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說的故事,跟大家所熟知的國文課本裡朱自清的《背影》一點關係也沒有。
單純看到狗子越來越黏父親,有感而發罷了。
小時候,因為父親長時間工作在外,很少相處,
所以家中時常上演兩種戲碼:
「咦?拔拔回來了?喔耶!可以玩到瘋了!順便整麻麻,嘿嘿嘿……」
「咦?拔拔回來了?麻麻臉色不好,還是跟拔拔裝不熟、不認識好了……」
簡單來說,明明是最想親近的血緣家人,卻總看著母親的表情而選擇如何與父親相處。
長大以後,才漸漸體會了這種悲哀。
不是不會撒嬌、裝小女兒討好父親,而是沒有學習的機會。
獨立、冷漠、強勢、大女人,是最後的成長結果。
是啊,很不討喜的個性,導致每段感情中,總被另一半貼上「很不可愛」的標籤。
在父母終於決定離婚後,我毅然決然地選擇跟著父親走,還帶上了弟弟。
很多長輩無法理解我當下的決定,尤其是母親,她天真地以為我會一直牽住她的手。
但是,他們簽字前的那幾個月,她早已將我對她的信任完全毀滅。
那年十二歲的我,面對她,只有心灰意冷。
原來,所謂的「愛情至上」,就是這樣,可以連家庭、親情都不要……
被親人拋棄的恐懼與擔心,即使到了現在,都深植我心,不曾消失。
「感情」是抽象的,所以抓不住,「親情」也是如此,無法永遠擁有。
這是母親最後替我上的一門堂。
但是,如果可以,我還真不想修這種學分。
真的,非常不想!
而我卻沒有選擇的權力……
回到專屬於父親的女兒後,真正的父女情培養比想像中快得多。
愛上了海,也是那時候的事。
父親總是很感慨地告訴我相同的回憶,那是他記憶中小女兒的牽絆。
在我四、五歲大的某一天,他有事必須上台北開會,無法回家過夜,
所以母親替他打包好簡單的行李,準備送他出門。
此時的我,不知為何,竟直嚷嚷著要跟著出門,
哪怕必須單獨跟父親在台北過夜都沒關係。
母親拿我沒輒,父親也哄不了我,只得放棄,
由得我背著最喜歡的唐老鴨小包包跟著父親坐火車北上。
開會是無聊的,所以我總在父親身上爬上爬下,片刻不得閒。
總是很寵我的父親雖然覺得很煩,也沒多說什麼,就這樣一邊開會、一邊逗我玩。
直到夜深了、散會了,我才驚覺台北這城市離家好遠,我想念家裡的小床和被被。
想當然爾,我哭慘了。
搞不定女兒的父親只好摸摸鼻子,買了車票,搭夜車返回高雄。
黏在老爸身上,我睡得很熟。
那是安心的感覺,還有絕對的信任和對家人的眷戀。
快走到家門時,我醒了,於是父親放我下來,牽著我的手慢慢走回家。
父親說,他永遠不會忘了那一幕:
有個哭到睡著的小孩,在哭醒後,深怕被丟掉似的,緊緊牽著他的手,
頭上兩支早已變型的小辮子搖啊搖的,唐老鴨背包晃啊晃的,
口齒不清地哼著不知打哪兒學來的兒歌,
路也不好好走,非得蹦蹦跳跳地像隻兔子似的前進。
在看到出門迎接的母親時,這死沒良心的小丫頭毫不猶豫鬆開了他的手,
朝著母親飛奔而去。
然後……很番、很盧的小鬼就這麼直接睡著了……
二十幾年後的現在,
當我看到桑尼搖著不知囂張幾點的尾巴朝牠親愛的阿公飛奔而去時,
我總會想到那個搭夜車回家的晚上。
在我們家,鮮少刻意說愛與不愛,
這當然也反映在我們各自對感情中另一半的相處上。
對我們來說,最深的愛,不是靠語言、文字而能闡述的,
而是刻在腦海中、烙印在心上的所有回憶與往事。
所以……我差不多該去父親房門前,制止那企圖抓爛門闖進去的桑尼了!
老天,牠到底有多愛牠阿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