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魅魔表現得意外平靜，煩躁的反而是張秉錚。
「反正等邱哩衡來找我們就好了。」小魅魔甩甩尾巴上的光球表示：「還有一些可以吃。
」
牠配合消防員的要求在外面裝著吃晚餐，「餐後」才躲到廁所啃光球。
「要是我會現身就好了。」張秉錚自然知道牠的行蹤，尾隨著飄進廁所悶悶地說。
「唔？」小魅魔正在嚼嚼嚼，無法回應。
「要是一開始我能現身，隨便跟他們說兩句話敷衍敷衍，我們就不會被弄來這裡了。」張
秉錚一臉鬱悶地看著牠，「過幾天邱立衡放假回來大概就來找我們了……可是我們也許不
能馬上回去。」
「咳咳咳咳──咳咳──」小魅魔被光球噎到一陣狂咳，「為什麼？」
「你吃飯的時候他們打給社福機構了，社福機構當然不知道你。」
「……不知道我不行嗎？」
「不行。」張秉錚嘆氣，「你待在邱立衡那邊，是因為對外說是社福機構沒人力收留。現
在消防隊去找社福機構問，發現根本沒這回事，偏偏你又『真的是走失的小孩』，他們覺
得是警察吃案，不可信。」
「什麼是吃案？」
「就是……呃……」
張秉錚慢慢解釋完，小魅魔低頭想了一下，問：「那我們回不去了嗎？」
「……有可能，但是也有可能他解釋之後就沒事了。」
小魅魔不說話，就把額頭湊到張秉錚手上，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看到張秉錚都心軟了，只好不顧使用技能的疲累，繼續摸摸安慰小魅魔。
小魅魔隔天一早就被叫醒，被迫跟一個慈眉善目的社工阿姨吃早餐兼聊天。
小魅魔沒把這件事連結到昨天張秉錚說的事情上，純粹是覺得鬱悶不想說話，連吃東西的
樣子都懶得裝。
一邊的消防員試圖打圓場說可能是還沒睡醒，小魅魔瞪了他一眼，對方傻住，而社工阿姨
毫不在意，叨叨絮絮地聊些輕鬆瑣碎的小事引導小魅魔說話，從喜歡的卡通人物開始聊起
。
小魅魔一臉放空，默默覺得會主動靠過來的人類果然都很麻煩。
要不是想抓牠把牠關起來，就是想叫牠穿衣服或吃沒味道的人類食物──邱立衡在牠心裡
當然也是麻煩人類的範圍，但現在牠居然有點想他。
大概是因為邱立衡會幫牠找東西吃的緣故。
後來社工阿姨從公事包裡面拿出一疊紙，一邊問問題一邊在紙上勾勾畫畫，小魅魔湊過去
看，什麼都沒看懂，只知道覺得一堆方塊格子很像變形的蜂窩。
反正小魅魔被迫坐了很久，最後牠越來越不耐煩，根本懶得理人家說了什麼跑文件的問題
，但最後社工阿姨臨行前那句「那我們準備一下，這幾天來接小朋友。」牠倒是聽懂了。
小魅魔完全無視社工阿姨親切地揮手再見，從椅子上跳起來就往房間衝，進門之後還不忘
反鎖，「蒸餅蒸！」
睡得很沉的人魂被點名才忽然驚醒，「怎麼了？」
張秉錚還來不及弄清楚狀況，外面的消防員就一邊敲門一邊喊小魅魔開門。
「……你做了什麼嗎？」
「人類，人類說要抓我走！新地方！」小魅魔的神情跟目擊他被女鬼扔出房子時一樣急，
「我不要！」
「等等，抓你走？」張秉錚一聽到關鍵字整個醒了，「你講慢一點我才聽得懂。」
小魅魔急起來說話就顛三倒四的，外面不耐煩的敲門聲讓牠更焦躁了，弄到最後張秉錚乾
脆一手穿過門板定住那個很吵消防員的嘴巴。
張秉錚弄清楚前因後果之後陷入深思。
小魅魔頭一次看張秉錚在人類的事情上沒表現出游刃有餘的樣子。
──事情好像變得嚴重了。
「怎麼辦？我不要當人類的小孩，一直關在籠子裡會餓死的。」牠越想越怕，想拉張秉錚
的手卻依然穿過去，「你用力好不好？我想抓著你。」
張秉錚卻在這時候蹲下來平視牠，「我去找邱立衡。」
「可是他不在我們住的那邊！不知道在哪裡！」
「小傢伙──小傢伙乖。」張秉錚稍微用力地用雙手攏著小魅魔的臉頰，那種涼涼的感覺
讓小魅魔稍微覺得安心了些，「我知道怎麼找他，可是我得去派出所一趟，你要在這裡等
我。」
在這種情形下一聽張秉錚要走，小魅魔急到眼淚都要跑出來了，「你不要去。」
「你聽我說，我要回那裡找他電話才能叫他來救你……」
「那我可以逃嗎？」小魅魔用糊糊的鼻音小聲問，「我逃掉去巢那邊等你好不好？我不喜
歡這裡，在不熟的人類地盤還會被抓走，好可怕。」
「不行。」張秉錚按著小魅魔肩膀要牠坐好，「你在這裡等，我打完電話立刻回來陪你。
」
「我們等他來不行嗎？」
「嗯──不然你先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來了，真的。」
「蒸餅蒸──」
他們兩個講到一半門突然開了，小魅魔頓時安靜。
被張秉錚摀著嘴的人還在門口，另一個手上拎著鑰匙的人繞過他有些遲疑地進門。
小魅魔僵在原地，不知道該繼續跟張秉錚講話，還是順從自己的內心竄去最角落的床上躲
起來。
開門的那個人說：「這是大家的休息室，你不可以亂鎖門。」
小魅魔聽懂了，牠含著眼淚四肢並用地衝到廁所，關門鎖門。
那人看傻了。
張秉錚放開了那個被定身強迫閉嘴的可憐傢伙，連忙跟著小魅魔過去。
小魅魔坐在馬桶上抱著膝蓋，煩躁又難過，覺得要是在牠的巢牠的地盤就好了。
牠就可以規定人類全部都不准靠近了。
在別人的地盤打不贏的話就要聽別人的話，討厭死了。
張秉錚試著想摸摸牠，牠卻煩悶地躲開。
張秉錚又試了幾次，發現小魅魔大概是又氣又難過不想理人，多交代兩句要牠乖乖等，今
晚他不走了先陪牠。
輕聲細語地哄了好久，小魅魔才好不容易安分了──至少在張秉錚練技能練到睡著之前是
這樣沒錯。
半夜張秉錚被騷動吵醒，一看小魅魔不在旁邊他就覺得不對，定睛一看整個消防隊的人都
圍在某張床旁邊，他們亂哄哄地喊著隊長隊長。
他還來不及靠過去看，一個身影就忽然從人牆中竄出來，蹦過兩個消防員的肩膀還是頭頂
，跳上上鋪去。
──幹，闖禍了。
張秉錚急飛到人牆上方，只見那個隊長神情恍惚，坐的歪歪扭扭的，看起來重心不穩，一
直試圖站起來撥開人群，喃喃自語說：「帶他回去」。
其他消防員有的一直把他們隊長按回床上，有的盯著小魅魔跟同僚低聲討論，大致是壓力
太大云云。
「……你幹嘛了？」張秉錚回頭對小魅魔問。
小魅魔沒理他，眼睛又有一瞬間變成紅色，牠弓著身體盯著那個隊長用氣音說：「帶我回
去。」
隊長還是被同僚按著，小魅魔重複了幾次，發現隊長一直沒辦法從人牆裡走出來，牠明顯
不耐煩地狂甩尾巴。
張秉錚想阻止牠，可是也不知道這種事情貿然打斷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或失控暴走……
牠的眼睛再度變紅：「你們帶我回去。」
有幾個消防員說話說到一半就卡住，剩下的人大多只注意盯著隊長的情況，沒發現異狀─
─可是張秉錚看見了，其中幾個人開始有點神情恍惚，小魅魔多重複幾次，那幾個人開始
從人牆中讓開，幫著牠隔開別的隊員企圖讓隊長出來。
靠北這是要暴力逃跑啊！
張秉錚先是按著小魅魔定身，但對方轉過來用紅眼狀態要他放開──然而他還真放開了。
一瞬間他覺得「對啊我為什麼要壓制他呢」，然後看了一圈周圍他又醒了，不能真正暴力
逃跑啊不然以後就完蛋啦！
他定人家身了又被魅惑放開的話根本沒完沒了。
一發現壓小魅魔沒用，張秉錚乾脆衝過去盡可能地壓住幾個失控的消防員不讓他們動，房
間內的氣氛一變，好幾個人都感覺到某種不尋常的涼，還有發現自己身體動不了，連帶從
魅惑中稍稍清醒過來。
問題張秉錚的體積再怎麼樣也只有一個人形，能抓的人有限。
小魅魔發現牠叫得動別人，也不執著在隊長身上了，牠繼續用催眠指令似的方法要消防員
帶牠回去。
幾個精神狀況好的顯得非常驚恐，完全不聽指令，幾個被張秉錚壓制的動不了。可是剩下
那兩三個還真的搖搖晃晃地走去開門，小魅魔跳下床，回頭看張炳錚一眼示意他跟上。
──跟上個屁啊！魅惑這麼多路都走不好的人還領一整隊出門，是在趕屍還是百鬼夜行？

等等趕屍好有畫面喔XDDD還沒回來嗎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