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達以上 十六
上次阿黑意外被阿槐被帶回老家之後，
徐青則才發現阿黑對於小魚乾非同一般
的熱愛。聽阿槐說，當時阿黑在車內也
很乖，雖然會動來動去，趴在窗戶旁邊
往外看，但是並沒有暴衝或躲起來、發抖
等緊張反應，感覺主要還是討厭籠子。
後來他靈機一動，去買了貓可以吃的
小魚乾，在阿黑表現好的時候會給一點，
放在外出籠裡面讓阿黑過去吃，希望能
建立比較正面的聯想機制。從阿槐老家
回來之後，第一次帶阿黑去給獸醫檢查，
阿槐放了小魚乾到外出籠裡，把阿黑的
魚玩具也一起放進去，阿黑立刻就跑
進去吃，他蹲在籠子在旁邊跟牠說要
帶牠出門，會暫時把門關起來，等等
就可以出來，如果乖乖的話，回來還
可以吃一次小魚乾，然後才把門關上，
阿黑途中還是有抗議地喵喵叫，但是
和過往動輒花一小時兩小時才能把阿黑
送進外出籠的經驗相比，實在進步了
很多，阿黑回來之後，他也兌現了再次
給予小魚乾的承諾。
因為到莫雨臨家要將近兩小時的車程，
徐青則還特別把許久以前買的貓用的
全新的胸背帶給翻了出來。那時候他
剛養阿黑幾個月，原本有想說是不是
能帶阿黑出去走走，但當時阿黑非常
抗拒外出籠，外出一次就要費九牛二虎
之力，每次都瀕臨上演全武行，要帶
阿黑出去實在是有心無力，再者其實
也擔心阿黑在外面受到驚嚇逃脫或有
其他安全方面的疑慮，所以後來一直
沒能成行。因為聽到莫雨臨轉述說
阿黑希望不要在籠子內待太久，想說
在確認車內門窗緊閉的前提下，也許
可以嘗試把阿黑暫時放出來，在胸背
帶上面繫上牽繩即可。好在阿黑對於
身上穿東西並不是特別排斥，對於胸背
帶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厭惡舉動，不會像
有些貓咪討厭身上有束縛，非得扯下來
不可，也因此讓牠穿上胸背帶的過程
還算順利。於是，在吃過徐青則買回家
的熱豆漿和飯糰之後，兩人一貓就上車
準備出門了。
上車之後，莫雨槐打開空調，把門都上鎖，
徐青則才把阿黑給放了出來，在放開牠之前，
在牠身上的深藍色胸背帶上扣上了牽繩。
徐青則瞄了專心開車的阿槐一眼，忽然想到，
上次這樣兩個人加上貓的組合出現在車上，
好像是剛搬來的那一天晚上。那時候，他什麼
都不知道，那天晚上阿槐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大概就是想了好多好多，有害怕，有迷惘，
可是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為他做了很多。
傻瓜。
讓人喜歡又心疼的那種。
他在心裡輕聲說。他現在都知道了，所以，
不會再讓他一個人以為自己在孤軍奮戰了。
可是該怎麼做好呢? 他不相信自己，好像
也不太相信別人，他好像不覺得，現在他
對他做的那些，是出自於愛情，他想要找到
一個方法，讓他自己說出來，並且對於他是
被愛的這件事，確信無疑。他想了好多點子，
可是一直不確定哪一個是最好的，怎樣做，
才能去回應這樣的真心，不過，他會盡最大
的努力的，為了旁邊那個，笨笨的，常常
忘記自己，只知道對他好的人。
他一眼瞥見要跑到阿槐腿上的阿黑，趕忙
攔腰把阿黑抱了回來，把熱烘烘的黑貓
摟在懷中，也算是給情緒有點波動的自己
一點力量。
整理好情緒，他忽然想到一個有趣的點子，
可以振奮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從包裡拿出
手機，點開相機的自拍功能，一手抱著阿黑，
暗自祈禱牠自己看鏡頭，緩緩移動手機將
駕駛座的阿槐一同圈入鏡頭，悄悄來了一張
自拍照。拍完點開一看，自己在笑，阿黑很
難得地居然也看著鏡頭，雖然頭歪歪的，表情
有點呆，而他和阿黑身後的阿槐，居然也是
看著鏡頭的! 他嘴唇抿著，但是似乎太緊張了，
想笑卻沒能笑出來，可是眼神卻是溫柔的，
但很收斂，只悄無聲息地含在黑色的眼眸裡，
不多不少，不令人察覺。
他低頭看著那張照片，眼眶卻忽然熱了一下，
他想到了好幾年前，他和阿槐的那張畢業照，
阿槐的表情，好像就是這樣的，那麼，他一個
人，這樣看著自己，有多久了呢?
他拿過座位旁杯架上的保溫杯旋開杯蓋喝了
幾口，裡面是阿槐早上出門前泡的濾掛式
咖啡，考慮他的口味，還多加了點牛奶，
味道蠻好的。他側過頭去看阿槐，發現
阿槐仍然很專心地在開車，彷彿他剛才
拍到的畫面只是幻覺一樣。他正思考
是不是該跟阿槐討論一下這張照片的
時候，阿槐卻開口了，他顯然有點緊張，
清了清喉嚨才開始說話，他說:
「那個，想要聽廣播還是放CD嗎?」
至此，徐青則終於忍不住氣到笑了。
他內心暗忖，好啊 你再騙我啊 還沒
跟你追究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莫雨槐，
告白完你就死定了!
阿黑並不明白兩個人類之間的暗潮洶湧，
牠只是逕自在愛碎唸的人類的腿上找了
個舒服的位置，趴下來休息，過不多時
就睡著了。
******
據徐青則所知，莫雨臨是個不婚主義者，
她有感情不錯的男友，但兩個人志向相合，
不同居也不結婚，但兩個人就住在附近。
雖然因為家裡觀念傳統，時常被爸媽碎念，
但她和莫雨槐個性固執的大伯，也就是她
爸爸感情很好，唸歸唸，仍然和家裡保持
很親密的關係，之前她哥哥莫雨昭和家裡
近乎決裂，也是她想盡辦法從中間穿針引線，
近幾年才慢慢修補好關係，總之是個相當
奇特的人物。她好像也是和阿槐關係最好的
幾個同輩親戚之一，如果他跟阿槐在一起
的話，也許之後也會有些接觸吧 這讓他
有些好奇之外，又有幾分忐忑。
他們見面的地方是莫雨臨的住處，莫雨臨
平時進行溝通的地方是在外面另租的工作室，
但因為阿槐這次過去也有私人敘舊的性質，
就直接約在了莫雨臨家，是在巷弄裡的一處
公寓的三樓。
莫雨槐提著帶給堂姊的一盒蛋捲走在前面，
徐青則則提著裝著阿黑的外出籠跟在後面。
聽到門鈴出來應門的是一個三十出頭，身形
高挑眉目清秀的女人，她一頭挑染成深栗色的
波浪長捲髮鬆鬆紮起垂在腦後，耳上扣著一對
銀質中環耳環，上身是白色七分袖圓領棉衫，
下身是灰藍色的七分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
橄欖綠的夾腳拖。她打開門的時候先是朝
莫雨槐笑了一下，然後視線就越過她堂弟的
肩頭看到了後方的徐青則，她有些好奇地打量
了一下，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然後把兩人讓進
了屋。
徐青則對於莫雨臨的第一印象是一個不太有距離
感的女生，氣質乾淨，是讓人比較能放鬆的那種，
笑起來不是很大，但笑意藏在眼裡，溫溫的，
這點和阿槐有點相似。
莫雨臨接過阿槐的蛋捲，有些開心地笑了，讓
兩個人先在沙發上坐一下，說可以把阿黑放出來
讓牠先熟悉環境，放鬆一下，然後自己先去廚房
泡茶。
於是隔著客廳小几上方的三杯熱茶，和一盤紅茶
口味的蛋捲，一場寵物溝通便正式開始了。
一開始莫雨臨先進行一些基礎問題的驗證，
例如最近最愛吃的零食，家中格局，最喜歡
的玩具，平常餵牠東西的人是誰，牠喜歡
睡在哪裡等等。這個步驟在溝通須知中有寫，
徐青則來之前也問過莫雨槐，確認他並沒有
和堂姊談論過阿黑這些方面的細節。最後
得出的答案大致上是正確的，最愛吃的零食
是小魚乾，最喜歡的玩具是阿槐送的會響的
魚玩具，家庭格局方面，莫雨臨畫出的客廳
的沙發及貓爬架、兩人的房間以及廚房擺放
阿黑食物的櫃子的位置大致上是對的。餵
東西的人，早上是莫雨槐，比較安靜的人，
晚上是徐青則，喜歡說話的人。正確回答了
前四題之後，莫雨臨的溝通卻似乎出了一點
狀況，她安靜了很久，像是在反覆確認什麼
一般，徐青則不敢出聲，回頭偷看阿黑的
時候，發現牠正悠哉悠哉倒在沙發一段距離
之外的一塊有日光照進來，但光線不會太亮
的地毯上翻肚，只雙耳過一小段時間就微微
一動。
又過了幾分鐘，莫雨臨似乎得出了結論，
她看起來似乎有些想笑，只是卻忍住沒有
笑出來，她拿過馬克杯，喝了一口熱茶，
又咬了半根蛋捲之後，才說道:
「這一題阿黑給了我很多畫面，有貓爬架
上比較高的貓屋，看起來像裝A4紙的紙箱，
沙發上的黑色枕頭，還有你們兩個的枕頭
和身上。還有……」她停了一下，看了
莫雨槐和徐青則一眼，遲疑了一下才繼續
說: 「我又繼續問，說是要最喜歡的睡覺
的地方。可是牠卻給了我新的畫面，一個
不太清楚，好像是一個人的腿，旁邊是布
蓋著一個東西，另一個畫面，是兩個人的頭，
看起來，有點像是你們兩個，在睡覺。一
開始我以為我弄錯了，因為你們兩個有自己
的房間，可是反覆跟阿黑確認過，牠說牠最
喜歡這個，要全部睡在一起，不要分開的，
說這樣要跑來跑去好麻煩。」
莫雨臨答完這題之後，現場陷入了一陣詭異
的沉默，莫雨槐完全說不出話來，只是臉色
騰地一聲紅了起來，藉口要去上廁所，暫時
逃離了現場，留下徐青則十分尷尬地解釋了
幾句那天的狀況。
中場休息了十分鐘，徐青則和莫雨臨喝熱茶
配著蛋捲閒聊了幾句，等到莫雨槐回來，
大家才重振旗鼓，繼續進行溝通。
接下來進入的是飼主發問的環節。
徐青則一開始問的是阿黑為什麼討厭籠子，
因為阿黑當時是透過某個動物保護團體領養
來的貓，並不清楚阿黑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莫雨臨給出的答案是，阿黑說之前和其他貓
一起被關在籠子裡很久，很長時間沒有東西吃，
很討厭。然後阿黑說現在籠子裡會有小魚乾，
所以還可以，但不要在裡面待太久。
莫雨槐問了第二個問題是，阿黑為什麼不喜歡
以前的小黑狗? 還有，希望有其他貓陪牠嗎?
這一題，莫雨臨則說，阿黑說，牠並沒有不
喜歡牠，只是想跟牠玩而已，小黑狗會怕牠，
牠覺得有點好玩，牠越怕越想跟牠玩，但
小黑狗後來變大隻就感覺不好玩了。其他貓
的話，牠平常有點無聊，可以看看，希望是
小隻一點的，比較好玩。徐青則在旁邊聽得
有些黑線，他其實有些擔心阿黑和莫雨臨
中途的小貓處不來，又欺負人家，把人家
當玩具玩。
徐青則接下來問的問題是，阿黑認不認得
青亞? 為什麼不肯接觸他? 問這個問題的
時候，徐青則把事先準備好的照片拿給
莫雨臨看。莫雨臨的答覆則是，阿黑說，
牠認得青亞，感覺他像比較大的貓，而且
是比牠先來的貓，他排斥跟喜歡說話的人
接近的貓，所以不想靠近。
徐青則一聽自己的弟弟居然被一隻貓說成
大隻的貓，不禁失笑，他穩了穩心神，又
繼續問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昨晚他跟
阿槐討論過，阿槐是鼓勵他問的，雖然對
阿槐有些抱歉，但他還是想解開這個最後
的結，他問道:
「我想問，阿黑記得我的前男友李繁池嗎?
他離開那天晚上，牠是不是看過他?」遞給
莫雨臨繁池的照片的時候，他盡力穩住心神，
可是手卻還是有些發抖，坐回沙發的時候，
莫雨槐忽然把他的手伸過來，穩穩放在了
他的手上面，手指和他的手指交纏，微微
一收，掌心的熱度便順著力度傳了過來，
像是要把他內心許久未曾發作的碎裂般的
疼痛收攏起來一樣。
莫雨臨這次靜默的時間特別長，這時阿黑
忽然跳上了沙發，過來趴在了徐青則的
腿上。過了好一會，她才緩聲說:
「阿黑說，牠記得他，那天晚上牠在客廳
有看到他要出去，他平常很少摸牠，也
不太跟牠說話，那天有摸牠，也跟牠說了
許多話。他跟平常不一樣，怪怪的，和你
晚上起來的時候很像。牠說現在感覺不到
他了，他不見了，不會再回來。」
聽到不會再回來的時候，徐青則心中驀然
一痛，他挺過去的時候，與那種劇痛並行的，
卻是握著他的手的溫度。也許，終究是和
以往不同了，換做以前，他大概會哭很久。
可是現在有一個愛他的人握著他的手，給他
支持，他的貓也在他身邊，而那個再也不能
相見的人，他也親自去了他走的地方跟他
告別，所以他只是紅了眼眶，而後，用了
比莫雨槐更大的力度，握了回去。
莫雨槐仍然握著他的手，幫情緒還沒完全
平復的他問了下一題，就是阿黑有沒有
希望他們可以改善的地方。關於這一題，
莫雨臨主要傳達了阿黑的三點訴求:
第一是希望有多一點的小魚乾。第二，
牠常常看到安靜的人站在愛說話的人的
門口，一站就是好久，牠希望他要進去
的話，可以順便幫牠開門，牠也想進去玩。
第三，希望可以全部都睡在一起，感覺
舒服，要大大的床，現在太小。
聽到阿黑的需求，原本還紅著眼眶的徐青則
忍不住笑了出來，側頭看阿槐的時候，發現
他的耳根紅的要命，臉也有點紅，但是這次
他沒有逃走，還是握著他的手沒有放開。關於
第一點，徐青則拜託莫雨臨跟阿黑溝通說，
小魚乾是零食，所以不能吃太多，但是如果
阿黑外出時乖乖進籠子的話，會有額外的獎勵，
不過阿黑好像不是很明白為什麼不能吃太多，
只是表示牠會考慮。至於第二點和第三點，
徐青則和莫雨槐則十分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至此，一場寵物溝通劃下了句點。莫雨槐和
徐青則前一晚在家討論要問什麼問題的時候，
決定不問阿黑是不是喜歡他們兩個或是阿黑
到底比較喜歡誰的問題，並不是不好奇答案，
只是覺得，不論答案為何，阿黑都會和他們
兩人共同生活一段時間，雖然不確定能有多長，
但他們希望能自己從生活中去尋找答案。
溝通結束過後，徐青則拿出事先準備好的
費用拿給莫雨臨，又表示了謝意，莫雨臨
笑著收下了，說要帶阿黑到房間去看小貓。
徐青則把阿黑抱起來，三個人一起前往小貓
所在的房間。
那是一隻白色的小母貓，眼眸跟阿黑一樣是
黃色的，只徐青則第一眼注意到的卻是牠的
尾巴有半截是黑色的，這點倒是和阿黑白色
的左腳腳掌相映成趣。他們帶著阿黑進去的
時候，白色小貓正在籠子裡追著叮噹作響的
藍色透明小球玩耍，因為撲球用力過度，
自己滾了一圈才又站起來。因為小白貓有
關籠的關係，徐青則徵得莫雨臨的同意之後，
把阿黑放下來，讓牠自由活動，而他們則
站在一旁觀察。
徐青則之前見過阿黑第一次見到小黑狗阿鐵
就上爪子撓的場景，此時不由得一陣緊張，
生怕阿黑一上去就對小白貓哈氣，甚至想
攻擊對方，忍不住上前了幾步，準備看狀況
不對就立即把阿黑抱開。不過阿黑的表現
倒是出乎意料的謹慎，牠並沒有立刻靠近
籠子，而是靜靜站在遠處，觀察著小白貓。
小白貓也發現了阿黑，但是並沒有畏懼的
表現，還是繼續玩牠的。而阿黑卻慢慢
繞著圈子，逐漸縮短牠和籠子的距離，
最後趴臥在了籠子旁，朝裡頭窺視，
小白貓一開始似乎對於阿黑的逼近有點
害怕，躲到了籠子裡的小沙盆後方，
可是過了好一陣子，發現阿黑都沒有
動靜，開始大著膽子往阿黑的方向靠近，
伸出小小的貓掌，往阿黑卡在籠子旁的
鼻尖拍，阿黑似乎嚇了一跳，馬上退了
開來，而小白貓似乎認為阿黑在跟牠玩，
當阿黑猶豫著重新靠近的時候，又再次
伸出貓掌一拍，可是這次阿黑卻沒有
躲開，只是快速地伸出舌頭舔了對方的
肉球一下。
於是，在徐青則還不是很明白發生了
什麼事情的時候，阿黑已經隔著籠子，
開始替小白貓舔毛了。總之，以阿黑
這種不太親近其他貓的個性來說，顯然
是一個好的超乎預期的結果。
莫雨臨也很高興，三個人商量一下，
決定在徐青則先準備好小白貓的相關
用品之後，再把小白貓接回家讓牠跟
阿黑相處一陣子試試看，如果狀態
良好的話，小白貓就可以正式成為
家中的新成員了。莫雨臨也說中間有
任何問題，可以隨時問她，如果到時候
真的適應不良的話，可以把小白貓送
回來給她，她可以另覓合適的人選。
這時莫雨槐忽然接到一通同事打過來的
電話，先到客廳去講電話，於是房中便
只剩下了莫雨臨和徐青則，兩個人都是
喜歡貓的人，索性直接坐在木質地板上
看著阿黑和小白貓的互動，倒也不覺得
尷尬。
沉默了半晌，先開口的卻是莫雨臨:
「我這個弟弟有點鈍，貓都知道的事情，
他卻覺得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
聲音很溫和，裡面藏了淡淡的笑意。
「阿黑算是很願意溝通的貓，但也有貓咪
是完全不回應的類型，或者是注意力很
容易發散，中途很容易斷線。而人也是
一樣，有不同的個性。」
「阿槐跟你說過我原來是獸醫吧 我後來
轉行，固然是對這個領域有興趣，其實
說起來跟家裡的事情有點關係，因為家人
有嚴重衝突的關係，讓我一直在想我的家人
到底在想什麼，以及要如何溝通這件事，
後來也對於動物的想法開始產生興趣。」
「我哥哥的事情，阿槐可能也跟你提過，
我跟我爸爸從小感情就好，他有點古板，
愛面子，傳統觀念也重，但是其實很關心
小孩。可是當時他跟我哥衝突最激烈的
時候，我覺得我都有點不認識我爸了，
他用最難聽的話咒罵我哥，甚至叫他死在
外面不要回來，他把話都說死了，我當時
其實有點覺得，我哥可能真的一輩子都回
不了家了。可是我後來發現，他好像不是
完全像他說的那樣，真的要跟我哥老死
不相往來。」
「我哥當時在國外考博士資格考的時候，
我在家，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我爸坐在
客廳看電視，其實根本在發呆，他很擔心，
可是他不會跟家裡的人說，更不可能去跟
我哥說，因為那等於自打嘴巴和示弱，
我跟他說我哥考試日期的時候，他還把我
臭罵一頓，罵我多事，說他才不想知道
逆子的事情，甘他屁事，其實他心裡都
記得，他知道那對我哥很重要，所以很
擔心，可是他不說，後來還拐彎抹角的
要我媽來找我去跟我哥打聽考試結果。」
「我哥唸到博二的時候，他原本的指導
教授忽然要離開本來的學校，而且因為
他剛進實驗室不久，教授認為他貢獻還
不夠多，不願意帶他一起去別的學校，也
無法再提供RA給他，他必須要換指導
教授，而系上的TA又滿了，面臨學費
上的問題，我爸當時知道了就很著急，
後來阿槐的爸爸，也就是我的二叔
跟我說，有天晚上我爸忽然跟他聯繫，
說轉了一筆錢給他，拜託他想辦法
轉交給我哥，而且交代二叔說，絕對
不能跟我哥說錢是從他這邊給的。
雖然最後我哥還是靠另外一筆獎學金
撐過換指導教授的過渡期，並沒有
動到這筆錢，可是二叔後來跟他講了
這件事情之後，他才有點軟化，願意
回來看我爸。」
「後來有點覺得，也許很多事情，並
不是言語上能理解就能解決的，而是
要觀察一個人的行為，還需要比較長
的等待和契機。尤其我覺得我家族裡
的男人好像都有這種特質，就是覺得
是為對方好，就很努力一直做，可是
不太會溝通和表達，只是可能個性
不太一樣，表現就不同。我爸和我哥
是比較激烈外顯的類型，衝突起來就
很火爆。我二叔和阿槐阿楠這邊就
比較內斂，有時候悶到令人感到疑惑，
甚至生氣。」
「可是，他們對於在乎的人，真的都
很好。只是，可能要多等他一下，給他
多一點的時間，讓他跟上你。」莫雨臨
摸了摸跑過來蹭她手的阿黑的頭，輕聲說。
「抱歉，我好像說太多了。阿槐過去常
跟我提到你，從許久之前就聽過你。
很高興今天能看到你，有空再過來玩。」
莫雨臨瞥見門被推開了一條縫，而莫雨槐
正在門外和另一頭說結束通話的話，便朝
徐青則溫暖地一笑，悄聲結束了她和他
之間的對話。
離開之前，莫雨臨拿出兩個紙袋，說是她哥
要拿給阿楠和阿槐的禮物。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徐青則回
房間想休息一下的時候，卻在書桌上發現了
一個長方形的黑色小盒子，打開一看，發現
盒內深灰色的絨布裡襯上躺著一只鋼筆，
有著灰藍色的金屬外殼，過去阿槐房間一問，
才知道他那邊也有一支同樣款式，只是顏色
是銀色的鋼筆，據阿槐的說法是堂哥送的
紙袋裡有兩枝筆，大概是覺得好寫，所以
多送了一枝。
徐青則看了坐在床上垂著頭佯作認真在跟
貓玩的男人一眼，想了莫雨臨的話好幾遍，
忍了半天才沒有直接吐槽阿槐，只是握著
筆盒走出了房間，決定回房之後立刻用
這枝筆開始寫計劃書。喔 對了，開始寫
之前，他要先去泡杯茶消消火。
謝謝觀文 : )
抱歉文中關於寵物溝通的部分可能寫得
不太好，會有比較誇張或偏頗之處，
很不好意思。
抱歉我回推文的速度比較慢，不過
晚點還是會一一回過，有什麼想法
或問題，歡迎留言喔~

偷推～每天都好期待更新呀！自拍實在太可愛了

內容真有趣~阿黑的反應很可愛~

阿黑助攻顆顆

阿黑你知道的太多了哈哈

嗚嗚看阿黑說的話默默的流淚了。阿黑描述出來的好動人超喜歡這篇，好溫柔，還有鴕鳥阿槐和氣笑的阿則 XD

我打錯了XD 不是偷推是頭推啦

寵物溝通的部分很寫實哦，沒有誇大，放心放心(拍拍)))

喜歡姐姐精闢的解析阿槐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