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訓練，風雲起呀山河動」
　　新生報到後，課表安排了兩個月的新生訓練，正式開學是九月初，這段時間是不能休
假的，所謂的新生訓練並不是迎新活動玩玩團康之類的，而是要讓你去習慣軍校的生活作
息及一些基本觀念的養成，怎麼度過那兩個月的印象已模糊，那段時間也是同學們間的磨
合期。
　　畢竟也過了廿幾年，印象比較深的是每週日的懇親會，那是唯一能見到家人來會客的
時候，就跟阿兵哥入伍訓時不能休假只有懇親會一樣，但我的家人遠在台南，要他們常上
來是不可能的，唯一的一次是父母親帶著還在讀小學的妹妹大老遠跑來，看到他們的那一
剎那我很是感動，還帶他們繞了一下校園看一下我的生活環境，基本上有人來會客就是在
會客區跟家人朋友吃吃喝喝，肯德基麥當勞啥的都是基本款（這不是肯德基的梗我們那年
還沒有）。至於沒人來會客的同學，原則上除了用餐時間集合上餐廳外，剩下的時間就是
待在寢室裡發呆，期待著中庭會不會突然有人高喊你的名字出來會客，等時間耗完了無奈
失落的心情也平復了；不過在某一次的懇親會時，五隊有一個同學的姐姐是當時的明星，
一陣騷動後一群有人會或沒人會客的同學，爭相排隊去要簽名，就為了目睹明星姐姐的風
采，連帶著也拉升了這位星弟同學的人氣值，比較誇張的是居然有人拿軍發的白色三角內
褲給她簽在褲檔處（特別註明：全新的，不是穿過的），回來還秀給我們看炫耀了一會兒
。
　　到了第二個月規定說只要有長輩來是可以帶出營門的，時間到了再回來收假，而我就
更不用想，乖乖的待在學校裡面就好了，直到最後一周，忘記是哪個好心的同學家長，還
是區仔刻意的閉一隻眼，下午的時候居然同意了讓同學的家人領我們幾個落單的同學到學
校附近走走散個心。
　　開學後的第一次休假時大伙就像發了瘋似的衝出營門，拜託悶了兩個月了誰不想出去
呼吸外面的空氣，坦白說那時候一踏出校門口的瞬間真心覺得爽，我感覺怎麼只是隔一道
牆而已，這裡頭跟外面的空氣真的差好多，呼！這就是所謂自由的空氣嗎？
　　那時還是穿草綠服的，穿在身上的感覺特別有年代感，隔年陸軍全面換裝迷彩服，汰
換時我還特別保留了完整一套作紀念，而在後校的第二年我們才全換穿成比較像軍校生的
軍便服。
　　新生時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苦，也不會像很多前輩們說的前幾夜會躲在綿被裡偷哭
，但我是真的有聽過別床的同學在夜裡隱隱約約的啜泣聲（不過也有可能只是單純的過敏
在擤鼻涕而己）。
　　傳說中的黃埔十道菜，在我們那個年代已經沒有機會再完整的吃完一輪了，但如果有
機會讓我再吃吃，我想，我很慶幸曾經熬過苦日子，但要我再嘗試一次，我也不會想再吃
一次，印象中應該只有吃過兩道菜「衛星繞地球」跟「大地震」。
　　「衛星繞地球」指的是要人員繞著大部隊跑一圈，但對一個一出來就是快二百個人的
部隊而言，尤其是部隊還在行進中的時候更不用說，當然是折磨，跑太慢自然就是被訐譙
到一個不行，通常會被發射衛星的，大部份也都是那幾位狀況最多的同學。
　　至於「大地震」則是我們最不願意面對的，讀軍校的過程中只有新生那一年有經歷過
幾次，「大地震」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當同學之中有發生偷竊行為的時候，我說過這裡
是大雜燴，是真的什麼人都有，有些是有偷竊習慣的，尤其是那時和我同寢室隔壁床的同
學就有這個壞習慣，一個瘦瘦小小的跟我一樣來自台南的小伙，剛開始還主動和我套同鄉
情，而被他偷過的同學還真不少，我也是受害者之一，他們最喜歡把偷來皮夾裡的錢清空
後丟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馬桶的水箱，另一個就是丟水溝，畢竟罪證留在身邊是危險的
，我的錢包就是N天後在水溝裡找到，而身份證都己經泡爛了（當年的身份證是紙質膠膜
護貝的版本，跟現在的駕照有點像，背面的中間區域是可以寫字的，不像現在是壓克力的
）。
　　那時候我還經歷過領軍餉的時候，就是財務官在前頭一個個唱名依序領裝現金的餉袋
，來不及去郵局存錢的就要小心了（整個諾大的學校只有一間小郵局，要一次性擠幾百個
人進去存錢是不太可能消化完的，所以那時候區仔還好心的告訴我們，來不及存錢的可以
寄放在區仔那保管，休假前再領回去就可以，但看每個人自己的想法，並不強迫），通常
領錢後的那天晚上最容易聽到同學薪餉被偷的消息，偷錢的那位同學是慣竊，前幾次被懷
疑或是抓到時都死不承認，還會據以力爭說錢是他自己的，在沒有真憑實據的狀況之下也
只能放過他，長官們也只能利用大地震的手段來震懾看小偷會不會就此收手，但最後一次
抓到就令他啞口無言了，因為錢被偷的同學刻意在千元鈔上都作上記號，人贓俱獲之後因
為被抓到太多次最後他也被迫退學，從此就再沒大地震的體驗了。
　　通常大地震的程序就是區A會把全隊集合在集合場，然後跟幾個幹部上去開始大翻特
翻，當然也會帶一兩個同學在現場當人證，有在現場看過的同學形容說，所有的東西都是
用飛的，「所有東西」指的是寢室裡除了床架以及不能拆的內務櫃外，其餘看得到摸得著
的，通通都飄向每一個不同的方向，最後全部像疊疊樂一樣集中在寢室中間，當所有人的
東西都混在一起之後，從此之後就不分你我了，因為每次大地震過後，所有人的東西都混
在那座山裡，然後再像尋寶一樣自己逐樣找回來，通常都不會齊全了，要嘛東西變多，但
變少的比例比較高，然後你的東西會出現在別人那裡，最後就變成你的是我的，我的也是
你的混亂場面，重點是，最後一定還會剩下一堆，堆在中間沒人認領的。
　　一開始新生階段曾有安排幾個勤務連的義務役下士班長來支援帶我們，後來被廢掉的
主因是，其中有一個變態的下士班長，喜歡玩用肌樂噴同學下體，還會沒理由就叫你鎖定
目標左去右回等等的不當管教，沒支援多久就被長官趕回勤務連，那時候總說合理的要求
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但像這種僅憑個人喜好用階級職權霸凌的就是不當管教。
　　軍校的生活確實蠻多有趣的地方，很多事對我們這群同齡的年輕人而言一切都是新鮮
的，尤其是洗澡的時候，印象很深的是，一個學生隊通常只有一間大浴室，並不是像電影
報告班長裡的那種露天大水槽，而是一間間有個別的蓮蓬頭，但後來下部隊後看到有營區
真的是有大水槽的，證明電影演的是真的。
　　剛去的時候設備還算不錯，浴室內一間間的隔間都隔的好好的，而且每一隔間都有獨
立的門，一開始洗澡時每個同學都乖乖的排隊洗澡，但一百多個人擠一間浴室洗澡，再大
的浴室也不夠擠，所以會要求按各排各班或寢室別依序去洗。
　　但，一個中隊至少有三個排（我們剛編成是四個排，因為人實在太多了），怎樣一次
也有五六十個人要洗，一個一個排到什麼時候才洗得完，全隊光洗個澡就要耗將近一兩個
小時，尤其是每個人都習慣在家當大少爺慢慢洗了，於是乎漸漸的，時間一久就都肝膽相
照了，也不在乎那麼多了，然後慢慢的，比較熟一點的同學就會擠在同間一起洗，當然那
時並沒有同志情節（不過肥皂撿久了也是有可能會慢慢培養起來的），沒多久因為隔間門
的損壞率實在太高了，一開始還會請公差修門，但每次修好也撐不了幾天，索性拆掉門後
沒多久隔間的牆板也壞了，最後連隔間的支架也全拆了，因為已經沒用了，最終就是一堆
人混在一起洗（變成沒有隔間的大通間了），就跟抽菸時play的概念一樣，蓮蓬頭輪流用
，沖完水的就去旁邊抹肥皂，一個沖完換下一個，這樣一來洗澡的時間也縮短了不少，大
伙老早就都坦誠相見了，甚至還很多同學在洗手台就水龍頭一開直接臉盆接水開洗了。
　　學校是用燒煤油鍋爐的，最常遇見的狀況是冬天時燒鍋爐熱水往往供不應求，常常是
洗個一兩輪熱水就沒了，跟不上洗澡的速度，但平常體能操得凶，運動量那麼高，沒洗澡
黏呼呼的怎麼會睡得著，再加上一遇到停水時大營區一定是優先停水的單位，所以洗澡對
我們而言是格外重要，每當寒流來襲時，會看到的場景是在外頭排隊的，眼看著大浴室裡
頭霧氣不斷的往外衝，還沒進去時想說：「呼！終於可以洗熱水澡了」。但實際上那是冰
冷的冷水接觸到溫熱的肌膚時，再加上周圍的冷空氣交互作用下而產生的霧氣，那時候誰
管得鳥那麼多，有得洗就偷笑了，只是每當鼓起勇氣要衝進冷水中時總是要先不斷的摧眠
自己說「這是熱水、這是熱水」，才敢硬著頭皮洗冷水澡，所以呀！在大單位冬天時能洗
熱水澡是多麼幸褔的一件事。
　　當然早期當兵的，就是折豆腐被的年代，新生時學校還是睡羊毛軍毯的，每個人的配
到的就是一條軍毯再配加一個蚊帳睡椰子床墊（硬邦邦像榻榻米的床墊），到了換冬季才
會把軍毯換成綿絮壓緊實扁到不行的綿被，不像現在是軟床墊、厚綿被還有鬆鬆軟軟的枕
頭。
　　現在的部隊綿被已經規定不用折線了，以前那個年代，最幸褔的應該是夏季時睡軍毯
，因為硬邦邦的軍毯最好折，捏角捏線最容易，到了換冬季的時候，綿被除了晚上睡覺取
暖外，早上一起床捏角捏線最痛苦了，很多同學為了讓綿被好折，睡覺時往往不蓋綿被，
先把它折成長條狀壓在身體下面，利用體重去壓扁定型，就是為了讓隔天一大早起床時比
較好折，不然就是一大早提早起床來折綿被，當然也有些小訣竅，把用過的電話卡拿來對
折夾線，是最常見的小撇步，然而面對大部份會分配到的是軟綿綿的蚊帳（蚊帳有分軟硬
兩款，硬的很好折出形狀來），一樣要有夾角線的方法只能靠裡頭塞木板或厚紙板來定型
。說到蚊帳，不知道為啥學校裡的蚊子特別的厲害，隔著蚊帳也能把你叮得滿頭包，最屌
的是還會縮骨功鑽進蚊帳裡吃大餐，好幾次半夜被叮醒氣到拔下蚊帳狂踩洩恨。
　　當然同學們也想過很多奇奇怪怪的招式，一旦沒折好的下場只有二個，一個是新生時
出綿被操（因為沒有休假的問題），被點到的同學就帶著自己的綿被下去集合場出綿被操
，大概玩的就是曬著太陽反覆練習折綿被，不然就是蓋著綿被曬太陽，又或是頭頂綿被青
蛙跳之類的，這個也是黃埔名菜之一，不過很慶幸我沒體驗過；另一個就是在學期開始後
被扣「內務評比」的分數，學校生活對內務的要求真的蠻嚴的，除了綿被蚊帳要拿電話卡
來捏角捏線外，臉盆內的牙刷牙膏的顏色品牌和肥皂鋼杯的擺設位置及方向角度都要一致
，很多同學的作法都是有一套固定擺設好的樣品來供檢查用，床下每雙鞋的擺設順序，都
有規定鞋款及方向，連每個人專屬的內務櫃裡每一個東西的擺放位置跟掛衣順序（衣服也
要捏角捏線）都要跟樣品一樣，每天早午查各檢查一次，其中一項不合標準就扣一點，集
八點滿了之後的休假前夕，就會在公布欄看到恭喜中獎的公告，因為這個假日，您就不用
休假了，被禁假留下來基本教練外加出操當公差，對我們而言，能否平安撐到休假，究竟
是運氣還是實力，誰知？
【桐酩小說】百煉成鋼到底是個屁，還是一個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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