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社群網站白雪粉絲團的打卡，佩佩輕易知道謝白雪所在地點，當她帶著思瑤找到白雪
時，她正在百貨公司服飾專櫃，為了要買哪一件上衣而傷透腦筋。
「謝白雪！」
循著不友善的呼喚聲望去，白雪看到了思瑤，「堂嫂堂姐夫！」
被白雪刻意無視的佩佩努了努嘴，拉著思瑤走向白雪。
「白雪，妳現在有空嗎？我想問妳一些事。」思瑤試圖用平穩的語氣說道。
「有啊有啊，可是堂嫂堂姐夫，我正煩惱要選哪一件衣服好，如果不能做最正確的決定，
我沒辦法專心回答妳的問題。不然妳幫我選，妳看是這件好」，白雪先晃了晃右手上的衣
服，再晃了晃左手上的衣服，「還是這件好？」
「謝白雪，妳真是有夠白目！」佩佩瞪著白雪，懷疑她的腦袋結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怎
麼會用這種方式讓思瑤做選擇。
「佩佩，沒關係的。」思瑤為白雪思瑤緩頰，「白雪，兩件妳都很喜歡嗎？」
「對啊，可是我這個月的預算已經用完了，只能買一件。」白雪苦惱地說。
「都買下吧，我送妳。」
思瑤為白雪結了帳，白雪一手提著袋子，另一手勾著思瑤，愉快地走進咖啡館內。思瑤刻
意選了角落的位置，當白雪認真地看著menu，思瑤對佩佩說道，「佩佩，有些事我想單獨
問白雪。」
「表姐，妳怎麼會想到要問謝白雪，她講的話不能信。」
白雪抬起眼看著佩佩，「金佩芳，我是看著堂嫂堂姐夫的面子上才對妳百般忍讓，妳不要
太過份了！」
「我有說錯嗎？大家都知道妳的為人…」
白雪和佩佩又要吵了起來，內心已十分紊亂的思瑤擺起臉色出聲制止了兩人的爭吵，在思
瑤的堅持下，佩佩不悅地拿起包包離開咖啡廳，但她沒走遠，在離咖啡廳最近的休息區找
了個位置坐下，拿出手機檢視。
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明天的行事曆也沒有標註任何行程，將待辦公事一一處理完畢，佩
佩查看了未接來電和通訊app，見到玉堯傳來的訊息，她不禁皺起了眉，盯著手機思考該
怎麼回覆令人無言的訊息。
桃園民宿內。
慧萍接到鄰居的來電，出門聊天去了，餐廳裡，玉堯吞下最後一口糖番茄炒蛋，將盤子和
飯碗推到曉婷面前，「我吃完了。」
「嗯。」曉婷心不在焉地回應。
原本預期看到曉婷笑著彎月般的眼睛，現在卻直盯著手機螢幕，玉堯不解地問，「曉婷，
妳看起來怪怪的，是不是跟姐吵架了？」
「我們沒有吵架。思瑤說到台北會打電話給我，可是到現在我還沒接到電話，她有和妳聯
絡嗎？」
玉堯點點頭，「她說會去濟仁醫院找佩佩，就掛了我的電話。」
「那我媽呢？」
玉堯指著民宿大門，「阿姨不是剛剛出去嗎？」
「我說的是秀麗媽媽。」
「跟張女士有什麼關係？」
「思瑤是被秀麗媽媽帶到台北的，她沒跟妳說嗎？」
「沒啊，姐只說她不是一個人。曉婷，妳既然擔心，為什麼不打電話給姐？」
「思瑤說，也許是秀麗媽媽有什麼話要對她說，我怕打電話給她會讓我媽不開心。」
「張女士有話要對姐說？」玉堯詫異地問。
「我越想也越覺得怪，媽對思瑤的態度是軟化了，但她們應該說不上話才是，到底她會對
思瑤說什麼…」
玉堯對秀麗一點都不瞭解，無法安慰曉婷，她轉而問了其他的問題，「好啦，不管張女士
要對姐說什麼，我問妳，妳和姐好好談過了沒有？」
「談什麼？」
「就我們在曼谷時說的，回來後妳跟姐有沒有好好談談？」
「有啦。」想起思瑤對自己的不捨與疼愛，曉婷低頭笑了一下，「思瑤向我坦承了一些過
去的事，她真的很在意我。」
「妳看妳看，還會害羞勒。」玉堯笑著說，「那妳呢，也向她坦承了嗎？」
「我的事，思瑤一直都知道。」
「全部都知道嗎？」
「當然，我對她從沒隱瞞。」
「最好是。妳是很堅強沒錯，但這樣的個性遲早會壓垮妳，妳忘記我曾帶著姐逃跑嗎？」
「程玉堯！」曉婷睜大了眼睛，不明白玉堯為何又提起那段不好的回憶。
玉堯一臉認真地看著曉婷，「就算妳生氣，我還是得說。若不是妳把所有責任一肩扛起，
姐又怎麼會想要逃離。」
「妳也知道，我媽極力反對我們在一起，又要我把思瑤交給妳，當時我好痛苦，也的確傷
害了思瑤。婚禮過後我媽沒那麼反對我們了，我有信心，跟思瑤一定會越來越好。」
玉堯想起思瑤這十幾天來，總是拿著選台器點選各個不同的頻道，特別是名嘴們不知何處
得來的消息，說那人因為個人行為而挨了好幾個巴掌，更讓思瑤臉上表情越顯沉重。玉堯
勸過思瑤別太相信那些話，思瑤也總是笑著說她只是隨便聽聽，不會放在心上。
玉堯瞭解，思瑤那樣的笑容，代表擔憂。
「曉婷，妳應該知道前一陣子的電視都在講婚禮的事吧？」
曉婷點了點頭。
「那個人真的被賞了好幾個巴掌？」
曉婷遲疑了一會兒，也點了點頭。
「為什麼？」
「他的所作所為，被打是應該。」
見曉婷眉頭深鎖用力說出答案，玉堯不免憂心忡忡，“難怪姐會擔心，她一定早就發現了
事情不對勁。”她走到曉婷身邊拉開椅子坐下，輕輕握住曉婷緊握的雙手。
「玉堯，其實我隱瞞了思瑤一些事，如果現在讓她知道，她會不會生氣…」曉婷低下頭，
難過地說。
「我沒有辦法代替姐回答這個問題，但如果妳不說，便永遠不會知道她有什麼反應。說實
話，我不認為妳們的關係可以再承擔這樣的疑慮。」
曉婷嘆了口氣，「是啊，我有時也覺得這樣真的好累。」
「把婚禮的來龍去脈對姐好好跟姐說清楚，她才能放心。」
「事情都過去了，說再多也不能改變什麼。」
「事情的確會隨著時間過去，但心，過得去嗎？」
曉婷抬起頭看著玉堯，腦海裡卻浮現那晚思瑤痛苦地倒在地上，雙手被緊緊綑綁的樣子。
再怎麼刻意也無法遺忘那段過去，事到如今，唯有面對才能解決。
「玉堯，有件事我得先向妳說。其實思瑤的手不是她自己綑綁的，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我真的以為是思瑤自己綁的，結果…是我。」曉婷說出實話，痛苦地閉上了雙眼，準備接
受玉堯更進一步提問細節。
「我還以為妳會一輩子把這事壓在心裡。」
這樣的回答出乎曉婷意料，她驚訝地看著玉堯問道，「妳知道了？」
「嗯，」玉堯點了點頭，「謝謝妳願意告訴我實話，讓我鬆了一口氣。妳不要生姐的氣，
是因為我要帶姐去看心理醫生，她才告訴我真相，也囑咐我誰都不能說，我真的誰都沒有
說喔，妳相信我。」
「我沒有生氣。說真的，自從思瑤承諾不會離開我，我的心更篤定了，也許是因為這樣，
我才能坦然面對曾帶給她的傷害，」曉婷輕撫著自己的手腕，「但我還是希望，可以擺脫
那段痛苦的回憶。」
「如果想讓花園開滿花，不能只靠除草，也得種下花的種子才行。妳們兩個與其一直想著
曾經帶給對方的傷害，不如把心思花好好規畫妳們的未來。我說句實話，姐其實比妳更沒
把握，只要是妳的事，她就脆弱的跟什麼一樣，如果她哪天亂想又要逃跑，妳一定要抓緊
她。」
「就算我讓她走，妳也不會肯吧。」
「我總不能一直介入妳們，」玉堯抓抓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而且我現在有佩佩…」
「喔，我還以為妳只有方思瑤。」曉婷斜眼看著玉堯，逮到機會就忍不住要挖苦一下她。
「就跟妳說我從來沒喜歡過姐…好啦，不跟妳說了，總之妳找時間跟她談談，我要去洗碗
了。」玉堯瞇起眼看著曉婷，看到她笑成彎月的雙眼，玉堯心裡也放心了，假裝生氣地收
拾好餐桌上的碗筷走向廚房，曉婷也跟著走去。
台北，咖啡館外。
佩佩按了幾個鍵，又將鍵入的字刪去，重覆幾次後，她煩悶地收起了手機，抬起眼看見思
瑤一人走出咖啡廳，立刻起身走向思瑤
「表姐怎麼一個人，謝白雪呢？」佩佩問。
「白雪還在裡面，我跟她說我有事要先離開。」
「怎麼了？」見思瑤一臉失魂落魄，佩佩語帶擔心。
思瑤搖了搖頭，「佩佩，幫我打電話給玉堯，請她現在載我回民宿。」
「玉堯姐姐現在已經在民宿了，我可以載妳去。」
「但醫院…」
「表姐，醫院的工作我都有確實完成，不用擔心。」
「好，那就麻煩妳了。」
車裡，思瑤一直沉默不語。佩佩猜想，白雪講話雖然不經大腦，卻也不致於惹得思瑤如此
難過，除非這件事關於曉婷。是曉婷的事、白雪知道、又能讓思瑤難過的，也只有那件事
了。
「表姐，謝白雪對妳說了什麼？」佩佩小心翼翼地問。
思瑤輕嘆了口氣，「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沒用…」
「表姐，為什麼又這樣說自己。」思瑤這樣說，佩佩不是很喜歡。她對思瑤是尊敬的，但
車內只有她們兩人，佩佩忍不住反駁思瑤，「如果不是妳，濟仁醫院早就落入別人手裡，
因為妳而痊癒的人都很感謝妳。」
「那都是在我的眼睛還沒受傷前的事了。現在的我，連最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經歷過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苦，佩佩可以理解思瑤的無奈，「就算眼睛看得到也不一定能保
護心愛的人，爸因為柯展裕失去了性命，事情就在我眼前發生，我卻什麼也沒發現，甚至
還一昧相信他…」想起父親，佩佩不由得難過起來。
思瑤的心情雖然紊亂，但還是打起精神安慰佩佩，「柯展裕那麼奸詐，連鍾偉哲也被他騙
得團團轉，別再自責了。」
「他現在還是一樣瘋瘋癲癲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接受法律制裁。」
「妳不用擔心，他一定會因為舅舅的事受到懲罰。佩佩，妳常常一個人去看柯展裕，如果
他真的是裝瘋賣傻，我擔心妳的安全。」
「在療養院裡他不至於會對我做什麼，如果玉堯姐姐願意，我想之後讓她陪我去。」
「Jade知道妳的想法了嗎？」
「我還沒機會跟她解釋。」
「她不是別人，別瞞著她，找時間跟她說清楚比較好。」
「我會想想該怎麼跟她說…」佩佩轉動了方向盤，「表姐，民宿快到了。」
民宿廚房裡，玉堯將洗好的餐具遞給曉婷，曉婷接手後，用毛巾擦乾再放進櫥櫃裡。
「玉堯，有件事我想問妳。」曉婷說。
「好啊。」
「妳應該是真的喜歡佩佩吧？」
「當然喜歡啊，她是董事長，長得那麼可愛還主動向我表白…」
曉婷沒好氣地推了玉堯一下，「妳可不可以正經一點。」
「好啦，我很喜歡她，真的。」
「妳們這麼短時間就在一起，妳確定有想清楚了？」
「說實話，其實我…」
玉堯將最後一個盤子交給曉婷，話還沒說完便被大門打開的聲音打斷，她和曉婷同時往大
門方向看去，思瑤蒼白的臉讓曉婷有了不好的預感，她連忙把盤子遞回給玉堯，走向思瑤
身邊問道，「怎麼回來了？是不是我媽對妳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
「回房間再說。」
思瑤的聲音滿是疲憊，曉婷只能默默跟在思瑤身旁，經過廚房時，玉堯給了曉婷一個鼓勵
的微笑。
曉婷剛關上房門，耳邊便傳來思瑤的質問，「江曉婷，妳為什麼要瞞著我。」
「我瞞你什麼了？」
「妳被孫建廷那樣對待，我卻什麼都不知道！」忍了許久的思瑤，在情緒終能釋放時，幾
近崩潰地喊著。
「妳別這麼激動，我真的沒事。思瑤，我保證不會再讓自己陷入那樣的險境，相信我。」
「相信妳？妳決定隱瞞我的時候，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心會有多痛！」
「我要怎麼告訴妳…」曉婷無奈嘆了口氣，「難道妳要我哭著撲進妳懷裡，悲慘控訴那個
喪心病狂？」
思瑤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腕，「所以妳什麼都不說，把所有事壓在心裡，直到有一天妳終
於受不了，又要綑住我的手去尋死嗎？」
「我不會那麼做。宇華、佩佩也知道，她們都陪著我，我沒有壓抑自己，我絕不會再做那
樣的事，思瑤，妳相信我。」曉婷一一扳開思瑤的手指，並將思瑤的雙手緊緊握住。
「難怪宇華一直閃避著我，」思瑤用力從曉婷手裡抽回自己的手，心痛至極，她苦澀地笑
了，「原來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看來在這段關係裡，我是多餘的那一個…」
「我不許妳這麼說！」
「我也不想再說了。」思瑤站起身走向房門邊，握住了門把，「妳回去，回台北…」
「我不要走，妳別趕我。」
思瑤轉動門把將房門打開，「我不能再讓妳為了這段關係受到任何委屈，我們結…」
即便是為曉婷著想，可這痛苦的決定，思瑤終究無法說出口，曉婷看著思瑤的背影，極力
掩飾的哀傷隨著眼淚溢出眼眶。
「方思瑤，妳到底是憑什麼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