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十八:治病
擁有才能的人,沒有誰可以擋住其鋒芒,而沒有才能的人,即便不斷掩飾,終究有一天會
露出破綻,新垣玄和琴月夜二人,都是屬於擁有才能的人,只是兩人都不喜好過度的緊張
以及習慣懶散,但當有了目標之後,這種人的能力便會絲毫不露的展現出來。
幾日後,聞得君終於是治好了病,還特別請了本島的醫師過來,才將這病給治好,這時,
醫師正交代的些許注意事項,雖說病已治好,但那可不是小感冒那麼簡單。
「要注意,近日不可再受風涼,需得吃的溫熱、燥物卻不可多食。」醫師叮嚀著說道,隨
手從木箱子裡拿出了藥丹調配,裝在了一個小竹筒裡遞了過去。
「多謝。」奶娘在一旁接過竹筒,放在聞得君前方的桌上,而聞得君沒有說話,只是點了
點頭。
「那麼,我便告辭。」醫師將東西收拾好,揹上木箱,奶娘替他將門給推開。
「有勞。」醫師這時停下腳步想了想,忽然說道,「心病還需心藥醫。」這才踏出了房門
,聞得君一聽,心中一愣,但隨即否認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畢竟對方不過就是名醫師,怎
麼會知道自己想什麼呢?
出了聞得君住所,尚三傅喃喃自語,「嘿,看來是不記得我了吧?」他直往碼頭而去,今
天還有一艘船,自己是怎麼也不大想繼續待在這個島上,而島上的祝女們也知道有個醫師
,所以並未攔他。
「不知道那幾個小姑娘,怎麼樣了,特別是…。」心裡才想到一半,一個聲音忽然大喊,
「咦?是尚三先生嗎?!」尚三傅抬頭一看,卻是琴月夜發現了他。
琴月夜小跑步過來,「聽說有醫師來,想不到竟然是…。」
「是、是我,怎麼?那麼驚訝的嗎?」尚三傅笑著說道。
「當然驚訝啊,不過您還是一樣呢。」琴月夜的意思是,還是一樣嘴上不饒人,尚三傅張
望了一會兒,倒也沒見到新垣玄和清泉沐。
「對了,聞得君大人…病的很嚴重嗎?」琴月夜心想,尚三傅的醫術高明,但若只是小感
冒,便要請他渡海而來,似乎有些太勞師動眾,莫非…。
「不是一般感冒,但也讓我治好了,沒事。」
「這樣嗎…。」
尚三傅看了看琴月夜說道,「你看來也不是擔心吧?」
「咦?咦?什麼意思?」
「擔心的人,才不是這種態度。」
琴月夜沒有說話,她不得不佩服尚三傅,雖說是個醫師,但似乎什麼都躲不掉他那醫師的
眼睛,貌似比她碧眼還厲害。
「罷了,倒是你…。」尚三傅話鋒一轉,停頓了片刻。
「我…我怎麼了嗎?」
「你的眼睛,使用過度了吧?是不是最近有些刺痛?」
琴月夜摀著那隻碧眼驚訝的問道,「你、你怎麼…。」還未說完,便想到他是醫師,就又
把話吞了回去。
尚三傅嘆了口氣,「這…算是上天的禮物又或是詛咒吧。」他拿出懷中的一個小竹筒遞了
過去。
「若你感到刺痛時,就滴一些,可以緩解。」
琴月夜略感吃驚,雙手接了過去,「這…謝…謝謝尚三大人。」
「但是,你得注意,這只是緩解,若是…。」
「若是再過度使用,那隻眼睛可就…。」
琴月夜點了點頭,其實她也是知道的,因為在聞得君的訓練當中,她在古書當中看到了,
擁有碧眼的後代終究因為過度使用,而讓眼睛瞎去…,雖說她一開始相當擔心,但樂觀的
個性讓她認為,即使如此,能用到碧眼幫助別人,也是很好的事情。
「沒關係,我還有另一隻眼睛啊。」琴月夜比了比自己的另一隻普通的眼睛。
尚三傅一聽噗疵笑了出來,「這倒是喔,那隻眼睛卻是不會瞎的。」
「是吧?是吧?」
「唉,如果世人都像你們這般那就好了。」
「嗯?什麼意思?」
「不、沒什麼。」尚三傅搖了搖頭,「如果藥用完了,我會請人再送來的。」
琴月夜大為感激,「謝謝尚三大人。」
尚三傅舉起一支手示意,「倒不用謝,碧眼是沒藥治的,尚三家的古籍裡面亦是這樣寫著
的。」
「咦?尚三大人家的記載也有寫到的嗎?」
「當然,而且當時老祖宗也嘗試著治療過碧眼,甚至…甚至用外科方法。」尚三傅說的,
便是現代的更換眼角膜技術,但當時的科技幾乎是不可能辦的到。
琴月夜想了想,「這樣的嗎,尚三大人家的古籍真是厲害呢。」
「嘿,倒還不是救不了這些戰爭而死之人。」尚三傅有些不屑的說道。
「那倒不是這麼說的,戰爭並不是每個人都想的,但救人卻是每個人都想的。」琴月夜有
些指教般的說道。
「哈哈哈,這倒是啊!想不到你竟然比我想的還透徹啊!」尚三傅有些豁然開朗,大笑著
說道。
「是吧?我也是很聰明的。」琴月夜被誇獎,便高興起來,畢竟誇獎她的是比自己還要有
學問的尚三傅。
「就這樣吧,我得回本島了。」
「我送你吧?」琴月夜跟在尚三傅後邊說道。
「嗯,倒好,以免給其他祝女們側眼,說我一個老男人在這都是女人的島上閒晃。」
「怎麼會呢?大家都知道你是醫師的。」琴月夜說道,與那國島並不大,沿著路走去就會
到達碼頭,今天的船也沒有那麼早開,所以二人倒也不趕時間,琴月夜邊走,邊向他介紹
與那國島,尚三傅也略為知曉與那國島的事物,估計也是祖先古籍當中所寫的吧?
「另外二位祝女呢?」尚三傅問道。
「姆,小玄因為要繼任聞得君,所以一天到晚都在學習,沐沐應該去了神樹那兒吧…。」
琴月夜本還想說些什麼,頓時又把話吞了回去。
「怎麼?神樹那兒怎麼了嗎?」尚三傅問道。
「這…沒…沒有…。」
琴月夜嚥了口唾沫,但她忽然想到,尚三傅不就是醫師嗎?不如…,想到這兒,她緩緩問
道,「尚三大人…如果…。」
「如果說,有人不知道什麼原因,變的瘋瘋癲癲連話都不會說,還有得治嗎?」
「瘋癲嗎…。」尚三傅思考了片刻,在腦海當中回想著各種病歷以及尚三家的醫書,瘋癲
病也不是沒有,但就是不多。
「造成瘋癲的原因有許多,生病、天生、又或是中毒。」
「若是天生,就無得救了,但生病或是中毒,也許還有機會趨緩。」
琴月夜大喜,「那肯定不是天生的!」
尚三傅一臉狐疑的看著她,琴月夜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不、不是的,只是…這個…
。」
「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琴月夜沒有說話,但臉上卻表達了一切。
「我雖然是醫師,但總得看到病人,才好了解病症。」
「其實…其實…。」琴月夜這時已經非常信任尚三傅,加上又想替新垣玄做些什麼,猶豫
了片刻之後,只好將事情給說了,便是新垣玄的母親之事。
尚三傅聽了之後略感驚訝,「有這樣的事?」
二人陷入沉默,尚三傅雖未看到病人,但根據敘述也可以推敲一二,再者,對於奇怪的病
症,尚三傅就會特別提起興趣,這大概是尚三家的一種職業病。
他看了看天上,已過正午,若是來回趕路,大概會上不了這班船,但好奇心依舊是戰勝了
他,於是便說道,「帶我去看看吧。」
琴月夜訝異的說道,「但是,尚三先生,您的船…。」
「沒事,明天再回去也是一樣的,除非與那國島不歡迎我。」
「不、當然不會。」琴月夜趕忙搖手,於是乎,她便悄悄帶著尚三傅,從神樹旁溜進了小
路,這邊一般人是不會來的,更不用說外島的人。
看著神樹,尚三傅不由得發出了驚呼,雖然他在遠遠的便看到神樹,知道相當壯觀,但誰
想到在那麼接近神樹的地方,看上去更為驚人,彷彿這不是地上之物,而是天上之樹。
待得欣賞了一會兒,尚三傅才順著小路走了進去,只見琴月夜身子一鑽,便進了神樹根的
縫隙哩,他也鑽了進去,未曾想到這神樹根當中竟然也會有通道,跟在琴月夜上爬、下鑽
,直到了洞穴附近他卻過不去了。
琴月夜轉頭一看,原來是因為尚三傅由於是男人體型,所以肩膀和骨架較寬,而她們都是
女人較為纖細,所以可以暢行無阻,尚三傅也沒多說,將木箱子遞了過去。
「先替我拿一下。」琴月夜接過木箱,卻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見尚三傅用右手壓了左肩
,接著右肩撞了幾下在神樹上,兩支手竟然就脫臼了,而身子變窄,讓他一下子就鑽過了
樹縫。
「你、尚三大人,你的手…。」琴月夜大為吃驚,但尚三傅卻搖了搖頭,「沒事,等等再
弄回去就好。」看到如此,琴月夜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好繼續前進,不久後便來到了洞
口,而尚三傅這才將脫臼的手給接了回去,看來完好如初。
「想不到有這樣的地方。」尚三傅略帶驚訝的說道,神樹根和山壁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洞穴
,無人代領的話是絕對找不著的。
琴月夜往裡邊走去,只見洞穴裡的牆壁上多了幾盞掛燈,而裡邊傳來貌似有人說話的聲音
,還有沙沙沙的細微聲響。
「是月夜嗎?」裡頭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便是清泉沐。
「是、是…還有…還有…。」琴月夜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是我,尚三傅。」
「啊!尚三大人!」清泉沐略感驚訝,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不明所以,怎麼琴月夜會帶
他來呢?但腦子一轉,便立刻知曉。
「您…您來看病的嗎?」清泉沐問道。
「我是醫師,當然來看病。」尚三傅笑了笑。
琴月夜和清泉沐帶著他往更深處走去,這邊已經有了一些小箱子、矮凳子等,都是三人陸
續帶來的,黑暗當中一直有個沙沙沙的聲響,尚三傅知道那便是她的病人。
「姨,沒關係的,來、來。」琴月夜對著黑暗中說道,只見一支枯瘦的手從黑暗中伸了出
,跟著是半蹲著緩緩走出黑暗,便是新垣玄的母親,而她們替她將頭髮給剪短了許多,看
上去也沒那麼邋遢。
「沒關係的,姨,醫師來給您看病。」清泉沐在一旁安撫道。
尚三傅見她全身乾瘦、四肢纖細,若不是有手腳倒還看不出是個人,「在這兒有幾年了?
」尚三傅問道。
琴月夜想了想,「估計,得有好幾年了吧…。」
「你拉她的手過來,我把把脈。」尚三傅比了比,琴月夜點點頭,伸出手輕輕握住婦人的
手,清泉沐拍著她的背安撫著。
尚三傅坐在矮凳上緩緩伸出手,她嚇了一跳,略為將手伸回去,但看著琴月夜和清泉沐跟
這人很好,倒也比較放心,而尚三傅只是輕輕將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請她伸出舌頭。」
琴月夜一聽,便自己伸出舌頭,然後指示著說道,「姨,這樣、這樣子。」
婦人聽後也不知道明不明白,但看琴月夜伸出舌頭便也照著做,尚三傅趕忙查看,倒也不
敢動手就怕刺激到她,畢竟醫師懂得病人心裡。
接著尚三傅站起身子,查看了四周,「她在這邊那麼多年,吃的是什麼?你們送的食物嗎
?」
琴月葉搖了搖頭,「不是的,我們是最近才發現,而在這之前,她都是啃這兒的樹根…。
」她比了比一旁的神樹根。
「樹根?」尚三傅摸了摸,想不到那神樹根並不如想像中堅硬,而是非常柔軟並且有彈性
。
「原來、原來是這樣。」他有些恍然大悟的說道。
「怎…怎麼了嗎?」琴月夜和清泉沐有些狐疑的問道。
尚三傅坐回矮凳,非常確定的說道,「她這是中毒,而且是劇毒。」
兩女大為驚訝,異口同聲,「劇毒?!」
尚三傅點了點頭,「本來是應該會死,但竟然沒死,我正覺奇怪。」
「看來,古籍上所寫非假,她是吃了這神樹根,才稍稍解了毒性。」
「但是,毒已進腦,即便略為解毒,還是燒壞了腦子,所以才會這樣。」
琴月夜眼眶一紅,完全無法置信,「怎麼…怎麼會有人對她下毒呢…。」清泉沐也抹了抹
眼睛。
「這就不知道了,能活著,當真是奇蹟。」尚三傅略帶讚嘆的說道。
「那麼尚三大人…她…她…。」清泉沐還想說什麼,但喉頭哽咽便說不出話。
「傷了腦那麼久,估計難治,只能試試看。」尚三傅邊說,邊打開了木箱子,裡面都是他
的醫療用具,接著拿出了一包銀針。
「你們…別讓她掙扎,以免下錯針。」尚三傅拿著幾根銀針有些猶豫的說道。
琴月夜想了想,拿起一根銀針對著母親說道,「治病,醫師幫你治病。」接著將銀針假裝
插在手上,一會兒又扎在頭上,「不要動喔,姨。」
清泉沐將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婦人貌似知道二人是為她好,便坐著不動,而尚三傅眼明
手快,三支銀針扎在了她的頭上個穴道,想不到婦人一動也不動,只是直愣的盯著尚三傅
瞧。
「古怪?」尚三傅見毫無反應,有些質疑自己是否下錯了針,又或者是其實已經是沒救了
?就在這時,她忽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尚三傅飛快的將三支針給抽了出來,就怕
不小心給傷到了。
見婦人哭的傷心,琴月夜和清泉沐趕忙安撫,卻絲毫沒有作用,她臉埋在手中,眼淚不斷
的從指縫滴落,嘴裡喃喃自語,尚三傅見狀蹲下身子,撫了撫她的後腦勺,這時,婦人說
話忽然清晰了許多,「玄…玄啊…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咦?是說小玄嗎?」清泉沐大為驚訝,這一段時間婦人說話的字數變多了些許,也清晰
多了,但這麼清楚倒是第一次,但婦人除了一直重複這樣的說話外,就沒再說別的了,哭
了不久便緩緩睡去。
清泉沐替她安置在準備好的軟床上,琴月夜擔心的看著問道,「醫師,怎麼會這樣呢?」
尚三傅想了想,「估計…是不好的記憶太過強烈。」
「人的大腦是很神奇的,雖然失憶,但記憶都會存在特定的區域,所以我剛剛下的針就是
在刺激她的記憶中樞,以及掌管說話的區域。」
尚三傅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但是…如果記憶太過痛苦…可能就會有想不到的後果。」
「這麼說,小玄的母親一定是遇到了我們想像不到的遭遇嗎?」琴月夜問道。
尚三傅點了點頭,「應該是的,沒想到會是這樣…,嘖。」他露出了些許自責的神情。
「醫師,沒事的,至少都是為了她好吧。」
「但是…但是如果記憶很痛苦的話…不如…不如就這樣子吧…。」琴月夜看著捲曲在床上
的婦人,心中不禁一酸,若是記憶痛苦那倒不如忘記,快快樂樂的活著,要來的好吧?
尚三傅嘆了口氣,「唉,也許吧…,不過作為醫師…。」
「對了,用另外一種方法吧,回去後我會開始配藥,你們讓她三餐吃便可。」
「這…。」琴月夜本想讓婦人就這樣子了吧,但尚三傅繼續說道,「用較為緩慢的方法雖
然廢時,但至少刺激不會那麼大。」
琴月夜思考了一會兒,至少婦人如果真的恢復記憶,還可以跟新垣玄相認,如果能和自己
女兒過下半輩子,也許痛苦的記憶會慢慢撫平吧,於是便點了點頭,認同尚三傅的做法。
晚上,新垣玄來見自己的母親,卻和尚三傅錯了身子,知道他來醫治自己的母親,心中是
非常感激,直道有機會再當面謝謝他,翌日,尚三傅才坐船回去了本島,離去之前,他剮
了一些神樹根,打算做些研究,若神樹根可以解毒,莫非還有其他功效?琴月夜也未有攔
他,雖說這樣做是不行的,但尚三傅必竟是位醫師,她肯定可以將神樹根做成更好的藥來
幫助更多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