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神魔布袋戲] 海天一色 (全)

作者: scientistR (Back Fire)   2017-03-17 20:05:42
前言(可略)
這是一篇神魔布袋戲的衍生文。
想當年一度非常喜歡刀學生,連同沒什麼台詞的學生的學生(....)也一起萌了。
總之是非常可愛的狩鬼他爸 和刀學生 的故事。
也可以當成自創文來看,
因為狩鬼他爸是沒有出現過的人。
這是放浪不羈但是臉非常漂亮的刀者師傅和他徒弟的爹那些年不會不能說的故事。
古早的文筆請見諒。
正文開始
海天一色,刀者無悔
刀學生從來不曾怕過什麼。縱然下一秒可能天雷打下來也是同樣。
雖然眼神十分銳利舉止萬分強悍,但並不代表他冷血無情。
半個月前他返回自己暫時居處途中,在山腳處撿到一個男人──
說清楚明白些,是個紫臉尖耳白髮的大鬼,閉著眼睛身受重傷坐靠在山壁上。
學生停住腳步,覆在灰色圍巾下的半邊臉看不清表情,
他抬眼往上看了看那摔下來必定全身粉身碎骨的懸崖高度,
對那隻大鬼尚存一口氣嘖嘖稱奇。
從這麼高的斷崖墜落也死不了,那就是有緣了。
打定主意的學生邁步走近傷重昏迷的大鬼,
伸出手去探大鬼的鼻息,冷不防從大鬼懷中竄出一只小鬼。
張嘴就咬下學生的手指。
喲…還活著而且毫髮無傷,學生抬起手連著小鬼一起拎起來,
訝異跟大鬼長得一模一樣的小鬼竟然死死咬著他的手指不放,
那雙小小的眼睛兇神惡煞瞪著他看,是不是認錯了這邊的是要來滅口。
算他硬氣,刀學生連著咬著自己手指的小鬼一起擺到一邊,
用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探了探大鬼的鼻息,確定還有氣之後用力扛走。
當然爾,不是往自己家,而是魅幻魔境。
…是說,大鬼真夠重。
「這就是魅幻魔境今天遭劫的原因?我向誰討人情?」
醫魔生不救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幻境中瑟縮在角落紛紛哀嚎顫抖的鬼魂,
畢竟,魔界天王每次過境都形同天災,之於生不救是,對於幻境的魔魅們也該然。
「失味!不過就是骨頭斷了幾根,憑你能耐隨便醫醫就好了,要算人情嗎?」
刀學生瀟灑地背過身,對於醫魔生不救的抱怨左耳進右耳出的態度很明顯了。
平常若是這種情況,生不救理論上應該會全身打個哆嗦,
連忙打哈哈說沒問題憑魔界天王親自來他怎麼會不接手之類的,
但是今天不知道爲什麼刀學生今天覺得自己特別沒氣勢,
而醫魔的反應更是奇怪──像是在看好戲。
等想到原因的時候,刀學生不由得喊了聲「失味!」
此時那隻江湖老剪刀早就退到一邊替昏迷中的大鬼治傷,
不敢看魔界天王圍巾下面發青的臉色更忍著不敢笑出來。
是的,那個小鬼,也是白髮紫臉的小鬼,
依然以無尾熊抱樹的姿態掛在魔界天王的前臂上頭,
嘴裡依然啃著魔界天王塗上藍黑色指甲油的手指。
刀學生瞇起眼,連走路也不會的小鬼很有骨氣嘛…
然後開始甩手臂。
魔界天王不會承認自己搞不定一個小鬼。
繼續甩手臂。
魔界天王不敢相信自己甩不掉一個小鬼。
但是徹頭徹尾都是個硬派的刀學生一向不喜對弱者動手,
因而無法說出像是「小鬼快放手,否則這邊的一刀讓你留級」之類的威嚇話語,
而他打死也不信小鬼聽得懂。
於是魔界天王持續甩著手臂對小鬼大眼瞪小眼,
天知道小鬼才一點兒大,哪來這種猛啃的力道,
打死都不放就是了……鬼族的都這樣?
一旁醫魔生不救已經快憋笑到腦溢血。
刀者學生對生不救拋出警示意味濃厚的視線,
假意隱藏自己已經十分僵硬的手臂和滿頭青筋。
「咳嗯…大鬼包紮好了,一點內傷等他醒之後運功調息即可。
養氣藥丹拿回去給他按時服。」醫魔連忙轉移話題,
「那這邊的離開了。」乾脆無視左臂上的小鬼,刀學生收起藥丹扛起大鬼離開。
腳步還是與平常一樣穩健,但醫魔生不救總是覺得魔界天王離開的背影有一點慌張。
「哈…魔界天王也會踢到鐵板啊…報應不爽報應不爽!」
替人撫養小孩的經驗豐富可供出版三巨冊育嬰寶典的夜蝠邪郎後來得知此事,
笑著說:小孩子總是會無意識尋求安全感。
小鬼在尋找安全感?失味!要抱要咬爲什麼不挑大鬼!
幸虧把大小鬼扛回家之後不久,大鬼就醒過來了。
刀學生站在床前瞪著大鬼紫色的臉,狹長的眼睛慢慢睜開,
看見刀學生左臂上的那一團尷尬地露出歉然神情。
「抱歉…我兒子一緊張就會咬人。」
刀學生本來想問是不是鬼小孩都這樣,
大鬼已然伸出紫色的手臂安撫他的小鬼,小鬼慢慢放開牙齒之後,
他又覺得沒什麼可開口的。
算了,神奇的小鬼。
所謂好人有好報是所言不虛,
刀學生原本懷疑自己是退隱太久消遙得太無聊才會多事撿這對鬼族父子回來,
後來等大鬼老爹傷癒之後,則是高興有了一個合味的問刀友。
美味!原來他撿到的,是締造魔界傳說的叉刀狩鬼啊!
果然不同凡響。
鬼老爹不是簡單人物,傷癒之後,以活動筋骨為由邀請刀學生對練一場,
兩個人(其實是一人一鬼)都以刀為本,練起來如遇故交意猶未盡,一拍即合。
「美味!」地動山搖黃沙飛捲之後,刀學生由衷讚道,「叉刀狩鬼果真不同凡響。」
數尺之外的鬼老爹將叉刀掛回腰側,笑說:「你也不是簡單人物。黃昏了,回去吧。」
鬼老爹畢竟是鬼老爹,而且是個愛子如命的好老爹。
刀學生不想問狩鬼究竟是如何受傷為何墜崖,就如同鬼老爹不曾問刀學生的來歷為何,
對江湖傳言阿鼻聖殿已被麻羅魔教所竊據,
或者上古魔界曾有何種波瀾這類時事與歷史問題,兩人都心照不宣避而不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過往,他們並不過問,並非不好奇彼此,
只是比起這些,刀決所帶來的樂趣比較吸引他們。
刀學生點點頭,收刀,往一線天險的方向走去。
鬼老爹下廚做飯的時候,刀學生手上掛著小鬼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不知不覺給小鬼仔養成習慣,小鬼就像嬰兒嗜吃奶嘴一樣,
習於纏在刀學生的手臂上,用無尾熊抱尤佳利樹的那種姿勢,甩也甩不下來。
鬼老爹嘖嘖稱奇之外,無奈說以前他也沒看過同族的小孩子會如此,
更詭異的是小鬼獨鍾刀學生,他是不纏自己老爹的。
「你兒子手臂的力氣還真大,」刀學生戳戳小鬼的紫臉,誇張地說,
「都快睡著了竟有本事緊抱著不摔下來。」
叉刀狩鬼燒開了水,將切洗好的食材放入鍋。
轉身去替小孩溫牛奶,說道:「大概寵壞小孩了,天塌下來也有你頂著,不怕摔。」
刀學生聞言不禁翻白眼。
但這樣的生活…其實不壞。
有個優良的問刀友,有人可以無事搭搭話,有人自願擔當家庭煮夫,
雖然被邪郎嘲笑一同淪為奶爸,然而與過往天涯浪跡的生活相比,同樣自在,
卻是多了一份安然。
不合味的朋友曾說:會這麼想就表示該成家了。
…果然不合味!
刀學生知道自己注視鬼老爹的眼神變了。
叉刀狩鬼也知道自己注視那個(不肯報出自己真實姓名的)刀者的眼神變了。
除了以「鬼老爹」、「好友」玩笑似地互稱,
有一些不知名的物質在平靜的深水底下慢慢發芽。
世上有些事情本是注定的遺憾。
鬼老爹的本名叫「叉刀狩鬼」,鬼族族長,住在阿鼻聖殿,
在抱著兒子墜崖之前,以「殺生留級」刀式締造了魔界最快刀法的傳說。
如果不考慮上述的事實,刀學生比較傾向理解鬼老爹是一個標準奶爸:
打掃、下廚、換尿布通通包辦並且十分熟練。
那張帶著父愛的紫臉笑起來還不算難看。
半個寒暑過去,小傢伙終於斷了奶。
負責帶小孩和負責溫牛奶的兩名刀客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這年冬天似乎來得特別早。才剛過霜降時節,竟然下了第一場雪。
靠近一線天險的小屋外,灰色沙地稀疏長著錯落的雜草,
黑髮的刀者站在門前,默默看著白色的小雪點輕輕飄落,滲入粗砂礫質感的地面。
不幸鬼老爹出門去了。
刀學生暗暗嘆了口氣,走回屋裡拎起冷得發顫的小鬼,升起爐火,
拿灰色的披風把小鬼包好抱在懷裡取暖。
小鬼一向對他的手指有興趣,常常不是抓就是咬,
起初刀學生對小鬼的侵略性行為火大了,一大人一小鬼經常在旁邊對瞪半天。
時間久了不覺習慣。
「小鬼,聽說愛吃奶嘴的以後牙齒長不齊啊…」
小鬼的牙還沒生,但指甲已經長成尖利的形狀了,
抵死不放地刺入刀者缺少日曬而略顯蒼白的皮膚。
學生放鬆了緊繃的手臂,沒有注意自己是以何種溫良的眼光看著漸漸睡去的小狩鬼,
藏在圍巾之下的嘴唇微微勾起一抹上彎的弧度。
小孩子體溫高,像懷爐一樣,奶爸就這麼靠著床沿睡著。
大約過了幾個時辰,刻意放輕的腳步踏進小屋。
淺眠的刀者睜開眼睛,維持抱著小鬼的姿勢,默默看著風塵僕僕的鬼老爹走過來。
斑馬圖紋的披風已被大雪濡濕,叉刀狩鬼對他比了個手勢示意別吵醒小孩子,
撥動火堆丟幾根枯枝,自顧脫下披風上衣晾著烘乾,然後擠到刀學生身邊坐下。
刀學生本來想把小鬼塞回他老爹那邊,可小鬼死抓著他的手指不放。
翻白眼,決定維持原來的姿勢不動,大鬼小鬼刀客擠在一起取暖。
溫暖彷彿是一種可以傳遞的訊息,從大鬼身上和小鬼身上傳來。
刀者是一個修練火系功體的人,對於炎熱感本來就習以為常,
但是,那不高不低的體溫,卻有著不可忽視的存在感,
奇妙的感受…刀學生默默地想,就算感覺再怎麼對盤,他也沒跟誰這樣過…
合味!還不差嘛…
神遊太虛一圈,再度昏昏欲睡,刀學生注意到應該也要睡著的某人,視線盯著他看。
魔界天王一向直來直往,於是睜開眼睛偏頭瞪回去。
──幹什麼?
──沒事,雪停了,明早來練刀?
──沒問題。
──好友,你對殺生留級感覺如何?
──美味!名不虛傳。
──我想拜託你一事。
──嗯?
──明天再說吧。
刀學生不置可否,對與己無關的事情多想一向不是他的風格,再度闔上眼睛。
下一秒,唇吻的觸覺印在刀者的額頭上。
「別緊張,只是晚安吻而已。」叉刀狩鬼這麼說著的同時也吻上了他家小鬼的額頭,
一時之間刀學生也分不出來究竟自己被當成孩子對待,或者那個吻有其他意思。
刀者決定保持沉默。
雖然在唇的觸感出現的當下,他已經把右手搭在刀上。
狩鬼摸了摸和自己同一個基因遺傳的小鬼的白髮,露出苦笑的神情,
對全身上下包的密不透風、只肯露出黑曜石般輝煌眼眸的刀者說出墜崖那日的情況。
刀者學生只是靜靜聽著,一直到狩鬼說完小鬼的身世。
「你打算討回阿鼻聖殿,復興鬼族?」刀學生不怎麼肯定地說出下文,
之所以不肯定,主要是因為以狩鬼的現況,這件事情難上加難。
「願意來幫我嗎?」叉刀狩鬼問他,口氣就跟問今天晚餐吃什麼一樣平凡。
「這邊的退隱江湖已久,沒興趣。」刀學生簡潔有力的拒絕,倒是讓對手靜默了幾秒鐘。
良久,叉刀狩鬼轉開了視線,仰頭一嘆:「唉…你與那人真相像。」
「何人?」
「我兒子的母親。」
「……失味!」
凌晨,天色還是黑藍色調,一抹殘月勉強掛在西方,月的邊緣有些發白。
一陣子以來的生活習慣,兩名刀者總是趁小孩子尚未睡醒的時候作例行對練。
叉刀狩鬼,天外飛來似地對黑髮刀者拋出一句這樣的話:
「學生,你以為,一個刀者追求的最高境界是什麼?」
「率性無悔!」刀者學生想也不想就回答,彷彿這個答案是一個完全不需要考慮的事實,
或者就像刀者自己本身一樣,不需要考慮。
「有了比自己更重視的人和理想,如何?」彷彿完全料到刀者會如何反應,
站在十步遠的叉刀狩鬼停頓了一下,追問。
「那便是放棄刀者之路的那一天。」
「...真是個嚴格的傢伙。」白髮狩鬼有些哭笑不得,故作輕鬆調侃著對方。
「.......」
刀學生幾秒鐘之內想不出更好的回應,但是,他隱約明白,
叉刀狩鬼所締造出來的魔界最快刀傳說,也許就此成為傳說了。
雖然並不清楚內情,但學生在救回叉刀狩鬼的那一天、
鬼老爹在自己床上睜開眼睛苦笑的時候,他清楚看見了,
眼前的人所顯露出來的生存堅持,並不是為了追求刀的境界。
有一種對於人類性格的描述,稱為『執著』,尤甚者稱為『偏執』,
刀者學生認為,執著是武者生存武道的唯一方式。
雖然不知道鬼族心理組成結構是不是與大多數人類雷同,但如果是,
那麼叉刀狩鬼可是麻煩大了。
一旦把對於刀的執著置於其他之下,還能算是一名刀者嗎?刀學生不明白。
自從上古時代到現在幾千歲月,他從未懷疑自己做為一名刀者的本質,
而同學和不合味的朋友也不曾懷疑過,刀、劍、拳法都一樣,
做為武者的本質就是堅持著他們對自身武藝追求的執著,
對於刀者而言,便是對刀的信任。
他們三人是憑著那樣的信任,才能夠從那個慌亂的時代走到現在,
刀者相信未來也是如此。
如果這些信任都不存在,今天刀學生便不是刀學生,情劍也不是情劍。
對於學生的刀者邏輯來說,道理簡單不過。
所以他不理解在叉刀狩鬼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
只覺得有一種不太自然的感覺在他心中萌生。
刀者學生要到那個愛咬他的小鬼長大成人之後的好久好久,
才能夠明白當時的鬼老爹所問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比自己的境界提升更重要的存在,對於率性一生的刀者而言很難理解。
什麼情況下,會有個人對自己的重要性超越了刀者所追求的至高境界。
直到他明白,何謂『牽絆』的時候。
兩人汗水淋漓,即使在一點也不熱的天氣中,
光是刀與刀交擊的溫度就足以燃燒光週遭的雜草──
當然,兩名刀者都非常有默契地不使用任何功體御刀,
否則一個時辰下來,別說週遭的雜草,方圓十里的樹木也會燒得精光。
「呼…」最後一招過後,黑髮刀者落在離白髮刀客五步開外,輕輕喘息,
汗水沾濕了額邊的髮絲,讓他感覺黏黏膩膩。
剛剛收招的叉刀狩鬼周身還飄浮著陣陣綠色鬼火,讓黑髮刀者十分好奇用手抓來玩。
刀學生喊了聲他去沐浴,然後繞過也是滿頭大汗的白髮刀者,
逕自往屋後去,留下逕自發愣的狩鬼。
他經過叉刀狩鬼身邊的瞬間,白髮刀者彷彿聞到了熟悉的香味,神差鬼使似地回頭一望。
那種莫名的熟悉,就像是在腦中塵封百年千年的老舊木箱子被揭開,
散發出那久遠時期的淡淡檀香。
刀者學生是輝煌的火焰。
但是藏在披風之後的刀者學生又是誰呢?
狩鬼覺得自己快要想起來的時候,又被什麼給壓了下去,
像是記憶的木箱子啪的一聲讓人給關起。
一線天險靠海,海岸是零零落落的岩石,斷崖絕壁。
巨岩錯落之處,有地熱形成的溫泉。
兩鬼一刀者近期居住的小屋就搭在這天然溫泉前頭。
黑髮的刀者一邊解下灰色披風一邊不以為然地看上一行敘述,心想,
就算是冷泉他也能洗,只要稍微運起功體,週遭的水自然就變熱了。
「都下雪了你在戶外洗澡?」
低沉而溫潤的音色自岩石的另一方向傳來,黑髮刀者轉身看向來人。
叉刀狩鬼,穿著斑馬紋披風、黑色軟甲的慣常打扮,翹一條腿坐在大石上看著他,
天色微亮,卻下起柔軟的細雪,白髮刀者望著天空,伸出手掌讓雪片落在手心溶化,
腳邊凌亂堆積著刀者的灰色衣服。
「這邊的不怕冷。」
自水裡探出濕淋淋的頭,慢慢摩娑身體,清洗掉沒有流多少的汗水。
刀者自然地聳聳肩,被泉水浸濕的黑髮沿著精緻的臉頰線條貼在白皙的肌膚上,
幾滴水緩緩滴落在肩膀,滑出一道水痕跡。
「我想託你一事。」白髮刀者忽然開口。
「嗯?」刀者若無其事地繼續浸著泉水,猜著眼前的鬼老爹有什麼古怪,
忽然意識到,鬼老爹剛才練刀的時候,並無穿著全套斑馬紋披風等外出裝扮。
心中生起不好的預感,鬼老爹看著他的眼神,也是有些古怪的,
像是迷眩又清醒的懷念,加上傾頹的不捨,他...不回來了嗎?
千年以來,刀者見過為數不少的失敗對手,有一些也是敗在自己手下的。
那些人生命終結時候的共通點,便是虛無──
滿足也好、憎恨也罷,是一種確定自己再也回不來的眼神,是一種豁命的自然表現。
刀者隱約感覺到,坐在岩石上的鬼老爹對他傳遞了這樣的訊息。
刀學生忽然明白過來,搶先說道:「單憑你一人,恐怕拿不下阿鼻聖殿。」
他看見叉刀狩鬼一瞬間驚訝的神情,隨即對他苦笑起來:
「保護族人、奪回聖殿,是身為鬼族族長的職責。」
「即使毫無勝算?」刀學生瞪著他,彷彿在氣一個死不受教的江湖小子。
他怎麼可能天真的以為,當時醫魔生不救給他吃的是勞什子養氣丹藥?
分明已病入膏肓,去阿鼻聖殿只是徒增冤魂!
「你沒有愛過誰嗎?」叉刀狩鬼忽然天外飛來一筆。
刀學生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
叉刀狩鬼的問句並沒有激起黑髮刀者的任何情緒漣漪,
但鬼老爹的眼神認真得讓人無法回答,
好像一旦說出『無』、『沒有』這些字眼的同時,
便是將他們兩人的關係砍出一道口子。
幾道白色光束由雲層間射向岩石參差的地面,昭示一天到臨。
白髮刀者還是決定作一個負責任的鬼族族長,他想辭別刀學生,
堅持獨自去做他應該做的事情。即使要死於麻羅,叉刀狩鬼並不後悔。
他一生與刀為伴,統帥鬼族,然後有愛,有親人,而他認為,
守護著所愛的人才是他的使命,保護族人才是他的責任。
「停步。」刀學生躍出水面,扯起披風,擋在白髮刀者轉身離開的方向。
「叉刀狩鬼,你不信任你的刀嗎?」他出言挑釁,不願意再看白髮刀者任何表情。
「…不可能。」狩鬼的聲音簡直像是從齒縫裡蹦出來似地。
「美味!」刀學生右腕瞬動,老朋友揚起一陣輕微煙塵,立在身前。
「出刀吧!不要玷汙了你魔界傳說的名號。」
「好友,不要阻止我。」
叉刀狩鬼收斂起學生經常見到的溫和神情,黃玉色的眸子折射出強悍銳利的幽火。
白髮迎風,抽刀的同時,學生可以感受到不同的陰森氛圍在兩人之間增長,
站在他面前的是鬼族族長,認真地釋放殺意。
他覺得自己身上的隱藏魔氣受到影響,被挑動著一層層深刻的黑暗。
「這陣子跟你對練,你當這邊的完全不清楚狀況嗎!」
與其到阿鼻聖殿送死,不如死在他刀學生的手裡。
白髮刀者沉默良久,忽然嘆息:
「動手之前答應我兩件事。第一,替我養大他;
第二,傳授他殺生留級刀法。
無須辯解,我明白你有這個能力,因為你是…」
狂風忽然呼嘯而過,吹開了黑曜眼眸之下的圍巾,
叉刀狩鬼看見刀者學生露出一抹微笑,高深莫測地注視自己。
不可說、不可說啊。
黑髮刀者淡然道:「這邊的承諾你。」聲音方落,順手接住一本狩鬼拋過來的冊子。
「殺生留級的刀譜,歸你。」
「哼…這邊的還沒遜到沒有密笈就學不起殺生留級的地步,好友,來吧!」
那時天空忽然沒有了陽光,陰霾的雪細細綿綿下了許多天,一直未停止。
很多年後,他用自己認為不會辜負大鬼的方式,讓小鬼出師了。
「合格!」刀學生不確定自己是否在小鬼身上試圖重現大鬼的影子。
在一個人身上尋找另一個人的特質是不道德的,
即使「道德」之於魔界天王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唯一確定的是,他希望小鬼有一天能超過他與大鬼,不負好友所託。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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