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外出 十一(上)

作者: bulb (阿亮!!!!)   2016-12-18 18:50:17
十一
回去交差,上面的對結果感到滿意,這次錯誤終算彌補過去。況且方微舟已經出面了,即
使陸江還有意見,絕對也不會挑剔什麼。倒是這次以後,周榕俊記取教訓,說話做事謹慎
很多了。
忙過兩天後,週末我與方微舟隨著潘明奇夫妻上山去。本來也沒有意願同去,然而方微舟
特地來問,我卻拒絕不了。就去一趟也不怎樣,那潘明奇不待見我,是他的事。我與方微
舟關係維持這樣久了,他看不慣也要習慣。又之前出去一趟重新感受到的各方面愉快還在
,我實在也不願意那感覺太快消失。
果然一大早到約定的地方,潘明奇見到我,那臉色不算好看。他太太鄭采菲倒是熱烈歡迎
我。也不只他們這對夫妻,還有一對蘇姓朋友夫妻。他們幾個朋友,除了潘明奇,看到我
向來不冷不熱,相互點點頭,當作招呼了。
去的山在外市,六個人坐一輛車過去,一大清早路上不堵,很快到了。車子停在山下,大
家徒步上去。走了一會兒,灰陰陰的天色漸漸白亮起來,厚的雲層走開了,太陽冒出頭,
秋天的陽光也是熱辣辣的,沿路的樹雖然多,可不夠遮陰,非常晒。走的路也不總是水泥
坡,很多的原始的土坡,又窄的,挨著枝椏。
不是很輕鬆的一趟。我雖然通常不太訓練,可自認體力還可以,慢慢也感到吃力。不只我
,方微舟與潘明奇他們本來一路談天,後頭有一搭沒一搭。男人不好叫苦,女人卻沒有這
個顧忌,鄭采菲與另外的蘇太太已經嚷嚷累了。
經過一處亭子,大家在那兒休息,憑欄而坐。鄭采菲與蘇太太準備了水及點心,分發起來
。方微舟替我一塊拿了,遞給我。我只接過水,連喝了好幾口。
方微舟再把點心遞過來:「不吃?」
我搖頭。他道:「費心準備的,吃一個吧。」
我只好接過去。也的確是不吃不好意思,一看就是特地做的,又一路提著上來,雖然也是
她們的丈夫辛苦。我就吃了一個,方微舟也不要了。鄭采菲與蘇太太不願意剩下,逼著她
們丈夫吃完。潘明奇他們抗議,當然遭到太太們駁回。我看見潘明奇只能苦笑著吃掉,倒
是有種痛快。
聽見方微舟問:「笑什麼?」
我道:「哦,沒什麼。」就側身去看後面。
後面是山崖,底下一排排的錯落的樹,隱約能夠望見下方的很遠的像是蒙著灰的風景。看
我在看,方微舟也來看了,我便去指了遠的一座橫跨湖面的長橋:「早上車子走過那兒吧
?」
方微舟笑道:「咦,你知道啊?我以為你上車後馬上睡著了。」
這不能怪我,實在今天太早起了。因臉上不免有些訕訕地,我還是強辯:「我閉著眼睛而
已。」
方微舟笑了笑。又隨便指著風景說了幾句,另外一邊的潘明奇喊著休息好了。於是繼續上
山。等爬到山頂的觀景台上,天色開始變了。太陽不在以後,溫度明顯下降很多,甚至於
有點地冷。
大家在觀景台上拍了幾張照片,又待了一下子便下山去。
都是走得熟悉的路了,下山的速度很快,很快到停車的地方。潘明奇他們已經定好了吃飯
的餐廳,就在附近,吃山產。是他們幾個朋友去得習慣的地方了。我以前跟著去過一次,
倒不太有印象。
餐廳是在半山坡,半開放式的,山風隱隱吹進來,在夏天一定舒適,這時候是有點太過涼
快。可吃著砂鍋菜,熱的湯,一時感受不太仔細,男人尤其不去在意這個,女人在這方面
通常特別敏感,早早加起衣服。
大概是這樣不注意的緣故,回去的隔天,方微舟就病了。
不是開始就症狀嚴重,方微舟向來比我會照顧自己,並不容易感冒,即使染上了,程度也
是小的,看個醫師吃過藥,隔天幾乎就好了。因夜裡聽見他在咳嗽,我也並不太在意。當
天上班我們各自開車,晚上我又比他晚走,回來聽見還在咳,問他,倒是說已經到熟悉的
診所去看過了。
再隔天,方微舟還是去上班。這天我們一輛車。他那邊向來事情多,我整天也不會太注意
,在過道上碰到他的女秘書,她泡了一壺什麼,味道非常香。她說:「對氣管好的,蕭經
理你不知道,今天我聽方總咳得比昨天厲害。」
我聽了,本來要去看一看,又聽見說方微舟與上面的人開例會。身為總監的陸江當然也去
了。每次那樣的會議都要持續很久,結束後,他與陸江還要討論沒完。我想想,先去做事
了。
等到下班,我還等了一下,後來看看時間,決定直接去找他。在遠的過道上,就看見陸江
從那邊走出來,不過他不朝著我這頭走。我還是慢了一慢,到方微舟辦公室,外頭的女秘
書也已經離開。
可以聽見辦公室裡的劇烈咳嗽,我徑去開了門。
方微舟坐在辦公桌後,還在讀一份文件。看見是我,方微舟看了看牆上的鐘:「都這個時
間了?」
我道:「你要繼續忙嗎?」
方微舟便合上文件。我等著他收拾好,這之間他仍舊咳嗽起來。我看他桌上還有水,幫忙
倒了一杯給他。我問:「你的藥還有沒有?」
方微舟緩了口氣,卻不喝。他道:「嗯。」
我們一塊走出去。這時候公司裡的人已經走了差不多,電梯很快叫上來,進去後,我望了
他一眼,那臉色不太好。我猶豫著道:「你,你還好吧?」
方微舟道:「還好。」又咳了咳。
我才聽出他聲音略有點啞了。我道:「咳成這樣,吃的藥沒效吧,不然到醫院去看看?」
方微舟道:「沒事,吃了一天而已,效果沒那麼快。」頓了頓:「現在有點頭痛而已,你
先不要跟我說話。」
我頓了頓,倒是幾分好氣。可看他真是不太舒服的樣子,就不去頂嘴。不過走到車子前,
我道:「我來開吧。」
方微舟像是想了想,同意了:「嗯。」
我去接他遞來的鑰匙,手擦過他的手指,涼了一下。然而他的手很快縮了回去,一時倒要
懷疑是錯覺。上車後,我還是調整了空調。
方微舟繫妥安全帶後,便閉目養神。我也不去打擾。已經過了車潮巔峰,但今天也不知道
怎麼回事,這時候路上還是堵著。車內的氣氛非常靜,我感到受不了,瞥了方微舟一眼,
他略皺著眉,在胸前抱起兩手。
我問:「你還好嗎?」
方微舟淡應了聲,我稍安下心來。又停停走走幾分鐘,終於解套,速度快起來以後,很快
到家。我把車子開到地下室去,停好以後熄火。我道:「到了。」
方微舟沒有動作。我輕推他一下,他才睜開眼睛,那目光有點迷茫似的,在光線不清的地
下室裡,更加顯得臉色差。
我頓了頓,去握他的手,非常燙。我簡直嚇一跳,忙又去摸他的額頭:「你發燒了!」
方微舟應了聲,解開安全帶:「洗過澡,睡一覺就好了。」就要開門。
我拉住他,道:「別上去了,我們現在先去醫院。」
方微舟道:「不用了,昨天拿的藥還有,裡面也有退燒的。」仍舊下車了。
我實在拿他沒辦法。
上樓後,方微舟便進去浴室。我想著吃藥之前給他吃點什麼,去翻冰箱,湊合著做了一點
。又去找出藥,他洗好出來後,忙催促著他吃飯吃藥。
方微舟只吃了一點菜,幾乎只有幾口。他沒什麼力氣似的,費力地吃藥後,徑去臥室睡了
。我不敢吵他,做什麼都放輕動作。
不過他身體溫度越晚越高,這之間一會兒冷一會兒冒汗,反反覆覆,很不好睡。我也不好
睡,時時要看著他,幫忙換穿衣服,又叫吃藥或喝水。他怎樣也不到醫院去。這樣累了整
個半夜,那高熱逐漸退下去。
不過到天亮,方微舟還是比較虛弱。這樣子絕對不能去上班了,他費力地打了一個電話給
他的女秘書,說完以後,便咳嗽起來,又喘著。我摸摸他的臉,給他再量了一次體溫,想
了想,也決定請假不去了。
方微舟躺在床上,一副虛弱的樣子。他略啞著聲音道:「我一個人在家不要緊。」
我只道:「你睡覺吧。剛剛吃過藥了,之後的,我再叫你起來吃。」
方微舟看著我一下,有點含糊地應了聲,便閉上眼。他很快睡著了。我幫忙拉好被子,看
看時間,打算晚點出門去一趟診所拿藥,再到超市賣東西。
我要走出去,看見他放在床頭上的手機,順手帶出去了,然後關上門。
我把方微舟的手機放到客廳的茶几,怕來電吵了他休息。公司那裡已經請假,不至於打擾
,私人方面不接更不要緊。我並不去看,一如他不會來看我的。也同樣設了密碼,雖然我
知道他的,但無緣無故如何要對他有那方面的聯想。我錯在先,卻要用我的不對去忖度他
?這樣沒道理,過分了。本來也不會那樣去多想他。
手機接上電後,畫面亮起來,我看見好幾則通知,前面的都是無關緊要,再往下就要打開
它。我還是放下,去拿我的手機打電話到公司去。很容易請好假後,我稍微整理家裡,將
半夜方微舟換下的一堆衣服都拿去洗了。
這期間方微舟睡得昏昏沉沉。已經不再高燒了,溫度仍舊浮動,沒有恢復到正常,他又出
了不少汗。中午的時候我煮粥,又做了點小菜,喊他起來吃,順便吃藥。我道:「你沖個
澡,衣服在這裡,出來不要忘了加衣服。」
方微舟不太有力氣地答著我,去了。出來後,他還是滿身的熱,不過清爽很多,就是頭髮
有點凌亂,輕軟地塌下,幾乎要遮住視線,他把頭髮向後撥開。
我給他盛粥,把藥片及水放到旁邊:「等一下吃。」
方微舟坐下看來,略笑了笑:「現在才知道你很有當老媽子的潛力。」
我睨了他一眼:「快吃你的吧。」以前我生病,他可比我更加囉唆。可我也想不到有一天
他要我來照顧,在一起這樣久,第一次看他病到這程度。
聽見我說,他道:「前陣子是有點不太注意保養,又換季節。」
我不禁道:「你前陣子應酬的確太多了。」
方微舟朝我看來,笑笑。在他的目光下,我突然要感到訕訕地,嘴裡道:「我沒什麼意思
。」
「嗯。」他應了聲:「知道了。」
我看看他,一時有點彆扭:「知道什麼?」
方微舟只是笑。之後就轉口了,我坐下跟他一塊吃,突然他道:「剛剛在裡面沒看見我的
手機。」
我道:「我拿出來了,在茶几那裡充電。」
「公司有電話來嗎?」
我道:「沒有,就算真的有事,等找到你這裡,你也不能立刻去做什麼。」
方微舟問:「那你那裡……」
我感到他真是囉唆:「我那裡也沒事!好了,不要操心了。」
方微舟笑了笑,過一下子又問:「你那裡用什麼名義請假?」
我略橫去一眼,故意道:「我老婆生病了。」
方微舟略抬起眉,可嘴角隱約含著笑:「哦,那應該的。」
我實在要笑:「怎麼樣?方總准假嗎?」
方微舟咳了一聲:「還能不准嗎?」
我笑道:「那我替我老婆感謝你。」
方微舟真正笑起來,不說話,那目光輕飄飄看過來,彷彿有萬種意思,又彷彿只是在看著
而已,有點勾動。我的臉上倒要發燙了。
又隨便說幾句,他吃完一碗粥後不再添了,就去服藥。對於吃藥,他彷彿非常深惡痛絕,
吃半天工夫,真是現在才知道。他的精神還不算好,一面看我收拾,坐著與我談幾句。有
藥效以後,他撐不住進去睡了。
我看看時間,便拿外衣穿上,又拿皮夾鑰匙出門。我開著車,一面先打電話到熟悉的診所
去掛號,趁著又去一趟超市買東西。不注意很多日常用品都要沒有了,我不比家庭主婦對
價錢的計較,可也要考慮一下。買完後,匆匆趕去那診所。這時段人多,雖然病人本人沒
來,光是拿藥也要等上一會時間。那裡的許醫師已經看得熟悉了,早早交代下去,給了方
便。
我回到家,先把東西收進廚房,經過走廊,便見到臥室的門打開了。隱約也能聽見談話聲
。餐桌那裡放著一杯喝一半的水,出去前是沒有的。我沒有多在意,放好東西後,煮起水
來。出去後,我才注意到客廳茶几上的方微舟的手機不在了。可能他出來喝水,正好聽見
響了。
我到臥室去,剛剛探頭,方微舟披著一件外衣,坐在床沿,倒已經結束通話,不知道為什
麼那神情有點若有所思似的。我敲敲門框,他看過來。
我道:「剛剛你在睡,我就沒有告訴你。我去買東西,順便再拿了一回藥。」
方微舟點頭,像是猶豫著道:「剛才是陸江打過來的。」
我愣了一下:「是嗎。」
方微舟道:「現在下班了,他說要過來。」
我怔了怔,突然好像要不能理解:「過來?」
方微舟道:「嗯,他知道我請假是生病,所以打過來問一問。另外主要是,現在我們在做
的項目一個環節必須要做決定了,那不能等到明天決定,電話裡也說不太清楚,他便要過
來一趟。」
我一時沉默,可怎麼會聽不懂?當然懂——我絕對不能在這裡。公司裡極少數知道我與方
微舟的事情的從來不包括陸江。他是半年前才到職,來了就接任總監位子。除了能力好,
也是因為他是公司陸董事的兒子。他跟公司其餘不知情的人一樣,只以為我與方微舟住在
同個社區大樓。
就算住得近,又知道方微舟生病了,我也沒道理一直待在他家裡。我想著點點頭:「我知
道了。」
方微舟看來,並不說話。
我還是必須說些話的:「買的東西都收好了,那些茶葉咖啡都買了,對了,廚房爐子上煮
著水,你注意一下。」
方微舟略點了點頭,站起來:「我們不會說太久,你帶著手機。」
我道:「好。」頓了頓:「你在這裡就好了。」就掉過身走開。我到客廳,看了看,盡量
拿走在這兒的關於我的東西。出於禮貌,陸江不至於到臥室去。
我就出去了。關門的時候,那感覺像是非常木然。
其實我並不太感到怎麼樣,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我們交往前,方微舟就住在這裡,他
的朋友或者公司方面都知道,誰來不來都不一定。又別說他父母親,本來他們過來也是順
理成章。第一次碰見他父母親來,因實在突然,避不開,當時心裡也慌張,雖然當即找到
理由搪塞過去,他父母親也沒有懷疑。
第一次那是知道沒辦法,也知道假使有下次,絕對不能當面見到,至少不便在家裡。彷彿
要驗證似的,很快有第二次,他父母親又要來一趟,當然知道要出去了。之後還有第三次
第四次……非常駕輕就熟。也甚至要安慰自己不必當面應付。
其實我都能夠體諒,可心裡也不免不痛快。雖然從七年的時間去看,他父母親特地過來的
次數少之又少,通常也是方微舟回他們家去。
這方面方微舟從不直接要我怎麼做,但是神情及口吻說明了一切,那些顧慮,那種種為難
,那樣地淡,我偏偏聽得出來。可不只他的家裡人,好像這次,公司有誰到家裡來,我也
需要避開。也有不用避開的時候,比如知情的人,通常少。其他人則是再要緊的事,也不
好貿貿然地過來,在外面更方便。又假如今天來的是公司隨便一個無足輕重的誰,還能夠
搪塞,偏偏是陸江。我作為方微舟下屬,即使交情好,住同一棟樓,他來探病兼談事,要
看到我在,不免不好解釋。
我沒有開車,叫車子去到去熟悉的酒吧。因也不知道能夠到哪裡去。通常會找王任或小兵
,不說小兵,我與王任之間還是僵著。王任真正一次也不曾打電話給我。當然我也沒有打
過去。不是不傷心,他在心裡竟是那樣看我,又酒醉時說的話,實在沒辦法當作胡言亂語
。說什麼搶不搶,我完全沒有印象,又假使他當時對那幾個誰有意思,為何輕易放棄?
一進到酒吧,馬上感到那熟悉的吵鬧。我到吧台前坐下,馬上要酒。酒保很快遞上來,透
明的玻璃杯映出漂亮的好像帶著光澤的金褐色,勁烈的香氣撲鼻。這陣子我幾乎不上酒吧
玩,也沒有戒酒,現在卻好像憋得受不了。我一口喝了,又要一杯。
身邊的空位有人坐下來,是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她身上帶著複雜的香味,攏著頭髮,歪過
臉來對我笑,極盡發揮她作為女人的魅力。我完全沒心情敷衍,掉開眼,又要了一杯酒。
我掏出手機,當然沒人打過來,可一時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的心理,把它靜音。
突然那畫面出現來電提示,我嚇一跳,仔細看了看,是小兵。我頓了頓,還是接起來:「
喂?」
小兵道:「蕭漁,在不在忙?」
說話的聲音很含糊,低而悶,彷彿捂著嘴巴講話。或者因為在周圍的太吵鬧了,簡直不能
更大聲。我捂住一隻耳朵要盡量地聽清楚。其實到外面去就好了,可是一點意願也沒有。
我只道:「怎麼了?」
這裡這樣吵,隔著一層當然也能夠聽到了,小兵那裡靜了一下子,問:「你在外面?」
我不太起勁地問:「有什麼事?」
小兵彷彿遲疑著:「也沒什麼。」停了停,說了:「我是想問你,你最近跟王任有沒有見
面?」
我道:「沒有。」
小兵便道:「你們真的不打算和好?」
剛剛把這件事想過一遍,已經決定不管,他馬上來老話重提,我心裡發生了牴觸,嘴裡還
是忍耐著道:「這個不是我單方面可以決定的。」
小兵著急似的道:「其實王任很後悔說出那些話,他知道當時的話太重了。但你也知道,
他那麼要面子,現在不知道該怎麼找你……。照這樣僵著下去,你們真是要絕交了?蕭漁
,我知道你不會想這樣的,他不找你,不然你找他吧,好不好?蕭漁。」
這話簡直不能聽下去,我很感到不愉快起來。酒精讓我心跳加快,這時候也實在不能夠平
心靜氣,我不耐煩地道:「宋小兵,我跟王任之間不用你來瞎操心,你先管好你跟他之間
的事吧!」那個他,當然是指王任,我相信小兵馬上會懂。
霎時好像僵著了,小兵在那頭久久沒有回應,倒是也沒有切斷通話。安靜了幾下子,我緩
了過來,也實在感到口氣太重。這股不耐煩究竟出於哪裡,我心知肚明,並不全部因為王
任的事,怎樣也不能夠發到他身上。我略感到抱歉。
我開口:「我不是,我沒什麼意思。我是說,我們沒事,我,我跟王任,都認識這麼久了
,冷靜一段時間就好了。」
小兵終於答了聲:「嗯。」那口氣很模糊。
隔著電話,我也實在侷促起來,卻也不想再進行剛剛的話題。我頓了頓,轉口:「不說那
個了吧。你,你最近怎麼樣?」
小兵道:「還好。」停了一下:「其實我最近可能要換個地方做事了。」
小兵畢業後不進大公司,倒是去學髮藝,後來到市裡一家很出名的美髮沙龍做事,前幾年
剛剛轉正設計師,發展很好。我問:「怎麼要換?你要出去單做?」
「也不是。已經在那裡做了快要五年了,我想該換個環境。」
也不知道為什麼小兵的口氣聽上去非常消沉。我一時又想起他上次突然的那番好像告解的
話——後面也不知道怎麼樣,難道他跟王任再次發生了什麼?他的男朋友與他就在同個地
方做事,是因為發生了什麼,要避免見面?突然我想著,今天他突然打來好像幫忙說情,
會否因為他早已經移情到王任身上?我猶豫幾下,問:「你和你的……你們現在過得還順
利嗎?」
小兵在那裡隱隱笑了一下,道:「普通順利吧,日子也沒特別好,或特別差,就這樣過啊
。」
他說得很對。可是想起來總好像覺得悶起來,我與方微舟之間不也是?不好不壞,仔細想
,卻彷彿少了什麼。這無關我做不做錯。然而我還是錯了。我徑想著這些,嘴裡道:「你
們現在不是在同個地方做事,你換地方,那怎麼辦?」
小兵便道:「我換地方做,也是在這個市裡,還是可以天天見面。」略頓了頓,聲音帶起
笑,突然歡快很多,非常突兀:「不說了,他回來了,改天出來吃飯,見面再聊。」
那後面的話聽起來也很匆促,也馬上掛斷。我怔了怔,把手機拿到面前看,又靠到耳朵聽
了聽,確定那邊真是沒有聲音了。開始與結束都是非常突然,談的雖然不是太提振心情的
事,單方面嘎然而止,感覺實在不能說愉快。
我煩躁地收起手機。面前的一杯酒快要到底了。又叫,這時酒保忙個不停,還要應付女客
人的搭訕,分身乏術。我捧起那剩下不多的一小杯酒,半靠著吧台,去望在這一小片地方
糜爛的熱鬧,那霓虹燈影下,一個一個的人,一個一個的,都像是非常面目模糊。我的所
有的思緒也漸漸模糊起來,想什麼都是很麻木。
突然看見了一個身影,馬上嚇一跳——很久的時間沒有看見了,以為看見絕對會認不出來
了,想不到還是認得。我一時卻動不了。正好那個人轉過身,也不知道為什麼竟會這樣巧
合,這樣多人裡面,他先看見了我。果然是徐征。
我馬上掉開眼,放下酒後付錢走了。挨挨蹭蹭的不容易才穿出去,門裡門外實在兩樣,冷
清清的,街上沒幾個人。通常在平日也是這樣子,這兩天入夜後溫度驟降,因分外感到一
股淒清。我攏了攏外衣。
剛剛走兩步,突然被一拽。我嚇一跳,掉過身就看見了徐征。這麼近地看,發覺他真是也
沒多大變化,還是那張臉,那笑容也是一派不羈的樣子。也就是一小陣子不見,哪裡會變
得太多。就連我自己這裡的各方面情形,也覺得沒變什麼。本來徐征也該是這樣子,沒心
沒肺,我們之間不過插曲,是我看得嚴重了。我並不用怕他什麼。
不論怎樣,我當然也是甩掉了他的手,站開了看他。
徐征倒是笑,彷彿不以為意似的:「好久不見了,蕭漁。剛剛都看見了,怎麼就走了?不
過來打聲招呼。」
我不冷不熱地:「哦,是啊,好久不見。我現在有事,走了啊。」就要走,卻再被拉住了
。我轉頭過去,「你幹什麼?」
徐征扣著我的手臂,靠近了點:「你緊張什麼?先別走吧,我們說兩句話。」
我頓了頓,略略掙脫著手,然而他卻更用力氣。這路上的人少是少,可隔著幾下子就有人
走過去,隱隱的都像是看了來。我不願意鬧大,應付著:「我說了我有事。」還是掙開了
,就走。
徐征卻跟上來。突然肩膀被向後扯了一下,我不得已站住了,他馬上站到我面前,還是笑
著的:「蕭漁,你急什麼?」
我左右看,對著他極力按住脾氣:「我說過了有事,你聽不懂?」
徐征臉上沒有了笑意:「你有什麼事?家裡那個催著你回家?」
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句很有點反感起來,我冷著聲音道:「不關你的事。」
徐征笑了笑,又道:「他發現了沒有?」
我霎時心跳快了一下,面上裝蒜:「你說什麼?」
徐征看看我:「不然看見我就要走?再怎樣我們也是朋友一場。」
我冷笑道:「我們算什麼朋友。」
徐征道:「好,我更正,是炮友。」
我嚇一跳,不免去望了望周圍,又去瞪他一眼:「在這裡胡說什麼……」
徐征倒是笑起來:「還有更好聽的形容嗎?」
我道:「閉嘴。」
徐征靠近了一步,突然道:「關瑋找過你是不是?」
我頓了頓,只推開他:「我真的沒空跟你說下去。」
又要走,徐征也又來絆住了。他扯著我的肩膀一下,又拉我的手:「等等……」
我甩掉了,他還來……。我與他推搡起來,逐漸到了快要動手的地步。周圍大大地注意了
,簡直不能更難堪。我氣道:「夠了!你想丟臉是不是?」
徐征倒是笑起來,可眼神冷淡的:「我還真不怕。」
我厭惡地道:「滾開。」
徐征道:「我們談兩句就好了。」
我還沒有說話,徐征突然向後踉蹌了一下,一個身影橫到我們之間,問著徐征:「這位先
生,你有什麼問題嗎?」
我愣了,徐征也是,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伸手要去推開對方:「關你什麼事?滾開!」
那男人一手攔住他,掉過頭來看我,倒是個相貌堂堂的樣子。可不認識的。聽見他問我:
「先生,你認識他嗎?」
我看了看徐征,嘴裡道:「不認識。」
徐征略抬起眉毛,可是不說話。另外那男人便道:「再不走就報警了。」
我頓了頓,又看徐征。他也看我,冷的臉色慢慢緩了下來。他像是深吸了口氣,又掛起笑
了,他舉起兩手,彷彿投降似的:「放鬆點,沒事。好,我走了。」
徐征又看了看我,掉身就走掉。我不免去望著他的背影,一時也不知道心裡要怎樣的想法
。突然耳邊聽見問:「你沒事吧?」
我掉頭看去,剛剛那男人還在。我略尷尬地道謝:「沒事,謝謝你。」
那男人還是看著我,帶著微笑,突然道:「你是蕭漁,是不是?」
我怔了怔,再看看他,這時才感到一種熟悉,可也並不能立即認得。我道:「我是蕭漁。
但……不好意思,我真的好像不認識你吧。」
他笑了笑:「不怪你不認得,我們見過幾次也沒怎麼說話,後來我又出國了。我是方微舟
的朋友,叫作林述問。」
作者: librarie (so I'm gonna love you)   2016-12-18 19:14:00
好...好多謎團的感覺...(抱頭
作者: foolwisdom (等待李敏敏)   2016-12-18 20:25:00
被英雄救美(?)了~ 糾纏不清的炮友真的很煩!!
作者: yuba (白白)   2016-12-18 20:28:00
這回有點懸疑感
作者: elgase   2016-12-18 20:30:00
頸推
作者: ayuflame (於是乎)   2016-12-18 23:06:00
推推
作者: ccacc (ccacc)   2016-12-18 23:29:00
推推! 揪結
作者: chihhsuanchc (嫙)   2016-12-19 00:08:00
蕭漁跟方微舟在一起時的處境常讓人覺得心酸酸的,但糾纏不清的徐征好討厭
作者: abnaby (閃亮亮の阿比恩)   2016-12-19 00:59:00
啊啊啊看得好緊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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