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天意
在那夜小小的幸福後,緊接著一兩個禮拜超忙碌的生活,
忙得侯嘉樂暫時忘了要執行他的擄獲心上人計畫。
什麼?你說公立小學老師不都是混吃混喝泡茶聊天嗑瓜子等著退休,
哪有甚麼事情可以忙的?
錯!你自己看看那寫得滿滿滿每一天都豐富精采的學期行事曆……
「蛤?飛盤大賽?」剛巡迴回來的侯嘉樂嘴巴叼著波蘿麵包,手指著行事曆上某一格。
中午因為在他校開了個會議耽擱錯過了午餐時間,回到小功國小午餐已經收掉了,
大家都以為他在其他學校蹭飯了沒幫他留,侯嘉樂只好掏錢跟某人買了一顆
要價五十元的波蘿麵包果腹。
「對啊,飛盤大賽。」
「……」
沒錯,整張學期行事曆裡寫滿了各種光怪陸離和教學毫不相干的活動,
所以公立國小老師總是很忙很忙,拼命趕課到了學期末要考試了還上不完課,
哪來的時間泡茶聊天嗑瓜子你們都誤會了好嗎!
侯嘉樂把手中剩下的半個菠蘿麵包整個塞入口中,把袋子裡剩下的屑屑倒一倒舔一舔
以免浪費,便和幾個年輕的女老師一起去體育器材室搬飛盤。
女老師們在器材室外加油打氣加尖叫,侯嘉樂一個男人在器材室裡東翻西找
對抗老鼠對抗蟑螂對抗蜈蚣對抗喇牙,甚至還對抗了他在山下從沒看過的台灣鞭蠍……
然後將這些小夥伴們集中趨之別院,好不容易才從很深很深的某個櫃子深處
挖出了那一籃的飛盤。
然後幾個人移師洗手檯前,女老師們邊洗飛盤邊聊八卦,
侯老師邊洗黏了一堆蜘蛛絲的頭髮邊聽八卦。
「喂,後來你們班那坨失蹤的屎找到了沒?」
「超奇怪,至今都還沒有耶。」
仔細聽下來,原來事情是這樣,三年忠班的某生(後稱主嫌)和A生交惡,
又和B生吵架,還和樓上五年忠班的C生互看不順眼……
「他為什麼和A交惡?」
「A笑他數學考8分。」
「A自己考幾分?」
「6分。」
……原來是多了2分的自尊。
「又為什麼和B吵架?」
「他懷疑B偷看他的考卷。」
……8分的考卷有什麼好看的?
「和C又是怎樣?」
「C搶了他的馬子。」
……看吧,就說成績不代表一切,數學考8分的8歲屁孩都能有馬子了,
這世界上怎麼還會有魯蛇這種生物的存在!?
總而言之,主嫌為了要一次滿足三個願望……
不,一次報復三個仇家,於是就想出了一個既天然又有機的辦法。
首先,他趁著放學沒人時,偷偷從沒有上鎖的窗戶溜進教室在A的桌子拉了一坨屎,
然後基於物盡其用的考量,他直接把那坨屎分成兩份,挖一份要拿去樓上五年級教室
放C的桌上。
「等一下,這樣一次只滿足兩個願望?」
「主嫌用B的直笛挖屎。」
「……」這麼天才這麼有效率概念的孩子怎麼數學才考8分?
可是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樓上五年級的教室窗戶都鎖上了,沒辦法,
主嫌同學只好又把那坨屎帶下來,結果這一上一下路途實在是太遙遠了,
他老兄前一天水喝得多青菜吃得也多,大便鬆軟滑膩,眼看著在路途中就要掉了…
「於是他說他就在途中找了個地方把大便給放生了。」
可是到底放生在哪個地方,主嫌同學抓抓頭,說他太緊張所以忘了。
很神奇的是,這途中的任何一間教室任何一段走廊階梯卻都沒有傳出災情,
也沒有人通報屎事,到底那坨大便哪去了,已經成為小功國小八大不可思議事件之一。
終於明白了屎事前因後果,只是一開始沒有通報就很奇怪,
事到如今侯嘉樂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心裡有鬼就默默的把屎给收掉了,
但把心中的困惑給解了還是讓他鬆了一口氣……
沒有人陷害他,沒有人在背後惡搞他,從頭到尾都是他在用小人之心度別人。
他誤會了蔣昭蔚,那個從頭到尾其實都對他很好的美人主任。
帶著滿心的愧疚來到籃球場上,遠遠的就看見校長主任等男性職員都在準備
下午飛盤大賽的場地,侯嘉樂想也沒想,就跑過去幫著正在推籃球架的蔣主任一起推。
「這東西比想像中的重。」
「對啊,一個人推還真有點吃力。」
「謝謝你,侯老師。」
兩人將籃球架推到預定的位置後,蔣昭蔚微笑地和他道謝,從口袋掏出一包紙手巾,
遞了一張給侯嘉樂後,自己才又掏了一張,斯斯文文仔仔細細把白皙額頭上的汗水
抹乾淨。
蔣昭蔚那副人美心美溫和體貼的樣子,看得侯嘉樂心虛和愧疚得更厲害,
只能捏著那張紙巾,看著蔣美人跟著他傻傻微笑,不知情的旁人看了還以為
他在發什麼花癡,比如說就在他們正後方推著另一個籃球架的袁主任……
為什麼那隻死猴子一到籃球場連看他一眼都沒看,就直直往蔣昭蔚那獻殷勤去了?
明明他推的這個籃球架也很重很沉的好嗎!
看著侯嘉樂在那對著蔣昭蔚花癡微笑,袁飛碟整個無處發洩,只能化吃醋為力量,
一尊很沉很重的籃球架被他推得像坦克般轟隆隆一路急馳,路人紛紛閃避以免被輾死,
結果推得太快剎車不及(實際上籃球架也沒有煞車系統),不小心就把籃球架推出籃球場,
推往種滿草皮的泥地上卡死,還輾扁了校王前幾天才在草地邊緣種下的幾株日日春。
「……」
「……」
結果校王震怒了,把袁主任飆罵了一頓內容大概是你長這麼大了還莽莽撞撞
粗心大意這個籃球框就是你的人生寫照卡在那裏不上不下而且沒有人愛你……
袁主任因為自知理虧不敢頂嘴,還得配合校王作出縮在籃框架腳下沒有人愛他的演出……
侯嘉樂在一旁默默的不敢吭聲只敢在心裡偷偷說「其實有人愛他啦就是我」……
趁著校王含淚到一旁葬花去了,侯嘉樂才趕緊上前幫著袁飛碟一起設法來把那個籃球架
推回籃球場,只是兩個人在那推了半天,籃球架像是黏在草皮上,
有前進但大概只前進了3公分。
「不行,要有一個人去前面用拉的。」
於是侯嘉樂到籃球架前倒著拉,袁飛碟正著推,這一拉一推果真有點效果,
籃球架開始緩緩的移動了起來,只是移動得極為緩慢……
「用力!用力一點!你到底有沒有在用力?」
「媽的我很用力了好嗎用力到我都快脫糞了!」
「可是我感覺不到你啊。」
「你那一邊也要配合一下啊!」
「我有啊我明明跟你很同步!」
「嘿咻嘿咻嘿咻……」
「來,再來!再來!」
「呼哈呼哈呼哈……」
「快了,快到了!」
「啊~~~~」
籃球架終於被推出草地推回籃球場的那一刻,兩男不約而同地仰天長嘯,
兩岸猿聲啼半天才止住,這場激情演出終於落幕,一人一邊像破布般癱掛在籃球架上
喘氣。
「……」
「……」
喘了半天休息完畢,侯嘉樂和袁飛碟才發現,這整籃球場一片謎一樣的沉默是什麼情形?
那一眾同事們眼中的了然於心又是什麼情形!?
下午的比賽由小朋友開始,然後教職員壓軸。
趁著導師們回教室整隊把小孩帶到籃球場的空檔,袁飛碟掏出口袋裡兩張今天早上
書商業務那A來的兩張電影招待票,就往侯嘉樂身邊靠去。
昨天凌晨兩點,袁飛碟睡到一半,又被從窗外闖進來的不速之客在臉上踩了幾腳,
被活生生踩醒的他睡意全消,想再睡回去就怎麼也睡不著了。
不知道那傢伙睡了嗎?不知道那傢伙餓了嗎?
這幾天見侯嘉樂忙進忙出似乎巡迴學校那邊事情不少,晚餐也是囫圇吞棗隨便吃了
就上樓回房繼續忙他的,袁飛碟見狀,也沒再去打擾他,就是睡前弄了一大碗綠豆湯
和一盤切好的芭樂用保鮮膜包好放冰箱,上面隨便貼了個標籤寫了價錢,
這樣侯嘉樂肚子餓來覓食時就知道是留給他的了。
不知道他吃了嗎……?
袁飛碟突然覺得自己三更半夜不睡覺滿腦都在想著一個男人實在太三八了,
特別那男人天天見面還就住在隔壁到底有什麼好想的!
他隨手抓起床邊的手機玩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不住就給侯嘉樂扔了個"肚子餓不餓"
的訊息……等了半天沒回應,他無聊地從床上爬起來坐到書桌前,桌子上還留了
好幾本之前侯嘉樂在這借宿時帶來讀的考用書。
順手翻了翻那幾本厚重的書,書頁中貼了大大小小的N次貼,上面的註記和重點
寫得整整齊齊,字體端正乾淨,讓人看了就覺得舒服。
就如字的主人給人的感覺,乾淨端正,無論是趴在桌前認真讀書寫字的樣子,
站在黑板前耐心溫和的教著學生的樣子,無心機單純笑著的樣子,
做了蠢事時發窘的樣子,開心和不開心都寫在臉上的樣子……都讓人看了就覺得舒服。
侯嘉樂,真的不是一個談戀愛的理想對象。
因為他太惹人喜歡,太讓人不小心就習慣並沉迷於其中,太溫暖。
於是袁飛碟擔心,一旦被這樣的溫暖給棄離了,是不是隨之而來的冷,會凜冽得刺骨凍心。
然而心中卻有個聲音不斷叫囂著:說不定,那溫暖能夠屬於我的。
如果不試試,又怎麼能確定呢?如果就這麼放棄,真的不覺得可惜嗎?
當年本想要和蔣昭蔚說但後來卻胎死腹中的話,他還有勇氣再一次,
對著另一個不確定說嗎?
袁飛碟的理智還在交戰,可是手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抓起手機,
就給侯嘉樂發了個訊息……
"試試看,和我交往好不好"
打這十個字時沒有猶豫,按下紙飛機形狀的傳出扭時也沒什麼表情,
但當看到十個字出現在他與侯嘉樂的對話窗框內時,他卻茫然得不知所措……
沒有什麼文采,更逢提任何浪漫,袁飛碟從小國語就不怎麼好,長大了國文也一直很爛,
不然也不會第一志願的高中最後只考得教育大學公費生的結果。
對這個男人來說,這十個字,就已經是乘載所有情意,訴說著滿滿君子好逑之心的告白了
……卻是在這一個手掌大小不到的方寸之間,在寂寞寧靜的深夜,
在肚子餓不餓的問句之後,在對方似乎根本就睡死了的當下……
袁飛碟放下手機,穿上拖鞋打開房門,果然對面侯嘉樂房間的門下方黑暗一片,
沒有一點燈光透出。
他輕輕扭開房門,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
侯嘉樂的身上只裹了一件單薄的被子,雙腿間夾著那坨在黑暗中還閃著金光的法老睡袋
……這傢伙可能兒少時缺乏安全感,熟睡後那雙腿總是很不自覺地找東西夾,
平常是睡袋棉被枕頭,如果袁飛碟在,那就是袁飛碟的大腿或腰…
每回被他纏得慾火焚身都快燒了,但只要一看見侯嘉樂閉著眼睛睫毛長長,
兩片唇微張著似笑非笑,那連睡著了都呆萌到不行的臉……
袁飛碟寧可自己悶燒一夜燒到內臟都要熟了,也不願打擾這男人的睡眠一絲一毫。
他無聲無息地在侯嘉樂的床邊站了好一陣子,又躡手躡腳地回到1744房搬了自己
那床被子來,輕輕地蓋到侯嘉樂的身上。入秋後的山上夜裡很冷,從開學至今
一直沒有下山回家過的侯嘉樂想必也沒可能在這山中憑空生出厚實一點的被子。
確認小猴子的手腳身體全都安安穩穩的放在被子裡保暖後,袁飛碟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把侯嘉樂睡前忘了拔如今還黏在亂糟糟頭髮上的瀏海貼摘下來,
用手掌摸了摸那細軟蓬鬆的頭髮,摸了摸他軟軟滑滑的唇。
然後他拿起侯嘉樂放在桌上的手機,把自己剛剛發的那未讀訊息給刪了,
這才離開房間自己下樓去把冰箱的綠豆湯端出來降火。
夜很涼,但心頭卻燥得一片凌亂。
隔天早上從書商手中拿到電影票剛好是兩張而不是一張時,袁飛碟覺得這是天意。
本來光是詢問「要不要帥司機幫幫你載你下山回家拿厚棉被」這個藉口,
如果再加上「剛好有兩張免費的電影票反正不用錢要不要一起去看」以及
「看完電影肚子有點餓了不如我們先去吃個飯再回家」這兩條,
好像變得更豐富多元了……
如果有機會,天時地利人和,氣氛好燈光佳,他也許能夠好好的再把那被他刪除的
十個字重新問過。
和隨便丟了一句問句給對方,還不能確定對方到底是會在半夢半醒還是在刷牙
吃早餐還蹲廁所的時候接收到的不確定感和草率隨便,扎扎實實穩穩健健,
才是屬於袁飛碟那種務實個性的人,對於感情的慎重。
「侯嘉樂……」
侯嘉樂此刻卻很忙,忙著應付蘇太醫手中那展開呈扇形如撲克牌的一疊東西……
「我一定得選嗎?」侯嘉樂十分苦惱地問道。
「身為校護,確保校園安全性行為是我的職責所在。」蘇太醫說。
「可是……我用不到吧。」侯嘉樂抓抓頭,有些尷尬。
「用不到?所以你打算當一輩子的受了?」蘇太醫恨鐵不成鋼地斥責道。
「誰說的!當初我會選小功國小來代課,就是因為我有小攻魂!」侯嘉樂不服氣道。
「既然你有小攻魂,那就選小玫瑰香味的吧。」
蘇太醫從那疊扇型中抽出其中一片遞給侯嘉樂,想了想,又再抽了一片。
「再多送你一片,我最喜歡的口味。」
侯嘉樂接過那一片,看了看包裝,上面畫著高麗菜的圖案……
「高麗菜……有味道嗎?」
「清甜爽口,初一十五適用。」
「我也要!」袁飛碟說。
蘇太醫很慷慨,立刻也選了一片遞給他。
「苦……苦瓜口味?為什麼他的是高麗菜我的是苦瓜?」
「含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好吧……是說這是什麼?棒棒糖?口香糖?」
「保險套。」
「……」
這死太醫是在汙染他純真可愛的小猴子嗎?
袁飛碟黑著臉把侯嘉樂手中的兩片奪回連帶著苦瓜一併塞回蘇太醫的手中。
「你自己留著用。」
「我用不到。」
「怎麼會用不到?」
「那個禽獸從來不戴套。」蘇太醫面無表情地說道,說得好像是別人的事,
但那輕描淡寫的「禽獸」兩字充分地訴說了這些年來他所遭受各種不人道的待遇……
「……那你幹嘛買這麼多?」
「買道具送的。」這句話也是輕描淡寫,但背後的辛酸只有當事人明白。
「……」
能送這麼多的套子,到底是買了多少的道具,袁飛碟冷汗一把,
有時候還挺慶幸自己初戀沒有開花結果,不然今天被開花被結果的就是他了……
胡亂說一堆什麼所謂的忍者就是忍人所不能忍的人、
你是擁有賽亞人驕傲的地球人……袁飛碟好不容易才把蘇太醫給安撫打發,
心想終於可以好好單獨的跟侯嘉樂說話了,結果回頭一看,侯嘉樂不知什麼時候
又開始忙著跟英語老師說話……
嚴格來說應該是英語老師嘰咕嘰咕說個沒停,侯嘉樂站在那當聽眾。
「你知道當年我看完霍爾的移動城堡,整個人super impressed,都被touch到了,
那個深刻的love啊……」
「……」站在旁邊聽了幾句就不耐煩的袁飛碟,突然開口說道:
「你知道霍爾的移動城堡有出第二集嗎?」
「What?」果然英語老師一聽就停下了廢話,瞪大眼睛望著他說道:「Really!?」
「真的,你自己去估狗。」
「O~M~G~!!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不早說!?」
英語老師悲憤的朝天大吼一聲,便激動地衝回辦公室估狗去,第二個障礙物被成功排除。
「……第二集叫什麼?」侯嘉樂滿臉狐疑地看著袁飛碟。
「霍爾的兩棟城堡。」
「……」
「侯嘉樂。」袁飛碟從口袋掏出那張被他掏了又塞回又掏出又塞回好幾次
已經皺巴巴的電影票。
「嗯?」
「這星期……」話還沒說完,第三個障礙物出現了……
「這星期要下山去嗎,Fedex?」校王駕到。
「要。」
靠,天意都要我下山去了,你們可不可以別再繼續打擾我們了!?
難道不知道這樣很逆天嗎!?
「會經過夢時代嗎?」
「會。」電影票上的確是寫著夢時代喜滿客影城,這是天意……
「那幫我買幾件最近電視廣告的添翼內褲。」
「天意……內褲?」
侯嘉樂愕然,之前聽到袁飛碟穿吳鳳內褲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連校長都穿得這麼與眾不同!
天意內褲是要先擲杯確認過神的旨意才能購買的內褲嗎?
而且電視廣告都有他卻都沒看到!這就是所謂的考生都是流行之死嗎!?
原來內褲界有這麼多的學問,小時候只知道小YG,長大只知道YG內褲的侯嘉樂,
突然覺得自己好孤陋寡聞喔……
結果障礙物一個接一個來,袁飛碟從頭到尾就只來得及說了侯嘉樂三個字,
而且還不只說了一次……結果飛盤大賽就要開始了,
他只好把他的天意……他的心意暫時先收回口袋,下場忙碌去。
比賽的規則很簡單,三人一組,輪流從規定的發射線對著籃球架射飛盤,
一人射十盤,動作不拘,只要能把飛盤射進籃球架的肚子中間就算一分,
射到旁邊的柱子還能噴進去的也算一分,有射進去卻射過頭又從後方飛出去的也算分,
反正飛盤只要別射到籃球架的外頭去全都算分。
「……」
原本以為飛盤賽不是你爭我奪就是比看誰射得遠,沒想到有這麼古怪的比法……
更沒想到籃球架有這麼古怪的用途,侯嘉樂突然又覺得自己好孤陋寡聞唷……
有的老師負責主持,有的負責裁判,侯嘉樂分配到的工作是紀錄成績,
袁飛碟的工作則是在籃球架旁把射歪的飛盤撿了集中再讓人送回前線整理給
下一組選手使用,看著他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穿梭在各個籃框架間,
與其說是撿,還不如說是把扔到界外的飛盤連落地都沒有就接在手中了,
那個精準的接飛盤手法和矯健的動作簡直訓練有素的狗!
侯嘉樂頓時下定決心等下輪到教師組時他一定要跟這隻飛狗來作伙!
教師人數少,規則改為兩人一組,一人射二十盤,教師組的計分標準就嚴格多了,
除了起射點拉得更遠,還規定飛盤最後一定要落在籃球架正中間的地板上,
碰到框就不算分,射過頭穿出去也不算分。
侯嘉樂聽完規則後急著要找袁飛狗和自己組隊就怕別人先搶了,
但後來他發現他的焦急根本是多餘的,袁飛狗一個人孤單單的站在那等著,
卻沒有半個同事來邀約。
「你……應該很會射飛盤吧?」
侯嘉樂有點不安地問著明明方才跳上跳下已經全身是汗了不知為何
還非要作熱身操的他隊友袁飛狗。
「當然,這次我要雪恥。」袁飛狗邊拉筋邊回道。
「……」
侯嘉樂的眼睛全都黏在袁飛狗短褲的褲管下那條拉繃得緊緊結實誘人的長腿上,
還得不定時分神偷瞟袁飛狗不經意抬手抹著臉頰上的汗時那兼具男人野性又帶有
性感媚態的動作,根本沒注意聽到雪恥兩個字,自然就沒去深思為什麼要雪恥這件事……
比賽開始,侯嘉樂先發袁飛碟殿後,他左邊是英語老師,人不可貌相一下子連續
射進了九個盤。
「I am 后羿 !」
英語老師得意洋洋地朝天作出了射太陽的動作,不過彷彿中了后羿的詛咒一般,
第十個飛盤開始就沒有中半個。
「滾回去吃你的仙藥!」連他的隊友蘇太醫都看不下去了邊踹邊罵道。
而右邊和校王搭隊的蔣美人更是人不可貌相,看起來斯斯文文秀秀氣氣的,
那白嫩嫩的臂膀射出去的飛盤明明飄忽忽看起來挺沒勁道的,十之八九
卻總能剛剛好飄進籃球架中,穩穩地停在正中央。
「I am Hawkeye.」
蔣昭蔚一時興起也湊了熱鬧,作了個漂亮的拉弓動作,當場獲得了眾人的讚賞和掌聲。
嘖……侯嘉樂看了后羿和鷹眼的出凡表現,也被激起了鬥志,本來還心想自己
就隨便扔扔吧反正扔不好有袁飛碟在後面頂著,至少分數也不會太難看,
但鬥志來了擋也擋不住,挽起袖子動真格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本來體育細胞就極佳,侯小樂竟然射出了小功國小打從日據時代
創校至今飛盤大賽第一個滿分,特別他那射飛盤的姿態簡直是力與美的結合,
腰身軟Q,手臂強勁,眼神犀利,表情堅毅……
看得一旁的袁飛碟只覺得當下真的很需要綠豆湯。
「I am 凱妮絲。」
一口氣拿下了二十分的侯嘉樂也要來個 I am系列,將三根手指放到唇邊親吻一下,
然後對著觀眾們高舉,也不知是他那個得意洋洋的表情太自信太可愛,
還是噘著嘴吻手指的姿態太風情萬種,登時全場師生歡聲雷動,
連袁飛碟都忍不住轉身就要跑……
「喂要輪到你了,去哪?」侯嘉樂千鈞一髮扯住了袁飛碟的後領,把他給拎回來。
「我要去打包行李。」袁飛碟正經八百地說道。
「幹嘛?」侯嘉樂問。
「當然是跟隨你去進攻都城暗殺史諾總統。」
「……我很感動,屁特,但是你得先射完你的20粒飛盤再說,而且我們的總統
是蔡英文。」
「好吧。」
屁特他……袁飛碟他只好就定位,手抄飛盤,那起手式看起來真的帥氣,
絲毫不輸給侯嘉樂!只是……
「更!」
飛碟的飛盤並沒有往前方籃球架的方向射出去,反而往左邊正在專心瞄準的蘇太醫
的腦袋噴過去,幸好蘇太醫反應也極快,咒罵的同時腦袋一縮,飛盤堪堪從他的
頭髮上擦過去。
蘇太醫面露凶光,一手指著袁飛碟,一手做了個手刀割脖子的警告動作。
「……你的正面是這面沒錯吧?」
侯嘉樂甚為擔心地捧著袁飛碟的腦袋,檢查正面,再摸摸左面,確定五官的位置。
「手滑而已……」袁飛碟訕訕說道。
第二個飛盤,袁飛碟可有對準前方了,但……但飛盤穿過了籃球架,
一直飛,一直飛……直到飛出了眾人的視線,消失在背景是玉山山脈的遠方,
再也看不見。
「……」
侯嘉樂看傻了,他開始有一點點懷疑,難道自己找了接飛盤像狗但扔飛盤像豬一樣的隊友!?
第三個飛盤往三點鐘方向飛去,而且還不是平著飛而是豎著飛,就往校王的股溝卡進去。
「……」
「……」
「I am……I am……」袁飛碟顫抖著說:「I am sorry.」
「……去給我跳井。」
「臣妾遵旨。」
袁飛碟領旨後立刻小跑步到籃球場旁的生態池噗通一聲跳進去,
然後在一旁學生「主任別踩死烏龜」的哭叫聲中,一身濕淋淋的從池子中爬出來,
回到比賽現場。
渾身溼透的袁主任看起來更性感撩人了,半透明的衣服緊貼著線條完美的上半身,
精實的腹肌和漂亮的人魚線都看得一清二楚,水珠子在糯米色的長腿上閃著陽光,
緩緩的從大腿滑到小腿再滴到腳踝,侯嘉樂的口水也緩緩的從口中流到嘴唇
再滴到下巴……
夭壽喔,這世界上怎麼會有男老師這麼性感!?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性感的男老師卻這麼笨!?
二十個飛盤竟然半個也沒射中,零分完敗!?
「救命!你不是叫袁飛碟嗎怎麼射得這麼爛!!」侯嘉樂邊擦口水邊怒罵道。
「靠,我叫袁飛碟又不叫袁飛盤!」等等……我也不叫袁飛碟,我叫袁菲迪好嗎!?
枉費凱妮絲的二十分,再加上笨屁特的零分,總共也還是二十分。
其他組別隨便都二十幾分,只有一組由兩個小女老師組成的隊伍和他們同分。
「看吧,她們也二十分啊,二十分也不差。」袁主任拍了拍侯嘉樂的肩膀安慰道。
「但她們沒有人零分!」這二十分根本全部都是我的你還好意思拿來說嘴!
結果校王做出裁判,因為袁飛碟他們其中一盤射中他的尊股溝,倒扣一分,
所以總分是十九分,確定最後一名。
向來在競技場上好勝心重的侯嘉樂臉色很臭,而剛才突然想起放在口袋的電影票
趕緊掏出來結果發現已經變成一坨溼爛紙團的袁飛碟臉色更臭。
兩隻臉臭臭的靈長類,在賽事結束散會後,一人一邊坐在籃球架下,
默默地啃著廚工媽媽剛送來的西瓜。
「剛剛那團溼答答的是什麼?」侯嘉樂問。
「是天意……」袁飛碟悶悶地說道。
「喔……」
侯嘉樂沉默了一陣,把自己的臀部稍微往袁飛碟那邊挪去,一手拿著西瓜,
一手在自己的口袋裏掏了半天掏出了兩張皺巴巴的紙。
「我想下山一趟回家拿厚棉被,然後剛好有免費的電影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侯嘉樂把那兩張票遞到了袁飛碟的眼前。
「天意啊……」袁飛碟喃喃唸道,抖著手接過了那兩張電影票。
「……」天意你個頭,侯嘉樂心想。
兩張電影票是剛才順手從袁飛碟的口袋摸出來的,而代替電影票遭殃的那坨溼答答
早看不出是什麼的爛紙團,則是他醞釀了好幾天寫出來的情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