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死蔭幽谷的夢幻冒險中，萬安和虎爺問答生死(註1)，得到回答後，一度沉默。「
人死而復生，不是很好嗎？我們可以挽救那些逝去的生命，更甚者，人類實現不死的夢想
。」
虎爺僅是淡淡地回道：「我當然也有想復活的對象，朝思暮想的愛妻，不過，你首先要明
白死亡的真意，所謂的死而復生，復活的真是原本那人嗎？萬安，兩百年前我曾踏遍大江
南北尋找讓人復活的法子，方法還不少，真讓我給找到了，生命系至寶‧□□□(註2)，
但是、但是──」
「師父──！」踏雪情不自禁叫道。
虎爺只是擺擺手，繼續說道：「這死蔭幽谷你不是第一次來了吧，那麼也該查覺到，他們
不是真正的死者，所謂的被星球記憶，實際上是被‧還‧活‧著‧的‧人‧思‧念，活人
妄想著有『死後的場所』，不分東方西方，人類的集體潛意識裡創造出這個地方，屬於自
己的囚牢，將想‧像‧中‧著名的偉人名人們置入，或許，這樣子做，會讓心情好一點。
當然了，人死後，大腦意識停止，便什麼也沒有了，沒有天堂或是地獄等著。這裡的所有
東西只是幻想出來的造物，包含那些亡者，他們不是真正的逝去之人。」
萬安臉上微露笑容，待要說話，嘴巴還沒張開，眾人卻聽見一陣尖銳聒噪嗓音：「答得好
，寅虎，那這生死一問，可否滿意了？」
「萬安！」逸芬正想上前，卻被虎爺出手擋住，他全身上下汗毛直豎，戰慄地說道：「張
開嘴，萬安，你的嘴裡有什麼？」
他默不作聲，張嘴吐舌，驀地從裡頭竄出一個小黑球，黑漆漆髒兮兮的，外表近似顆網球
大小，飛到空中後便開始膨脹放大，表面長出單顆眼睛和嘴巴，身體末端延伸出一條細線
連接在萬安嘴內。
「終於查覺到了啊，寅虎、布基里。」黑球怪似乎有自己的意識，聲音和萬安全然不同。
「你...？！」
「你就是那白蟲怪物，什麼夢境之主嗎？」李福華搶著問道。
黑球怪稍稍瞥過她，「白峰霞，妳見過主人了？還會有此誤解，眼界尚待提升啊。」說完
轉頭看向萬安，「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夢境轉換”期間偏要多生波瀾。」
萬安聳聳肩，「這也是他的意思。」兩手伸長平舉，施展「幻夢神殿」權能，召喚夢魔前
來。
眾人衣角無風自揚，頓時飛沙走石、遮天蔽日，虎爺護住逸芬後退幾步，定睛一瞧，眼前
出現一隻巨大蟲子，李福華說過大蟲渾身死白、長約數尺，但此時所見更加龐大，肥胖的
身軀有數尺寬，體節長約百餘尺，在地上環繞盤旋一圈，頭部昂然挺立，傲視著他們。
虎爺用鑑別眼一瞧，乖乖不得了，圖鑑上沒有相關資訊，連個黑影輪廓也沒有，他四百年
來收錄七個世代所有妖怪的資料，號稱天底下沒有識不得的妖怪(其實早就被打臉了，像
卯兔那種結合機器的共生方式，鑑別眼就看不出來)，此刻竟不知這怪物是何來歷。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布基里，我就是這裡的主人，夢境之主，夢魔。」大蟲子尖聲笑道
。
虎爺聽了李福華的話，又聽這蟲子嗓音尖細，知他決不是什麼好人，沉著臉問道：「你是
什麼來頭？變什麼花樣？萬安被你控制了嗎？」
夢魔聽了哈哈大笑，「太多太多事情要解釋了，我很想當一個稱職的壞人，就像《Watchm
en》裡的Ozymandias一樣，在謀詭計得逞後，跟你們好好解釋來龍去脈。不過，我實在是
太忙了，忙到連喝咖啡的時間都沒有！夢境轉換正如火如荼的實施，萬安，你先回神殿去
吧，這期間最好有人守在管制室。」
萬安點頭領命，不發一語的便轉身離去。
「等等啊！萬安！你也解釋一下發生什麼事了？」逸芬想追上去，卻被虎爺大手止住，「
等等，別靠過去，別說夢魔，他口內的黑球怪也非常危險。」
夢魔冷眼旁觀，「真是照顧得無微不至，百年的保姆工作好玩嗎？」
虎爺聞言皺起眉頭，這傢伙真夠惹人厭，「把我們拉到這裡想做什麼，夢境轉換到底有什
麼目的？」
「讓世界更美好。布基里，你能明白的，這是當然的，畢竟讓人陷入夢境中，在自己的夢
裡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享受昇華的精神體驗，尋到自己的最終歸宿，這便是你的終極滅
世‧莊周夢蝶。看似浪漫美妙，卻也異常殘酷喲。睡著的人可以“撐多久”？如果是在自
家住宅室內入睡，或許可以睡上三、五日，不需飲水進食，但他們終究會因脫水而死去，
若是睡在戶外就更慘了，可能連一個日夜都無法撐過，日夜溫差，或是被野獸啃噬...。
總地來說，非常棒的世界末日景象。很可惜中止開發了，不過你沒有註冊智慧財產權，所
以我就拿來用了。」
「你、你是怎麼辦到的？」虎爺的臉色益加蒼白。
「我看著哪！你們的夢境，千千萬萬的人類，從史前時代第一個發現火的好朋友到現在，
所有人的夢！甚至其他星系、平行宇宙，全全部部都看在眼底。」
「不可能，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不可能嗎？那好，機會難得，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為所欲為、無所不能，突破
第四面牆吧。」夢魔又是一笑，兩足向著他們擺開。虎爺只覺清風拂面，有什麼看不見的
面紗被揭開、被揚過，大駭之下看向逸芬，見她一臉疑惑的回望，雖然不及用未來眼詳查
，但很肯定剛才那道清風改變了什麼。
「我改寫了你的未來命運，這可是凌駕在時軸命力上的夢幻力量！你的百年任務宣告完結
，不需要再帶著那個拖油瓶了。」
「你說什麼？！」
逸芬忽覺一陣噁心反胃，彎下腰嘔吐，從嘴裡吐出一條黑蛇，掉在地上，身軀扭動幾下便
不動了。
「那是...？」
「那是戌狗的“南柯一夢”蟲，總帥加諸在Mother上的防護，在你之外的“第二道保險”
，能使用“如夢似幻”的權能，將不利的現實改寫，異想天開樹的衍生能力，某方面來說
，算是人類存續的最終防線，當你們啟用終級滅世殲滅全球半數人口時便會發動，將末日
前的歷史再現，覆蓋住毀滅的世界。不過現在已經沒用了，在我的神殿下，世間萬物如夢
幻泡影，『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真真假假虛實難辨，把假的當作真的，
真的就變成了假的；把不存在的當成存在的，存在的也成為不存在了。」
「不、不可能有這種事情！你犯下這種罪‧行，總帥不會漠視不管的。“枝枒剪除”要來
了！這世界完蛋了，會遭到廢棄啊！」虎爺此時才真正感到驚恐不已。
「你還沒搞懂啊。」夢魔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異想樹確實麻煩，不過我知道的，想
逃離的話，必須將全球人口削減至最小可存活族群(MVP)以下對吧，那還不簡單！我幫你
升級了“莊周夢蝶”，不用謝了，夢境轉換的範圍是“整個星球”，只要存有睡眠記錄的
人類便一個也逃不掉，他們能挨著多久不入睡？上至百歲人瑞，下至母胎中的胎兒，從海
平面起算，上至西藏高原、喜馬拉雅山，不論大城市、鄉村、荒漠、雨林，甚至南極大陸
的科研基地，沒有一個人能躲過一劫！嗯，國際太空站(ISS)上那幾個人例外。終極滅世
‧太初有道，將會確實將活人抹殺至0，“0”！你們待在這裡的時候，外邊世界經過了67
hr，殘存的(還醒著)人類不及3%，這個侵蝕速度，總帥無暇廢棄世界線了。自夢境轉換後
七日內，這顆星球不會再有活人走動。」
「布基里，你是特別的，所以我給你“選擇的機會”。」夢魔不懷好意地笑道：「一是送
你回去現實世界，你可以趕往撒哈拉沙漠的最終防衛基地，同末日軍一起抵抗莊周夢蝶，
提醒你，整套術法經過我的解構、重新編寫，“後”莊周夢蝶跟一個世紀前你寫的已完全
不同。二是留在這裡，等死蔭幽谷失去活人的思念，無法延續地基而崩解，題外話，有個
被軍委會查禁的秘密結社，偷了流出的黑塔電腦設計圖，在極區地底下興建城市，留在這
裡的話可以去瞧瞧。三是成為我的收藏品，先說好，因為必須湊齊天干地支才能顯其意義
，就像過年發行的生肖銀幣，只收一組意義甚小，你們充其量只有1.8支，價值大打折扣
。」
「我...」
李福華忍不住舉手發問，「那個、感謝你的解說，我大致明白狀況了，我也有選擇嗎？」
「妳(李福華)沒有選擇權，存於雷克雅維克的統合者電腦還有點意思，但這個人類肉身就
算了吧。布基里願意接受提議的話，我可以當作買大送小，將妳納入收藏。」
「感激不盡。還有個小問題，按一般套路發展，這時候不是該有人，主角、嗯、就總帥吧
，集結所有天干地支，大家同心協力打王嗎，最後總帥發揮主角威能打敗大魔王嗎？」
「啊哈哈哈！這不是那樣的電影啊！我比較喜歡《末路狂花》那種公路電影，一行人出發
冒險，途中經歷各種事件和危難，慢慢挖掘角色心境和魅力，設計精簡巧秒的故事！最後
Louise和Thelma毫不意外踩下油門，衝出山谷。可惜沒有那麼多時間讓你們遊山玩水，布
基里！你的回答？！是死是活，還是不死不活？」
「我...」他躊躇不決。
「虎爺！」
「師父！」卻是踏雪站到他的面前，「您決不可以和他達成任何協議，難道忘了嗎？面對
辰龍和總帥的威脅利誘，你選擇為他們服務，可現在已經不同了啊，我並不怨恨您啊！霜
雪和霜露都不會希望您這麼做的──」
這孩子...，虎爺定定看著他，摸了摸頭，柔聲道：「我知道了。」為什麼總要等到世界
末日他才肯坦白？「謝謝你還願意相信我。還有，對不起。霜露的事我真的做錯了。」將
他推過，走向夢魔。
※※※
(註1) 漏看了幾回嗎(揉眼)。
(註2) 地支的至寶共有一十二個，兩兩一組，分為六大系能力，分別是空間系、時間系、
心靈系、生命系、現實系...，這不是抄襲無限寶(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