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曦臣決定合奏奉天,也有他自己的一番私心在。
奉天調,以琴起音為情,以簫起音為義,琴簫同起是為情義。
他想告訴所有人,藍氏金氏永遠是情義之友。
他也想告訴那個人,我願與你情義相交,以此曲,表我心。
藍忘機更不用說了,若有他願意為之奏出奉天者,唯有一人,只他一人。
琴音聲振林木,響遏行雲。簫聲穿雲裂石,引商刻羽。
合奏之音相合相融,渾然天成,寄心吹彈之人靈台漸漸空明,竟成人樂合一境界,分
不出是人奏樂,亦或樂奏人?
藍曦臣與藍忘機身後之披風原本只是低垂在地,到了樂音相合天成之際,竟緩緩揚起
,隨著樂音高亢婉轉,時而張揚時而輕拂,動作一致,宛若一隻雪白鳳凰正要展翅遨翔,
看驚了在場眾人。
「如英,知道怎麼回事嗎?」
「回宗主,聽聞藍氏有一對由冰緯鳳凰之羽翼所編織而成的披風,名曰皓天聽羽,冰
緯鳳凰喜樂,只有牠喜愛之音才能令牠有所回應,據說,只有藍氏先祖藍安和其道侶合奏
之時,皓天聽羽曾對其樂音有過回應,之後便再無聽說了。」
「這你也知道?」他在雲深不知處混多久了?都還不知道啊。
「藍宗主曾跟斂芳尊說過。」所以斂芳尊的藏書冊裡有寫上這一條。
「……」
「……」
藍曦臣,你到底是跟金光瑤說了多少事啊?
「不過……真的很漂亮啊……」盤坐在蒲團上,魏嬰單手支案托腮,聽著那錚錚樂音
,目光又是迷醉又是眷戀的看著台下縱情彈奏之人。
「是啊……漂亮……」江澄則是坐的挺直,他的眼裡,只有那低首吹簫之人,彷若那
即是他的世界。
合奏漸至尾聲,皓天聽羽的飄動更加張揚,在奉天最後一個轉調,簫聲高亢如龍嘯,
琴聲激昂若鳳鳴,雙聲合一,悠長空靈,羽翼做出了最極致的回應,兩人身後的披風竟倏
地平行暴漲達一丈之多,上下揮揚,遠看竟宛若一隻展翅鳳凰。震喝在場所有人。
自此,「金麟台上鳳展翼,奉天一曲盪蘭陵」,成了後世津津樂道的話題,在蘭陵代
代流傳。
藍曦臣有一瞬間的恍神。
待他回過神來,見眼前胞弟的眼裡有著同樣的迷離,而後一瞬的清醒,兩人才發覺,
奉天已奏畢,轉首看向一邊的門生們,發現每人都還是維持著吹簫撫琴的姿勢不動,兩人
相視一笑,藍忘機揮手一聲琴響,二十名門生才彷若醒了一般,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現
在是……怎麼了?
一個鼓掌聲響起,接著又是一個,慢慢的,一個接著一個的鼓掌聲接連響起。
歡聲雷動。
江澄和魏嬰早就忍不住了,兩人站了起來,正欲一腳跨過案几衝下前去抱人時,一個
咳嗽聲讓他們硬生生的止住了動作。
幹什麼幹什麼?你們兩個想幹什麼?魏嬰就算了,舅舅你在急什麼?
金凌瞪了兩人一眼,沒辦法,今天的他最大,江澄和魏嬰只好各喘了一口大氣,咬牙
握拳的僵在原地,臉色又紅又白,精彩極了。
「藍宗主,含光君,多謝你們,金凌收下這份厚禮了,如藍宗主所言,姑蘇蘭陵,同
心同德,情誼長存,請!」
「謝金宗主了。」抱拳行揖,藍曦臣領著門人走回了原本的位子坐下,這才落坐,好
幾個仙家之主立刻過來寒喧,更有幾個少年衝了過去,直往後面的藍氏門生而去。
「藍景儀,你行啊!穿這麼好看,還露胸耶你。」
「思追?哇~~我今天才發現你也很有料啊!」
衝過來的幾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之前闖義城的幾個患難之友,後來又跟著藍氏子
弟一塊兒去夜獵,感情極為不錯。尤其是那個歐陽世家的世子歐陽子真,跑姑蘇跑得他爹
都快以為這個臭小子要去依附藍氏了。
「別講了,我好想去換掉……很不習慣……」還沉浸在剛剛合奏的愉悅感中,思追神
情還有一些恍惚,配上他這一身的裝扮,竟多了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幾個人裡見他這樣,
居然不約而同的紅了臉。
「思追,景儀。」應付了來寒喧的家主,藍曦臣趁空檔轉頭叫了兩人,藍思追跟藍景
儀立時站了起來應了聲是。
「今天辛苦了,都散了吧,看是要去休息或是要去和朋友說話去,今天可以不用亥時
息,不過也別玩樂的太晚哦。其他人也要聽思追跟景儀的交代,別給人添麻煩了。」難得
出門一趟,藍曦臣也不想讓門生太拘束,反正今兒個抹額都取下了,就稍稍放縱一下吧。
「謝宗主!」所有門生們都樂了。年輕人,這個年紀總是愛玩好動,一下子就說了好
幾個活動,藍思追跟藍景儀說了一下話,藍景儀應了一聲,拍拍他的肩膀就跟其他人一塊
跑了。
「思追不去?」
「回宗主,我想先把衣服換下來,穿這樣……很不習慣……」思追紅著臉低著頭回道
。
「呵呵呵,怎麼會呢?思追穿這樣很好看的啊,是不是啊?忘機。」
「嗯!」
「……你的眼睛一直看著魏公子啊,忘機。」藍曦臣嘆了口氣,搖搖頭,對思追說道
。
「我們休息的地方你知道吧?」
「知道,宗主,那思追先離開了。」
「嗯,下去吧。」見思追退了下去,藍曦臣好笑的拍了拍藍忘機說道。
「去吧,你們多日未見,再阻你們,你恐怕會想打我了。」
「……無妨,大典結束剩沒多少時間了,再說,也不能放下兄長一人,我……」
「藍宗主,今日真是讓人開了眼界啊。」又是一個家主過來打招呼,打斷了兩兄弟的
對話,藍忘機總是冷著不說話,大家是知道的。而在經歷了一場高度精中心力的合奏後,
還要一直應付著人的藍曦臣,雖仍維持著微笑的樣子聽人說話,但眉宇間也不免已有了一
絲疲累。
「藍宗主,我……」
「上官家主,藍宗主今日為金宗主獻曲,看來神色也有些疲累,有事何妨明天再談,
先讓藍宗主休息一下如何?」將幾個還要跟自己寒喧的賓客交待給那名客卿處理,江澄三
步併兩步的走到藍曦臣面前,冷冷看著那個還要跟藍澤臣說話的家主說道。
「啊啊?是我失禮了,沒注意到藍宗主神色疲累,真真對不住,那……」
「夠了,別說了。」
「是是是,藍宗主,江宗主,我先告辭了。」被江澄瞪得莫名其妙,但這位家主還是
會看臉色的,見江澄面色不善,澤蕪君神色勉強,也快快行禮後離去。
「兄長累了。」有些懊惱自己居然沒注意到兄長神色略有倦怠,藍忘機不太高興的瞥
了江澄一眼。
「無妨,多謝江宗主了。」向江澄點了個致意,藍曦臣對藍忘機說道。
「忘機,我想先回去休息了,你快些去魏公子身邊吧,他那哀怨之氣都傳到我這兒來
了。」
「可是……」
「行了行了,你不去,那我先走了啊。」揮揮手,藍曦臣站起了身向江澄說道。
「江宗主,請代我向金宗主說一聲,恕曦臣失禮,先離開了。」
「知道了,藍宗主慢走。」兩人互行了個揖之後,藍曦臣好笑的敲了敲弟弟的腦袋,見
忘機緩緩站了起來,往魏嬰的方向走去後,才搖搖頭的離開了金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