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天,方宥弘還是收到來自妹妹的禮物,一個錄音檔。
他把錄音檔放在新開的資料夾裡,隱藏了資料夾,打算等凌辰州睡死或洗澡的時候再聽。
在那個他領著妱妱去買宵夜的晚上,他跟妹妹聊了大半個小時,卻無法釐清自己為什麼如
此不爽方丞。
而妱妱在等蜜汁烤雞排結帳時,湊近他耳邊小聲問:「哥,你是不是喜歡凌辰州,所以不
喜歡方丞追他啊?」
是這樣嗎?
那天他問了自己無數次,直到他買完宵夜回到凌辰州身邊,看著對方叉起一塊雞蛋糕吃得
愉悅開心時,心中才有了答案。
他逃避地不去思考自己一直以來對凌辰州過多的好感,但方丞的出現讓他不得不面對。
他就是在乎眼前的人,在乎到只求維持現狀不敢多想。可是他已經知道凌辰州是同性戀,
不僅目前沒對象,甚至說出方丞不是那盤菜。
大好良機在前,自己依然沒有動作,放任方丞侵門踏戶追求凌辰州。
那天晚上,他嘴上跟凌辰州胡說八道著誰比較有紳士風度,心裡卻清明如鏡。
他氣的,是無所作為的自己,以及方丞那些試圖把凌辰州從他身邊帶走的行為。
方宥弘藏好檔案後,回頭想想自己藏東西的行為,與多年前爸爸瞞著睡午覺的媽媽,帶小
時候的他去公司附近的速食店,兩人吃著漢堡喝著可樂,勾勾小拇指約定不能讓媽媽知道
差不多。
他笑著關上筆記型電腦,步出房間然後敲了敲凌辰州的房門。門後,傳來凌辰州顯然還沒
睡醒的嗓音。
「幹嘛……」
「約七點練團,都五點了你還睡。」
房間裡的人遲遲沒給出下一句回應,方宥弘意思意思地說我要開門囉,講完便直接開了門
。他毫不意外地看見凌辰州拿棉被蓋住臉,儼然一副不想面對這世界的逃避樣。「起床了
,欸,歐陽十一點要準時回家洗澡睡覺,我們只有四個小時能練團。」
凌辰州縮在棉被裡,咕噥了幾句難以辨認字句的話,最後才坐起身,低聲抱怨:「我失眠
!」
「嗯,你三百六十五天都失眠,然後呢?」方宥弘抽走對方抱在懷裡的棉被,兩手抱著棉
被看向凌辰州。
「你不懂失眠的痛苦……」雖然沒有棉被,但凌辰州還是躺了回去並在床上蜷成蝦米狀。
「那不然你繼續睡好了,」方宥弘把棉被蓋回凌辰州身上,忍著笑意看凌辰州低聲怒吼「
我也想啊!」卻還是乖乖起床,無奈地推開棉被的絕望模樣。「歐陽一直說他也能當主唱
的。有胸有腰屁股翹,人帥音美夠騷包,你不成全他一下嗎?」
凌辰州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要是成全了他,難道我要去彈Bass嗎?」
「Bass好啊,有一半時間你可以坐在台上休息喝茶開直播,反正有一半以上的人聽不到
Bass。」
凌辰州扔下一句「也是,演唱會的時候歐陽有一半時間都在假裝他有彈Bass」,轉身踏進
了浴室。
方宥弘趁著凌辰州洗漱的空檔加熱了冰箱裡的隔夜披薩,煮鍋熱水泡好紅茶加入大量的糖
跟鮮奶。全部弄好後,他坐在客廳等著凌辰州時,想起好友那句失眠,又把奶茶倒了。
「你在幹嘛?」凌辰州拿著毛巾走出浴室,眨著眼趴在小廚房外,看著方宥弘動作流利地
洗鍋子。「你要煮湯嗎?天啊我要先叫救護車嗎?會不會食物中毒?」
方宥弘拿出鮮奶倒進鍋子裡,不理會凌辰州嚷著「我不要牛奶鍋!」,開了瓦斯爐熱牛奶
。
凌辰州自然清楚方宥弘不是真的打算煮火鍋,畢竟流理台上除了那罐已見底的鮮奶外,什
麼也沒有。他左右張望,發現客廳桌上的披薩後立刻進攻而去,一手拿一片披薩,又溜回
廚房門口。
這時,方宥弘灑糖進鍋子裡,攪拌幾秒後將熱牛奶倒入馬克杯中。
「為什麼不是奶茶啊?」凌辰州把其中一片披薩遞給方宥弘,拿起杯子前順手抽了兩張厚
紙巾擦手,「茶葉過期了嗎?」
「你不是說失眠?失眠就不要喝茶了。」
凌辰州張著嘴,幾秒後才擠出一句話。「可是我們等一下要去練團。」
方宥弘關了瓦斯,拿著吃掉三分之一的披薩走出廚房,邊走邊說:「一杯熱牛奶就能放倒
你?我又沒放安眠藥。」
凌辰州加大步伐搶在方宥弘之前落座,確保自己正前方就是披薩,「我還以為你覺得失眠
不是什麼大事。」
「的確不是,」方宥弘吃完披薩後拍掉手上碎屑,正經道:「你睡前做個運動就能好好睡
了。」
凌辰州準備要拿下一片披薩的動作突然定格在空中幾秒,他轉過頭,看向可能是在講黃色
笑話的自家吉他手。
方宥弘看著凌辰州當機的表情,想起對方平日能言善辯佔盡良機的樣子,一個沒忍不住就
開始大笑。凌辰州也跟著笑了幾聲,就是笑得有點乾。
兩人吃完飯後,由方宥弘負責開車,凌辰州在後座躺平,抱著他的毯子企圖重回夢鄉。
「你不怕一個剎車你會撞椅子嗎?」方宥弘一手抓著方向盤倒車,一手扳著副駕駛座座椅
,回頭看了自家主唱一眼。
凌辰州搖搖頭,說:「載著我呢,你會安全駕駛的吧!」
「也是,」倒完車準備離開車庫的方宥弘聳聳肩,滿不在乎似的接著說:「安全駕駛就跟
安全性行為一樣重要。」
凌辰州沒接話。
當車子駛出車庫時,只剩餘暉落在車前的玻璃上。方宥弘坐直後瞄了眼後視鏡,只看見凌
辰州背對著他,拿毯子蓋住了臉。
方宥弘踩下油門,緩緩往錄音室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