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器》相關,徐桃,二年後。
單看無妨。
《不曾遠行》
最後一趟飛行,是安克拉治飛桃園。
之後或許再沒有機會來到這裡。起飛前,望著窗外的黑,星子一樣的跑道燈光,陶珺翔
想,他還沒來得及在心中安克拉治的那一頁,填上中停點以外的標籤。
可能幾年後吧,他想問男人,願不願意陪他再飛一次。想著兩人十指緊扣步出機場大樓
,感受這近海城市的長夜和溼涼。隔日清晨,邊晤暖對方的手,邊沿著結冰的街道走,
到火車站,搭上往費爾班克斯的列車去追極光。
直到乘客按了鈴他才回過神,卻不再像以往那樣,彆扭於自己遲來的對愛的嚮往。他笑
一笑,往14E走,以流利的英語詢問女人需要什麼服務,最後替她送上熱水與紙巾。
十三小時後他們降落在桃園國際機場。送乘客離開,他領著組員整理配備、巡機艙、盥
洗室和走道都看過後,才跟在資淺組員後頭步下飛機,拉著行李往巴士去。
路程中他都沒說話。只不小心聽見兩個年輕新人咬耳朵,抱怨某個態度倨傲的乘客,讓
她們被經濟艙的事務長唸了幾句。他淺笑,似乎能在她們身上看見好多年前的自己,一
個剛結訓拿到執照,每次飛前簡報都戰戰兢兢的稚嫩青年。
下了巴士,他步向出關通道,一個溫和女聲突然喊住他。
「珺翔。」
是這趟的座艙長,也是他剛上線就認識的學姊。空服員來來去去,四五年便離職是常態
了,留得久的,多半都能變成不錯的朋友。
「聽說你通過考試,確定轉地勤了,恭喜你。」
「謝謝。」他接受了女人的擁抱,「想到不能再一起飛,果然還是有點失落。每次遇上
學姊當CP,我都很安心。」
女人笑著擰了他的臉,「說什麼呢,要不是你愛拿脾氣壞當藉口不肯升,怎麼可能到現
在還是事務長。」
不是勤務期間,態度輕鬆一些也無傷大雅,於是他笑得狡詐,說:「怕被投訴啊,黑臉
還是讓妳扮吧。不過我現在算是脫離苦海了,在地上總比在太平洋上空好找人幫忙處理
爛客人,妳加油,小地勤隨時歡迎妳來把我當垃圾桶。」
閃過那伸來掐自己腰側的手,陶珺翔在通道盡頭和她道別。穿過大廳,往熟悉的出口走
去,遠遠地,就見到那臺車齡八個月的ES200,和靠在車門上朝自己望的頎長身影。
他在徐璟明接手前,迅速把明顯超重的銀色Rimowa塞進後車廂,坐上副駕駛座,轉開空
調挑專輯放,一氣呵成的動作。男人隨後上了車,伸手替他繫安全帶,順勢在臉頰上偷
吻。
「歡迎回來。」徐璟明說,直等到了陶珺翔的回吻和一句我回來了,才打檔上路,「都
說我早就沒事了,你還是不肯讓我搬登機箱。」
「那點力氣留給工作就好。別忘了你的手傷不起第二次,徐造型師。」
一年前,也是他們第七次大吵著分手又復合的一年多後,徐璟明遇上意外。
那天是從德里飛。他重感冒,頭疼得難得起了臨時告假的念頭,咬牙吞了止痛藥上機,
等到的卻是才上線三個月、整趟飛行紕漏百出的新人。事務長沒有鬧脾氣的額度,安撫
乘客是最優先。於是他忍著不訓話,掛上敬業的微笑納下對方所有怒火。
落地後他連責罵的力氣都沒有,面對她的歉意和眼淚,始終不發一語,板著臉離開。本
以為一切不可能再更糟糕了,心情卻在等不到答應來接他回家的男人時,愈發惡劣。
走回出境大廳,他坐上客用沙發撥電話。前兩次等到的是語音信箱,直至第三通,終於
被接起,傳進耳中的,卻不是他預想的聲音。
「小桃,你出關了嗎,我五分鐘後就到。」
「筑筑?為什麼是你?」
「見面說。」
林映筑話說得很急。印象中,身為總編輯的男人,即使截稿期迫在眉睫、甚至被邀稿作
者開天窗,都還能維持一貫的處變不驚。那樣的異常立刻感染了陶珺翔,弄得他心慌。
他搭上不熟悉的黑色Toyota,還沒坐穩,林映筑已經往高速公路開。低下頭,那個人的
手機,和林映筑的皮夾手帳一起,躺在座位中的置物盒裡。
「徐璟明出車禍。」
他的腦袋瞬間空白一片。
「陶珺翔,我在開車。」
瞥見後照鏡中慘白的臉,林映筑搶在對方失控抓上自己手臂搖晃前,喚回男人的理智。
瑟縮在副駕駛座,陶珺翔顫抖著,緊握住那不在物主身邊的手機,看著螢幕上顯示的兩
通未接來電,眼淚一滴滴往下掉。
「他神智清醒。」騰出手抽幾張面紙遞去,林映筑試著安撫他,「除了左手骨折,剩下
的都是輕微擦傷和瘀傷。他知道我這兩天休假,緊急打給我要我到機場接你,來不及先
和你通上電話。」
他的淚卻掉得更兇,「他的手……」
「左手。只是裂痕,不是粉碎或是開放性那種骨折。」
「我知道,可是他的手不能受傷的。」思考亂了套,陶珺翔反覆說著相同的話,聲音和
他的視線一樣模糊不清,「而且明明受傷了,還擔心我有沒有人接,在想什麼、他到底
……這個混蛋……」
林映筑嘆口氣,這次遞上的,是整包面紙和一盒鼻炎膠囊,「他說你感冒,本來打算直
接載你去看醫生,現在這狀況沒辦法,就硬是塞這個要我帶來。那瓶水給你的,快吃。」
「笨蛋。」他嗚咽著罵,卻還是溫順地把藥吞下。
待他緩過情緒,林映筑才談起車禍的始末及細節。
是在上交流道後不久發生的。行駛在中線的一臺自小客車突然爆胎,駕駛緊張之下踩急
煞,車輛便失控蛇行,最後打轉甩向外側車道,直衝向徐璟明的銀色ES200。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徐璟明只來得及把方向盤往右打,試圖閃避,卻仍然躲不過。被
擦撞後,車往路肩滑去,最後在十公尺處緩煞住,駕駛座車門到左前保險桿都撞凹,另
一側也磨出好幾道刮痕。他看著肇事車輛繼續往前衝,直到撞上護欄才停下,零件四散。
大約是車速不快,他也機警,除了左前臂,其他部位倒沒有明顯的不適。可能骨折了。
徐璟明想,為穩住身體而反射性抬起的手撞上車門內側,那部位疼痛難耐。
他報了警。想著雖然有安全帶和氣囊緩衝,卻不敢肯定沒有臟器因壓迫受傷,便只先推
開車門等待。救護車很快趕到,他在醫護人員的協助下坐上車,被送進醫院。
「接下來的你都知道了。」
接到徐璟明電話,林映筑趕去,很快便在急診室找著了他。照過緊急X光的男人笑得抱
歉,沒多說話,只把手機和鼻炎藥往他外套口袋塞,要他快去機場接人。
下了交流道,車開上與他們的住處反方向的路。等燈號轉綠的時候,林映筑說:「我先
帶你去醫院一趟,再送你回家。」見他默不作聲,他又開口,「徐璟明交代過,要是你
不肯回家休息,我可以把你鎖在我家客房。」
「你就只會向著他。」
「如果狀況允許,沒腦震盪之類的,晚點打完石膏我就載他回家。看你要在家等,還是
被關禁閉,二選一。」
陶珺翔想了想,說要回家。他想回去家裡,把一切都打理好,替他的男人等門。
走進急診室他一眼就看到徐璟明。男人躺在床上,臉頰手臂上都有瘀傷。醫師正好在說
明狀況:不需留院觀察,等上石膏固定傷處,就可以領藥出院。解釋完便匆匆離開。收
拾了私人物品,林映筑接過健保卡,說去櫃台辦手續。
徐璟明對著他的背影道謝,再轉頭,就見到一雙浮腫的紅眼睛。
他柔聲安撫,「又不嚴重,怎麼哭成這樣。」
但沒有用,那雙紅眼睛幾乎是立刻浮上一層霧,「哪裡不嚴重,你的手、你明明說過手
不能傷到的……」
「是左手,而且也沒傷到手指。」用沒受傷的右手抹著陶珺翔的眼角,他輕聲問:「感
冒藥吃過了嗎?抱歉,沒有準時去接你。」
還逞強著的男人終於忍不住,揪緊徐璟明的襯衫,另一手湊近他的唇,嗚咽著命令:「
你咬我。」
「怎麼了?」他吻了吻那隻白皙卻帶滿薄繭的手。
陶珺翔邊掉淚邊說:「等不到你,我在心裡罵你混蛋,嫌麻煩就不要答應來接我。可是
你明明是為了趕過來、才出車禍受傷……我才是混蛋、大混蛋……」
「珺翔,不是你的錯。」他輕咬了下便鬆口,卻拗不過對方堅持,再度咬上。這次留了
不深不淺的齒痕,「好了,別哭了。」
他哄了又哄,說醫院裡人多,你不是最討厭丟臉了?才勉強止住陶珺翔的眼淚。搭上林
映筑的車,徐璟明摟著他,要他睡。他起先不肯,卻仍敵不過長時間值勤和焦慮後的疲
倦,沒多久,便在男人的心跳聲中睡去。
那之後,徐璟明休養了兩個半月。
假期最後兩週,用在挑新車,以及一趟短暫的溫泉旅行。
撞壞的ES200是出社會第三年買的。那時在繳房貸,再買上百萬的車,其實有些負擔,
但徐璟明二話不說就要了這款。陶珺翔還記得,走出展示中心,男人握著自己的手,淡
淡說了一句:我看得出來你就喜歡這個款式。
即使薪水幾乎都繳給車貸和房貸,他也一句怨言都沒有。只因為他明白自己喜歡。
所以挑車那天,他走進去便指定了要ES200。男人看向他,似笑非笑的,轉頭便婉拒銷
售員替他們介紹更新的車款。
有些東西,新的不比舊的好。因為舊的才能乘載回憶。
回到住處,陶珺翔把登機箱拉進客廳,攤開來,裏頭一個合金硬殼的箱裡,全是彩妝品
。當季新品或北美限定的色號,徐璟明曾在時尚雜誌或品牌網上多看了幾眼的那一些。
男人正要說出那句:都叫你別買這麼多,人回來就好。就被他用嘴堵了個實。
「我愛買回來讓你用,不要你管。」進浴室沖澡前,他丟下潑辣的恐嚇,接著轉身,用
赤紅的耳根面對那幾聲低笑和道謝。
晚上自然是做了。滿足過後,徐璟明拉下套子打結,連著紙巾掃進垃圾桶。他跪在陶珺
翔腿間,伏下身問:要不要再去洗一次澡?得到的回應,是一雙長腿勾上他的精實腰臀
。貓一樣的男人表情慵懶,舔著唇說:洗澡好啊,不過我要你幫我掏乾淨。
那模樣,是正常男人都忍不住。況且他不是不明白那話裡的意思。
他有些粗暴地吻上他,陶珺翔先是低吟,接著便吮住對方在口腔內恣意舔舐的舌尖,挑
釁地輕咬。徐璟明悶哼了聲,緊握住那抵在自己下腹的性器,在對方顫抖著抽氣的時候
,從床邊的抽屜摸出一罐新的潤滑。
欲望止都止不住。好不容易進了浴室,清理著,卻又點起火。最後兩人躺進浴缸,互相
吹了一次,體液都稀薄得沒什麼味道了。弄到大半夜,他們才緊摟著彼此沉沉睡去。
隔天,上午九點半,徐璟明按掉鬧鐘,又抱著陶珺翔廝磨好一陣,才下床盥洗。昨晚說
好要到街角的咖啡廳吃早午餐。他難得早起,路面上,影子的角度看著都有些新奇。
走進店裡,吧檯內的男人抬頭,見到是他,開口就是一句調侃,「老徐你是吃錯什麼藥
才能在這時間來吃飯。」
徐璟明大笑,「喂,這是對客人的態度嗎?」
不過也不能怪店長這麼說。平時他頂多踩線,在店家掛上午晚菜單前外帶一份。這兩年
和店長熟上,才偶爾耍特權,在過午的時間照點他喜歡的鮭魚歐姆雷。什麼狀況都有,
就是在十點坐進沙發區內用的狀況極其稀有。
「你平常也都不把我當老闆啊。」男人回敬,「那,今天也要蔬菜貝果?」
「燻鮭班尼迪克,謝謝。」
男人挑眉,這才注意到陶珺翔跟在後頭,「喔,空少回來啦,今天吃什麼?」
「培根蛋捲,起司加倍。」
坐進沙發又抓了兩個抱枕墊腰,等徐璟明帶餐具回到座位,陶珺翔邊喝萊姆水邊說:「
竟然問你要不要蔬菜貝果,看起來那傢伙比我更該放個假。」
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肉食主義者。程度有多嚴重,看他每次被逼著吃菜,即使是陽春麵
裡那點小白菜和豆芽,都想用湯匙壓進碗底蒙混過關就知道了。
聳聳肩,徐璟明自動忽略關於蔬菜的前半句話,只說:「他放假也還是玩咖啡和食物,
不如開店,我們有得吃他有得賺,兩全其美。」
「也是。」從熱蛋捲切口溢出的起司很快轉移了陶珺翔的注意力。
餐後他們散步回家。途中繞進超市,買了兩袋零食和一手啤酒,用來配那幾片逾期未還
的DVD。他們歪在沙發上一下午,連放了三部電影,八成時間專心看,剩下的兩成花在
搶洋芋片、拌嘴、以及為了讓對方閉上嘴的舌吻。
最後一部是經典舊片了。不是租來,而是自己收藏的光碟,《芝加哥》。
剛上映的時候,陶珺翔便一個人去電影院看,還去了兩次,之後又買正版片子回家繼續
放。那時的徐璟明對電影不熱衷,純粹被凱薩琳麗塔瓊斯和芮妮齊薇格的扮相吸引,才
坐下來和他一起看。
很好看的電影,服裝設計到二零年代的妝容也相當棒。徐璟明想,但他明白陶珺翔不會
是因為這些原因而著迷。於是他問:為什麼這麼喜歡?
陶珺翔想一想,說:因為很戲劇性。明明是真實事件改編的,卻比人寫的劇本還像戲。
而且我喜歡她們的執著,薇瑪和蘿西都是,管她們是要更出名還是要一個機會,庸俗也
無所謂,至少她們很敢去追求。還有你永遠不會曉得,執業律師可以利用當事人炒作,
把自己弄成娛樂事業的大亨。
他繼續說:她們和他都被媒體的小報化弄很病態,病得很美。說著只想要一分鐘的鎂光
燈,但又希望那個一分鐘是永無止境。到最後你搞不清楚究竟是誰瘋狂了。
是真的很病態。徐璟明苦笑著說:珺翔,你某方面比我更藝術家性格。陶珺翔笑著回:
可能是吧。我曾經多討厭你,現在就可以那麼喜歡你。
「我那時候回了你什麼?搞不懂你,還是就乾脆不接話了?」螢幕上,薇瑪和蘿西為了
再次翻紅,決意合作。徐璟明摟著陶珺翔低聲問,「不過我現在可能懂了,懂你這麼喜
歡芝加哥的理由。」
因為性格同樣鮮明、同樣勇於追求、同樣敢愛敢恨。
「只有你記得那些胡說八道。」陶珺翔笑,拉著他的手貼上臉頰,「就只是因為它經典
,它的批判無可取代。」
就像你是我生命中的無可取代。
那場車禍,讓陶珺翔發覺自己多麼害怕失去徐璟明。
第七次的和好後,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不願意徐璟明從身旁消失,也不願意自己從對方
的身邊離開。以往想著誰出了事,或哪天誰不在了,確實很沉重,卻都遠遠不及那些擔
憂化為現實時,張狂襲來的絕望。
他開始準備轉考地勤。在長途飛行的空檔、他不喜歡的中停點的飯店、或徐璟明睡在工
作室的夜晚,比十八歲時更加認真地,把考題和資料讀了一遍又一遍。
陶珺翔明白,飛行是自己的夢想,但徐璟明是自己的生命。沒有生命,談什麼夢想呢。
電影播到片尾,他掙脫男人的懷抱爬下沙發,從還沒整理完的登機箱底層,抽出一個牛
皮信封──考試的結果通知,和確定轉調單位的文件。他把它遞給徐璟明,要他拆開,
然後看見男人臉上的訝異。
「你都沒有告訴過我。」徐璟明抬頭,眼神中是淡淡的激動。
「我想等考過了再讓你知道。」
「我以為你會想當一輩子的空服員。」
「我更想和你走一輩子。」陶珺翔咬住唇,「不擔心太短的一輩子。」
才說完,他便被拉回沙發,接著緊緊抱住。臉頰靠著男人的肩,環上那令人安心的背,
他靜靜感受著對方的心跳。好半晌,他才又聽見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的,說並不想暴
露自私的那一面,阻撓他的夢想,但這份心意真的讓他很高興。
「這樣,我以後也不必再吃素了。」徐璟明吻著他的耳垂,低聲喃喃,「我沒有告訴過
你,但現在應該可以說了。你第一次上線前兩天,我去了小時候爸媽帶我去的廟,去求
平安。」
陶珺翔一愣。
「以前家裡有人要出遠門、或親戚生病,我們都會去拜拜。那間廟非常靈驗,所以那時
候擲不出聖笅,我真的很心慌。」
「然後呢?」他問,臉更用力地往男人的肩窩埋。
「我和神明說: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他能開開心心地做喜歡的工作。如果能保佑
他平安順利,那麼我願意吃素還願。只要他飛,那天我就一餐不碰葷食。」他輕笑出聲
,「一說完就求到聖笅了。」
感覺溼意染上肩膀,徐璟明也不去扳他的臉,只來回撫著那微微發顫的背,「我回家後
想一想,別人少說都吃幾個月素,神明對我真是太寬容了。所以我自己改,改成他有飛
行的整天,加上他不在這片土地的日子一天一餐。」
「混蛋、徐璟明你這大混蛋……」陶珺翔十指緊抓男人的背脊,氣息不穩地嗚咽,「我
幾歲考上的、你以為我不記得嗎……我都飛滿十二年了……」
「有祂保佑著你,就好像我從來不曾離開你身邊。」
就像陶珺翔飛得越遠,回到家給自己的擁抱便越緊,嵌進身上,沒有離開過一樣。
他蹭蹭懷裡人柔軟的黑髮,「珺翔,我愛你。」
不顧男人會瞧見他滿臉的淚痕,陶珺翔用力吻上他。短暫分開的時候,徐璟明聽見他的
一聲呢喃,笑著想再次告白,卻又被他的唇堵上,陷入另一個要抽乾氣息似的濃烈的親
吻。
──你這輩子,只准當我一個人的帥死人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