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將我停在離王座五步遠的地方，我想開口說話，卻因身處水裡而無法送出聲音，一開
口便喝了幾口水。
王座右邊的男子訕笑說道，「別費力了！要是沒我們的允許妳在這裡是沒有說話的權利的
要知道水底可不是凡人之地，縱然妳是王室成員也無法得到特權。」
他們知道我是誰！但抓我來要幹麻呀？說到底我只是個普通高中生呀！
王座上的男子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和那妖說我們已經將她帶來這裡了嗎？」他的聲
音之宏亮，震的我心臟都發麻了。
聽他之意，阿正也被抓來了嗎？
右邊的男子回道，「回稟王上！我已讓精英部隊去抓他了。」
王上發出悶聲，用力地將手中王杖往地上一敲，原本平穩的水流瞬間變得紛亂，我被震的
往後幾呎，又被水流緩緩送回原地。
這比十級地震還恐怖。
「如果我信得過你的精英部隊，還需要抓她來嗎？要是你有這麼大的本事，阿清的力量早
就收回，我也不用和那隻妖纏鬥那麼久。早年我就是太信你，以至今日都還拿不下那隻妖
，都已經幾百年的時間了，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轉頭又對左邊男子說道，「流澄！你
去取下那隻狐妖。」
右方男子馬上反對喊著，「王上！這不妥呀！誰都知道流澄有私心……」
王上瞪了他一眼，右方男子噤了聲，但轉而怒看那叫流澄的男子。
流澄得令後，將手中的漿分作兩段，底部的圓棍狀已變化為扁長，同時他雙臂長滿鱗片。
他一手拿一個漿就像雙手延伸，一躍上游的同時用力將兩漿向後划，瞬間快速衝出不見人
影。
這世界還真是讓人眼花繚亂呀！
王上見流澄離開，便開口說道，「流泳！你要是爭氣些，我早就能審問流澄了，你以為我
不知道這些年他做了什麼事嗎？沒能收回阿清的力量，在那隻妖的事情上，流澄就不可能
向著我，偏偏他又是這河底屬一屬二的能士。」
流泳沒回話只是低著頭。
喂喂喂！我也想知道流澄做了什麼事呀！
王上又繼續說道，「眼下是個好幾會，拿下這個女孩就等於拿下了那隻妖。若你調查屬實
，他必會為了這個女孩就範，那我也就可以了解多年來的結了。只是唯一遺憾的是這個手
段實在是不光彩……」
看來我真是變成透明人，他們完全沒管我的意思，似乎覺得沒有義務和我說個明白。
雖然我在水底可以呼吸，不過隨著時間過去，我漸感到冷，試著動了動身體，發現水流其
實縳著我的身體，我幾乎動彈不得。
不知道阿正身在何處，聽他們剛剛對話似乎是被一支「精英部隊」絆住了，雖然他是千年
狐妖，但實在難以想像能敵得過這些「神」。而這個令人凜然的王上似乎對阿正有點無可
奈何，纏鬥了幾百年都沒能把他拿下。還說要把「阿清」的力量收回……這不是也要把李
維鈞拖下水了嗎？
話說回來，他們真是神嗎？既是神，又怎麼會抓人當人質？
後方傳來吵雜聲，我轉頭一看，正是流澄帶著阿正往殿前靠近。兩旁侍衛都對阿正發出怒
氣哄哄的聲音，似乎積怨已久，終於等到這個千古惡人。不過阿正的神情卻十分平靜。
等阿正一站定，和我對看一眼，王上便對他說：「阿正！許久不見，你依然是這麼精神奕
奕。」
阿正向他一拱手，「王上！別來無恙。」
王上嘆了口氣，「流泳無用，幾次派出精兵都被你打回。我既知流澄半顆心是向著你，自
也不會為難他去拿你，否則又該損了我幾個良兵勇將。無可奈何下，只能出此下策了。」
說著，往我這裡瞥了一眼。
阿正冷笑著，「王上！我沒想到你真將她給抓來了，此舉有損你的龍格。」
王上緩緩步下王座，「你今日之所以能在水底悠游自在，那是小兒贈予你的，這我無法收
回。但他身上的力量卻不能流落在外，我希望能將它收回，予以保管。」
「你我都知道，阿清……」
「放肆！不准直喊我兒名諱。」王上怒喊。
「那也是阿清贈予我的，王上無權收回。」
王上瞪著他好一會兒，隨後妥協了。「說下去！」
「你我都知道，阿清的遺願就是把他的力量傳給他的骨肉，一脈傳一脈，以防日後有人殺
害他的血脈。而他已委由我來執行這個遺願，因此王上這個要求，恕難從命。」
「你倒是有分寸，沒把力量傳給所有血脈，只給了一個人，這個人死了便轉給另一個人。
只是每次移轉力量時都讓你耗費精力，總得要休養大半年才能恢復。還好有流澄幫著，每
次轉移時幫你藏著以不被我們追蹤到，否則要拿你是易如反掌。以至這麼多年過去了，我
始終無法收回阿清的力量。你就是知道我不會處罰流澄，才會安心讓他幫忙的吧？」
哇！這真是太燒腦了，既然流澄是大叛徒，為什麼他還能活到現在，甚至是位居高位呢？
阿正說道，「神界的處世和人間不同，流澄本就忠於阿清，為我掩護也是幫著阿清，自然
不算觸法，王上自有公斷。」
「身為阿清的父親，我希望他的力量可以回到我身邊，以療我思兒之情。我若承諾永不傷
他血脈，你是否能將他的力量送還給我？你很清楚，任一個凡人擁有這個力量只是種累贅
，何不將它歸還神界？」
說的有理，李維鈞就一直很苦腦呢！我腦袋浮現李維鈞那彆扭的臉。但事情有那麼簡單嗎？
阿正搖搖頭，「不！王上！我們都知道你會趕盡殺絕，你根本不能忍受阿清和一個人類女
孩生的孩子，你認為這是阿清的汙點，他應該要和個女神結合，而不是個凡人。一旦收回
阿清的力量，沒了威脅，你就會除去他的所有血脈。再說了，既是阿清的血脈，也不算是
凡人，只有他們才能承擔起阿清的力量。」
我瞪大眼看著阿正。如果王上真會趕盡殺絕，李維鈞的家族可有上百人，還有其他遠親，
那可無以計數了。
王上怒聲指控，「說到底，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都是你一時歹念，所以阿清才會……你
與他稱兄道弟，最後卻使計害死了他，我沒滅了你那些狐狸精你就該謝恩了。」
阿正垂下眼簾，神情恍惚，「我從沒想要害死他，我怎麼捨得他死……」
流澄靠近他身邊，輕聲喊道，「正爺！當心！」
阿正聽了他的話，馬上又聚精會神。
我真的懷疑流澄會不會被秋後算帳。
「流澄能幫你的日子不多了，等收回阿清的力量後，他也會歸向於我。」
流澄反駁，「王上，我永遠都是向著殿下，保護殿下的力量。殿下的遺願是將力量傳給他
的後代，而不是被封存於這河底深處。殿下逝世前有我和正爺在他身邊，我很清楚地聽到
殿下要正爺幫他完成遺願，由他選擇繼承人。這幾年來正爺皆審慎擇人，每個繼承人都是
萬中選一，從沒大惡之人，也無軟弱畏縮者得此力量。而這選人工作實屬不易，正爺為遵
守諾言已傾盡全力，王上為何不成全殿下遺願，讓正爺繼續遵守諾言？」
流澄的話令我感動萬分，要不是我在水底，現在我一定能感覺眼淚流到臉頰上。
但沒想到流澄的一番動人言論竟換得流泳的落井下石，「流澄！聽你之意，要是殿下力量
回到王上身邊，你也會執意維護那隻狐妖囉？」
似乎是早就習慣這個很會挖洞的同僚，流澄不疾不徐地說：「屬下不敢，只是屬下是因為
保護殿下而存在，凡事也會以殿下所思為優先。若王上日後得取殿下力量，屬下也當會負
起看守的責任。」
沒想到流泳追問，「若是王上要你除去那些李家後代呢？」
「流泳！放肆！」王上怒吼著。
流澄似乎沒有什麼不能回答的問題，他說道，「屬下永遠不會傷害殿下的後代。」
氣勢真是令人震撼，連我都沒辦法很直接了當地和我爸說「不」呢！
王上清了清喉嚨阻止了流泳的挖洞行動，「我們都是為了阿清而為之，又有誰對誰錯呢？
只是屬於這河底的人終究得回來。阿正！你願意把阿清的力量還給我嗎？」
「王上！我已說得很清楚，我得遵守承諾，阿清的力量屬於他的子孫，且得一代傳一代，
恕我無法聽令於您。」
王上點了點頭，「好啊！很好啊！只是我請了這個女孩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終於要說到我了！
阿正似乎是知道他的用意，急喊道，「王上！這不是你的處世之道。」
「太多年了！我等得沒有耐心了，只要能達到目的，我也管不了這麼多。你要是願意就讓
我這回吧！」
「你明知道我不能……」
「那也別多說了，這件事該了結了。」王上指著一旁的一道金色的門，「你自已走進這裡
。」
「我要是拒絕呢？」
「我只要一彈指便能讓這個女孩無法在水中呼吸，你要救她上岸也要費一番工夫。我的精
英部隊雖然打不贏你，但能拖你好一陣子，你說這女孩?那麼久嗎？」
這什麼爛招？竟要波及我這無辜之人，話說回來，從剛剛聽到現在，這當中應該都沒我的
事吧？別又是我哪一世去招惹了其中哪一位了。
阿正茫然地看著那扇門，「幻影之門！進去的人除非是意志堅強，否則很難走出來……滯
留越久，生命就會漸漸消耗，終至死亡。」
我對他搖搖頭，希望他另想辦法，別進去送死。
阿正看著我，用心靈對我說：「聽流澄的話，別有一絲懷疑。」就像是怕我會先暈死在河
底，他只交待了簡短幾個字，但也讓我頭暈了好一會兒。
然後，他又轉頭看向王上，用著堅毅的語氣說道，「王上，我知道你的盤算，你拿著齊小
姐的命要脅我不得不從，只是我要看到流澄帶著齊小姐離水面兩公尺處才願意走入。」
他說的盤算，我也大概猜出一、二，就不知道阿正的盤算是什麼了，要我聽流澄的話？難
道他和流澄早計劃好了？
「你既知道我的盤算又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我還要她幫我辦事自然是不會傷害她的性命。
」
「但我不想讓她看到我走進去的模樣。」
王上答應了他，「好吧！齊小姐！我會讓流澄帶妳上去，但請幫我辦一件事，把李維鈞帶
到這裡。」
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他？他這個河底的王可不能命令我這個人類，何況他的所做所為還稱
得上是神嗎？
我想罵他，但一開口又灌了好幾口水，好一會兒才順了呼吸，只能怒視他。
王上又厲聲說道，「我會等妳帶他過來，要知道妳越晚來阿正就受越多苦，及使他是千年
狐妖，時間一久也是會撐不住的。好好想想吧！」
說來說去就是沒承諾人送來後他會放了阿正，他到底知不知道怎麼做「交易」？不能什麼
好處都讓他佔盡了吧！
我看著阿正，用眼神告訴他開口要那老頭承諾放人，本姑娘可不做賠本生意。
阿正笑了笑，轉頭對王上說：「王上！齊小姐請您口頭答應她若是她將李維鈞帶到這裡，
你就會放了我。」
流泳往前跨了一步，指著我大聲說道，「妳是什麼身份，竟然和王上談條件。」
「她是人間的王室成員，說來也小有身份。」阿正說道。
嘿嘿！阿正的介紹讓我忍不住得意了起來。
「在這河底她那身份連個蝦兵蟹將都不如。」
王上開口說道，「好啦！流泳！這是待客之道嗎？齊小姐固然是個凡人，但卻讓幾隻狐狸
精拼死拼活的，足以證明她不是個泛泛之輩，這點可把你給比下去了。」
流泳的臉瞬間像我爸被我媽唸生活習慣不好時的悶樣，想反駁，可是對方說得也沒錯呀！
「好啊！齊小姐！我承諾妳，若妳將李維鈞帶來這裡，我必將阿正放出幻影之門。只是我
得說前頭，他的死活可是操之在妳之手喔！」他轉而向流澄說道，「流澄！若阿正反悔不
肯就範，我會馬上下令讓你殺了齊小姐。」
「屬下明白！」流澄回應著
阿正自然是不會讓我死，但一聽到王上說要殺我時，我內心還是顫抖了一下
唉！我是要將李維鈞送入火炕呀！
阿正用眼神要我安心，他不會讓事情到無法收拾的地步，然後要流澄帶我往上游。
快到河面時，我忍不住往下看，只是河底一片漆黑，哪來的夜明珠發出的潔淨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