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趴在寬大的客廳裡,凝視端正地坐在前方的白貓。
和人類以血誓連繫,似乎沒有預想中的糟,他大部分時間仍然擁有自我意識,只是無
法不聽楊靖咸的話,還莫名忠於楊靖咸,連一絲有害的念頭都沒有。
可是柯力和他的情況好像不太一樣。柯力的目光始終定在楊靖咸身上,楊靖咸不在的
時候也視毛毛如空氣,不只沒有和他說話,甚至看也不看一眼,像一個等待下指令的機器
。
毛毛慢慢走過去,用大頭磨蹭貓背,又舔了舔毛絨絨的貓耳,柯力只有被他撞得稍微
重心不穩踉蹌一步,坐穩之後還是連頭都沒回。
『柯力……』
毛毛再度趴下,用長長的巨大身軀圍住柯力,而坐在他身體中心的柯力仍然注視前方
,沒有理他。
杜尹熙除了苦等楊靖咸的電話,他也開車到處繞,希望能找到柯力或毛毛的蹤影。著
急地過了兩天,他終於接到楊靖咸的電話,聽說有小孩在郊外一棟廢棄的大型超市裡看過
一匹超級大的狼,但附近村子的成年人去看的時候卻什麼都沒看到。
小孩看得見,大人卻看不見的巨狼,聽起來很像毛毛。
「我現在就過去看看,你也過來吧。」楊靖咸說。
「當然!謝謝咸哥!」
杜尹熙忙不迭地開車前往。那個地方在本縣的邊陲,是那一帶唯一的大型超市,據說
多年前因財務問題倒閉,之後地主幾度轉手失敗,目前依然閒置。
杜尹熙到的時候,楊靖咸的車已經停在雜草叢生的停車場,他也把車子停在楊靖咸的
車旁邊,下車後走到敞開的大門前往內探頭,小心地說:「咸哥?」
早已不會動的玻璃自動門和大片落地窗到處是大破洞,鐵皮屋頂也破了幾個洞,灑下
的光線讓室內不至於太黑,看得出裡面到處是傾倒的貨架,地上有許多石塊與垃圾,還有
雜草從地板長出來。
杜尹熙看到裡面有手電筒的亮光,更大膽地往內走,「咸哥?是你嗎?」
不一會兒傳來回應,「嗯,小杜,你快過來。」
杜尹熙邊走向手電筒的光邊問:「毛毛在嗎?」
他才剛說完,就聽到後面有聲音,一轉頭,冷不防被眼前的龐然大物嚇一跳。
是一頭比普通的狼還大上數倍的巨狼。杜尹熙看清楚後,驚魂甫定的他拍拍胸口,「
嚇死我了,毛毛……」
巨狼沒有露出和善的表情,反而呲牙咧嘴,兇狠地威嚇他,並且一步步逼近。
杜尹熙呆了呆,立時判斷:這是一頭巨狼,但不是毛毛!
他急忙轉身跑向手電筒的光,同時大叫:「咸哥!有狼!不是毛毛!」
巨狼的步伐極大,跑兩步就追上來,杜尹熙的眼角瞥到張大的狼嘴就要咬到他了,他
慌張地隨便鑽進右側貨架間的走道想甩開對方,同時跑向手電筒的方向。
手電筒的光源果然是楊靖咸,驚恐的杜尹熙抓住楊靖咸的手,又喘又怕得一時之間說
不出話。
「怎麼了?」楊靖咸仍一派輕鬆地問。
「有……有狼!很大!可是、不是毛毛!」杜尹熙拼命把話說完,「快逃!」
「他是毛毛啊,你認不得他臉上的疤嗎?」
此時巨狼撞倒許多貨架衝來,停在他們前方不到五公尺的地方。現場光線昏暗,距離
又遠,杜尹熙哪看得到狼臉上有沒有疤,但既然楊靖咸說那是毛毛,他還是壯著膽子試著
對巨狼說:「毛毛?是我,杜尹熙……」
楊靖咸推他一把,「你不如靠近一點看看。」
毛毛收到的指令是咬死楊靖咸以外的男人,他剛才聽到『杜尹熙』三個字時遲疑了一
下,但聽到楊靖咸的聲音,貫徹任務的忠誠心又掩蓋過自己的意識。
杜尹熙被一把推到巨狼面前,巨狼狂吠一聲張開大口要咬過來,杜尹熙怎麼看牠都不
像是認識自己的樣子,完全是一頭陌生兇狠的狼,他努力穩住發抖的腿,全力對著狼頭旋
踢,狼一個重心不穩撞倒旁邊的貨架,杜尹熙也幾乎跌倒,他勉強站起來要往回跑,想拉
楊靖一起逃走時,眼前的景象令他愕然得無法前進。
室內雖然暗,仍看得清楚那一身雪白長毛,宛如身材膨脹的大型犬的長毛大白貓,緩
緩甩動三條蓬鬆的尾巴對他示威。
雖然那隻大貓怎麼看都像柯力,可是大貓的表情非常兇惡,彷彿恨不得當場撲過去咬
死他。
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不可能同時遇上一隻陌生的巨狼,和一隻不認得他的三尾大貓
,杜尹熙還在釐清究竟是怎麼回事,接著他的視線移到大貓後面的楊靖咸身上。
楊靖咸仍一臉若無其事的微笑,悠閒得像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
杜尹熙再笨也猜到了,「咸哥……你、把他們……」
「嗯,我收了他們。」楊靖咸爽快地點頭,「我一直很想擁有使魔,真正的精怪,不
是人造的。」
「……你是為了這個,才接近我的?」杜尹熙說出他最不願承認的猜測,「你根本沒
有……愛我……」
「誰愛你啊?噁心死了。」楊靖咸輕蔑地揚起右邊嘴角訕笑,「不過這兩隻算是意外
的收獲。我一開始是因為下的咒老是被破,才注意到你,想知道你是用什麼手法,沒想到
你防得很緊,所以我想,當你的男朋友或許能卸下你的心防,誰知道你的防備還是很重,
我對你下什麼咒做什麼法都沒用……不過現在我也不需要你了,就讓毛毛吃了你,成為失
蹤人口吧!」
原來楊靖咸是有目的地和自己交往,所以才會那麼積極主動。杜尹熙知道真相後一顆
心直往下沉,但眼前的情勢不容許他傷心,不管柯力或毛毛看來都不認得他了,他得設法
逃走才行。
「毛毛!」楊靖咸大聲喝道:「快吃了他!」
「等等!毛毛!」杜尹熙不敢完全背對柯力,側著身子轉頭向毛毛吶喊:「你不認得
我了嗎?我是杜尹熙啊!」
熟悉的氣味和聲音宛如一條細線,隱隱鑽入受蒙蔽的理智裡,毛毛用前腳扒了扒頭,
再甩一甩,重新將注意力專注在楊靖咸的聲音上,就在他打算躍向杜尹熙時,黑暗中顯目
的白色身影率先衝過去。
柯力擋在杜尹熙前方,與毛毛對峙。
楊靖咸驚愕的程度不亞於杜尹熙,他對柯力下的是強制控制的咒法,他只看過巫師用
來操控叢林的小型精怪,之前柯力也對他服服貼貼,他不明白現在出了什麼問題。他以鎮
定的聲音大聲命令:「柯力!回來!」
柯力接收到命令的一瞬間全身僵硬,頭腦劇痛,他難受地嚎叫起來,拼命對抗法術的
力量。
被楊靖咸偷襲得手之後,他感覺好像睡了一段時間,再度有意識時,一切事情對他而
言就像看電視一樣,他是個全然的旁觀者,若想主動做什麼就會感覺到極度難受且疲倦,
所以他什麼都不思考,也不想管,反正身體自己會按照收到的命令行動。他不清楚自己身
處何處,雖然看得到毛毛,對毛毛也沒有任何情感。
直到剛才聽到杜尹熙大喊的聲音,他才像突然驚醒一般,即使還搞不清楚現在發生什
麼事,至少他看見杜尹熙面臨危險。杜尹熙是他幾十年來好不容易再度擁有的朋友和夥伴
,在人類社會裡打滾幾十年,杜尹熙不是第一個看見他的人,但那些人只把他當成稀奇的
動物,無一不想把他納為己有,只有杜尹熙例外。
這個什麼都不會的人類,一沒有他就陷入危險了,真是麻煩。
柯力知道自己中了法術,能解的只有一個人。他嘶吼著,「杜尹熙!抱住我!」
杜尹熙立刻衝上前抱住那隻掙扎的蓬鬆大貓,剎那間柯力感受到許多力量一股腦兒從
他身上流失,包括他自己的,所以杜尹熙一放手,他差點因為撐不住體重而跌倒。
楊靖咸知道他對柯力的控制已經斷了,似乎是在杜尹熙抱住柯力之後才失效,可是在
那之前,法術效果明明還在,柯力卻脫離他的掌控,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不可置信,再度大聲下令:「柯力!咬住他!」
「混蛋!」柯力得用力才說得出話,因而大聲吼叫:「不要小看我和這傢伙的關係!
」
柯力吶喊得太用力,說完還咳一口血,力氣散盡之後他實在累癱了,但眼前還有危機
要處理,他硬撐著站起來,在內心對毛毛喊話:『笨狗!快醒來!』
「算了!柯力!」杜尹熙能找回柯力就已經很高興了,現下柯力似乎很虛弱,他們還
是逃為上策,「我們快走!」
楊靖咸還有毛毛,就算柯力恢復了,也不過只是多一隻要死不活的小貓當對手,他盯
著毛毛的雙眼,傳送自己的意念:殺了他們!
毛毛接受楊靖咸的指示往前跳,同時柯力也向前迎上那張長滿銳利尖牙的大嘴,並大
喊:「抱住他!杜──」
柯力連杜尹熙的名字都說不完,就被毛毛一口咬住,熟悉的體味和血味令毛毛一怔,
杜尹熙趕緊趁隙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毛毛!放開!那是柯力啊!」
如同大夢初醒一般的毛毛發覺自己似乎鑄下大錯,連忙把柯力放到地上鬆開嘴巴。柯
力身上的白毛被血和口水糊得亂七八糟,杜尹熙想壓住傷口,但是太多地方湧出血水,他
不知道該按哪裡才好,慌張地在柯力身上到處按,「柯力……柯力!振作一點!」
毛毛也慌了,他舔著柯力被血染紅的毛,自責地嗚嗚叫,驀地他想起誰才是這一切事
情的原凶,他猛一抬頭,楊靖咸已經不在原地。
楊靖咸一看苗頭不對,就急忙跑到儲藏區,想從卸貨門逃走。他實在難以理解,從剛
才和之前的情況看來,杜尹熙真的是靠碰觸解除法術,而且連難解的血誓咒都是一碰就解
除,太不可思議了!這樣不管什麼使魔還是式神也都傷不了杜尹熙,他得再想別的方法才
行。
忿怒的毛毛跑得比風更快,龐大的身軀宛如失速的卡車,直直跟著楊靖咸的氣味衝去
,也不管自己撞倒了什麼,他的眼中只有唯一的目標。
霎時,杜尹熙聽到楊靖咸痛苦的慘叫聲,接著聲音逐漸微弱,他連忙想趕去看狀況,
柯力用爪子勾住他的衣服,「別去……留下來……陪我……」
柯力猜想毛毛說不定咬死了楊靖咸,可能還吃了他,不能讓杜尹熙看到那種場面。
和楊靖咸相比,柯力對杜尹熙來說當然更重要,他握住柯力的前腳,輕輕摸柔順的臉
毛,「好,我陪你……不要緊,等毛毛回來,叫他帶我們回去,他跑超快的,一下子就到
家了……我會帶你去看醫生……」
「笨蛋……我沒力氣變成人類了……怎麼看醫生……」柯力有氣無力地用氣音說著,
疲倦地閉上眼睛。
「我可以買很多肉給你吃,還有很多魚……吃完就會力氣了……」杜尹熙哭著摸柯力
的頭,「睡著不能吃啊,張開眼睛啊,柯力……」
杜尹熙放聲大哭起來,柯力皺起眉頭,呼出一口氣,抱怨般地說:「我又沒死……我
只是……沒力氣……那該死的法術讓我好累……又好痛……你好吵……」
杜尹熙雖然驚喜柯力還有氣息,但還是怕柯力會突然斷氣,他依然抱住那顆大貓頭哭
叫:「柯力──」
柯力翻了白眼,「吵死了你……」
毛毛走回來時滿嘴滿臉、甚至前腳都是血,杜尹熙不敢問他楊靖咸怎麼了,因為他仍
然一臉兇狠,杜尹熙怕自己萬一說錯話,也會被盛怒的毛毛咬一口,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毛毛一回來就狂舔柯力的傷口,柯力痛得唉唉叫,不管怎麼罵他都不停。
「毛毛……快點帶柯力回去看醫生比較好……」杜尹熙在旁邊勸說。
『我說過被我舔了傷口好得快。』毛毛十分認真。
「屁啦!你只是想趁機亂舔我而已吧!」柯力打死不信。
可是柯力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最後連動口都懶了,只好任由毛毛亂舔,沒想到
讓毛毛舔了幾遍,血還真的止住了,毛毛這才變成人,抱起柯力走向車子。
「靠……你的口水是什麼東西做的?太神了吧……」柯力躺在毛毛的臂彎裡喃喃說。
「難怪毛毛之前受傷的時候好得那麼快。」鬆一口氣的杜尹熙也附和。
毛毛點頭,「我舔不到自己的肩膀,不然會好得更快。」
柯力想到毛毛之前做愛完都會舔他的屁股,說不定這也是跟毛毛做愛之後屁股都不會
痛的原因?
事後,杜尹熙還是不放心柯力的傷勢,特地叫柯力變成一隻黃金獵犬,去外縣市的動
物醫院照X光,可是醫生在講解傷勢後還是發現不太對勁的地方,他們趕緊趁醫生還在疑
惑的時候結帳走人。
柯力的傷口確實癒合了,毛毛十分得意地邀功,杜尹熙也買了好幾隻雞和魚回來煮大
餐,但他仍是一臉憂鬱,也很少正眼看毛毛,毛毛興奮的心情因此冷卻了一半。
毛毛知道杜尹熙怕他,因為他吃了楊靖咸。
楊靖咸不像杜尹熙,他有家人有朋友,還有很多關心他的支持者,他失蹤兩天馬上有
人開始找他,沒多久他的車就被發現停在廢棄賣場,但仍然沒在那裡找到蛛絲馬跡,按照
目前看到的新聞報導,楊靖咸的行蹤成謎,警方還在調查中。
杜尹熙當時指示毛毛把卸貨區的血跡清掉,還把楊靖咸遺留下來的鞋子帶回家扔了,
不過因為現場昏暗,毛毛的血腳印好像沒有清除乾淨,聽說被發現了一些,不過警方認為
是故佈疑陣,因為不可能有那麼大型的犬科動物,倒是成為網路上懸疑恐怖故事的題材,
除了流傳楊靖咸可能是被山怪吃掉的傳聞,還有不少人繪聲繪影說曾在其他地方目擊巨狼
或巨型動物。
楊靖咸的死,似乎成為杜尹熙心中的疙瘩,雖然他嘴巴上沒說,可是回來之後他總是
閃躲毛毛,柯力也不怪他,柯力自己之前那麼害怕那條蛇,也是因為蛇吞了他的同伴。
可是毛毛和杜尹熙都鬱鬱寡歡,讓家裡的氣氛變得很糟。
「杜尹熙是不是害怕我……」毛毛難過地問柯力。
「沒這回事,他是因為認清那傢伙是個壞蛋才這麼憂鬱。」柯力斬釘截鐵地說。
毛毛難得嘆氣,「我還是離開比較好嗎?」
柯力聽了反問:「你本來沒有打算離開嗎?」
「我為什麼要離開?」
「因為……我想……蛇解決啦,你就可以放心回去了,你不是很待愛在山裡嗎?」柯
力裝作爽快地回答。
毛毛用頭頂磨蹭柯力的大腿,「我喜歡……我愛你,我不想離開你。我也喜歡杜尹熙
……」
這番話聽得柯力心裡高興,但也暗罵這隻混蛋笨狗害他之前都白傷心了。
「沒關係啦,我想杜尹熙只是要一點時間平復心情。」柯力摸摸毛毛的頭,「他不會
討厭你的。」
柯力說的也沒錯,杜尹熙心情不好的原因,除了因毛毛吃人感到震驚之外,另一點當
然是楊靖咸從沒喜歡過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探查他的能力,最後還偷走毛毛和柯力,
還想除掉他。
杜尹熙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與人接觸了,他覺得自己得了被害妄想,除了身邊這兩
隻精怪,他認為所有人都可能居心叵測,路人隨便一個眼神就令他膽戰心驚,硬是多繞幾
圈路才敢回家。
這樣實在太累人,杜尹熙不想再繼續過這種生活。
搬家公司把所有紙箱和傢俱搬進一戶鄉間平房,杜尹熙端出倒好的運動飲料請每個人
喝,之後禮貌地道謝,目送搬家公司的貨車離去。
「好了,開始整理吧!」他拆開紙箱。
「啊?好不容易收好了,還要打開喔?」柯力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發牢騷,「那麼多
東西,很累耶!」
毛毛一口氣把裝書的紙箱搬進房間,杜尹熙雙手插腰對柯力說:「當初說要搬來,你
不是興致勃勃地說好,你會幫忙的嗎?」
「我不是幫你打包了嗎?」柯力為自己辯護。
「沒關係,我來幫忙就好。」毛毛把標註了物品名的紙箱搬到該放置的地方去。
「有毛毛幫忙真是太好了!」杜尹熙故意大聲說,「不像某隻懶貓喔……」
「晚餐吃什麼?我看菜色決定要不要幫忙。」
「因為收入銳減,今天開始大概要吃素了。」
柯力猛然翻身坐起來,「什麼?」
「什麼是吃素?」毛毛問。
「就是只吃菜,沒有肉!」柯力嘟嘴抱怨。
毛毛恍然點頭,「我可以去抓給你吃。」
柯力在沙發上打滾,「不要!我不要吃生的!我不要吃毛!」
「我還是會加蛋和一點肉絲啦。」杜尹熙揶揄地笑。
柯力趴在沙發上抱住頭,「煩耶……」
當初以為搬來鄉下,對於恐懼人類的杜尹熙和喜好自然的毛毛來說是最好的決定,柯
力萬萬沒想到這個決定卻對自己的胃袋大大不利!
可是……
柯力從手臂的空隙偷看在屋子裡忙進忙出的兩人。
為了他們,他也只好認了。
-山林的精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