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Ⅲ》約會
年底將近，南都雖然位於亞熱帶氣候上，但自從黑核出現帶來魔獸領域，也導致全球氣候
變遷，地球上的平均溫度明顯降低，就連原本四季如春的南都，冬天都開始降雪。
十二月，南都已成一片銀白的世界。
魔獸領域在徐沐言成為黑核的主人後，得到很大的控制，魔獸安份地待在領域內，不再聽
聞有魔獸離開領域侵犯人類城市的事情，因此人類得以繁榮發展，生活恢復成黑核出現前
的樣子，甚至因為黑核的關係，科技更為躍進。
但有些事還是沒變，例如慶祝節日這件事。
屋外飄著雪花，徐沐言站在屋內的落地窗前向外看去。夜晚的天空陰沈沈地，一點星光都
沒有，反而是山下城市的燈火，如星河燦爛。
這般和平的景象，一點也不像正在準備戰爭中。
徐沐言離開黑核已經快一年，等於黑核和母星那裡已經斷了一年的連絡，徐沐言不知道母
星那邊什麼時候會發現異常，什麼時候會派人過來，又是什麼時候會發起戰爭？
他已經盡可能為地球爭取時間，但還是覺得時間永遠都不夠。
他偶爾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留在黑核裡，為人類爭取更多的時間，或者讓這和平安逸
的假象盡可能維持久一點。
可是最後他還是捨不得他的哨兵正苦苦等著他。
「哥在想什麼？」祁昊見徐沐言站在落地窗前久久不動，心裡微微泛起不安，每次看見徐
沐言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都會擔心徐沐言是不是又想回到黑核裡？是不是還做著要犧
牲自己的打算？
他拿著針織外套走到窗邊為他披上，順便喚回徐沐言的神智。
徐沐言眨了眨眼，回道：「喔，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最近好像很熱鬧？」
祁昊看了眼外面城市的燈火，想了一下才道：「聖誕節好像快到了。」
「喔，原來如此。」徐沐言點了點頭，難怪最近的城市像個不夜城般，燈光總持續到半夜
才熄滅。
「哥想進市內嗎？」
「嗯？」
「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安排。」
以前哥常帶著他進市內熱鬧的商區採買東西，走走逛逛，有時進去有名的餐廳吃飯，有時
帶他到書店買書，更多時候是進去知名的蛋糕店打包一個蛋糕帶回家。
但自徐沐言從黑核回來之後，整日忙著復健和處理軍務，還沒機會上街走走。
「喔，好啊。」徐沐言淺淺笑了一下，他的確是想念都市的繁華了。「好久沒和你上街了
，就我們倆單獨去逛逛吧？」
祁昊輕輕點頭。
但徐沐言忘了什麼叫「今非昔比」。
在南都可能所有人都忘了徐沐言的樣子，但絕不會有人不知道現今南都黑將軍的長相。
即便他們已經以最輕鬆簡便的打扮出門，並遣退所有隨從，儘量低調。但路人見了他們仍
是退避三舍，一臉驚恐。
在嚇跑了一個驚恐的路人和嚇哭一個小孩後，徐沐言轉頭對祁昊無奈地笑說：「不然……
我們買完蛋糕就回去吧？」
「……好。」祁昊冷漠的表情看不出情緒，但心裡卻是暗自懊惱。
二十年間，南都改變巨大，街景市容都比二十年前要來得新穎繁華，幾乎讓徐沐言認不出
這是他以前居住過的都市。
但幸好，街道轉角那間有名的蛋糕店還在，熟悉的麵包香味從裡頭飄散出來勾引著過路人
的嗅覺，櫥窗上依舊放滿了各種精緻小巧的蛋糕，看著讓人心動。
徐沐言終於露出今天出門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喜悅的笑容。
「這家蛋糕店還在耶！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賣草莓蛋糕？」離開二十年，還能再見到熟悉
不變的東西，讓徐沐言難掩激動，即使行動不便，他仍柱著拐杖快步向前。
「哥，慢點。」祁昊嚇了一跳，趕緊兩三步上前扶住徐沐言的手，「小心跌倒。」
「不快點，我怕蛋糕店就關了。」畢竟沿路走來，有不少店面一見到黑將軍就趕緊拉下鐵
門。雖然知道這些人在怕什麼，但也讓徐沐言為祁昊感到心疼。
「不會的，這間店不會關。」祁昊篤定地說。
果然直到他們走進去，蛋糕店都還正常營業，只是有不少客人都被嚇得趕緊離開。
唯有櫃檯後的店長，仍用著對待一般客人的笑容招呼他們，「您們好，今天想吃點什麼？
」
徐沐言眨了眨眼，這是今天第一個看見他們卻不害怕的人，他忍不住朝祁昊看去，想知道
為何只有這間店對黑將軍的態度不一樣。
祁昊卻沒有幫他解開疑問，但他自入城以來始終陰沈的臉色，現在終於變得柔和一些，他
看著徐沐言問：「哥，你想要什麼？」
「啊……我看看。」徐沐言也不追問，像被點醒了一樣，回頭看向裝滿各式各樣蛋糕的冷
藏櫃，露出難以決定的表情。「看起來都很好吃的樣子……」
其實自他從黑核回來之後，祁昊每天都會為他準備甜點、蛋糕，所以這間蛋糕店裡所販賣
的品項，他幾乎每個都吃過，但難得親自出來挑選蛋糕，他還是被眼前琳瑯滿目的蛋糕給
迷惑了雙眼，陷入天人交戰。
「那就全包下來吧。」祁昊索性不給徐沐言選擇的機會，豪氣地將蛋糕全包下來。
「等等、等等……又吃不完這麼多，不需要全部包下來。」徐沐言趕緊阻止店長正要打開
冷藏櫃的舉動，笑著對祁昊說：「我一個人吃不完，而你也不喜歡吃甜食，不要這麼浪費
。」
「我沒有不喜歡……」祁昊失望地垂下眼，「哥哥如果怕吃不完，我可以幫忙吃掉，哥哥
盡量選你喜歡的蛋糕，不用擔心。」
「好啦，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徐沐言笑著伸手揉了下祁昊的頭髮，看得店長目瞪口呆，
隨後徐沐言又對著還沒回過神的店長伸出兩根手指，道：「給我兩個草莓蛋糕就好。」
坐車回去的路上，徐沐言捧著蛋糕盒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讓開著車的祁昊忍不住頻頻
將視線投往他身上。
幸好當初有留下這間蛋糕店。祁昊心想。
當初整個南都發展建設，重整街道和市容時，唯有這間蛋糕店被他要求保留了下來，甚至
私下給予許多方便，讓店裡能如常經營。
那時他還不知道徐沐言有沒有從黑核回來的一天或是什麼時候回來，但他就想著留下徐沐
言喜歡的東西，怕他回來以後找不到，會有多難過。
現在看著徐沐言的表情，祁昊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車子漸漸遠離繁華的市中心，徐沐言看著尚早的天色，有些捨不得那麼早回去。雖然家裡
很好，但這可是他和祁昊難得的約會，才出來不到半天就回家，總覺得太過可惜。
「祁昊，要不我們再去別的地方吧？」
「哥想去哪？」
還能去哪？當然是去他們都熟悉的那個地方——魔獸領域。
祁昊將車子停在第一區的人類基地中，然後和徐沐言徒步深入魔獸領域第二區。
魔獸領域內亦是一片銀白色的世界，傾倒的廢墟覆滿來自外星奇形怪狀的植物，在銀白之
中依舊維持著滿滿的生命力。
如今的魔獸領域在徐沐言成為黑核的主人後變得比以前安全不少，除了第四、第五區仍是
極危險區域外，其他區域只要小心魔獸的棲地，多半可以安全通過。
更何況徐沐言和祁昊又是最強的嚮導和哨兵，一般魔獸不敢輕易招惹。所以他們經常多次
深入魔獸領域，對魔獸領域的熟悉度猶如自家廚房一般。
但他們這次只到第二區就停了下來，沒打算再深入。
一群粉紅色的綿綿兔像是感應到他們的到來，紛紛從雪中現身來迎接他們，一個個快樂地
跳起來和徐沐言頭碰頭，這是綿綿兔友好的方式。
「爸爸A、爸爸B……還有小沐、小七……」徐沐言一個個點著名。
全世界大概只有徐沐言能分得出這些長相一模一樣的綿綿兔。
「我們好像應該多帶點蛋糕來的？」徐沐言見了這些綿綿兔就像見到了老朋友般非常開心
。
祁昊丟了個「早跟你說過」的眼神，默默地將外套脫下舖在雪地上，再拉著徐沐言坐下。
雪貂冰柚和雪狼冰牙也從精神圖景中跑出來，快樂地在第二區的雪地上玩起追逐戰，白色
的身影很快隱沒在銀白的世界中。
徐沐言將蛋糕盒打開，蛋糕還沒拿出來就先感到一陣強風逼近，刮起大片大片的雪花。他
抬頭往上望，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住半邊天空，伴隨長長的嘶鳴聲引起地上所有小動物們
的注意。
「消息真靈通。」徐沐言看著天上的黑影笑道。
沒多久拖著長尾的颶鳥從天而降，顧及一堆小動物們的存在，牠乖乖落在稍微有段距離的
地方，對著徐沐言抖動胸口的羽毛，發出像撒嬌似的聲音，只是近距離之下，聲音還是像
雷打一樣嚇人。
但嚇不著徐沐言。
只見徐沐言笑著對颶鳥伸手，金光閃閃的精神絲亦沿著手的方向延長而出，直到伸到颶鳥
面前，像是在確認一樣停下，颶鳥低下頭，鳥喙親䁥地碰了一下精神絲，精神絲才繼續伸
長直到沒入颶鳥體內。
「看來你一切都很好，魔獸領域也很好。」徐沐言感應著颶鳥的精神力，一邊說道。
颶鳥發出咕咕的聲音，瞇起眼睛，像是極為舒服的樣子。
「乖乖，辛苦你了，我幫你疏導一下。」
疏導這個行為不僅對哨兵有用，對魔獸也很受用，不同的是，魔獸不會因為沒有疏導而陷
入狂化，但有經過疏導的魔獸通常在能力上會比同等級的魔獸要強一些。
所以颶鳥對於疏導的提議快樂得搖晃了一下身體，但祁昊的表情卻瞬間沈了下來，陣陣黑
氣圍繞在身體周圍，陡然生出的殺氣讓周圍敏感的魔獸們都嚇了一跳。
「怎麼了？」徐沐言看向突然變臉的祁昊，很快地分出更多精神絲去安撫他。
祁昊卻一言不發地伸手，將徐沐言以一個佔有的姿勢抱進懷裡。
徐沐言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安撫地拍了拍祁昊的手臂，卻沒有任何掙扎，安然自得地任祁
昊抱著。
祁昊用力抱了他一會，才漸漸鬆開手臂，但沒有要讓徐沐言離開他身上的意思，他只是調
整了一下坐姿，讓徐沐言可以在他懷裡坐得更舒服些。
祁昊心裡還是不安的，自來到魔獸領域後，徐沐言的表情比在市區裡放鬆，和魔獸們互動
親密自然，那樣子就像是回到老家一樣。
哥會不會覺得留在魔獸領域比留在人類世界好？一旦心裡升起了這樣的想法，祁昊便開始
害怕徐沐言會不會又再一次離他而去。
「不會，你別擔心。」精神絲感應到祁昊低落的情緒，雖然不知道原由，但徐沐言太過了
解祁昊，很快就能推敲出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徐沐言拍了拍祁昊的手背，「我既然離開了黑核，就不會再回去，何況我寄宿的思控者早
已燒毀了，不是嗎？」
徐沐言說的是在黑核中心，那個巨大培養槽中的類人生物，他們為牠取名為「思控者」，
意即有強大精神力，可以控制黑核的生物，牠同時負責定期向牠們的母星——克拉瑪克斯
（Kramathis）回報消息。
「我知道，」祁昊的聲音有些悶，「我只是擔心哥比起人類世界，會更喜歡魔獸領域一點
？」
徐沐言笑了下，拿起一塊草莓蛋糕湊到祁昊嘴邊，命他張口。
即使祁昊並不喜歡甜食的味道，他仍乖乖地張嘴咬下一大口。白色的鮮奶油沾在祁昊唇邊
，祁昊想伸手抹掉，徐沐言卻比他動作更快地靠近，然後伸舌舔掉。
祁昊怔了一下，徐沐言又將剩下的蛋糕湊到他嘴邊，「再一口？」
祁昊好似看懂了徐沐言想玩的遊戲，故意配合著咬下小小口蛋糕的邊緣，讓自己的嘴唇再
次沾上白色的鮮奶油。
徐沐言很高興祁昊的配合度，再次欺身上前舔掉他唇上的鮮奶油。
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地吃掉了整塊蛋糕。
當最後一口蛋糕被祁昊吞掉時，徐沐言親吻他的唇，伸舌進入他的口中，分享蛋糕的滋味
。
「有草莓的味道，好甜。」徐沐言意猶未盡地離開祁昊，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邊像嚐味
道般，接著露出勾人的微笑，讓祁昊不禁心頭躁動。
徐沐言繼續用那雙淺棕色，如琥珀般的眼眸看著祁昊，回答了他一開始的問題，「我的哨
兵只有你一個，不管是人類世界還是魔獸領域，你在哪，我就會在哪。」
嚮導真誠地對他的哨兵許下承諾，如同立下永恆的誓言。
颶鳥振了振翅膀飛走了，綿綿兔們一個個靜悄悄地離開，雪貂和雪狼早就不知道躲在哪裡
相親相愛。
天地間彷彿只餘下嚮導和他心愛的哨兵。
他們再次熱烈地吻上了彼此，像是再也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
「哥，別丟下我，不管哪裡，我都會跟你去。」
徐沐言抱著他的哨兵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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