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悶的腳步聲響後,曉婷走到了我的身旁,
粗魯地將我原本背對她的身體,推向了床的另一邊。
面對面地在我身旁躺下後,
在呼吸相聞的距離間,曉婷用發顫的乞憐語氣對我說:
「思瑤....妳究竟是在不滿些什麼....」
缺氧般地深深吸了幾口氣後,淚水失控地奔流而下。
我無法對自己深愛的妻子懷抱任何的不滿。
她太好了,只是好到讓我無法承受了....
我知道自己一向是個自視甚高的女人。
認真倔強的天生性格,過於順遂的人生歷程,
外加一點富家千金的驕縱惡習,
讓我總是習慣性居於支配的地位。
即使是在失去重要至極的視力後,
被命運狠狠地擺了一道的我,仍然在能力範圍中盡可能地捍衛自己的尊嚴。
無論處於多麼狼狽的狀態,
我還是希望能讓人生盡量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我更不能讓任何人為了照顧我,無條件地犧牲自己的人生。
即使是我結髮的妻子....
握緊了曉婷撫上我臉頰的手後,我哽咽地對她說:
「我不想永遠逃避著現實,我不能就這樣被豢養著....」
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震後,曉婷連指尖都發涼了。
「方思瑤......」
用力地甩開了我的手,冷冽的聲音裡是滿滿的淚意。
「原來到了現在,妳還是覺得....讓我來照顧妳,像是被豢養般地可恥嗎?」
「曉婷....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妳聽我說....」
「不然妳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妳永遠只允許自己被我依賴,卻無法接受自己依賴我?」
「曉婷....在我的身體完全復元之前,我完全願意由妳來照顧我,
但我沒辦法允許自己就這樣待在民宿裡,永遠讓妳照顧著。
我更不希望讓妳為了我,拋下曾經擁有的一切,逃離原本的世界再也不回頭。
曉婷,這會讓我充滿愧疚,這會讓我再也無法好好面對妳。」
勉強遏止了過於激動的情緒後,曉婷用空洞的聲音對我說:
「方思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妳....」
短短的一句話,卻滿滿揉合了因我而起的委屈、恐懼和怨懟。
心疼地將她摟入懷裡,我努力地試著用體溫來溫暖她的心。
「我懂,曉婷....謝謝妳,曉婷....
我知道妳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保護我,
妳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感動地記在了心裡....」
「那麼為什麼,還要講出這種話....」
「曉婷,這一生中我們永遠都會是彼此的妻子。
但是妳的生命裡,從來就不是只有方思瑤一個人而已。
妳還有其他的人生目標,妳還有妳該盡的責任,
妳不能....只為了我方思瑤而活。」
在我懷中默然啜泣許久後,
曉婷突然用蠻橫的姿態吻上了我的嘴唇。
「嗚......啊......」
強硬地插入舌尖並且猛烈翻攪,
用粗暴的吸吮讓彼此的唾液混合,
再故意地讓我聽到濡濕而淫靡的吞咽。
擁吻的同時也用力搓揉我凌亂的髮絲,
拔出舌頭的瞬間便毫不考慮地吮上了我的頸窩和鎖骨,
讓我的身體在刺痛感中一次又一次地烙上江曉婷的專屬印記。
忍痛攤平了自己疲弱的身體,
我在無法克制的喘息聲中揪緊了床單,
像是自我懲罰般地任由她進行激烈的襲擊。
睡袍的前襟被用力扯開,肌膚直接地曝露在空調的涼意之下。
帶著微微的恐懼閉緊了失去功能的雙眼,我顫抖地等著她的下一步進犯。
面對著我赤裸而毫不抵抗的身體,曉婷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在寂靜到讓我害怕的氛圍中,
曉婷溫柔而小心地將我的身子轉向了她,
接著用臉頰輕輕地靠在我的胸口,沉默地聽著我劇烈的心跳。
我不知所措地伸手摟緊了曉婷,
一遍又一遍地用憐惜的手指掠過她的髮梢。
在我光裸的胸前流下悲傷的淚水後,曉婷哽咽地說:
「方思瑤....妳知道嗎?
我現在真正需要的不是妳的身體、不是妳的人生,而是妳的體溫,還有....這顆心。」
「對不起,曉婷,我真的....很愛妳,只是....我....」
「思瑤....夠了,我明白妳的意思....我也知道....妳真正想說的是什麼....
在妳的身體復元之後,我會帶妳回到台北,讓自己面對一切,也陪妳面對一切。
我也會讓妳繼續追求妳的人生目標,還有負起妳該盡的責任....
但是至少在回去之前,讓我好好地享受一下不必驚恐擔憂的時光,
讓我短暫地擁有只有我們兩人的世界,好嗎....思瑤....答應我....」
在深深的感動與心疼中收緊了臂彎,我靠在她的耳際輕聲說:
「對不起,曉婷....謝謝妳,曉婷....
我答應妳....在養傷的這段期間,我是妳一個人的方思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