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短文】
【１】
　　「說夠了沒？不要拉我！沒想到你會是這麼自私的男人……」
　　外頭的聲音把曉雨吵醒，初醒幾秒後才意識到，這棟單層樓房事實上只有自己一個人
居住。
　　但臥房外的爭執聲卻是真實而粗暴的撞進鼓膜，所以無論如何都得下床才行……
　　打開門，或許是與聲音的推測相差不遠 ，對於家中半夜冒出一對未曾謀面的二十出頭男
女，外表強裝的鎮定還得以把持下去。
　　他們，就像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一般，更對突如其來的局外人曉雨，視若無睹。
　　「哼、說穿了你也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啊？可不是嗎？一切都是你的藉口……
像你這種男人，算我看走眼……」
　　男人呆立在原地，並以沉默靜靜目送女人的背影。女人的身影在最後，隨著鐵門碰撞
出的巨響，消失在四秒鐘前……
　　一切沉靜下來了，此刻才發覺，空氣裡一直存在著扮演低音的稠密雨聲，填補了寂寥
帶來的音域斷層。
§
　　「昨晚又夢見相同的情景了。」
　　更正確的說，是連同昨天晚上，這已經是搬到那棟新屋子的第八次夢到。
　　「那種……真實到令人害怕的夢……」搖晃著熱紅茶，杯中的倒影忠實透印出自己臉
上的懊惱。
　　這裡，是位於住處兩條街外的小型咖啡廳，咖啡廳的店長是曉雨大學時代的直系學長
，不過事實上兩人真正的交集，是從學長在最後學期的社團中才開始密切的。
　　飄落著細雨的外面世界，與店內音響所放送的古典交響樂曲交會在一起，巧妙的營造
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淒美。
　　不過要是把這定位在古典樂，其實是相當外行的。
　　曉雨很清楚，這是現代音樂家Ｙｏｓｈｉｋｉ在零五年所發行的個人第二張專輯。是
一張只能靜靜的，用心去聆聽的交響樂ＣＤ。
　　也許剛才那句牢騷學長沒聽到，他就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沖泡客人要求的奶茶。
　　街道上的小雨，似乎打算進行長期抗戰……
　　「會不會是撞邪啊？」
　　學長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不是太過單刀直入了啊？曉雨有些後悔。
　　「不知道，不過真是這樣也說不定喔！」雖然表面上是這樣回應，但心裡卻緊緊夾著
　「早知道就不要說了……」這句話。
　　突然，他端出一杯冰涼的蜂蜜檸檬茶放至面前，曉雨的反應倒也挺見外的連忙推託，
「啊！我沒有點這個喔……」
　　「雖然不是符水，不過就請將就一下吧！」
　　音樂不知何時換成了迷幻搖滾曲風，鍵盤輕挑的節奏感，像是為雨聲敲打著音符，陰
雨搭配女主唱甜中帶些慵懶的歌聲，讓櫥窗外的街景樣貌，迷濛上灰黑色調的錯覺。
　　八點四十五分，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吧。
　　「這麼早就要走？不會是在擔心獨自留在家的壁虎先生吧？」
　　學長口中的壁虎先生，其實是前陣子才向他提及的，在同個屋簷下同居生活的一位小
小房客。
　　「傻瓜！當然是要開始工作啊！」把錢交付給學長，曉雨一本正經的說，「雖說是自
由業的性質，不過要是一昧抱持著愛做不做的心態去面對工作的話，最後還是會落得只能
喝西北風的下場喔！知道嗎？」
　　「好、我知道了，請饒了我吧。」事實上這段話並不是從學長的口中說出的，只是將
他哀怨的表情，解讀成接近常理的ＯＳ。
　　也許，他是真的嚇得說不出話來也說不定吧。
　　打開木製框的玻璃門，在與戶外空氣接觸的瞬間，才知道雨水帶來的，是一種令人厭
惡冰冷。不過這感覺早該知道的，就只是暫時遺忘掉罷了。
　　帆布棚下撐起米色雨傘，跨足隻身在雨陣之中，吧檯內的學長卻突然不顧在場客人的
觀感，大聲叫喚出自己的名字。
　　「喂，曉雨！如果真的有需要幫忙的話，儘管跟我說吧！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喔，知道
嗎？」
　　揮手告別時，當下對於學長的脫序演出，其實是感到相當難堪的。「傻瓜。」就這樣
不自覺的說出來。
　　呵，連自己都忍不住感到發笑。
　　雖然只有一點點，在心底就是能深刻體認到，一種小小的、可以依靠的力量存在著。
【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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