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那我可不管，如果是把關係搞砸心生絕望，才需要我來唸你。」立發正要以左手再
次把菸盒與打火機塞回左胸口袋，右手指間上的白煙正隨公園裡的涼風像白髮絲般地飄向
我的臉旁，這味道……好熟悉！
「學長，你抽什麼菸？」第202次的開頭需要一個好的理由。
「怎嘛，突然想哈菸，想開拉，之前叫你抽都不抽。」立發故意把臉直直地對著我，
好讓他的「廢氣」從鼻孔出來時能正好撲向我的口鼻，痛擊我的嗅覺。
「不是啦，好啦，學長那次抱歉啦！雖然剛才咳咳……只是在對講機裡跟她講話，咳
咳……但前幾次跟她面對面聊天的時後，都會聞到這種菸味……」菸的刺激讓我只能微瞇
著眼，模糊地看著立發的輪廓。
由於張口說話替白色髮絲般地煙霧，開了方便之門直闖氣管、直達肺部。乾冽刺激的
空氣像是粗糙、一根分岔成多根的白髮，一吞下肚，止不住的噁心感便從肺部湧上來，夾
雜在字間連續咳了幾聲。要是平時就甩頭走人了，可是就算今天咳出血來，我也想知道，
跟她面對面聊天的味道與立發的煙味，是不是同一種味道？
「呵呵呵，你傻了喔！會不會你聞錯了！哈哈，好。就算一樣好了，你又能怎麼樣呢
？」立發是看到我扭曲的臉才笑得這麼開心的嗎？我趕緊伸手在眼前胡亂揮動把菸絲攪散
。
「學長果然內行耶！真的是很有可能聞錯，菸的品牌多，就算同品牌也有分濃淡菸，
所以要請學長幫我個忙！如果學長你肯幫忙，成事之後我請你一條菸！」我暗自盤算，一
定要從這裡找出個突破口來，不能再跟她這樣耗下去了。
「哎唷！有免費菸抽阿，你先跟我回公司。這都30分了，等午休後我再聽你說，我這
要先回去睡覺。」立發比了比自己左手腕上日本精工出的巴薩隆納足球隊手錶，他買回來
第一次在公司秀給大家看，我這樣說立馬被立發指正──
「你真是錯的離譜！什麼精工出的，是日本精工(SEIKO)2011年與FC Barcelona巴薩
隆納足球隊(F.C.B.)締結長期夥伴關係，並成為其官方指定計時品牌，以Sportura系列採
用巴薩隆納足球隊隊服顏色為設計的計時腕錶紀念款！」
反正立發是個錶痴也是巴薩(巴薩隆納口語都簡稱巴薩)的死忠粉，那次冒了大泡，花
了18萬買了10只這款紀念錶，1只現在他正戴著，1只供奉在家裡當神在拜，8只送了他同
為巴薩粉絲的朋友，立發與他的朋友們因為都常去相同的運動酒吧而認識。
我曾笑立發1只1萬5千的錶，10只怎麼買到18萬？立發說，那多的那3萬是給對方的精
神賠償。
一下要買10只紀念錶可不容易。原先立發只買了9只，差的那只立發是跟一個手錶玩
家買的。立發很少跟所謂的玩家、蒐藏家或在拍賣會上買錶，立發吃過幾次悶虧。
那次會跟對方買也是湊巧，對方是立發的客戶、在錶店認識的。立發都叫對方汗鴨(
因為他總是很容易出汗，講話又很像唐老鴨)，聊過後才知道汗鴨也喜歡看足球，不過汗
鴨看的是英超聯賽，立發則是愛看西甲聯賽。那只巴薩紀念錶是汗鴨要買給他女友的。沒
錯，汗鴨女友是巴薩粉，打算在休假時送這只錶當生日禮物。立發為了這樣多花了3萬塊
替汗鴨跟他女友搞定巴薩比賽門票跟機票。
「巴薩所有的比賽日期跟時間我都倒背如流，一聽到他們休假日期，我就脫口說出：
『你送她一只巴薩的錶，以後她是看你的時間多還是看錶的時間多？你們休假那天巴薩有
比賽，我幫你搞定機票跟門票，送你們去現場看球賽！再跟你用原價買那只錶要不？你想
想一趟瘋狂西班牙足球之旅，跟吃台灣鼎王豬鴨雜血哪個比較有畫面？哪個往後每年都會
想回味？你好好考慮，我打電話問旅遊業的朋友訂機票』其實那通電話裡我根本沒把握機
票能訂下來，但我還是跟汗鴨打包票一定送他們去看球賽。」立發曾很得意地描述說服汗
鴨的過程、比賽當天情況與後續發展給我聽。
汗鴨真的很感謝立發。後來那場球賽巴薩大勝，汗鴨女朋友整場球賽不知道又叫又跳
地親了汗鴨幾回。雖然他們坐的是離得最遠的一般區，大概只能看到幾根有背號的火柴棒
在草地上跑來跑去。
買的來回機票也是專程去看球賽，只在西班牙待不到10個小時，但汗鴨還是特地在西
班牙機場寄了明信片回來給立發，上頭還附送汗鴨女友沾了紅酒漬的唇印，也在免稅店裡
買了不少洋貨回來謝謝立發。
正當立發的屁股就要離開涼椅的同時，我先搶一步比他早起身， 擋在他涼椅位子的
面前。
「這麼說學長你是答應我囉？既然答應我就先聽過這個忙的內容再離開，若報酬合理
值一條菸，就表示意思一致，事情就算確立下來。」我很清楚，要是現在不搞清楚立發要
不要幫忙，等午休結束後立發要的報酬可能就不止一條菸了。
「你這是……好，你退後點。不過就只是睏了嗎？這樣是幹嘛，我們邊走邊說…邊走
邊說…」立發推了我一把，手撐椅板站起來，右手把菸丟在地上，用腳捻熄，向我示意一
起離開小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