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躺床休息一天,葉至深來到長亭莊園跟床的淵源變深了,可是這次腦袋非常清醒,他考慮了很多事,如果想獲得力量,必須利用這裡所有人。
莫德斯是最高領導人,或許是莊園的主人,丹尼爾是跟他很久的部屬,與何用秦地位不相上下,而何用秦是掌控士兵的長官,擁有洛根與康納兩位得力部下,地位甚高,應該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葉至深心裡有譜了,從小到大不是個讀書的聰明人,可是一直是權衡輕重的精明人。
丹尼爾幫他拔下針頭,看向門邊說:「我以為何用秦會過來看你的傷勢,沒想到這麼放心的把你丟在我這。」
「不來很好啊。」葉至深活動左手腕的關節。
「是啊,不過來了另個人喔。」丹尼爾笑道,「看來是債務人與債權人的場合,那我只好先行離席。」
在門邊偷看的妮娜被發現後,一臉抱歉的走進。
還真的能進出自如,葉至深心想。
「精靈哥哥痛嗎?」藍色瞳孔映著交錯縫合的黑線,在葉至深白皙的頸子上更加鮮明。
葉至深摸著頸子的傷,「很痛,妮娜覺得抱歉嗎?」
妮娜點點頭,稚氣的小臉佈滿惶恐和擔憂,她很喜歡精靈哥哥,卻因為自己差點被康納殺死,小小年紀雖不懂「死亡」的意義,大量流出的鮮血仍嚇壞她了。
「那帶我去找何用秦,我有話跟他說。」葉至深說道,「就當作妳對我說的抱歉。」
經過昨天他的名字響徹長亭莊園上下,身旁的妮娜讓他暢行無阻,這次絕不會再被當成外來者砍殺。
妮娜帶他走回西側,越來越靠近何用秦的房間,難道都快中午這傢伙還足不出戶?
正把所有宅男的名詞套在何用秦身上時,他們越過房間,最西側的邊間,門關得緊實,妮娜推了幾下說:「用秦常在這裡。」
葉至深轉動門把也是沒用,旁邊有電子感應機,應該是要有門禁卡才能進去,敲門無人反應。
「他不在這。妮娜,他還會在哪?」
「妮娜不想去,有砰砰砰。」妮娜很不情願的嘟嘴。
葉至深想她是指槍聲,昨天的陰影還在她小腦袋揮散不去,蹲下來安撫道:「告訴我在哪,我自己去,妮娜留下來?」
這樣妮娜也不願意,嘴巴翹得更高:「No way!」
不帶他去,又不告訴他在哪,這小女孩真是不好搞。
葉至深繼續跟她討價還價,妮娜狂搖頭,不去就是不去。
她突然看向葉至深,眼神越過他,欣喜的跑掉,叫喚:「爸爸!」
葉至深太陽穴一跳,來者是莊園主人莫德斯,他嚥下一口氣,轉身見抱著妮娜的莫德斯。
妮娜摟著莫德斯的脖子,親暱的臉貼臉,他對外國人的五官沒有研究,仔細看,父女的眉眼非常相似,兩雙星空藍的眼睛相對更加湛藍,這對父女在他們的國家應該也屬於好看那群。
他們用義語對話幾句,妮娜朝葉至深看去,對話中好像有他。
「找用秦?」莫德斯用生澀的中文問道。
「是。」他知道在此人面前要表現屈尊,微微折腰。
莫德斯稍稍審視他,說:「來。」
下樓經過大廳,莫德斯放妮娜下來讓她回房,妮娜嘟著小嘴看看父親又看看葉至深,不情願的離開了。
大廳後方有一扇古銅花紋雙開門,沒有保鑣站崗,莫德斯刷卡,喀一聲,就像喊一聲芝麻開門,敞門歡迎進入。
長亭莊園坐落山上,出後門一片稀疏木林,乾黃落葉作為步道,不知道前方有甚麼,葉至深內心七上八下。
「準備好了嗎?」粗啞的聲音忽然響起,葉至深還以為聽錯了。
「請問您指什麼?」
莫德斯回頭望,藍眼眸沒什麼情緒,「用秦會說。」
他一頭霧水,其實找何用秦是想詢問入族的事,現在最高領導就在旁邊,近水樓臺先得月,若他答應還有誰能異議。
所以他開門見山的說了:「我想加入家族,會想盡辦法為組織效力。」
沉默片刻,只有樹葉的沙沙聲,莫德斯緩緩回頭,淡漠說:「聽不懂。」
葉至深頹喪著臉,那幾個中文真的很難懂嗎?
深入後山,走了約莫十分鐘,樹林之後隱約有五、六位士兵並排站著,雙雙間隔一段距離,遠方掛著人形標靶。
越來越靠近靶場,有射擊鳴響聲,噪音比想像中的小,士兵手握的半自動手槍皆裝上消音器。
何用秦雙手環抱,靜靜的佇立著,黑色長版大衣襯出挺拔身軀,配上梳理整齊的黑髮,若他不是個危險份子,活脫是位時尚雜誌上的模特兒。
或是,地獄來的使者。
葉至深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強烈的氣場遠處就能感受的到,似乎動一根指頭,
人頭就會落地。
他想起初遇,何用秦秒殺地方角頭,掌握肅殺的情勢,任他宰割,不禁起疙瘩。
何用秦見他們來到靶場,對身旁的洛根比出手勢,隨即下場對莫德斯躬身,兩人用義語交談,不時朝他那看。
葉至深完全不懂這是什麼情況,何用秦再次躬身,莫德斯沉吟一聲,彷彿默許某件事就大步走了。
何用秦轉向他,撫上白頸的縫合處,「你的傷好多了嗎?」
「好多了。」他警戒的退後一步,似乎看到何用秦眼中一閃而逝的戾氣。
這時場上傳來豬鳴,每個人形標靶胸前綁一隻豬,士兵們有意的避豬射擊,目標仍鎖定後方的人形標靶。
清脆的槍聲非常響亮,葉至深的目光被吸引,專注的看士兵射出子彈,人形標靶倒下的那刻。
「這是動態訓練?」葉至深問。
「標靶是敵人,豬代表人質,若有利的人質被挾持,必須避開人質,一槍讓對手斃命。這項練習只能有一次機會轟掉對手的腦袋,如果一槍沒辦法讓他倒下,這局就輸了。」
何用秦的聲線低沉,像是說故事,即使是聳動的內容,從他口中說出來仍是平穩的調子。
其中一位士兵把豬打死了,全場響起嘲諷與唏噓,輕蔑嘲笑聽起來有些刺耳。
如果是葉至深可能就是這位士兵的成績。
洛根親自上陣對打偏的士兵個別訓練,重新調整士兵的動作和位置,第二發射擊就打中了。
第二局,洛根解開綁豬的繩子,五隻豬在場上逃竄,牠們其實也跑不快,但對精密射擊仍有難度。
洛根回到射擊區,平時嘻皮笑臉樣,現在還是嘻皮笑臉樣,持槍射擊就像拿BB彈打汽水瓶般輕鬆,幾乎沒有瞄準,跑最遠那隻豬立刻死在槍響下,血流如注,乾草染成一片暗褐。
葉至深看的目不轉睛,卻有點畏懼洛根一貫悠然自得的態度。
「變成士兵就能使用靶場和訓練室?」葉至深問道。
「你想學?」琥珀色的瞳孔經陽光照射,顏色變得更透徹,更能看出眼裡的興味。
葉至深正對他道:「我想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任何人都無法殺死我的力量。」
「在這裡每一項都是交易,若你想得到學習的機會,必須對組織有所貢獻。」何用秦愉快道。
「我可以為你們效力,成為最小的士兵也可以。」
只要沒有生命危險都可以,他暗自想。
何用秦非常高興,不假掩飾的眼睛映著光彩,「至深,與我們為伍,你就不再是凡人,也不是個打零工苟延殘喘的底層人士,更不是遊走在角頭勢力的殺人犯,將煥然一新,成為羅薩家族角落的一份子,即使在最邊緣的角落也要照耀家族,並且為家族守口如瓶。」
葉至深忍住退後的衝動,黑手黨著名的「緘默法則」,同伴出事不得報警、不得告密、不容許背叛。
如果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他沒有信心為家族鞠躬盡瘁,對他來說自己的賤命比誰都重要。
葉至深有些躊躇。
「現在做決定過早,不過我同意你來靶場尋求自保的方法。」何用秦把自己的門禁卡給他,「這張卡可以進出訓練室和靶場,洛根跟康納會樂意教導你。」
他收下卡問:「最西邊的房間也能進去?」
何用秦眼神略有變化,微微一笑說:「那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