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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金陵出事的梁王即刻回京,據傳因禁軍統領隨行出宮,皇帝不知金陵禁軍情況,
便打發在外的御史持手書,攜軍先趕往行宮救出皇長子。
百官皆是戰兢,唯恐梁王與皇后一派的大臣隨時要起衝突,但未料到,梁王才剛抵
達夏季行宮,宮中竟傳出皇后娘娘服毒自盡的消息,而軟禁皇后打算策反的官員,
自知失了依靠,各個無不惶恐。
※※※
剛安撫完皇長子後,言豫津從內室走到外廳,忍不住嘆了口氣;自從與皇長子一同
被軟禁在夏季行宮已有四日,這幾日除了吃食會按時送入外,消息是半點也傳不進
來,他也是越來越慌。
他跟皇長子被軟禁在同一處宅院,而皇后娘娘則在另一個地方,言豫津盤算著,對
方會軟禁他們,肯定是打算用皇后跟皇長子的名號對百官喊話,所以他們性命應都
無虞,但即使理智上知道皇后並沒有危險,但言豫津仍舊是忍不住的擔心。
隨著時間的拉長,皇長子也越來越恐慌,頭幾日他跟下人還能哄騙的過去,但從昨
天開始小孩便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哭鬧也就罷,言豫津更擔心會造成皇長子的陰影。
才剛走到外廳,言豫津便聽見外面傳來吵雜聲,不過多久,聲音越來越接近,而且
逐漸的變成刀劍相交的響聲,他恐是發生什麼變數,馬上斥令了身邊的隨從進屋保
護皇長子,自己則小心翼翼的貼到門邊;憑著聲音判斷了一下外面的情勢後,言豫
津便鼓起勇氣,提了些內力後把門推開,正當他準備趁著混亂偷一把劍時,言豫津
聽到一聲很熟悉的叫喚。
「豫津!」
言豫津閃過一個差點倒在自己身上的護衛,抬起頭來,果然看見了自己的兒時玩伴。
「景睿!」
蕭景睿撂倒身邊的護衛後,馬上快步來到他面前,還順手替言豫津撈了把劍,接過
武器後,言豫津道了謝,便跟著他們把包圍在寢宮外附近的護衛一一收拾。
等外邊情況大致穩定後,言豫津便立刻回身往內室去,蕭景睿見狀便趕緊跟了上去;
到了內室後,果然看到被太監與侍女層層護住的皇長子。言豫津來到孩子面前,柔
聲的說了句「沒事了,跟我來。」接著伸出手將皇長子抱在懷中,蕭景睿看見言豫
津這一系列的舉動後,赫然發現自己的兒時玩伴這幾年間竟成熟了許多,心裡不禁
一陣暖。
但此時並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感嘆,見言豫津抱起皇長子後,蕭景睿就領著他們往
外跑,他們繞了小道來到行宮的外圍牆,翻出牆後是一片林子,一群人進了林子走
沒多久,便見到前來接應他們的車馬。
言豫津抱著皇長子跟幾個侍女鑽進馬車,其餘的人上了馬,一行人便啟行。安撫了
皇長子的情緒後,言豫津把孩子交給侍女哄睡,自己從馬車中出來,向身旁的下人
要了匹馬,騎到蕭景睿身邊。
「我們這是要去哪?」
「回金陵,回到禁軍的保護下便安全了。」
言豫津點了點頭後又問。
「景睿,你怎麼來了?」
「是陛下派我來營救皇子的。」
「那皇后娘娘呢?她也已經被救出來了嗎?」
這次蕭景睿並無立時回答,反而皺起眉,看到蕭景睿如此表情,言豫津實在按耐不
住心中的疑惑,更湊近了些,低聲問道。
「這到底怎麼回事?」
言豫津原以為蕭景睿人在外,又是皇上派來營救他們的人,肯定了解全盤的情況,
沒想到對方一聽自己的問題後,反而睜大眼回望。
「我還想問你怎麼回事呢?你怎麼會反問我?」
「我?我會知道什麼啊?」
「你不是當事人嗎?也是與皇后跟皇子接觸最頻繁的官員,你不是應該最了解事情
的來龍去脈嗎?」
言豫津一聽到蕭景睿的話後,頭立刻像波浪鼓般搖了起來。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只是事發當天剛好是我授課的時辰,突然有軍兵進來要帶走
皇長子,雖然口中說是皇后的要求,但我見情況不對便要求隨行,被帶離皇宮的時
候確實也見到了皇后娘娘,她和我們一同被帶走,但之後我們被分別軟禁在行宮裡,
沒有再碰過面。」
說著說著,言豫津發現蕭景睿的眉頭越皺越深,這使他也跟著緊張起來。
「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怎了?」
「……豫津,現在情勢混亂,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而是真的沒幾個明白人,這只
是我的猜測,這事情……該不會是皇后娘娘一手策畫的吧?」
「什麼?」
言豫津一下子沒忍住的驚呼出聲。
「整件事的疑點都太多了,表面上是幾日前,保守派的官員們藉皇上想要修改皇嗣
認定一事策反,趁皇上不在金陵的時候將皇后及皇長子帶離皇宮,這樣便可操控皇
后與嫡長子的名義聲討當今聖上,但……」
蕭景睿嚥了口口水,繼續說道。
「但僅憑著保守派官員們這點勢力,怎麼可能做到兵不血刃的將皇后與皇子帶離金
陵?這次參與反動的保守派官員雖比想像的多,但畢竟在朝中是少數,再加上皇宮
全是禁軍看管,怎麼能如此輕易的讓皇后被帶走……」
他話雖沒說完,但言豫津此刻已明白蕭景睿話中的意思。軟禁皇后的過程能如此順
利,肯定是皇后自願離開金陵,那這麼看來,便是皇后也不滿皇上近日想放寬皇嗣
認可,唯恐此事撼動自己親生兒子的繼承權,所以與支持她的官員出走。
「不確定皇后是聽信官員的讒言,認為這樣能夠改變陛下的決定,或是娘娘也鐵了
心想策反,不論是哪種,這次陛下回來後,恐怕皇后娘娘的下場會十分悽慘……或
許這就是為何陛下只讓我營救了皇長子,但卻沒吩咐我營救皇后娘娘吧……」
「不是這樣的。」
言豫津突然打斷蕭景睿的話,並用一種很堅定的眼神回望對方。
「雖然這件事看起來相當撲朔迷離,但我相信陛下跟娘娘之間的感情不是這樣的。」
這下蕭景睿便是徹底懵了,言豫津這話讓他完全摸不著頭緒。
「……你的意思是、陛下其實跟皇后娘娘的感情很好?」
這話蕭景睿自己說出來都心虛,陛下跟皇后相敬如賓可謂全朝皆知,皇帝根本不愛
進後宮這事也是全朝皆知;依照規定,皇帝每晚在何處下榻、傳誰來侍寢都需明文
紀錄,這雖屬於內宮事務,但在完全算不上機密,要傳出宮自然也是非常容易。
大家都知道,他們這位皇帝打從登基那日起,基本上就不太去後宮,而主動招妃子
侍寢的次數大概一隻手數的上來,到皇后寢宮用膳跟過夜則全是照禮制規定,除了
按禮每月十五及月末,皇帝會去皇后寢宮過夜,除此之外他都是待在養居殿。
如此行為,任誰都不會相信皇帝跟皇后的感情融洽;頭幾年也有許多官員擔心皇上
是否有廢后的意念,但隨著時間拉長後,眾臣發現在公開祭祀的場合裡,皇上仍舊
是待皇后相當謙和有禮,更不曾聽過皇上斥責過皇后、或是任何負面的行為,官員
們也就猜測皇上並無要廢后的意思。
皇上不願意再納新妃,也相當安分的與皇后共生,小皇子也平安成長,幾年過去,
文武百官也就暫時不對皇上的後宮之事感興趣。
但蕭景睿知道的可超過滿朝文武百官,他明白蕭景琰為何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後宮佳
麗,既然知道那層原因,要他怎麼去相信皇上與皇后的感情會融洽?但沒想到,應
該同他一樣知道實情的言豫津卻點了點頭,很堅定的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覆。
「等、等等,豫津,你應該知道、那個、陛下心裡所屬的可是蘇兄啊。」
「我知道啊。這樣說吧……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言豫津又朝蕭景睿湊了湊,這次可是近到兩人的馬都撞在一塊,言豫津用手抓住蕭
景睿的手臂,把人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然後在蕭景睿耳邊道。
「皇后娘娘在外也有人。」
「什麼?!」
這次換蕭景睿克制不住的驚呼了一聲,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言豫津。
「你小聲點,這可是我無意中察覺到的,大概除了他們兩身邊的貼身隨從外,應無
人知曉。」
「你、你、你這什麼意思?」
蕭景睿結巴的過程中,忍不住朝皇長子坐的車廂看了一眼,言豫津立時就猜透了他
的心思。
「你別亂想,皇長子真的是陛下的親骨肉,皇后這事是在元祐三年左右,為期不長。」
「為期不長?」
「嗯,因為對方逝世了。」
「咦、」
言豫津知道蕭景睿想到了什麼,他便趕緊打斷。
「不是陛下害死的,是他自己發生意外,陛下也是在對方死後才發現這事的。」
「這、這、這怎麼會?元祐三年?離現在都是三年前的事了,這幾年間也不見他們
有何特別的舉動啊!」
言豫津用拳擊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好像很高興蕭景睿終於想通了一般。
「這就對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所以我覺得他們彼此之間肯定是達成什麼默契了。」
言豫津本就是樂觀之人,所以自然什麼事情都往好的想去,蕭景睿聽完他的話久久
不能言語,張開的嘴一時也忘了閉上,就這樣呆愣的前行了好一陣子,才開口。
「陛下怎麼能忍下這口氣……皇后娘娘怎麼能如此行?」
聽到蕭景睿的喃喃自語,言豫津轉過頭,一臉理所當然又十分認真的回望蕭景睿。
「怎麼會?你剛不是自己也說了嗎?皇后娘娘的夫君並不愛她啊。」
蕭景琰快馬加鞭,跟列戰英二人與自己調派的軍隊在行宮附近會合後,便直直往夏
季行宮去,他們人數眾多,包圍了整個行宮。蕭景琰畢竟還是心慈,當他正準備要
對這些策反的官員們喊話時,裡頭卻衝出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連滾帶爬的跑了
出來。
第一線的軍兵聽到他喊的事情後,嚇得趕緊把人帶到蕭景琰面前,蕭景琰見到他時,
那個小太監早已連站都站不起來,嘴裡直唸道「娘娘、娘娘飲毒自盡了。」
一聽這話,自然是顧不上談判,畢竟官員們唯一能跟皇上談判的籌碼都自盡了;蕭
景琰趕忙帶著人往裡衝,裡面的官員跟軍兵早就放棄了希望,通通跪在地上,似乎
還期望蕭景琰能放他們一條生路。
蕭景琰暫時沒心情管這些人,直直地便往內室去,掀開了床榻前的門簾後,他果然
看見皇后一動不動的躺在榻上,面色安詳;他坐到床邊,伸手去探了對方的鼻息,
發現果然是毫無動靜。
真的死了嗎?
蕭景琰一時沒接受這個事實,他望了眼倒在地上的酒杯,頓時靈光一閃,想起了藺
晨在瑯琊閣時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此藥專治已死的女屍。」
他便趕緊從懷中掏出小藥瓶,倒出藥丸放入皇后的嘴裡,又吩咐人去取了乾淨的水,
小心翼翼的將水餵入她口中。
靜等了片刻後,皇后便突然大咳了一聲,整個人痛苦的翻過身,朝著床榻旁的地上
就是猛吐,蕭景琰見狀後心裡一喜,身邊的護衛看了更是驚訝萬分,大家手忙腳亂
地趕緊取了水跟梳洗用具過來,待皇后吐完且擦拭後,一群人才稍稍安靜下來。
「妳還好嗎?」
見皇后嘴唇雖然發白,但雙眼依然精神的點點頭後,蕭景琰便令所有人都到屋外去
候著,待室內只剩他倆二人後,皇后便開了口。
「五天……陛下先去了蘇先生那裡吧?」
蕭景琰知道她是在說自己並沒有第一時間趕來救她的事,他自知理虧,便沒有回話,
皇后似乎也沒打算聽他的回話,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後,又開口道。
「……臣妾早也明白陛下您是這樣的性格,你沒有即刻前來也是好事。」
她微微地笑了,甚是好看,蕭景琰看著她,皇后說話的聲調依舊是相當柔軟,但話
語之中夾帶著的瀟灑,卻是他少見的。
蕭景琰看著眼前這位一國之母,心中很平靜。
幾年前皇后與外邊的友人私通,那人出身文官世家,與皇后柳曦從小認識,但年紀
稍長後他並無繼承家業考取功名,反而是選擇浪跡天涯、投身江湖,也與柳曦斷了
幾年的聯繫。便是在那段時間裡,柳曦被選中嫁給當時身為太子的蕭景琰,爾後生
了一子,但隨著時間越長,柳曦也發現蕭景琰根本無心在自己身上,她是個極細膩
聰明的人,用不了多久便發覺其中的真相,傷痛之時,正好與返身回金陵的兒時玩
伴連絡上。
起初僅是許久不見的好友間的問候,深宮難進,兩人僅能用書信通信,漸漸的情愫
萌發;書信往來的過程都極為隱密,加上蕭景琰從不留心堤防,這事也就這樣暗中
維持了好一陣子,直到對方因意外死於南境;當收到他的死訊時,柳曦情緒崩潰,
這事才讓蕭景琰發覺。
其實得知的第一刻,蕭景琰也滿是憤怒,差點就要讓人把皇后打入冷宮,柳曦當時
抱著尋死的心,因此完全沒了平時的禮節,當她聽見蕭景琰的指責時,反而露出了
怨懟無比的眼神;柳曦平日是極為端莊冷靜的女子,蕭景琰一時被她的反常嚇到。
蕭景琰一直都記得柳曦對他的反問,當時柳曦素衣脫髻,長長的黑髮就散落於肩上,
她跪坐在自己寢宮的地上,瞪著蕭景琰,問道「蕭景琰,我嫁給你的時候僅有十九
歲,而這幾年,於夫於君,你又對我做了什麼?」
柳曦是他的皇后,蕭景琰要對她做什麼,原都是合禮制的,合禮制、但合理嗎?蕭
景琰聽到柳曦這樣反問自己時,卻愣住了,他本應該要十分憤怒的讓人把這個口不
擇言、以下犯上的婦人拖出去,可是他卻辦不到,僅是對一旁的侍女說了句「皇后
娘娘累了,伺候娘娘就寢吧。」便獨自走了出去。
列戰英見他狀態不好便跟了上來,蕭景琰也沒搭理他,就這樣在御花園裡繞了一夜。
蕭景琰突然想起自己的母妃,小時候他總見母妃常常獨自望著庭中的梅樹,因為不
能出宮,便只能天天反覆做著同樣的事情,一想到母妃以前那種淡然的神情、自己
聽到小殊死訊時的心情,又想到柳曦剛剛的失態,蕭景琰心中也是一陣酸楚。
放皇后在深宮中休憩幾日後,蕭景琰再次親自去探望,那時柳曦已恢復冷靜,但雙
眼無神。他讓全部的下人都到外室,那天蕭景琰與柳曦促膝長談,他對柳曦表明了
自己的心之所向,也分析了柳曦現在的處境給她聽。
如果可以,蕭景琰當然願意放她自由,可惜他們都是無退路之人,皇后被休只能打
入冷宮或是賜死,並且定會連帶親族名譽受損,而大梁也會喪失一國之母,到時便
又會引起政局不小的混亂。
柳曦很詫異蕭景琰非但要留她的性命,甚至要保她的后位,蕭景琰很誠實地告訴她
「你是未來皇帝的母親,大梁需要你這位皇后。」這句話裡夾帶著許多的訊息,柳
曦是聰明之人,當時她看著蕭景琰半晌,最後接受了他的提議。
蕭景琰也替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後,朝柳曦問。
「這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柳曦的臉色並不好,才剛從假死狀態回復過來的她顯然沒恢復元氣,但她的雙眼卻
已回到平時那樣的機靈;她沒有馬上回答蕭景琰的問題,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了一
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元佑六年,皇后及皇長子被軟禁,因發生在春末,史稱青陽之亂。
因此事,許多保守派的官員都無意間顯露自己的立場,原以為事情結束、皇后平安
回京後,皇上會嚴厲徹查此事,但相反的,皇上似乎想展現懷柔之勢,除了真正策
動的官員外,其餘多都保持原官職,而蔡荃蔡尚書也恢復公職。
真正具有策反意圖的官員,以王督領、尹州知府為首,以及一些多年前曾與譽王蕭
景桓有金錢往來的大小官員,蕭景琰花了大約半年多的時間,清掃他們的製造的禍
端;正當其餘偏保守的官員,還在惶恐等待皇上可能要拿他們開刀的時候,金陵街
巷間傳出一則令蕭景琰開心的消息。
蘇哲回來了。
街坊上談論著蘇宅的人又搬了回來,這戶人家消失了大半年的,在快冬至前又回了
金陵,這本算不上什麼大事,畢竟蘇哲久不與朝堂聯繫,僅是一介普通布衣,所以
蘇宅的人回來一事原只是市場上閒聊的話題,但因蕭景琰特別派人隨時留意蘇宅的
情況,都留意超過半年了,沒想到竟在這一刻有了消息。
聽到下屬前來回報此事時,蕭景琰也顧不上手邊的工作,立刻叫了列戰英,換上輕
裝就要直接出宮,當時剛入冬,金陵已開始飄起雪來,蕭景琰騎著馬往蘇宅前去,
一路上就見雪花在眼前飄飛,使他產生有些暈眩的感覺。
抵達蘇宅大門時,雪便停了,蕭景琰下了馬後便直直往宅子裡奔,列戰英還來不及
把馬匹安置,就發現自己的主子早已沒了身影。蕭景琰三步併作兩步的往那人的小
庭院裡去,還沒到房前,只是拐個彎到了中間的走廊,他便看到那個令他掛念的身
影,那人此時正站在庭院中,一身的白衣狐裘,襯著他那蒼白的肌膚,整個人就像
是要鑲在雪裡一般。
蕭景琰也管不上什麼禮節,直接跨越過廊上的把手,穿越過庭院的花草,直接來到
了那人的面前,梅長蘇看見他,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蕭景琰就紮實的抱住他,梅長
蘇能感受到蕭景琰一如既往的溫熱體溫,以及他抱著自己的手仍在微微顫抖。
「小殊……你終於回來了……」
聽見蕭景琰低低的呢喃一聲,梅長蘇便忍不住笑了,這傢伙分別前說的那樣灑脫,
結果還是很擔心自己是否能回到他身邊,這樣被需要的感覺並不壞,反而讓他心頭
一陣溫暖,梅長蘇也伸出了手,輕輕地回抱了對方。
此時無聲更勝有聲,兩人都明白再見面的意義,尤其對蕭景琰來說,這一面可是格
外重要,他抱著梅長蘇,內心是說不上來的激動。兩人就這樣站在雪中抱了好一會,
直到梅長蘇忍不住輕咳了幾聲後,蕭景琰才鬆手,趕緊把人牽回屋內,還替他點燃
了火盆。
兩人喝了幾杯茶暖暖身子後,梅長蘇才開口道。
「藺晨把藥的事情告訴我了。」
半年前,皇后被軟禁時最後吞下的假死藥,便是藺晨給的。半年前的事情,起因是
尹州知府想扶持譽王的遺腹子,便讓與自己串通好的禮部官員上奏,提出放寬皇嗣
認可的提案讓勾蕭景琰上鉤,一旦此事成了,只要造個理由合理化當年譽王九安山
的行為,譽王的遺腹子便也有機會被認可皇室的血脈;而在這之前,尹州知府盤算
著皇嗣認可一案會讓皇后的勢力與皇上撞擊。
開頭確實是如同尹州知府所料,但後續的事情,便可說是各人有各人的盤算,梅長
蘇順藤摸瓜找到了尹州知府藏匿藍瑾的地方,蕭景琰則原想用此事看出哪些人仍在
背後與新政作對,但蕭景琰並無料到對方會大膽到趁自己離京時,進入宮中帶走皇后。
他們軟禁皇后無非是想離間皇帝與皇后,表面上還可以用皇后及皇長子的名義,聲
討皇帝這次想放寬皇嗣認可的舉動,但百官中竟無一人想到柳皇后本身也是個聰明
人,看事情的透徹程度並不亞於任何一位朝廷官員;她見情勢緊張,想到自己身上
有高人贈送的藥,便吩咐禁軍不可輕舉妄動,表現出被保守派官員說服,要與他們
離去的模樣。
實際上,皇后此舉便讓策反的官員們防備鬆懈,因他們皆以為皇后倒戈,便將許多
暗中的人手托出,且鬆了自身的防備,直到發現皇長子已被救出後,才恍然覺得情
勢不妙,又正當他們想反過來拿皇后當人質時,發現皇后竟自己服毒自殺,而此時
皇上率軍已在門外,正是抓個人贓俱獲。
梅長蘇又替他們兩人各倒了一杯茶。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藺晨之所以會攪和進來,是因為他與柳皇后的青梅竹馬相識。」
蕭景琰聽到他的話後,恍然大悟般的點點頭,柳曦的心上人成年後便隻身去浪跡江
湖,因此結識了瑯琊閣少閣主也無不可能,更何況這位公子當年在瑯琊公子榜上也
是有名的。
「那他是怎麼把藥給了皇后?難道也是鴿子?」
蕭景琰突然想到自己在瑯琊閣看到那一排排信鴿的小木屋,梅長蘇聽見他的猜測後
搖了搖頭道。
「私養的白鴿要飛入宮院並不容易,是飛流。」
梅長蘇當初之所以會發現皇后的假死與藺晨有關,正是因為飛流的緣故,他離開金
陵前一陣子,飛流有連續幾日不知去了哪裡,很晚回家,爾後去了瑯琊閣,梅長蘇
發現飛流常常不見蹤影,他與身邊的人都不知道飛流的去向,唯獨藺晨好像都很清
楚他在哪裡。
這種情況通常只有一種解釋,就是藺晨拜託飛流辦了什麼事,到了要還禮的時刻了,
在瑯琊閣那段日子,飛流八成是在某個小房間裡,開心地吃著藺晨答應送他的各地
小點心。
就是因為這樣,梅長蘇才覺得藺晨與此事有關,事後詢問了才知道藺晨與柳皇后之
間的聯繫。
「呵呵。」
「你怎麼笑了?」
聽見梅長蘇輕笑,蕭景琰馬上問道。
「你說的對,是我太自負了。」
這段時間遠離金陵,藺晨帶著他跟飛流隨處遊玩,起先梅長蘇仍是日日擔憂金陵的
情況,但幾個月過去,他發現此事竟真如蕭景琰承諾的一般,相當順利的解決了,
梅長蘇才真正第一次緩下心神,試著放下肩上的重擔。
柳曦的聰慧與際遇在他的意料之外,而蕭景琰選擇與她共生的智慧也令梅長蘇敬佩,
他總憂慮這些人會被自己連累,沒想到他們都還是能活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聽聞梅長蘇的話後,蕭景琰也跟著笑了。
「你放寬心了,願意和我談談些政事了嗎?」
「……這再容我想想。」
梅長蘇舉起杯喝了口茶,蕭景琰可沒漏掉對方藏在杯後的微笑。
「我明白你不願與我討論政事,是不想越權謀事,但我也說過,這滿街市井百姓想
到也都會隨意對新政發表言論呢,我自然是會思量再三,選擇對大梁有益的建言,
況且……」
蕭景琰伸手將梅長蘇端著茶杯擋著自己臉的手撥低,與對方直視的同時,乾脆的握
住對方的手。
「我現在要與你談的是家事。」
「……你要談庭生。」
蕭景琰點點頭後,繼續道。
「你以前顧慮別讓孩子太過痛苦,所以我們並無告知他的真實身分,但這是之後我
覺得不妥,先不論青陽之亂已讓滿城傳遍各樣的流言蜚語,我怕他會胡思亂想,更
重要的是,我覺得應該讓這孩子有自己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梅長蘇直直看著蕭景琰,對方堅定的神色讓人不容質疑,梅長蘇淺淺的呼了口氣。
以前他不贊成讓庭生知道自己的身世,一是不想讓他難過而心生怨恨,二也是抱有
一點陰暗想法,他確實有些害怕庭生知道後,會產生想登皇位的念頭,梅長蘇倒不
是真擔心庭生會逼宮蕭景琰,而是他明白皇權之路實非善道,過程中不免要鬥爭,
更別提登大位之後,初心會輕易生變。
梅長蘇私心的希望庭生能做個普通的臣子,安然度過餘生,了卻了庭生父親蕭景禹、
叔叔蕭景琰以及梅長蘇自己的無法達到的心願。
梅長蘇轉過頭,看向庭中盛開的梅花,紅梅倚襯著白雪,好不艷麗,半晌後他終於
開口。
「你說的是,我們應該告訴他。」
※※※
元佑六年歲末,蕭庭生從北境前線回京,回京不出五日,竟自行請罪於朝堂,表示
不願因義子身分造成朝綱混亂,求撤回皇帝義子身分、免去蕭氏,做一外姓的普通
將軍。
梁王最後允諾撤回義子身分,雖留其蕭氏,但將其視為外姓官員。庭生此舉便是表
明退出皇權爭奪,換得朝局數十年平安,爾後其升為鏢騎大將軍,更護得大梁北境
長年安穩。
※※※
--大梁秘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