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
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佛偈《妙色王因緣經》
她和他在地下深層墓穴認識。關於和白馬王子相遇這回事,她設想過上百種可能性,無論
哪種版本,地點都不該在地底下的墓穴,太糟糕了,陰暗、恐怖,只有先人屍骸和亡靈,
多煞風景的地方,如果有本標榜愛情故事的書開頭這麼寫,她肯定會將其撕爛。但人生際
遇往往比任何小說故事來得離奇費解。
她是天下馳名的二十一聖之一,「無憂無慮」的聖人,缺乏愛,所以感受不到憂愁和恐懼
,亦不快樂。遇見那個男人後,一切開始有了改變。
男人的名字叫作「拂曉」,是前來營救她的騎士,人如其名,像陽光一般帶來光與熱,照
亮了地底深處。
他們為了躲避敵人追殺,進入禁忌的地下墓室,男人身受重傷,拼盡全力後倒地不起,無
憂無慮雖然替他做了初步的治療,但心底清楚,他的傷勢實在太重,無法可救,能多挨一
刻都是上天恩賜的奇蹟。
或許是為了解悶,為了舒緩陰暗墓室的不祥氣氛,男人主動說起了自己的故事:一個男孩
經歷重重困難和考驗,最後成為王國騎士的浪漫史詩。跟童話故事一樣,過程充滿各種奇
遇、機緣巧合,鄉下孩子在湖邊戲水,莫名地被外來的神秘客看上,傳授畢生絕學──
「等等─你說那名神秘男子就是『日正當中』的太陽騎士?!」無憂無慮大驚道,日正當
中無敵名號屹立不搖二、三十多年,英勇形象深植人心,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湖畔,找什
麼弟子?
「是啊,當時我們三人誰也沒看出師父的真實身分,很久以後才知道原來他那麼了不起。
師父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圍了件灰斗篷,破了好幾處,我第一次見著,想著是哪裡的流
浪漢,覺得可憐,肚子餓不餓,想把身上的麵包分給他填飽肚子。」拂曉說起往事,又是
好笑,又是甜蜜,湖畔的童年時光是他忘不掉的美好回憶。
無憂無慮見他的神情柔和,眼眸裡淨是說不出的柔情,心想道,你們師徒感情真好,怎麼
樣也想不到他此刻的心思。拂曉的眼眸湛藍如晴空萬里,又如幽暗洞穴裡發出螢光的藍寶
石玉石,她不禁愣愣地看呆了。
拂曉回想片刻,回過神來,轉頭看著她,煦煦一笑,說道:「妳想錯啦,不是玉石,是湖
水。師父說我眼裡的藍是湖水般的藍,清澈見底,藏不住事情,光滑如鏡,對視時能在瞳
孔深處反射出彼此的靈魂。」
無憂無慮給他說破內心想法,嚇了一跳,不敢再看,又聽拂曉說道:「師父的眼睛也是藍
色的,卻要更加的深沉濃厚,我是湖水藍的話,師父就是大海般的藍,無邊無際、深不可
測的汪洋之海,平靜時很難看出波濤起伏,有著狂暴的一面...,嗯,他說我的眼睛是青
出於藍的顏色,親__我心底很高興...」拂曉說起師徒間的往事,胸口一甜,想到後續發
展,酸苦猛然襲上心頭,若是平時想過就罷了,但此刻深受重傷,情緒牽動傷勢,心口好
不難受,摀住嘴,咳了好幾聲。
「你不要緊吧?」
「沒事,只是後來我跟師父因為某件事鬧不合,形同決裂,我想去找他,他卻避不見面,
唉,我們之間太多阻礙,命運重重交疊,那是莫可奈何,求不得的事...」
存放的食物和飲水所剩無幾,她打算全給男人,之後的事會怎麼樣,不多想,到時候再說
吧。
「...真假公主一事後,陛下(卡納蕾)留住我,說我打敗了『日落西山』,鼎足而立的三
位太陽騎士出現失衡,說什麼要我彌補過錯,接任太陽騎士的位子,如果和師父在同樣位
子工作,說不定能親近點,我想想也好,同陛下說了夕陽騎士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是不做
的,要做就做『日出拂曉』,事情便這麼定下來。」
「後來的事妳沒聽說?我以為『春日爛漫的婚宴』天下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