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聖誕節
吳可琳的名字就是很可憐的感覺，她不太喜歡這個名字，總說自己不需要別人可憐，自從
15歲阿嬤過世之後她就沒有家人，被發現的時候因為在酒店謊報年齡偷偷上班，後來被安
置在在翹家少女收容中心。
「今天上課的感覺怎麼樣呢？」這個社工姐姐叫做顧子寧，名字挺好聽的，但看起來個子
很瘦小，像個屁孩。
可琳穿著短得要露出屁股的牛仔裙，翹著二郎腿，玩弄著手上的戒指和有點斑駁剝落的紫
色指甲油，意興闌珊的說：「沒什麼好玩的，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酒店上班？」
「等妳成年之後吧？」這個子寧姐姐倒是奇特，也不說她的穿著，只是笑著打開紀錄本，
紀載了相關事項。
「妳怎麼不像其他社工阿姨一樣會阻止我？」可琳忍不住覺得奇怪，問了出口。
「那就是妳的生存方式啊？我們又有什麼好干涉妳的？」子寧笑著說，「就像妳會故意穿
這樣，不就是為了氣我們？」
「但妳不生氣。」可琳看著這個叫做子寧姐姐的臉，這人雖然大了她十幾歲，但是還有些
娃娃臉，像個少女一樣，要是比較起來，她說不定看起來還比較像姐姐呢。
「是妳的身體，妳喜歡露，喜歡包起來，喜歡穿裙子或穿褲子，都是自己的選擇。」子寧
笑著拿筆戳她的手，像個屁孩一樣，「指甲油很好看，我更喜歡上次妳擦的那種黑色有亮
片的。」
「別弄我。」可琳皺起眉頭，把她的手揮開。「上次那種可貴的呢，但是被修女丟了，她
說這個不是一個好女孩該塗的顏色。」
「顏色而已，哪有分好或不好？」子寧笑著回答，感覺是真的有興趣，不是敷衍，「我也
喜歡妳染綠色頭髮，只是很花錢，不太好保養。」
「不洗頭就好了。」可琳笑著說，雖然心裡頭也覺得子寧應該是個好相處的人，但是社工
就是社工，不是家人或朋友。
「好髒啊。」子寧哈哈大笑，「不過啊，長大之後，妳就只想要回到酒店嗎？」
可琳看著子寧沒有惡意的表情，猶豫著回答：「不知道，我就想賺很多的錢，酒店很好賺
所以才想回去。」
「每個工作都非常辛苦的，就算是酒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子寧笑著說，好像
對於這些事情都很了解：「要懂得喝酒，懂得交際，還要知道怎麼拒絕，怎麼奉承，對吧
？」
「嘿妳怎麼知道？」可琳故意沒有禮貌的說，「該不會姐姐也做過酒店吧？我們是同事嗎
？」
「我是做少爺啦。」沒想到子寧也沒否認，「但是最後我還是離開了，跑回學校來念書了
。」
「……又是叫我念書，妳們社工真的都一模一樣耶。」可琳嘆了口氣，趴在桌上，雖然只
是單純的抱怨，但是語氣中卻透露出些許寂寞，「……反正我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沒有，
阿嬤也過世了，隨便活著也沒關係的。」
不念書也沒關係的，沒有家也沒關係的。不就是過活嘛。
「不要輕易放棄自己。」子寧笑著摸摸她的頭髮，「妳會遇到一個人，告訴妳家庭的定義
的。妳會懂得這種幸福，懂得珍惜所有得到的一切，懂得理解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美好。但
是前提是，絕對不能輕易放棄自己。」
可琳沒回答，覺得這個姐姐摸她頭髮的方式好像在摸一隻狗狗貓貓，但是卻不討厭，她趴
著沉默了半晌，勉強吐出了一句，「……聽不懂。」語氣卻是哽咽的。
「乖。」子寧繼續摸著她的頭髮。「乖乖準備考試，如果考得好，姐姐聖誕節給妳送禮物
好不好？」
可琳吸著鼻子，有點沒面子的哼了一聲，回答：「普通啦，勉強可以接受。」
這年的冬天，可琳申請上了高中，但是子寧姐姐卻調到其他中心去上班了，可琳不特別難
過，這麼多單位的社工阿姨叔叔哥哥姐姐，都只是義務上的對她照顧，她其實也是知道的
。
這天，她在翹家少女所待的收容所，迎接了升上高中的第一個聖誕節。
那天她起了個大早，把染黑了的頭髮綁了個馬尾，和修女一起整理了床單被套之後，準備
著晚上的活動。收容中心的聖誕夜，大約就是念誦聖經，唱聖歌，然後分禮物。
她忙著和其他少女一起把聖誕樹上的燈球和彩帶掛上，等著修女準備的晚餐。每天都是馬
鈴薯泥、雞蛋、蘆筍、和燉得乾柴柴的雞肉，她不喜歡，但是很習慣這一切。
聖歌唱完，準備要進行最後的環節。瘦巴巴的修士在肚子裡頭塞了好多好多棉花，頭髮染
白了之後，戴著假鬍子和聖誕帽，穿得紅紅的興奮的帶著收容所的孩子們分發禮物。
她不去搶，在收容中心她已經算是年紀稍長的姐姐了，禮物大多都是文具什麼的，超級無
聊。
於是她退到大廳旁邊坐著，這時候肩膀被拍了拍，轉頭過來卻是一張熟面孔。
「嗨，大美人！聖誕快樂啊！」是子寧姐姐，她穿了件紅色的大衣，綁著白色圍巾，旁邊
還站著一個有點帥的大叔。
「子寧姐姐……」沒想到是她，可琳很訝異。
「我特地過來送妳禮物的哦。」子寧笑著抱她，將她轉了一圈，沒想到她那麼嬌小，力氣
卻很大。
可琳迎上她有點期待的表情，只好趕緊把禮物拆了，裡頭是一罐黑色的指甲油，帶著亮片
的。
「如何？喜歡嗎？」
迎上了她的目光，可琳刻意的笑得有些不在乎，但是聲音卻明顯得有些顫抖：「……普、
普通啦，勉強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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