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段時間沒戴耳環了。
前陣子想到時,一邊的耳洞癒合了,一點都不意外,特別是我這種過敏皮膚。
套句父親說的:「在耳朵上打洞,根本神經病。」
但是,為了未來有天能穿戴上奶奶的遺物,風光出嫁,父親還是妥協了。
不過,陪我去穿耳洞的,卻是那被喚做「狗」的某任男友。
弟弟總嘲笑我愛把歷任男友類比做各種動物,從狐狸、狗、狼、魚到貓,
正如他愛幫姊姊的歷任男友冠上各種所謂「一目了然」的形容詞:
痞子、流氓、混混、放棄和不認識。
由此可見,他對姊姊的感情史有多無奈……
如同這些年看著我跌跌撞撞一路走來的狐狸學長對我歷任男友都只有滿滿的不屑啊……
「想必你只對你家學妹的初戀沒意見,對吧?」我曾這麼問他。
他先是愣了一下,才笑著說:「拜託,妳就只有第一任上得了檯面好嗎?」
「除了痞了點,又太寵我,的確是沒什麼好挑剔的。」
我說,然後在狐狸的自戀癖發作前,結束這個話題。
我們的故事早就結束了,但緣份依然存在。
我離開了他的世界,走出了他的生活,卻讓他住進了找不到鑰匙的上鎖小房間裡。
偶爾會從窗外看看他,想念那些過去……
也就只是……偶爾罷了……
狗很討厭狐狸,醋總是一桶一桶的喝。
狼也不喜歡狐狸,更討厭狗,但他卻忘了拿掉名字後的他,也是條狗。
明明都是渴望親近另一個群種的生物,硬要把自己偽裝成與眾不同。
他們都忘了……犬科動物是無法單獨生存的,他們都是一樣的。
比起貓的無所謂,他們總是那麼樣的需要同類的溫暖,偏偏那是貓給不起的。
十九歲那年的生日,狗說他想不到要送什麼禮物給他親愛的貓老婆。
「我想穿耳洞。」這是我僅能想到的最實際也最渴望的禮物。
其實,我很怕痛,也很擔心皮膚過敏問題,卻只想在當下的感情裡,留下些什麼。
換個角度來說,我很清楚我留不下狗,他早晚會走,走去找他的同類。
所以,我希望能透過他的手,留下些什麼,
讓我永遠記得貓的身邊曾有隻自以為聰明實則浩呆的大笨狗。
十年後,我的預感都成真了,而狗已失去了他的同類,在街上流浪。
穿耳洞那天,狗比我更緊張,抓著我的手不放,
甚至在看到機器刺破耳垂的瞬間,相當誇張地抖了一下。
拜他之賜,原本好心借手讓我握的美事,這下成了我耳洞偏移、開更大洞的慘案。
我想,他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再帶任何人去穿耳洞了。
那一整天,我的手機鈴聲沒有停過,礙於耳朵不舒服,我也沒有接過。
最後是狐狸找到了我,說幾個學長搞不定狼,想找我去幫忙。
「每次不管躲去哪裡、在忙什麼,都會被狐狸找到……」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是十幾年後的現在了。
顯然把狐狸鎖在心房是個很糟糕的錯誤決定……
那隻喜歡親近人群卻習慣在接近人群後馬上逃開、回到自己的世界的狐狸啊……
總是給了貓希望後,又戳破所有幻想泡泡,何必?
難怪貓沒徹底死心過……
雙魚座的狼很難搞,所以學長們覺得討救兵比較實在。
那天,狼的臉色很難看,我下意識地躲避他的視線,
總覺得如果讓他把話說出口的話,之後的日子將不再平靜。
當然,我失敗了。
只是他告白的時候,我不斷不斷摸著冷冰冰的小耳環,
企圖從耳洞傳來的麻痛感轉移心裡的所有感受。
我的身邊已有條大笨狗,所以我什麼都不敢也不想去想。
半年後,貓離開了狗,讓狗去尋找同類的溫暖。
但是,狼的懷抱也沒有比較溫暖,甚至狼完全馴化為狗,還是最黏的那種。
所以,貓又離開了狼,接受狐狸的嘲笑與吐槽。
此後,我很少戴耳環,卻總在心煩意亂時,不斷摸著耳洞,想藉以轉移注意力。
不過,我似乎也沒成功過就是了。
久而久之,成了一種習慣。
再更後來,為了不再想起狗、不再想起狼,乾脆放任耳洞癒合,
是否還有機會佩戴上奶奶的遺物再也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即便魚高壓式洗腦我要多打扮,他才會更愛我。
有趣的是,分手後,我才知道他帶來的那些耳環都是來自第三者的路邊攤。
為了討好其他女人,不惜要我買下那些不適合我的東西,
把我妝點成他在那些女人身上找不到、他自己又很想要的樣子……
恢復單身後,我更少戴耳環了,左耳耳洞也因經常過敏而癒合了,
即使還看得到耳洞痕跡,耳環卻再也掛不上去。
最後,貓說他討厭所有人工裝飾物,所以我默默丟了很多飾品,包括耳環。
直到分手前,我才體認到他口中的「隨便」,
不是因為愛,是因為不在乎。
正因對什麼都不在乎,所以感情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原來,男人不管到了多大歲數,都只會看著小女生的年輕肉體流口水。
當然,狐狸知道這件事後,自是免不了一頓嘲笑。
離開貓後,我似乎找到了理由打扮自己,也重拾尋找新耳環的樂趣。
但是,在這些耳環中,最常拿起又放下的依然是當初那個不起眼的小星星。
這幾天,我重新戴上了它,
獨自想著那段有貓、有狐狸、有狗、有狼的日子。
或許,也只剩下我還記得那一段充滿掙扎與無奈的過去了吧……
2014.08.26 @ MS by 醉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