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但她就算贏了，皇甫鉤鈐也不會把琴妖的祕密告訴她，她倒在地上，擦掉嘴角的血絲，只
覺得自己雖然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卻仍然說服不了皇甫鉤鈐，好像今天的所有一切努力都
是白費的。
除非要殺了他。朔弦無奈地躺在地上，任憑劍掉落在一旁。
「小狐狸，別露出那種眼神，只要殺了我，這把鑰匙就是你們的了。」皇甫鉤鈐笑得頹喪
，收起了腰間的劍，「你們不是有那種，在夢中殺人的方式嗎？怎麼不使出來？」
「……」朔弦沒有接話，皇甫鉤鈐說的，就是之前她在朔靖那裡嚐到過的深層真實夢，她
知道那種夢境的恐怖，自然不會想要讓無辜的他嘗試。
而且，她還未殺過人，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她害怕。
皇甫鉤鈐苦笑著說，「妳這個人真奇怪，如果妳想要守護的人這麼重要，這些過多的同情
和惻隱又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需要殺人才能得到目的，這……」
「如果這不只是你們的目的，也是我的希望，妳就會願意嗎？」皇甫鉤鈐笑著說，身上的
盔甲一點一點像是被水溶解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我活著跟死的也沒有什麼區別
，除了分離靈魂，大約也只有你們這些夢能力者，能夠和我對上話了。」
朔弦忍不住好奇，「皇甫大人說的是真的嗎？」
「想死是真的，不同意你們的做法也是真的。」皇甫鉤鈐嘆了口氣，卻是哼出了一口血沫
，在兩人激烈的打鬥中似乎也受了傷，「到最後妳還是沒能夠說服我，妳說服我的部分只
有尋歌大人的溫柔與無辜，這和我的家族大義是相違背的。」
朔弦正想解釋什麼的時候，皇甫鉤鈐又說，「但是想想……我不過是個被卡在這個位置上
的將死之人，被迫像個活死人一樣的生存了這麼多年，什麼家族大義在我的自私怯懦面前
，也算不上什麼。」
可是朔弦看著這樣的老人家，實在是下不了手，她從未殺過人，即使柳湘湘或是朔瑜可能
是因自己而死，她也無法直接下手。
「妳以為妳這是善良，但也代表了意志不堅。」皇甫鉤鈐笑著，「妳的良善可以幫助人，
但也會害人的。」
朔弦若有所思地看著皇甫鉤鈐，將自己唇邊的血沫擦除。
他老人家只是躺著，像是說故事一樣的說起了自己的事情，「我的母親是某一代的守護師
，她將鉤鈐這個職位傳給我的時候，告訴我，鉤鈐這個位置是祝福，也是詛咒。」
朔弦看著皇甫鉤鈐，心中有許多的疑問，是否皇甫鉤鈐也曾經對於弒神這個決定遲疑過呢
？
「或許是因為弒神計畫吧……真正開始施行之後，皇甫家所有的男丁都活不過十歲，所有
養子也會離奇死亡，像個活著的死人一樣的活著。」皇甫鉤鈐搖搖頭說，「真是造孽啊…
…」
「鉤鈐大人……」
「三四百歲早就超過人類能夠活下來的極限了……」皇甫鉤鈐笑著說，「好想死啊……好
想死啊……」
「可是皇甫大人……」
「我一直在等你們來找我啊……一直在等著誰來殺了我啊……」他笑得頹喪，好像人生真
的了無生趣，巴不得誰來了斷他的痛苦。
朔弦舉起手，打算下夢結，做為深層真實夢的開頭，這口呪語她記得滾瓜爛熟，但是她的
右手卻不斷顫抖。即使心裡頭認為這是真的結束他的痛苦，也能解決自己的煩惱的一件事
，她卻還是猶豫了。
「時間到了。」本來想要多說什麼的皇甫鉤鈐，回頭看著她的身影變得有些模糊，知道她
已經準備要離開，夢也要結束了，「等到妳真下定了決心再來吧，小狐狸。」
朔弦只能點點頭，看著眼前的皇甫鉤鈐越來越遙遠。
醒來之後，她如同平日一樣，起床梳洗，並且等待風訣的召見，卻沒想到得到的卻是一個
通知。
「今天晨起，服侍在行雲軒的侍女通報說，皇甫鉤鈐大人死了。」蒔蘿說。
「什麼？」朔弦驚慌，「怎麼會？」
在夢裡的時候，兩人還是好好的對話的不是嗎？難道是她離去的時候做了什麼嗎？那琴妖
呢？能召喚出來嗎？怎麼會變成這樣？
守護廟一陣狂躁的忙碌，整個氣氛肅殺一片，連原本要來把脈的杏平都沒有出席。守護廟
難道是發現了他們的計謀？
約莫中午時分，她的殿門被碰的一聲打開，蒔蘿尖叫起來，「你們幹什麼？」
一群人團團圍住了她所居住的知語閣，幾個看起來孔武有力的侍從帶著長棍上前抓住她，
「朔弦大人。妳被懷疑殺害皇甫鉤鈐大人，天駟大人明令對妳關押候審，等候事情查明後
再作定奪。」
＊＊＊ ＊＊＊ ＊＊＊ ＊＊＊
8-3
她被帶到了守護廟的地下室，那裡又黑又冷，不見天日。在那裡時間過得很漫長，她常常
不確定時間的流逝，到底是白天還是晚上，她只是不准允許睡覺，只要稍微累得昏睡，就
會被潑水叫醒，她和蒔蘿被關在一起，不時有人會來抓蒔蘿走。
蒔蘿也似乎是個忠僕，明明紫蓮祭時，她已經親眼看到朔弦穿著杏家的衣服回來，卻還是
聲稱朔弦一個人在房間裡頭睡覺，說她是無辜的，沒有絲毫問題。
被拷問了兩三回後，蒔蘿幾乎回到地下室的監牢中就直接暈死過去，就算用水潑她也毫無
反應。
「蒔蘿……」朔弦每天都看見蒔蘿受刑回來後皮開肉綻的傷口，看得她心疼得直掉淚，好
幾次侍從要帶走蒔蘿，她都擋在面前，「別打了……求求你們放過她吧！」
但是卻好像都沒有人聽到她的哭喊，他們只是重複的帶走蒔蘿，再回來的時候蒔蘿又多了
好多傷口。
大約過了一兩天，這天侍從來了，她又抱住了身材嬌小的蒔蘿面前，「別帶走她！」
侍從卻回答了，「天駟大人說了，只要妳招了，我們就放過妳的侍女。」
「我招……我什麼都招……」朔弦用力點頭，「帶我走……拜託……」
於是侍從給她的雙手雙腳上了重重的鍊鐐，帶著她經過了長長的走廊，來到了一個燈火通
明的地方，牆上寫了三個大字「正義庭」，在寬廣的中間廣場跪下，庭中前方有幾張椅子
，還有許多帶著武器的侍從在一旁站著。
沒多久，一旁的侍從又帶上了一排的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她的旁邊，仔細一看，竟都是杏
家的呪醫師，其中也有杏平。
杏平髮際散亂，看起來也遭受了許多拷打，滿身到處都是傷痕累累，臉上還有將乾未乾的
血跡，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讓她不要多話。
然後她聽到了腳步聲，一旁的侍從似乎又帶進來一個人，悄悄回頭一看，那個人長袍長杖
，竟然是杏角大人。杏角大人沒有受到任何拷打，但卻也是被兩名是從看守著，手上戴著
厚重鍊鐐，坐在一張椅子上，等待審問。
大約等了一個時辰，這才等到皇甫天駟的出現，她帶著姊妹皇甫罰與皇甫從官一同出現，
坐上了中間的椅子上。
然後風訣也來了，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了個哈欠，喝了一點茶水之後，表情似乎有些無
聊。
「那我們就開始了。」皇甫罰站起身來，「我們從呪醫師開始，針對以下問題，請回答是
或不是。」
「是。」杏平回答。
「請問五月初二當晚，是否前往皇甫鉤鈐大人的房間診脈？」
「是。」某個杏家的人回答。
「當時是否有任何異樣？」
「沒有。」
「您所帶的侍女是誰？」
「當時帶了雲芝……」
接下來是後幾天的杏家人，問著問著終於問到了杏平，「請問五月初七當晚，您是否前往
皇甫鉤鈐大人的房間診脈？」
「是。」杏平回答。
「當時是否有任何異樣？」
「沒有。」
「您所帶的侍女是誰？」
「……我當時沒有帶侍女。跟著我的蓯蓉病了。」杏平回答。
「……把他扣著。」皇甫天駟察覺了不對勁，馬上插話。「把其他呪醫師帶走。」
「鉤鈐大人每天都需要診脈一次，每次都有記檔在冊，沒有一次是不帶侍女的。」皇甫天
駟問，「來人。」
兩個侍從被帶來一旁，皇甫天駟問，「紫蓮祭當晚，杏平大人有沒有帶侍女？」
「有……有的。」那個侍從很快的就認出了朔弦，「就是她！杏平大人就是帶了這個女人
進去！」
「但是我們什麼都沒有做！我們沒有殺害皇甫鉤鈐大人！」杏平大人大聲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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