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除了蔑衡,有蔑鴉過去式喔
一樣是充滿自我流背景設定XDDD
這幾天極忙 外加網路不穩定
所以都沒辦法回推文,真是抱歉
※※※
章之三
丹衡原以為不會再見到骸,畢竟鍛劍祠對入內人員的審核相當嚴苛,骸雖得了他的信物,
但若無足夠清白背景之人是無法進入聖地的,丹衡雖感覺骸並非惡徒,但他隱約能察覺到
對方之所以不願提及身世,是有其難言之隱,這樣的骸照理而言是不可能收到聖地的通行
令牌。
但丹衡卻收到將有人前來參訪的通知,族內的長老們也十分訝異有人請求參訪,畢竟丹衡
與丹翡這對兄妹年幼繼位,自小就謹守規條、從沒離開聖地半步,也鮮少與丹氏以外的人
交流,自從上任當家離世至今,除了五國的使者外,就再無人探訪過丹家。
丹衡自然被長老們輪番問過話,他頭銜雖為當家,但因尚未行過成年禮,在家中仍舊要尊
重長老們的各項安排與教誨;丹衡明白自己因體質不夠優秀,皆因父母驟然逝世,長老們
才不得不讓較為年長的他繼位成為當家護印師;丹衡上位是不可抗因素,其實長老們並不
屬意予他繼承,故此對他較為苛刻,這麼多年丹衡都盡力事事完善,仍不見長老們對他的
態度稍有好轉。
正因如此,丹衡不敢坦承自己與骸相識一事,所有人問起,他都是三緘其口、搖頭說不知
,為了安全起見,他甚至對丹翡也沒有說實話,就深怕妹妹年幼不懂事,無意間說漏了嘴
。
長老們見他矢口否認,也就真信了丹衡的說詞,轉而認為信物是丹衡的父親以前贈予別人
,對方一直到現在才來求見。
因他也十分好奇骸的身分來歷,在敷衍過長老們後,丹衡懷抱著複雜的心情,偷偷去翻閱
鍛劍祠的紀錄,讓他意外的是上頭紀載骸的背景相當單純,僅註明了他為景國人,常因經
商而四處周遊列國,在看到備註欄標記『無家眷親屬同住』時,丹衡心裡漾起一絲異樣感
,但他很快地便把感覺壓了下去。
前後翻了幾頁,確定冊上只紀載這麼多後,丹衡立時便對登載的訊息起疑,骸是否為景國
人他無從判斷,但骸並不符合丹衡對商人的印象;那段時間裡,因常陪著對方運功療傷,
丹衡清楚明白骸內功的深度,丹衡從小接觸過幾位專門訓練護印師的武學家,並無一人有
如骸那深不見底的內力。
果然是假的嗎?
丹衡用手摩娑著嘴唇,這是他思考時的慣有動作。相處的時候,丹衡並不覺得骸懷抱著惡
意,可是此人身分如此神秘,確實讓他有些憂慮,但同時也勾起丹衡的好奇心。
想了幾日丹衡也沒想明白如何是好,故決定且戰且走,反正探訪的期限是有限制的,應該
不會發生太大的問題才是。
而探訪的日期一到,骸果然準時前來。
出於禮節,當有訪客首次參訪時,丹衡必須正裝到丹氏門樓前迎接,那是骸第一次看到身
為護印師的丹衡,而骸當然也與落難在溪邊時的模樣大不相同。兩人見到對方後互相交換
了眼神,顧慮著長老們就在一旁,丹衡淺笑後便主動上前,率先開口道:「骸先生,敢問
您可是先父的故友?」
骸一聽便知丹衡話中之意,順著回應道:「丹大人所說即是,先父與令先君生前為故友,
如今先父剛仙逝,吾正是尊先父遺命前來探望。」
骸回得相當嚴謹,乍聽之下毫無破綻,丹衡見長老們不疑有異,立刻便請對方入內作客。
鍛劍祠畢竟為聖地,首次參訪有諸多禮節要遵守,他們又花上幾個時辰過些繁文縟節,直
到下午用過午膳後,兩人才有獨處的機會。
丹衡帶他到自己平時習字的房間,兩人稍作小憩,那處可見梅花園的景色,很是漂亮;怕
嫌著無事,丹衡又讓人取來自己泡茶的器具,好使自己等下說話時手上還有些事可做。
燒熱了炭火,丹衡熟練且優雅地把茶葉放進壺中,準備過第一次熱水,他抬起頭,朝骸的
側面望了一眼,忍不住問:「你真的是景國商人?」
「買賣些少見的野獸毛皮跟骨骼,算不算商人?」
丹衡沒有回話,用熱水沖過茶壺後,抬起頭直直看著對方,骸知道丹衡眼神中的意思,他
冷笑一聲後又看向屋外的梅樹,說了句:「你不也沒全坦承嗎?」丹衡轉動了眼珠,低下
頭瀝乾第一回沖泡的茶葉,接著又再沖泡一回,手上一邊動作,他邊緩緩說道:「我有我
的苦衷,你也有你的,我知道了。」
骸仍看著屋外,丹衡早已習慣他話少,自己安靜地在旁泡茶,等沖泡出滿意的茶後,他替
對方倒了一杯,骸在接過茶杯時,才又補了句:「或許有一日你會說,而我也會。」
丹衡吐了口氣,淡淡一笑,骸發現丹衡笑起來的感覺就和他泡的茶一樣,清淡溫和,「嗯
。」丹衡簡短的應合了聲。
之後每一次探訪期間,骸都會前來,且皆是隻身探訪、不久留超過一日,次數多了後,丹
氏一族上從長老下至僕役,都認得這位黑髮的商人,加上他每回探訪都極其安分,不多言
也不生事,久而久之,大夥對他就不再持有戒心。
丹衡明白自己是個無趣的人,每日裡除了練劍外,他就是練字、泡茶打發時間,故此談話
時總無法開啟話題;護印師的頭銜帶給他太多枷鎖,正因如此,丹衡更不明白骸為何每次
都堅持來探訪,且大費周章的來了,仍舊是那般惜字如金,隨口聊些無關緊要的事便離去
。
雖沒什麼特別的火花,但在不知不覺中,骸的來訪在丹衡心中落下了根,畢竟他沒有同齡
的友人,骸不僅是他與外界僅剩的聯繫,更象徵丹衡那心中未死一絲的叛逆。兩人這樣規
律且點到為止的互動持續了約有三年,無形中,兩人也有一定程度的默契,這樣的交往直
到丹衡行過成人禮後才有所變化。
二十一歲是護印師行成人禮的歲數,行過成人禮後,丹衡便是獨當一面的當家,禮節上不
用再受長老的約束,只要不違反護印師規條,凡事皆能獨立做主。成年禮期間不允許外人
入境,只有在祭典結束時,當家護印師會按例接見五國使者,收下五國首領帶來的祝福,
並給予聖地的回禮。
成年禮結束後約一個月才又是開放參訪的時間,這回丹衡換上了護印師的正裝,來到門樓
前迎接對方,如同第一回骸前來探訪那天;骸在步上台階時就看見丹衡,三年過去,丹衡
蛻去了當年那一絲稚氣,臉的輪廓更加立體幾分,眼神也比以往沉著;骸見他站在台階的
頂端,風吹過拂起丹衡的長髮及衣襬,他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如同他們當日分別在
溪邊的風鈴花,清新可人卻在風中飄揚。
等走近一看,骸才注意到這次的正裝比印象中更複雜了幾分,丹衡頭上還掛起了金鍊,額
前懸著個玉石墜飾,在陽光的照耀下會散出溫和的光輝,骸用眼神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一遍
,丹衡明白他未問出口的話,直接答道:「這才是成年護印師的正裝。」
「何苦大費周章?」
「想讓你看看。」丹衡笑瞇了眼,他有著一對漂亮的丹鳳眼,笑的時候眼睛會瞇成弧線,
纖長的睫毛在陽光下閃耀。
「丹衡、」原本丹衡都已轉過身往內走,在聽到骸喚他時,相當詫異地回過身,因為在丹
衡印象中,骸極少會直呼自己的名諱。
「怎麼了?」丹衡看著對方,骸的表情有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等了半晌骸才開口問他:
「這回,我能否留宿一晚?」
參訪期間,訪客其實是能留宿在聖地的,只是即使留宿,在聖地內的活動範圍及行為仍受
限制,骸之前並無留宿過,都是與他喝茶、用膳、閒聊,日落前定會離去,丹衡內心雖驚
詫,但又覺得這是否為兩人間些微的默契,便無多問。
「好。」丹衡短短回覆,並朝對方伸出手,骸看著他的手停頓了幾秒,在明白他的意思後
便握了回去,這一次,丹衡發現骸的手是溫熱的,不似記憶中冰涼。
那晚骸被安排在客房下榻,夜深人靜時,丹衡吹熄了房內大多的蠟燭,小心翼翼地將自己
身上多餘的首飾拿下;時辰晚了,大多的下人都已睡下,整個屋子靜得很,仿佛都能聽到
墜子互撞的響聲;在把首飾收入盒中時,丹衡朝角落的陰暗處說了句:「你來了。」
語畢後,骸便緩緩地從陰暗處步出,他走到丹衡身旁坐下,丹衡把盒子安放妥當後,回過
頭,望著對方說道:「你還真把此處摸得熟門熟路。」
「我以為你希望我過來。」
「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到你會這麼輕易就過來了。」
「安防並不好。」
骸此話一出,丹衡便微皺了眉頭,房內的燭燈僅剩下一盞仍亮燃著,從窗外灑進的月光照
映著丹衡的臉龐,骸突然發現他臉色蒼白得很,近乎無血色,便有些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
:「你臉色不好。」
這話倒把丹衡弄笑了,他扯了個很勉強的笑容,回說:「我不舒服。」骸一聽見便伸出手
,他先拉住了丹衡的手掌,覺得情況確實有異,便更進一步的將人攬進懷中,懷抱著時更
能明顯感覺到丹衡全身冰涼。
骸與丹衡不同,他並不擅長替人調理內息,骸練的是獨門怪異的功夫,他顧忌著要是隨意
將自己的內力渡過去,可能反而會傷到對方,便只能用最基本的方式,緩慢地將溫熱的內
息一絲一絲地遞過去;他讓丹衡躺坐在自己懷中,右手忍不住去整理對方前額垂下的髮絲
。
丹衡因全身發冷,此時骸的手在他感覺起來是格外溫熱,比任何一次接觸都來的暖和,並
有種能讓人放鬆的氣息,頓時令他一陣睡意襲來。
「我睏了。」他瞇起眼說道。
骸貼在他額上的手透著讓人安心的味道,丹衡聽見對方回道:「你先休息會。」他心雖仍
有所顧慮,但這種狀況下,身子難受是他無法控制,丹衡有些不顧一切地闔上眼,在半睡
半醒的迷茫中,他隱約聽到骸低聲地咕噥了一句:「相信我,並沒有想要傷害你。」
骸說這句話時,丹衡在模糊的視線中,彷彿看到他的黑髮透著些許閃爍的光芒,跟傳說中
一模一樣。
丹衡不確定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後他發覺自己枕在骸的腿上,動動手後丹衡發現狀況回
復了不少,至少指尖的溫度已經恢復,不再凍得難以動作;骸被他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
在看到丹衡抬起手掌伸展後,他便很自然地輕輕回握,喃喃唸道:「溫暖多了。」
丹衡仰起頭看向對方,突然有一股鬼使神差的衝動,讓他把話說出口:「因為排斥,所以
一年當中總會有幾天這樣不適。」
「排斥?」
「父母早亡,導致我收印魔械時年紀太小,故此融合得並不好,時常會如此難受。」
正常來說,護印師應是成年時才決定是否能真正繼承頭銜,同時進行收印魔械;當年丹衡
的父母雙亡時他僅有十四歲,妹妹丹翡只有十歲,他們兩人都還未符合收印魔械的資格,
但丹氏幾代皆一脈單傳,也無人可替代其護印的職責,長老們權衡之下,只得讓天刑劍的
劍柄與劍顎分別收印於兄妺二人體內。
隨著年紀增長,丹衡的不適格才越發顯露,排斥反應也越發嚴重,他發現自己並不是收印
魔械的最佳人選--丹翡才是,可是丹衡不願讓單純的妹妹承擔當家的重任,母親當年所
承受的壓力,丹衡仍是記憶猶新。
所以他一直都隱藏得很好,即使排斥反應一次比一次更加痛苦,丹衡也沒有讓家族中任何
人發現,直到今日才讓骸看見。
骸並非愚笨之人,立刻便明白丹衡話中的意思,不禁說道:「你說的好像、好像魔械是收
在你體內一樣。」
丹衡撥了撥垂到眼前的頭髮,朝對方露出淡淡一笑,道:「扶我起來好嗎?」骸聽後便將
丹衡扶起身,讓他倚牆而坐,不知為何,丹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覺得時機到了,接著便
開口問道:「你呢?你父母是什麼樣子?」
骸坐在他身旁,丹衡發現對方的身體不似平常那樣緊繃,骸先看了看自己的手,隨後又朝
庭院望了眼,才緩緩吐了一句:「我不記得我母親的模樣,她離開得很早。」
「那你父親呢?」
「對某些事情異常痴狂。」骸說完後發現丹衡有些不解地望著自己,他便又回問了一句:
「你小時候、被打過嗎?」
「沒有、」丹衡搖了搖頭說道:「護印師即使犯錯,也不會採用傷害身體的懲罰方式。」
骸聽了他的話後,露出一抹難懂的微笑,接著便挽起袖子,丹衡靠著月光的照明,在骸的
左臂內側看到好幾道明顯且巨大的傷疤。
「之後在外闖蕩才聽說這樣打小孩是不人道之事,以前不懂,只是覺得會痛而已。」
骸的口氣依舊平淡,跟以往一樣,似乎說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丹衡詫異地看著他,當時丹
衡以為這就是骸一直都不願意說起自己身世的原因;骸將袖口攤回原狀,淺淺說了句丹衡
當下並沒有全然明白的話:「有父母不見得比無父母好,自由之人可能也不比不自由之人
來得暢快。」
※※※
章之四
凜雪鴉用纖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稍稍洩漏了他此刻的心情,狩雲霄見狀,放下飲盡的酒
碗,朝對方問道:「白鴿帶來了什麼壞消息嗎?」
凜雪鴉側過頭瞟了狩雲霄一眼,他有著一副姣好且雌雄難辨的面容,這一瞥若換作他人,
可能會立即失了神,但狩雲霄認識凜雪鴉多年,並不吃凜雪鴉這套;他雙手環胸,等著對
方說話。凜雪鴉稍微坐直上身,燃起菸斗,慢悠悠地抽起來。
「你這次回來後就很少話。」
「我也不記得自己以前是多話的人吶。」
凜雪鴉慵懶地吐出一口煙霧,裊裊白煙與白髮相映襯,模糊了他的輪廓,狩雲霄知道這是
凜雪鴉逃避的表現。他們兩人算是從小相識,都出生於五國交界帶,那是東離境內人口混
雜、貧窮且治安不良的地帶,凜雪鴉的家人逝世得很早,故此狩雲霄從沒有見過對方的家
人;他自己還算是稍微幸運,生活雖差,但孩童時家人大多建在。
五國交界帶說白了便是三不管地帶,不同於遠離五國的鄉下地區還算得上安靜,他們所處
的交界帶則是龍蛇雜處,常有暴亂、飢荒、瘟疫跟五國時不時想到的軍事鎮壓;在狩雲霄
的記憶裡,小時候大部分的時間他們都在逃難,與凜雪鴉的相識便是在逃難的途中。
大概也只有像他們這般出身的人會出來浪跡江湖、繼續過無依無靠的日子,畢竟是過慣了
,有國有家的百姓都有屬於自己的世傳階級,大部分的人會繼承祖業,過安定的日子。在
交界帶就不同了,沒有什麼產業,倒是有很多團伙,強盜的、竊盜的都有,還算得上正經
的,大概就屬賞金獵人。
要在交界帶生存都必須具備兩、三把刷子,他與凜雪鴉也都因此磨練出一身絕活;凜雪鴉
剛成年、有了能力之後便早早離開了交界帶,算是比較早步入江湖,狩雲霄因著家人的緣
故,年紀稍長後才開始四處遊歷;離開了故鄉後,他們就極少見面,狩雲霄偶爾能聽到些
凜雪鴉的傳聞,僅只如此。
大約七年前,凜雪鴉在江湖上就突然匿跡了,狩雲霄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聽過他的消息
,狩雲霄能想到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凜雪鴉已遭遇不測,但狩雲霄並沒有
太難過,因他們打小都是在生存邊緣擺盪之人,向來不對生死抱有太多眷戀與傷感。
但狩雲霄沒有想到三年前,自己會在故鄉看到了凜雪鴉。
雖然狩雲霄的家人如今都已逝世,他每年仍會定期回到交界帶一趟,算是對先人的紀念;
三年前他依照習慣回到故鄉時,遇到了許多年未見的凜雪鴉,他的容貌令人驚奇地未有太
多的改變,好像時間在凜雪鴉身上不留鑿痕似的,凜雪鴉雖比他小,卻也應該是將近三十
左右的歲數,但當時的他看起來仍只有二十出頭,且白皙地沒有一絲傷痕,唯一明顯的不
同,是他頭戴著一個引人注目的裝飾,像是暴雪的結晶與黑岩嵌在一起。
狩雲霄明白,沒有一絲傷痕的只是凜雪鴉的皮囊,從小就是如此,如今仍是。
出乎狩雲霄意外的是,凜雪鴉不只回到了故鄉,更沒有短期要離開的打算,雖然凜雪鴉現
在的身手能輕易在交界帶過上安穩的生活,但是狩雲霄也想不到什麼他願意捲曲在這裡生
活的理由。
凜雪鴉其實算得上話多的人,總愛東拉西扯說些漫不著邊際的話,但關於自己的事向來是
三緘其口,狩雲霄也習慣了;這次他回來住了都有三年的時光,狩雲霄也沒聽見他交代過
自己之前去了哪裡、及為什麼突然回到交界帶。
今早狩雲霄見他收了一封白鴿傳來的信,自那之後就一直是若有所思的模樣,故此才問了
幾句。
凜雪鴉又忍不住敲了敲桌面,半晌後開口道:「白鴿帶來的倒也不是什麼秘密,只是一則
江湖傳聞而已。你知道玄鬼宗吧?」
狩雲霄微皺起眉頭,答道:「怎能不知道,他們如今在東離境內可是出了名的,發展速度
極快,沒幾年的光陰就人數眾多;據傳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邪魔歪道,連五國都欲出兵討伐
,只無奈他們盤據在魔脊山,軍隊無法接近。」
「嗯。」凜雪鴉垂下眼應了聲,喃喃低語:「果然有的時候邪惡只是謠傳而已。」
其實他比誰都清楚玄鬼宗起初並不是什麼邪魔歪道,僅是因為東南一代居民承受不了五國
的剝削,常有走投無路之人闖進魔脊山的地界,玄鬼宗不過是提供給這些絕望的群眾一個
去處而已。
「你到底要說什麼啊?什麼傳聞?」狩雲霄不耐煩地追問打斷了凜雪鴉的思緒,他重新把
目光放回到老友身上,不急不緩地說道:「傳聞說,玄鬼宗率眾攻進了丹氏聖地,要奪取
天刑劍。」
「什麼!還有這種事!」狩雲霄起先很震驚的拍了一下桌面,但過了幾秒後似乎想到什麼
又冷靜下來,凜雪鴉饒富興味地看著老友的反應,笑道:「怎?突然又不緊張了?」
「想想那地方可是聖地,本身就有駐兵,且據傳護印師在聖地各處都佈滿特別的陣法,玄
鬼宗的人再厲害估計也得被困上幾天,到時候五國的出兵令一下,我看他們還沒見到天刑
劍,就會先被剿滅了吧。」
凜雪鴉用單手撐著頭,突然說了句:「那要是玄鬼宗的人熟知門路,不被陣法困住呢?」
「這、」狩雲霄腦中閃過不好的預感,令他全身起雞皮疙瘩,他克制不住地睜大眼盯著凌
雪鴉,問道:「這、你到底是捲入了什麼樣的事情裡?」
凜雪鴉嫣然一笑後站起身,似乎是準備往外走,狩雲霄擔心他就又這樣一走了之,趕緊擋
住他的去路,追問道:「鍛劍祠不過是五國為了制衡東離境內所有勢力的手段,這你是清
楚的,護印師與魔械都與我們無關,你去湊什麼熱鬧?」
「……魔械我倒沒非常在乎,但人命我還是在乎的,還是最好不要有人因為我不小心死了
。」
凜雪鴉輕輕撥開狩雲霄的手,直徑往屋外走,狩雲霄看向好友走到門口的背影,內心滿是
疑惑,他並非喜愛多管閒事之人,僅是凜雪鴉的話讓他頗為不安,好像有什麼大事即將發
生般。
「凜雪鴉,你消失的這幾年到底做了什麼?」
凜雪鴉聽到他的問題後停下腳步,轉過身,露出了幾乎不曾在他臉上見過的表情--一個
稱得上是慘澹的笑容。
「姑且算我……錯愛了吧。」
在前往鍛劍祠的路上,凜雪鴉想起第一次見到蔑天骸的情形。
當時的骸還只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骸的父親是名走火入魔的鍛劍師,迫切地渴望鍛造
出一把能媲美魔械的兵器,藉此能帶領他們的族人走出被壓迫的命運;如果骸當時對自己
說的事情屬實,他父親離製造出等同魔械的刀劍僅有一步之遙,但卻在最後關頭被五國聯
盟的人發現,就地公開處決而死。
私造魔器是大罪,照理要株連五族,蔑天骸也是因此逃入魔脊山,誤打誤撞地在法師底下
當起了門衛。他們的身世有諸多雷同之處,凜雪鴉在十七歲的蔑天骸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
己,他身為少見的『白子』,與蔑天骸一樣,深受傳說所苦,他們在黑市上的價格總是居
高不下;或許就是因著這一點,他才忍不住與這個寡言的男孩接近。
他們同在魔脊山待了好幾年,在法師底下學得不少法術;或許是傷口舔著舔著,也舔出了
依賴,凜雪鴉對蔑天骸的感情說來也有些複雜,他視他如同兄弟,但有時兩人又彷彿戀人
一般,總之就是極其親近,他從沒有與任何一個人如此親近過。
魔脊山法師的死與蔑天骸有關,凜雪鴉不願去想人是否為蔑天骸親手所殺,那次骸為了難
民的事與法師爆發衝突,等他趕至七罪塔頂時,只見法師碎裂成塊的屍首,以及滿身是血
的蔑天骸。
凜雪鴉到離開前都沒問過法師究竟是如何死去,他不想問,亦或許是不敢問。
法師死後他們接管了魔脊山,住在魔脊山的難民,老弱殘疾多半死去,剩下青壯的則歸入
玄鬼宗;直到那時凜雪鴉才發現蔑天骸有異於常人的體質,不僅能醞釀深厚的內力,還能
輕易使用各種法術。
接著是他對武器的執著,蔑天骸接收魔脊山後,先是大費周章地把父親生前製造的刀劍從
各處尋找回來,接著是各種傳說中的妖刀寶劍,等東離境內大多名劍都已收歸後,凜雪鴉
能感覺到,蔑天骸看上了傳說中的魔械--那個令他父親陷入瘋狂的武器。
蔑天骸淡薄人情這點凜雪鴉本就是知道的,畢竟他們的經歷很難讓人仍懷有純正的情感,
但凜雪鴉原本相信蔑天骸本性並不邪惡,在他心中,他們雖不是純良之士,但也絕非濫殺
無辜之輩,直到凜雪鴉發現蔑天骸意欲奪取魔械時,他才察覺到不對。
他害怕在蔑天骸心中,與他們同樣流離的人才算得上生命,五國人民的命則不是命;他害
怕蔑天骸會不顧開戰的後果強奪魔械,故此凜雪鴉決定離開魔脊山,他在一次跟骸單獨出
遠門時,對骸投毒、並打傷了他,在奪去他的配劍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凜雪鴉不願與
蔑天骸正面對談,是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懷抱著悲慘經歷的骸,他出手傷了他,但卻也沒
有置他於死地。
其實凜雪鴉是有辦法要他命的,但他不願;他知道自己愧對這孩子,所以只讓骸順著溪水
而下,這世界與他的命,都交予天吧。凜雪鴉當時是這樣想的。
卻沒想到造化弄人,若凜雪鴉想得沒錯,蔑天骸順著溪流漂進了聖地的邊境,並且很可能
是遇到護印師,才因此撿回一條命;凜雪鴉自己下的毒他自己知道,此毒罕見難解,照理
說會要掉蔑天骸八成的內力,且此生難以復原,而正巧純正血脈的護印師之血是世間上少
數能解此毒之物。
對於得到護印師信任的蔑天骸,攻破鍛劍祠聖地早就不是難事;凜雪鴉沒想到自己原先要
阻止蔑天骸的行為,卻反成為他得到魔械的最大助力。
凜雪鴉抬起頭望向東北方的山嶺,心裡默想著:可千萬要來的及啊。
當玄鬼宗的人大舉入侵聖地時,丹衡原本想不明白他們怎麼能對地形跟防禦的八卦陣如此
熟悉,直到他與丹翡被逼到懸崖邊,蔑天骸摘下面具那刻,丹衡才知道是自己錯信了。
他這輩子唯一付出的一次真心、一次破例,竟是換得丹氏的滅亡。
看著滅天骸依舊毫無表情的臉龐,丹衡仍不死心地問了他一句:「為什麼?」
「吾望得天刑劍。」蔑天骸除了用字與先前不同,表情、口氣無一不和往常一樣,這讓丹
衡覺得他並沒在說謊,之前的骸沒有,現在的亦沒有,使得他更為困惑與不解。
「為什麼?你如果解開天刑劍的封印,會帶給這世界不幸的。」面對丹衡的質問,蔑天骸
卻露出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表情,丹衡記得,每當他對外面的世界有所疑問時,骸時常會
露出這樣的神情,仿佛在心疼他的無知。
「汝在說什麼?這個世界早已是不幸的了。」
蔑天骸笑了,那恍如將天地視為敝屣的笑容,還是如同丹衡記憶中那般好看,只是他沒想
到的是,天地間的生靈在他心中,大多真如同敝屣一般。
「五國令護印師封印魔械,自訂條約,表面為守護魔械,實則將這最強大的力量收歸自身
囊中,排擠且欺壓五國外的部落群體,獨霸東離內所有的話語權,去看看這個世界吧,早
已是殘破不堪了。」
蔑天骸的話讓丹衡站不住腳,對他而言,這一刻天地彷彿被傾覆,翻江倒海的思緒,勾出
了其中最深沉的記憶片段,其實在他記憶深處確實藏著一句話,一句護印師最不願聽到的
話,丹衡兒時曾不小心聽見過,據說那人立時就被處死;那是禁忌,所以丹衡並不敢想起
,直到這一刻回憶才被狠狠掀開。
他抬起頭,忍不住顫抖地對蔑天骸問道:「所以你也覺得、覺得我是『五國養的狗』嗎?
」
蔑天骸又笑了,這回他僅是淺淺說道:「吾盼汝能獲得自由。」
而當蔑天骸又上前了幾步,對他說:「在汝活著時乖乖交予吾,與吾殺了汝,再從汝屍體
中奪取,對吾來說並無太大差別,但對汝等差別可大了,不是嗎?」時,丹衡望著眼前這
個應該很熟悉的男人,突然湧出了想哭的衝動。
「……你知道我交不出來。」
而你要硬奪,我便非死不可,這就是你說的自由嗎?
丹衡發現此時此刻,他居然還忍不住介意眼前這個男人是否有一絲在乎自己。只要兄妹不
在一起,天刑劍便無法被完整取得,故此丹衡便讓丹翡逃脫,他一是沒有能力逃,二是也
不想逃了。
當蔑天骸把手放在他額上時,丹衡閉上了雙眼,而他最後一個念頭,仍是這雙手竟能如此
溫暖,溫暖到他恨不得去死。
烟花散盡 全文完
很長的後記:
因為是突發本,所以是在慌亂中寫完這個故事,起草的前後剛好看到伊拉克遭到ISIS
恐怖攻擊的消息,第一波的消息說有將近三百人死傷,如此大的恐怖攻擊,卻沒有多少國
際新聞媒體報導。
決非否定為歐美先進國家遭到的恐襲憂傷,而是驚覺這世界現實的可以,國家與國家、階
級與階級之間所受到關注全然不同,感受到國際話語權的緊緊相逼,以及那模糊不堪的正
義。
頓時就閃過「強大的魔械不就像被禁止製造的核武一樣嗎」的神奇念頭,於是這個世界觀
便成形,因為「魔械」這個詞讓我從一開始就認為這不是個帶給人好處的東西,便更催化
了這個故事。希望大家能理解故事中所談的關於話語權、資源分配、控制武器等諸多安麗
進去的議題,我是個思想很多、枷鎖很多的人,在愛情前面永遠充斥著許多其他需要考慮
的事情,所以通常寫一個故事,都會忍不住要加很多東西,因為我深信每一個人的人格,
是靠著這些諸多背景因素,塑造出那『一個人』。
關於白子或是閃族人遭獵殺的設定,也是剛好在前陣子閱讀了一篇文章,描寫在東非,那
些白化症的兒童因為『白』的緣故,被謠傳有神奇療效,因而遭到獵人的獵殺(沒錯,是
被人獵殺),白化症的兒童會被當成巫醫的藥材,在貧富差距越發擴大的情況下,不安的
民眾更加尋求巫醫及偏方,導致白化症兒童遭到獵殺的情形越發嚴重。這個文章一直在我
腦中揮之不去,故此有了這個設定。
雖然這個世界並不全然美麗,但我還是深深希望自己能夠相信,相信它能有個璀璨的未來
。因為是突發文,感謝你們讀完這個倉促成型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話,請不吝給我們感想
喔>/////<
(或是等本子出來後一起填感想單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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