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走秦卿卿那種我見猶憐路線，
也不走楚憐憐那種才女路線。
三歲時被嬤嬤在街上撿到，
接著意外發現她能把芳君姐姐的琵琶曲子聽過即不忘，
芳君姐姐一時興起教了她琵琶以後，再隔五年她就是這江南琵琶彈得最好的妓女了，
當時她只有八歲。
現在她都十六了，在這紙醉金迷的地方打滾了十三年，
看盡人生百態，她覺得自己心態上非常蒼老，
曲終人散的時候都會問自己，想走嗎?蠻想的，但絕不與人為妾。
芳君姊姊在她九歲那年，被一個布商贖身，
但兩年後一個蕭瑟的冬夜，她從宴席上返回春滿樓的路上，
看見落魄的芳君姊姊正在挑水洗衣。
一問之下才知道，布商喜新厭舊，芳君姊姊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性子，
失寵的芳君被當家主母整得比粗使奴僕還不如，
剛進門的時候，芳君有了身孕，布商的一群鶯鶯燕燕卻不斷對布商吹枕邊風，
說芳君肚子裡的孩子一定不是老爺的種，
布商本就不是深情種，久了對芳君也只有厭惡，
肚裡的孩子，也因為過度勞累流掉了，
最後心如槁灰的芳君姊姊選擇投井，那年芳君才22歲而她12歲。
另一個是黛鳶，黛鳶長她五歲，
喜歡上了一個窮書生，不顧嬤嬤的反對，
拿出體己替自己贖身，又替書生張羅趕考旅費，追著書生去了，
結果呢。書生娶了門當戶對的小姐，
容不下黛鳶，將黛鳶趕了出來，
黛鳶後來淪落最下等的娼寮，貧病交迫，
臨終前她去見了一面，
黛鳶只有四個字，悔不當初。
這種例子太多了，嬤嬤從來不說，
她會知道只是因為她擅長的是琵琶，
較常出春滿樓去陪客，
侍女小翠也盡可能替她留個心眼打聽那些姊妹的下落。
她知道秦卿卿喜歡一個官家公子，
楚憐憐一直在等著另一個官爺贖她做外室，
她們各自的嬤嬤都是這樣教導她們的，
妓女最好的出路就是做妾或外室，
斷髮出家作姑子別想了，佛門嫌她們骯髒。
但她看得很清明，當妾根本就不是好出路，
會來煙花酒地的男子，本就不是深情種，
紅顏逝去恩寵也沒了，
尚不論家裡是否有厲害的主母、好相與的眾姊妹們，
治家嚴謹的人家，根本就不會贖她們這種身分的女子進門。
從來往恩客的言談中，
她知道有些方法可以致富，
她也瞞著嬤嬤偷偷的在城郊買了個小莊子，
將小翠一家老小都買下來接過去，
小莊子每年那一點點的收益，讓她很有安全感，
總是要有個地方能棲身，她是這麼想的，
至於要在春滿樓待到何時，她沒有想法，能多攢一點錢是一點吧?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軍爺，她知道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