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時間點是第10集與11集之間
這是一篇第11集中蔑總各種眼妝特寫而爆出的產物...
終年晨光不光臨的塔裡,不分晝夜皆血紅的窗外,魑翼飛翔,黑影四竄,森羅枯骨碧
眼一睜,侍奉在床邊的,是誰?
「你可有睡?」
「於子夜就寢,闔上眼時摒除眉間雜念,離心滌慮,寅時末刻不到,神智清爽,身子
自然會醒,這是宗主大人訓示,屬下多年來嚴謹遵循。」
「是嗎?」森羅枯骨起身,看著佇在床尾的人,笑得讚許。「三人之中,將我的話奉
為圭臬的一向是你,不過現下日後,也就只有你了。」
凋命微微欠身,想到師兄師妹慘死之狀,腰桿不禁哀戚一顫,尤其是比自己年幼的獵
魅,河畔一戰,沒能將她屍骨帶回七罪塔,是他無能。
「為我著衣吧。」
凋命回神,森羅枯骨已站在黃金長鏡前,他趕緊上前,取過吊掛在一旁的烏黑外袍,
敞開,讓健壯的右臂、左臂、分別套入,往前裹住了黑絲的內衣外褲。待森羅枯骨自行順
好襟領,他才為他環上那一塊綴著骷顱玉佩的漆亮腰封。又屈膝下蹲,將墜飾一一翻好,
再侍著他套上黑襪雙靴,最後將那一件繡滿華石、重達八斤的立領披風扣上寬闊的肩。
「髮飾。」
凋命拿過桌上的那一對鑲著綠松石與瑪瑙的黃金綁帶,將森羅枯骨的墨髮束好。不知
怎地,手指穿過宗主大人髮絲時竟是顫抖,這些……以往都是獵魅負責的……他已經許久
不曾……進到這個寢宮了……
「以後這就是你的工作了。」
「是。」
森羅枯骨坐下,打開桌上的小盒,「還記得以前我教你的嘛?」
「屬下記得。」
修長的手指夾起柔毛筆,遞到他面前。
被長翹睫毛籠上一層陰影的碧色眼珠依然璀璨得如兩顆透亮晶石,看著他耐心等著,
他將筆尖沾濕,正要點上那一盤金粉,森羅枯骨卻按下他的手。
「今天,改畫紫色吧。」
「……是。」
筆尖轉而點上了由紫龍晶石磨成的細粉,凋命屏氣凝神,運勁入持筆之手,穩穩地在
森羅枯骨濃密的下睫毛下勾勒出兩條細緻濃豔的藕紫。
碧眼依舊凝視著他,他突然想落淚,曾經這房裡迴盪著他們四人的笑聲,如今卻寂靜
得擋不住窗外魑翼淒厲的陣陣鳴啼。
『殘凶的髮量豐沛,且捲,不適合留長。』許多年前,黑髮青年說罷,便將殘凶那一
頭褐色長髮喀嚓一聲,剪與肩齊,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探入,梳開了那些糾結,『綁成辮
吧。』
『魔主大人!魔主大人!獵魅也要!』淡紫長髮的小女孩在一旁扯著黑袖袍,吵著。
大掌撫上那一頭紫,輕輕順著。『獵魅不宜剪短髮。』
『獵魅要!獵魅要!』
『好吧,依妳。但,只能剪前額。」被喚作魔主大人的黑髮青年笑得無奈,拿起剪子
,把小女孩的瀏海修與眉平,『女孩子家還是長髮好。』
那他呢?凋命站在牆角怯怯看,他沒有像師兄刀刻出來似的高深輪廓,髮色也不如師
妹那樣特殊亮眼,自己的五官極其平凡,頭上頂的也只是一塌毫無特色的灰。
青年轉頭,對他招了招手,他走過去,站定後只敢垂著頭看自己的腳尖。
冰涼的手指將他下巴上抬,他對上那一雙碧眼。
『凋命銀髮如絲,維持現狀就很好。』青年勾著唇決定。看著灰髮少年聽到這句後驚
訝得對自己直瞪眼,這才注意到,『哦?凋命與我一般,都是綠眸子。』
青年興起,拿起自己剛完妝後放下的毛筆,沾了金色塗料的筆尖推至少年綠眸下,忽
地又停住,端詳了一會,放下毛筆說:『凋命眼型狹長,太強烈的顏料反而奪走眼珠光彩
,金色不妥。』
『用鉛銀色吧,凋命,往上看。』
他乖巧地順從這命令,視線向上,感覺濕潤的筆尖緩慢掃過他眼眶下周。
『顏料要調勻,筆尖要沾滿,下手不疾不徐,平心靜氣,繪出之線方能飽和好看。』
『你看,喜不喜歡。』青年讓他轉身面對銅鏡,鏡中有兩對不同深淺的綠眸,分別被
金銀兩色襯托著,熠熠生輝,燦若星辰。他開心頷首,笑得還是很含蓄,但覺得此刻起,
好像可以對自己多一點信心。
『獵魅也要!獵魅也要!』
小女孩看他們親暱,不甘心被冷落,又開始吵,青年將她抱上膝,捏捏她賭氣的小臉
,從小盒內拿出一些髮飾和貼片等,哄她歡心。他看著他們,看著在一旁認真練習綁辮的
殘凶,這就是他的家,他們就是他的家人。
「凋命。」
散亂的思緒被那威嚴的嗓音一凝,他低頭應了聲。
「你怕嘛?」
他並非好戰之徒,他從不關心塔外的世界,版圖位移、權力鬥爭,那些紛擾都與他無
關,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一輩子不下界,但是敵人們主動入侵,他的師兄師妹都已不在了
。怕?他當然怕,那天若不是宗主大人即時趕到,他也必定如同獵魅,死於鳴鳳決殺之雙
刃下。
「屬下不怕。」
森羅枯骨冷冷笑了。
「你去吧,將掠風竊塵帶上天台,我在那等你們。」
「屬下遵命。」
稍後他看著森羅枯骨甩出風笛,在掠風竊塵之後乘著魑翼離塔越飛越遠,沒有猶豫,
也無留戀,他懂的,森羅枯骨追求的,從來不是生與死之間的情,而是能掌握生死關鍵的
真理。
他甩出風笛,躍下峭壁,勾住魑翼。不遠處已可預見一場血腥風雨即將降臨。森羅枯
骨會贏,森羅枯骨會再度返回七罪塔,帶著他渴望得到的東西,凋命對宗主大人的實力,
從來不曾懷疑。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跟他一起,他希望自己可以再度回到塔裡,或許可
以,或許不行,或許這次,是他最後一次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