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朴智旻離開韓國到法國念舞蹈學院的第五年。
明明決定不再計算分開的時間,但是通往回家路上的每個街口、巷弄和家門對面的公
園都充滿了兩個人曾並肩或牽著手一起走過的回憶,連朴智旻總是不聽話從鞦韆跳進自己
懷裡討抱的畫面都歷歷在目。
於是忍不住計算時間流逝的數字,然後倒數朴智旻下一次回國的日子。
還記得在機場道別的情景,朴智旻緊緊抱住閔玧其不放,等到抬起頭時已經露出閔玧
其最沒輒的笑容,深呼吸了一口氣笑著說再見,接著一鼓作氣背著包包、拉著登機箱頭也
不回地上了飛往巴黎的飛機。
因為閔玧其說過越痛就越要笑,所以朴智旻沒有哭,笑著說了再見;反倒是閔玧其流
了幾滴眼淚,這是他頭一次覺得眼淚滾燙得像要燙傷皮膚了。
法國距離韓國一點也不遠,是一趟十二小時的直飛班機就可以到達的國家。
巴黎到首爾一點也不遠,七個小時的時差還能讓彼此清醒地視訊聊近況。
但如果加上想念的程度,好像又遠到得用光年計算距離才行。
如果朴智旻知道自己這麼少女情懷,一定會笑著說哥好噁心吧,明明其實也開心到不
行卻總是要diss自己的傢伙。看吧,只是在腦中想像朴智旻的笑容,結果就跟著笑了出來
。
閔玧其正感慨朴智旻之於自己的影響力,不經意看見公園口即將拆除的告示牌後愣了
愣,微微嘆口氣縮著身子進了家門,決定這件事還是不在等等的視訊通話說了吧,不然以
朴智旻的個性又會傷心的。
「哥~」一接起視訊通話就看見朴智旻的笑眼,還軟軟地拉著尾音喊哥,朴智旻總愛
這樣撒嬌。
閔玧其笑著應了一聲,仔仔細細看著朴智旻與上次視訊的變化--好像瘦了一點,原
本膨膨的臉頰肉消下去了,連下巴的線條都跑出來了;眼睛腫腫的,昨天肯定又熬夜了吧
;聲音也很沙啞,一定是練習起來就忘了要休息--即使心疼,但這些變化都代表了朴智
旻有多努力,所以閔玧其只是看著不阻攔,頂多最後提個醒要他好好照顧自己。
不過今天過長的瀏海實在有點礙事,「Chim啊,不剪頭髮嗎?」
「欸?」原本朴智旻還在絮絮叨叨著近況,偶爾抱怨幾句教授出的報告很難或是舞團
團員很機車,突然被閔玧其的問句打岔一時反應不過來。
「瀏海太長了,看不到你的眼睛。」
「哦這個啊……」朴智旻將瀏海往後撩,露出飽滿的額頭和圓圓的眼睛,狡黠地笑著
搖頭說不剪,「給你個驚喜!」
『驚喜?不要變驚嚇就好了。』挑著眉看朴智旻一臉得意的小表情,換閔玧其嘮嘮叨
叨,「最近氣溫變化很大,不要感冒了。」
「內~」只穿著薄薄練舞服的朴智旻聽話地穿上披在椅背上大了一號的外套,慢吞吞
地將小小的手穿出寬鬆的袖口,故作乖巧想得到閔玧其的稱讚。
將朴智旻的小把戲看在眼裡,閔玧其沒有讓他如願,繼續逗弄著容易生氣的戀人,「
眼睛還腫腫的,很晚才睡嗎?」
「啊、哥--」立刻睜大眼睛強調,「我的眼睛腫腫的才性感啦!」噘起嘴碎念著是
哥不懂自己的魅力。
『在生氣嗎?還是在撒嬌呢?』閔玧其忍不住露出牙齦大笑,「是是是,我們
Jiminie最性感了,而且有記得帶外套很棒。」
「對吧!」很容易生氣也很好哄的朴智旻用小小的手掌捂著嘴巴笑成瞇瞇眼,邀功似
的湊近鏡頭向閔玧其自己稱讚自己,「我很乖吧!」
「嗯,我的Chim一直都很乖。」這是閔玧其從當年見到小小的糯米糰弟弟就知道的事
,朴智旻一直都乖巧地做好每一件事、乖巧地顧慮每個人的感受、乖巧地報喜不報憂也不
說在異地的苦、乖乖巧巧地笑著不哭也不鬧。
語畢,原先充斥著笑聲的空間突然靜默,對彼此的想念隔著網路訊號的傳遞變得更加
強烈。當分離的時間開始以年計算後,我想你這三個字越來越說不出口,光是在心底默念
一遍就要落淚,所以開不了口。
「Chim啊……」哥想你了。「我愛你。」
「我知道哦。」不管是哥想我還是愛我,我都知道哦。
「快回來吧。」
朴智旻輕輕勾起嘴角,孩子氣地戳戳螢幕裡的戀人,「哥、等到春天花季一到,我就
回去了。」
「那你要快點,韓國今年櫻花特別早開。」
「嗯,我知道。」
後來斷斷續續又聊了些什麼、閔玧其已經記不太清楚,只記得自己在察覺朴智旻瞄了
一眼時鐘後主動要他掛掉通話去忙時,朴智旻喊了哥之後認認真真說的話。
「你也要知道、我也愛你哦。」這個冬天即將結束,春日將再次來臨,等到櫻花一綻
放,我就會回來了,所以不要再感到悲傷也不要心痛。
「我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