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黎玥將程洛帶回到家裡，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讓程洛有些忐忑不安，頻頻看著黎玥。
果然還在生氣嗎？程洛心想。但想想黎玥生氣也不無道理，花了兩千萬買的商品居然不好
好待在家裡，反而到處亂跑，還跑去幫別人賺錢打工，如果是他可能也會生氣。
但他也是人啊，在被黎玥買下來之前他本來有一堆兼職，每天的時間都排得滿滿，連喘口
氣的時間都沒有。被黎玥買下來之後，他除了上課就是待在黎玥的家裡無所事事，黎玥又
不是每天都會準時回家，突然有了大把空閒時間的他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反而每天都過得
心慌。
所以才會答應那份臨時的打工。並不是他想要離開黎玥的家，只是想要藉此分散一點空閒
時間的焦慮。
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跟黎玥解釋他心中的那份焦慮感。
兩人一路沈默地開了大門，一進一後進到屋子裡。
程洛受不了這沈重的氣氛，一進門就故作開朗地說：「姐姐，你晚餐吃了嗎？還想不想吃
點什麼？我晚上沒事做有試著自己下廚煮了一些東西，你要不要吃吃看？」
「不用。」黎玥冷淡地拒絕，她在外面工作了一天，回到家還要到處去找他的下落，現在
這個時間她只想喝點酒就去睡覺。
程洛看黎玥走向餐桌，非常自覺地從酒櫃裡拿出黎玥愛喝的葡萄酒，還有她慣用的酒杯擺
到她面前，又從冰箱裡拿出一盒保鮮盒。
「不要空腹喝酒，這樣醉得很快。」程洛將保鮮盒中備好的下酒菜取出放在精緻的盤子上
，然後放到黎玥面前。
黎玥這時才發現自己坐上餐桌後還沒動過半根指頭，說過任何一句話，但桌上已經照著她
的習慣備好了葡萄酒和下酒菜。
這小子才來沒幾天就已經摸清楚她的習慣和喜好了嗎？
黎玥一邊喝著葡萄酒一邊看程洛拾起她扔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掉落在地板上的耳環一一
收拾整齊。
她還沒有哪一任男人有為她做過這些事，何況她剛剛才打了他一巴掌。
黎玥的視線落到程洛的臉上，剛剛在昏暗地餐廳裡看不清楚，現在在熾亮的燈光下，程洛
的臉看起來青紅交錯，更加恐怖。
可她從頭到尾沒聽見程洛抱怨任何一句。
她想起之前她「養」過的每一任男人，在剛開始的馴服期時總是又兇又要強，讓她不得不
學會了許多壓制人的武術，以免鎮不住那些男人。雖然她對於這樣的馴服過程樂此不疲，
但有時也不免想為什麼這些男人總是這麼好強，好像覺得屈於女人之下有多麼委屈一樣，
一點都不懂得她的苦心？
沒有人像程洛一開始就順從聽話，彷彿骨子裡只有服從，再也沒別的什麼了。
這樣想著，竟讓黎玥心裡悄悄地浮出一點愧疚。
她喝完一杯紅酒後，才開口：「程洛，過來。」
「好的，姐姐。」程洛總是對她笑著，像不識愁苦的小狗，但仔細想想她以兩千萬為由把
他帶來家裡，又限制他的生活讓他除了學校和這裡外無處可去，他就算因此憎恨她也是理
所當然。
又為什麼會這麼快樂？
既然感到快樂的話，又為什麼要跑出去？
程洛以為她終於想通願意嚐一嚐他花了不少時間做的晚餐，不料黎玥只是看著他問：「為
什麼跑出去？」彷彿他是一隻不聽話的小狗。
程洛眨了眨眼，閃躲了黎玥的視線，露出做錯事又不知如何解釋的眼神，吶吶道：「嗯…
…那裡的老闆之前幫過我，今天他們剛好臨時缺人，我想我沒事，所以就去幫忙了……」
「你沒事？」她以為大學生——尤其是快畢業的大學生應該都很忙碌才對。
「呃……」程洛卻誤會成另一個意思。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我知道我被你買下該要
乖乖在家等你回來，但是……」
「但是？」
「但是你最近都很晚才回家……我回家後就是在等你也不知道要做什麼……」這話聽起來
很像深閨怨婦在抱怨，程洛突然警覺過來，忙著擺手道：「不是，我不是在抱怨你不回家
……我就是……就是……」
「嗯？」黎玥單手撐著頭，表情安靜地聽他說。
程洛看她沒有嘲笑的樣子，才冷靜下來，慢慢說：「只是我之前為了打工一直都很忙碌，
所以現在不習慣沒有事做。」
喔，原來她的小狗無聊了。黎玥心想。然後伸手輕輕碰了他被打腫的臉頰，問：「很痛嗎
？」
「嗯，不痛了。」她的手指有些冰涼，在紅腫的臉上撫摸很舒服，程洛下意識貼向她的手
蹭了蹭。
騙人，都腫成這樣了，怎麼可能不痛？黎玥心想，卻沒戳破，只道：「去拿醫藥箱來，我
幫你上藥。」
程洛搖搖頭：「我自己擦藥就行了。」
「去拿。」黎玥不容反駁地說。
程洛只好乖乖去拿了醫藥箱，然後坐在黎玥面前讓她幫他上藥，她的手指很輕柔，碰在他
的傷處上令他莫名覺得心癢。
「你如果太無聊就去學點東西。」黎玥邊擦藥邊說。
「嗯？例如什麼？」程洛不太懂她的意思，是要他去學怎麼伺候人嗎？她終於要行使買家
的權利，要把他送去牛郎店之類的地方嗎？不知怎麼地，這想法讓他的心有些刺痛。
不料黎玥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你大學是讀景觀設計，畢業後沒有其他想法嗎？」
「呃……大概就直接找工作了。」程洛愣了下，直覺地回答，但突然想到自己是被黎玥用
兩千萬買下的人，在債務還清之前，恐怕也不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於是他又補充道
：「之前是這樣想的，但現在就看姐姐想怎麼安排……」
「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只有大學畢業起薪也不會太好吧？有打算考取什麼証照嗎？」黎
玥直接忽略他後面的補充，認真地和他討論起工作，反而把程洛給問倒了。
從來沒有人和他認真討論過未來出路的問題，他也從不敢想自己未來能做什麼，畢竟他只
是因為現在的工作都要求有大學以上的學歷才決定唸大學的，並不是真心喜歡景觀系才唸
的。
雖然大學四年讓他對景觀系產生了興趣，但要以此為業並做出一番成績則必須考取許多証
照，時間都被打工給佔滿的他又有什麼時間去唸書甚至補習呢？
他只能打消進修的念頭，趕快畢業賺錢減輕哥哥的負擔，不敢去想自己的未來，他的人生
從來就沒有先想到自己的選項。
看程洛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黎玥心裡了然，「你可以現在好好想想，然後告訴我你需
要什麼，我希望你把時間花在學習上，不要浪費時間去打工，除非你未來就想做那份工作
。」
程洛睜大了眼睛，見黎玥說完要走，趕忙拉住她問：「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嗯？」黎玥微微偏頭，她以為她說得很明白了，但看程洛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她只好
又道：「意思是我讓你好好學習，想想未來的出路，有問題嗎？」
「不是……但是……」程洛是真的澈底懵了，他為了兩千萬賣身給黎玥，還以為今後要過
上身不由己的生活，但黎玥不旦讓他住在她的房子裡，還每天好吃好喝地供著他，讓他繼
續上學，出門還讓人接送，現在更是問他未來有什麼打算，像是想支援他一樣。
他想不透黎玥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
黎玥看著抓住她袖子不讓她走的程洛，小狗狗不知所措的樣子惹人憐愛，她伸手摸了摸他
的頭，「有什麼想要的就跟我說，如果你覺得我每次都太晚回家，雖然無法保証，但我之
後也會盡量早點回來。」
黎玥的手很溫柔，雖然那隻手剛剛才打過他，他卻無法升起任何一點怨懟，反而貪戀著她
的溫度。
他想起自己曾經升起的一點點小小的、不為人知的夢想。以他從前的環境條件來說，這個
夢想太過不自量力、天方夜譚，所以他從未對別人說起，甚至自己也不敢去想，就這樣深
埋著，直到自己也忘記了。
「那個……如果我說……」他看著黎玥，慢慢地，試圖鼓起勇氣開口，小小聲地說：「我
之前曾想過畢業後去考建築系研究所，因為系上的關係，我們去參觀了很多地方的景觀造
型，漂亮的景觀配上適合的建築物才是最相輔相乘的，我也想親手設計出那樣的建築……
」
程洛說到這裡，有些猶豫地看了黎玥一眼，他不確定黎玥是否有興趣聽他說這些事，但黎
玥美麗的眼眸始終認真地看著他，輕輕地點頭，鼓勵他說下去。
「但是想考建築系的研究所並不容易，之前考上的學長姐都是靠補習才考上的，而且考上
後也要很多年才能畢業。我沒有錢補習，而且我想賺錢回報我哥，不想沒工作成為他的負
擔，所以我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這件事……」
這個小小的夢想幾乎是一萌芽就被他理所當然地放棄了。
「想考就去考啊。」沒想到黎玥竟回得那樣理所當然。
程洛這才回過神來，覺得說著這種不自量力夢想的他太過丟臉，而慌張地搖著手拒絕：「
不是，我現在哪有資格想這些事？」他還欠黎玥兩千萬呢！
「有什麼關係？就當是我投資你。」黎玥拍了拍他的頭，「別擔心太多，你儘管做想做的
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