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遭難 (08)
　　楊灝天覺得自己的臉頰被什麼又熱又黏稠的液體給沾濕了，伸手一抹，發現自己
滿手血紅，周渺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楊灝天輕輕搖著周渺渺的肩膀說：「媽媽？
媽媽？你醒一醒啊！」
　　周渺渺萬分艱難地睜開眼睛說：「你爸爸還沒死……去救你爸爸……」
　　楊灝天說：「不行，你不能死，不管我怎麼詛咒你，你都不能死！」
　　周渺渺說：「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拿著項鍊……去救……」周渺渺還沒說完
，身體便如同頓時失去支撐般往下墜落，楊灝天像是跪在懸崖邊緣，眼看著周渺渺墜
下懸崖，楊灝天大喊：「不！」
　　這一聲驚叫還沒結束，楊灝天覺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似的，怎麼樣也喘不
過氣來，被嗆得劇烈咳嗽，醒了過來。
　　只見濃煙不斷湧進密室，把楊灝天嗆得拚命咳嗽，楊灝天心想：「他們放火了？
有必要做到這麼絕嗎？」楊灝天彷彿被關進烤箱的老鼠一樣，想逃卻出不去，留在這
裡難道要等著被燒死嗎？楊灝天想起周渺渺臨死前要他去救父親這件事，不知道該難
過還是生氣：「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要叫我保護好自己嗎？我逃命都來不及了，哪有辦
法去救爸爸啊？」
　　楊灝天腦中還在天人交戰，身體卻早已動了起來，他摸索著將楊敬禾放在密室中
備用的飲水、乾糧及工具塞進自己的斜背包裡，中途不知道踢到什麼，害他差點摔倒
，楊灝天蹲下來在黑暗中胡亂摸索，在地上摸到一本書，才發現是那本已經沾滿周渺
渺鮮血的《近代世界史下冊》，楊灝天遲疑了一下，還是將書放進背包裡。
　　扣好背包後，楊灝天用剩餘的飲水淋濕全身，打開密室的瞬間，楊灝天差點沒被
濃煙嗆暈，好在他已經事先用濕手帕包住口鼻。原本擺在密室出口的床早已被搗碎，
殘骸堆在密室出口，楊灝天用力往外推，好不容易才從那堆殘骸中爬出來，四周的家
具碎片、包含周渺渺生前珍愛的所有書籍全都猛烈地燃燒著。
　　楊灝天憑著印象爬出房間，往大門的方向爬去，周渺渺的屍體還躺在原處，楊灝
天悲憤地試圖拉動周渺渺的屍體，但宛如睡著的周渺渺卻一動也不動，楊灝天悲慟地
對著周渺渺的屍體說：「媽媽，對不起，我沒辦法帶著你一起逃命，對不起……對不
起……」楊灝天再次發出野獸般的嚎叫，但這次他的聲音淹沒在火場中，他不需要再
擔心有人會來打擾他了。
　　火勢愈來愈大，逼迫楊灝天不得不離開，他在周渺渺額頭上親了一下說：「媽媽
，晚……晚安……要……要做個……做個好夢喔……」即使知道周渺渺永遠不會再醒
來了，楊灝天還是對她說了這句話，小時候自己睡前，周渺渺總會這麼對他說，而這
是楊灝天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周渺渺說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