請父王明鑑。」
「你也大了,懂事了。」緺點點頭,有些心疼的拍拍松的肩膀。「這幾年也必須開始要給
你找些對象婚配,之後就要出宮,馬上就不能太膩在你母妃身邊了。父王又怎麼好剝奪你
們兩人短暫的相處時光。」
「多謝父王。」、「謝陛下。」兩人連迭的道謝。
「只是一樣。」緺的語氣在與珆的眼神交會過後變得稍稍嚴厲,「本王從來沒有屬意過你
作為王儲,這點從未改變過。不只是因為你非嫡傳血緣,更因為你的資質沒有蒼來的優秀
,所以你絕不能狂妄自大,自以為能夠與蒼相較。」
這麼多年的相處狀況,緺龍王自然都看在眼裡的。他知道珆在這件事情上的無辜,不代表
就相信珆就沒有要殺害蒼以立自己的孩子松為王的念頭。他對於這個女人的野心可清楚得
很。
松低頭答是。「兒臣從沒有自以為能夠與王兄比肩。也自知能力的不足,兒臣會精進學業
,希望將來能夠鼎助王兄,作為他得力的左右手,請父王放心。」
「你知道就好。」緺的眼神仍沒有離開珆,珆只是低著頭不作聲。「那麼看在你翔母妃的
面子上,今天晚上就回鍾粹宮吧。」
「是!多謝父王!多謝翔母妃!」
「走了。得空再來看妳。」緺起身,拍拍翔的肩膀,與薔兩人一同離去。
看著妹妹搖擺的腰肢與挽著陛下的柔荑,珆含恨的眼神幾乎要冒出血來,轉頭看著翔仍端
坐在主位上,低頭繡著紋案。她雖十分不情願,卻也仍然低著頭答謝。「這次多虧有姐姐
協助,妹妹才能與松重逢…多謝翔姐姐。」
「得了,貴妃娘娘。嬪妾只是看在松王子的份上。」翔低垂著眼簾,明白珆這麼心高氣傲
,向她低頭是多麼不情願。「松成天作惡夢,為著妳受到的王的冷待而不能安睡。妳應該
也知道,這樣不分輕重的責打,對松的身體可是會有危害的。」
「是。妹妹知錯了。」
松趕緊替母妃求情。「翔母妃,別說了,都是兒臣的不對。」
「罷了。你年紀也大了,自己應該知道該怎麼做。」翔本就無意責怪珆,看著松的面子上
,自然也就沒繼續說下去。「平時記得多孝順母妃,少惹母妃煩惱,知道嗎?早點回宮吧
。」
松乖乖的點頭答是,攙扶著珆離開雍景殿。翔的手指輕輕地在桌案上敲著,表情也些許的
複雜。
「娘娘,怎麼了嗎?」一旁的侍女艾棲上。「是因為貴妃娘娘語氣不敬的關係嗎?」
「艾。之前妳是不是跟本宮提過,薔才人前幾日有來找過松?」翔鎖著眉頭,若有所思,
「因為妳提過我才特別留意了一下這位貌美如花的薔才人,長相竟然與年輕時候的珆有著
幾分相似呢。」
「是嗎?」艾有些驚訝的。「娘娘眼睛利,但奴婢沒見過年輕時候的貴妃娘娘,所以也不
清楚是不是相像?」
「所以妳替本宮私下查上一查這位薔才人背後的底細,以及她找松到底是幹什麼,總覺得
有些不祥的預感呢。」翔說。
「娘娘。這個薔才人看起來不好相與呢。真的要深入調查嗎?」艾皺著眉頭。
「但是本宮怕松這孩子受到不良的影響啊。」翔咬著嘴唇,雖然有些猶豫,仍然顧忌著松
的狀況。
「好吧。」侍女艾點點頭,似乎想要安慰翔。「奴婢這就去辦。」
*** *** *** ***
不過艾再也沒有回來了。
艾消失了幾天,心急如焚的翔派了其他侍女去查,卻遍尋不找她的下落。她入宮已經有近
兩百年左右的日子,是經驗豐富也頗有人望的高階侍女,雖不是家世顯赫,但能夠入宮的
身分必定也非小門小戶出身,因此這件事情很快就獲得緺龍王的重視,但幾天過去的搜尋
調查後仍然毫無任何斬獲。
她知道宮人們總口耳相傳松愛好女色,時常與許多年輕的侍女過從甚密,她知道是因為這
孩子的生長狀況造成了他對於異性的迷惘與不安,才會行為稍有偏差。但是松並非自己的
孩子,她也只能稍加勸說,只希望他不要傻到看中他父王的女人。
這天沒有月亮,晚上有些夜霧,灰濛濛的遮蔽了視線,他看著松避人眼目,一路前往西六
宮,於是她靜悄悄的避開了人追在後頭,只見松腳步很快地跑進了永寧宮的偏殿益壽齋。
為什麼松不是進入了薔才人所屬的儲秀宮麗景軒,而是永寧宮呢?翔一時無法理解。
永寧宮因為早年緺龍王命令與啟祥宮一同合併,宮禁範圍龐大,是座南北四進院落。而偏
殿益壽齋的小偏門通常都是廢止不用的,原因是早年犯過大雨,而造成了該偏門泥濘與牆
面的龜裂,雖然有清理過幾回,卻無法回復它原本的樣子,因此朱看了不順眼,命人在後
院種了一株梨樹,樹叢茂密遮住了配殿偏門的出路和檻窗。
松需要低著身子才能從枝枒中間穿過去,而擔心的翔也只能偷偷地跟著進了益壽齋,周圍
尖細的樹枝使得她必須緊貼著地面才能好不容易鑽過偏門。才剛踏入,便隱約聽到了牆邊
有微弱的人聲,因此她只能躲在樹枝一旁的陰影下,不敢有任何動靜。
「他已經睡下了,接下來交給你。」這是薔才人的聲音。
「母后呢?」
「她剛踏進偏殿服藥,你有一刻鐘的時間。」這時薔才人突然一驚覺,聲音尖銳的。「誰
在那裡?」翔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趕緊往來的偏門出路跑,這時候松的身影很快的出現在
面前,阻擋了她的去路。
「翔母妃。這麼晚了,妳在這裡做什麼?」松的臉上有著奇妙的神情,看似面無表情,卻
帶著焦躁不安與莫名的冷酷。
「你呢?你在這裡跟這個女人是打算做什麼?」翔擔心的聲音都顫抖了,明明是寵著疼著
幾百年的孩子,卻從沒有見過他這樣陌生的表情與聲音。
「我…」剎那間,松的表情閃過一絲猶疑與心虛。
「松。」薔走到松的面前。「沒有時間了。這裡交給我。」
松看了薔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麼勸阻,卻猶豫之後仍心一橫掉頭離開。此時薔才人抽出了
手中的匕首指著翔,她冷冷的聲音與邪氣的笑容,令翔感覺陌生與懼怕像是與冰冷的汗水
一同爬滿了全身。
「嬪妾以為殺了那個侍女艾,能夠稍微警惕一下德妃娘娘,想不到您竟如此不識好歹,定
要破壞我們的好事。既然如此,就別怪嬪妾無情了。」
「來人…!」翔轉頭尖叫起來,但薔的動作更快,一個箭步上前就一刀劃斷了她的咽喉,
翔的喉頭只剩唏噓的掙扎聲和濺射的血液,她趴倒在地,眼睛恍惚的看著眼前這個恐怖的
女人。
「娘娘向來與世無爭,安分守己,卻偏偏惹上這件事情。嬪妾知道,會如此熱心肯定也是
因為松吧。」薔看著她緩慢的斷了氣,輕柔的以指節輕撫著她薄如蟬翼的鬢角,即使在剛
才的場面下,她的髮髻仍然一絲不亂。她是這樣的嫻淑溫厚,美麗大方,只可惜就是這樣
對孩子的慈軟和過多的好奇害死了她。
薔命人將翔的屍體投進偏殿後方的井裡,並仔細地將自己臉上手上的血跡清洗乾淨。看了
看在井中載浮載沉的翔,她今天穿了一襲綠色外衫搭配鵝黃色的長衫,柔軟的衣襬衣帶在
月光下透著冷冷的色彩,看起來有些虛浮的美感。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語氣是相當的鄭重
與溫婉。「德妃娘娘放心,嬪妾會想辦法好好照顧松的。」
*** *** ***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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