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治療之神生日快樂
・王杰希、方士謙
・談情無差
・上床方王
〈我想我們在一起〉
01
　　上午十一點，天色大亮。
　　好吧，或許也沒那麼亮，北京的天太灰，從窗簾下透進來的只是濛濛的一縷光，
沿著木地板，照得來不及藏好的落塵很心慌。
　　大床上的人倒一點兒不慌。方士謙懶懶翻個身，被子給他一長腿掀了開，掛在床
沿搖搖晃晃。抓過枕頭，洗衣液的味道不濃不淡，挺剛好，舒服得讓人幾乎要醉，於
是閉著眼和那團鬆軟繾綣在一塊兒的他沒注意到，昨晚沒關好的門縫開得更大了些。
　　手機響了起來。誰大清早的傳訊息，閒得慌啊，方士謙伸手拍掉了提示音，把黑
色iphone塞到枕頭下，又翻一個身。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床邊蹭了蹭。反正不可能是王杰希，他想，那人現在應該剛起
來盥洗，換衣服，到食堂吃鹹粥或滷汁老豆腐配油條，芡汁兒要加蛋花，接著進訓練
室說明今天的訓練內容。半夢半醒的腦袋還被亂七八糟的想法佔領著，被子已經自由
落體，掉到被光曬暖了的地板上。
　　然後他就聽見了細細的貓叫聲。
　　方士謙倏地跳起來。嘶，用力過頭了，腰疼，他咬著牙給自己揉腰，一面把手伸
進團成一團的被子裡急急地找，好不容易撈出了貓。
　　「搞什麼呢你這小傢伙。」
　　他捧起牠，瞪著那雙無辜的不太對稱的藍眼睛罵了一句。才四個多月大的貓一身
軟軟白毛，只有耳朵和尾巴，哦，眼睛周圍也有灰色了。貓扭了扭小身體，小爪子撓
在方士謙手上咪嗚叫，可愛得他瞬間沒了脾氣。
　　手機又響了，這次方士謙沒再拍掉它，隨手滑開螢幕接起來，是王杰希。
　　「剛才怎麼不接？」
　　「睡著呢。」他抱著貓往客廳走，「怎了？難得一早就打電話。」那頭突然安靜
了，方士謙皺著眉看了眼螢幕，沒斷線，「王杰希？」
　　「你要不要看個時間。」
　　「嗯？」幾歲的人了還搞神祕這套，怪不得人都說魔術師的心思你別猜，猜到腦
子缺氧也猜不透。他一面腹誹，一面弄亮螢幕，隨意瞥了最上面那行小數字──
　　十一點四十二。
　　方士謙把手機重新貼上耳朵，「有個壞消息。」他說，語氣十成十的認真，「我
想我的手機可能出了很嚴重的問題。」
　　「我比較擔心你的腦袋出了什麼問題。」王杰希冷回。
　　「這是和前輩說話的態度嗎，翅膀硬了就飛，還飛得挺浪，就你最有本事。」被
說腦袋有狀況的人不樂意了，按了免提把手機扔流理台上，往櫃子裡翻罐頭，硬是懟
了兩句。
　　誰曉得對方不僅沒惱，還呵一聲，「你現在才知道我會飛。」
　　「你什麼毛病現在就給隊醫看去，雖然我看是治不好了。」方士謙隨口開嘲諷，
心想真該錄個音檔，發微博，讓粉絲見識他們心中高大上的微草隊長有多病入膏肓。
中二病。
　　「你說誰有病了。」
　　「你。」用叉子把罐裡的碎肉撥進小碟，他哼聲，「就你有病，我套句俗話都能
解釋成自己會飛天，這不有病是什麼。」
　　「沒毛病。」王杰希說：「魔道一直都會飛。倒是你，才退役幾年記性就這麼差
，都想幫你和市醫院掛個號了。」語氣帶笑。
　　眼前立刻浮現了畫面。拿著手機，肩披隊服外套，舒舒服服坐在旋轉椅上長腿交
疊的王杰希，那張自己早看膩了的臉上，抿起的薄唇尾端微微揚起，再搭上一雙滿含
笑意的──大小眼。
　　方士謙花了很大勁兒才忍住沒把把叉子戳到話筒裡。
　　「怎不說話，不是又睡著了吧。」
　　「睡你……大爺。」本來想罵睡你妹，突然想起這傢伙真有妹妹。飯可以隨便吃
粗口不能隨意說，這事也講格調，莫名的堅持讓方士謙只能選擇極限操作，話出口前
硬是拗了下，舌根都扯疼了，「這時間該訓練不訓練打來鬧哪、呦，帶手機進訓練室
？帶頭違紀啊，小隊長。」
　　「到飯點了。還有，這週末是全明星，不排訓練。合著你是過到日子都記不住？
醉生夢死可不好，前輩。」
　　「掛了。」
　　再不掛自己恐怕就要給這傢伙氣掛了，方士謙想，打算在收線後叫出通訊錄，把
王杰希改成王八蛋，結果就聽到正兒八經的一句交代：「記得餵貓，牠還那麼小不能
餓著。」
　　「……我剛餵了。」
　　「嗯，那你也別忘吃，掛了。」
　　就這一句，歛起所有的戲謔輕佻，許久不見的微沉的低音有些陌生，可其實很熟
悉──是說最重要的話的時候的，王杰希的嗓音。他和其他人相處是什麼樣說什麼話
，方士謙不知道，可每一次，他用這嗓音對自己說的，或許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或
許摻進一些欲言又止的依賴，無論什麼，那都只會是一百分的認真。
　　方士謙愣了愣，喊他，「王杰希。」聲音有些啞。
　　「嗯？」
　　「下次過來的時候再說一次。」不是矯情，就是太久沒聽到了，有些想念而已，
「就說剛才那句你也別忘吃，我想錄個音多聽幾次。」
　　他蹲下去摸起了貓，手指滑過那硬而柔韌的脊骨，摸到牠淺淺的呼吸和薄薄的體
溫。明明這麼小，一切都很脆弱的模樣，卻能為了一口飯奮力地撓被子抗議，比自己
強得多，方士謙想，比以前什麼都說不出口的自己堅強太多太多。
　　那頭王杰希很久沒出聲，沉默到最後凝成一聲嘆息，「方士謙，你已經回來了。
」他輕聲說，哄孩子一樣，「想聽就打個電話，錄什麼音呢。」
　　他突然想起別去猜魔術師的心思的那些玩笑話，仔細想想，何止魔術師，人啊，
誰的心思都別想去猜。
　　自己以外的人不懂自己，而自己也不會懂自己以外的人。萊斯特溼涼的冬夜裡，
方士謙在筆記本記下一行假哲學，很拗口，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可笑一笑又有些難
過，難過他做不到的太多，難過他喜歡著一個人，卻永遠不能將彼此全部看透。
　　今天也一樣，他仍然沒料到王杰希的心思，對方卻摸透了他心裡那點愛情小說似
的雪月風花，說了安撫的話。方士謙你能不能更幼稚？他在心底嘲了句，然而想起對
方心裡有他，又忍不住樂了。
　　真慫啊。
　　貓大概吃飽了，小爪子撥著塑膠碟玩一會兒，又蹭過來舔他的手，方士謙坐到地
上抱起牠，「我知道。」他悶聲說：「就是還不大習慣。」人寂寞久了，難免染上多
愁善感的病。
　　「傻的。」王杰希笑。
　　「我就傻的，怎麼，後悔把我找回來？」
　　「你肯回來我很高興。」
　　「……剛才忘記關火，鍋在冒煙，掛了。」
　　胡亂點幾下螢幕，方士謙推開噤了聲的手機，閉上眼，耳中只剩自己紊亂的清晰
的呼吸能聽得清。之後我得用耳機，他想，這麼長時間通話折騰手機事小，耳朵也燙
著了，怎麼能行。
02
　　蘇黎世飛伯明罕再往東北到萊斯特的路上，出租車很舒適，方士謙抱著後背包睡
著了，醒來的時候，天空正從青色轉成漫天澄金，遠方又一班飛機要降落，像雁。
　　這是世邀賽之後屬於二十七歲老學生的一趟遊學旅行，不過方士謙自己明白，或
許更像一場倉皇的流浪。申請的過程可說一片混亂，好不容易定下來，又煩起行李的
事，可除了衣服和筆記本手機錢包之外，也不知道該帶什麼，後來想想，少什麼再買
吧，反正錢是不缺的。一直到站在萊斯特的出租公寓樓下，他才想起有些東西錢買不
到，比如有王杰希的生活。
　　和王杰希聯絡是落地十多天後的事，萬里晴空的一個日子，裝冰咖啡的塑料杯一
下便凝了水珠，溼漉漉地拿不太住，他用單手回消息，內容是很瀟灑的七個字：我就
是出門晃晃。回到租屋處他給王杰希回電話，說了半小時平淡的日常，無聊透了，只
有聲音莫名其妙地高亢著。
　　最後對方打斷了他的多話，問他吃過晚飯沒，他說沒有，倒是剛才在超市買了幾
包薯片，這兒有薯片的大工廠，口味多得很，我也是來了才知道。王杰希卻不理他，
淡淡說了句：別忘記吃，照顧好自己。然後逕自掛了電話。
　　他在睡前才發現那是自己的反射性逃避，用個爛透的方法，以為吊起嗓子喋喋不
休就能掩蓋所有不安，假裝一切都很好，但怎麼可能。他埋進枕頭嘲笑自己天真，怎
麼以為能瞞得過王杰希？那半小時不過是丟臉的當局者迷而已。
　　他終究開始寂寞了，在流浪了兩週又一天的那個晚上，開始想念北京二環的、偶
爾會有個王杰希來打擾的他的套房。
　　「本週末榮耀電子競技全明星週末將在興欣主場舉辦，蕭山體育館周邊的酒店人
員表示，房間幾乎已被訂滿──」
　　方士謙回過神，新聞早不知道又過了多少條，鍋裡的方便麵沒在冒熱煙了，該是
半熟的蛋黃被餘溫弄得熟透，麵條胖了一圈。他挾起來吸溜兩口，糊的，簡直像嬰兒
食品，不過就算不糊也沒那人煮的好吃。
　　說起來，窩回北京四個月，王杰希只給他下過兩次麵。
　　回國是在新賽季開始前兩週，各家戰隊開始找狀態、為新賽季進行整備的時間。
給王杰希打電話的時候，他正等著行李，一箱一箱風塵僕僕的回憶被放上轉盤，等待
倦而饜足的人群來取。
　　你在機場了？方士謙能想像王杰希說這話的表情，先訝異兩秒鐘，然後微微皺眉
，特別不開心──大概在氣某個人一字沒說就去流浪，現在又一個字不說就回來過日
子。坐進自己估摸出來的對號座，他一面回說我幾歲了還用人接機嗎，一面高興著對
方的不開心。
　　呵，明明想我還鬧彆扭。方士謙想著想著，莫名一樂。
　　兩天後的傍晚王杰希替他補接風，帶著超市買的青江菜白雞蛋和海鮮麵湯調理包
，外加一大包他特愛的那間小龍蝦，麻辣和蒜蓉味兒。下麵的時候，方士謙記起王杰
希那天的小情緒，忍不住說出來鬧他，結果換來淡淡一句：彆扭又怎麼了，還不是來
給你下麵，不知是誰鬧起來人直接跑沒影兒。把方士謙堵了個實。
　　他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如果把彆扭量化，大概會是兩天和一年所差的三百六十
三天，或微草到他的套房與北京到萊斯特，相減後數千公里的距離。
　　也有些像當年，那人四十五分貝的一句我接受，和他八十分貝的一句我不同意，
之間的差距。
　　比起來似乎真的是自己更幼稚一些，他想，卻只肯哼說我這不是又回來了，結果
你也就這麼點誠意，你看，湯麵用的還是調理包。
　　沒你悠閒，怎不是你先煲著等我來下麵？把滾好的湯倒進麵碗，蛋花和青江菜浮
起來，色香味一樣不缺，王杰希冷著臉睨他一眼，沒再往下說，一直到他伸手去端才
又開口，說等我退役吧，退役之後有的是時間能煲湯。
　　方士謙捧著碗的手抖了下，湯灑在流理台上，燙著的卻是耳朵。
　　以前看網上一些愛情短文的時候他不大相信，覺得人哪這麼好哄？後來才明白，
不是好哄，而是對象的話說得太到位。比如煲湯，他明明很清楚王杰希不工作時有多
懶，那話根本不可信，可一瞬間心還是跳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畫面太粉色了，有些可怕，不過似乎也沒那麼令人抗拒。吞下最後一口糊掉的麵
，方士謙進廚房把湯倒了，心裡想，我就繼續期待哪天真能喝到那人煲的湯吧。
03
　　「呵，想不想我？」
　　話才說完吐槽立刻刷了滿屏。方士謙隨意回了兩條彈幕，開起粉絲的玩笑，一面
調整攝像鏡頭，接著打開上週六微草對藍雨的比賽錄像。
　　他在萊斯特修的大多是語文課程，拿了修業證明，能抵掉的學分卻是不多，想畢
業得補上缺的幾門學分。本就不是應屆學生，都退休過一次的人，也不急著工作，方
士謙排好了課，空閒時間就重拾了出國前的直播事業。
　　知道他要開直播的時候，王杰希是真嚇到，那表情把方士謙都逗樂了，群聊時找
到幾次機會就提幾次，連說了三個月還不膩。也不怪他，不知哪兒開始傳的謠言，說
微草隊長要是嚇到了，大小眼就會變得平凡又對稱，然而，真相其實比那些穿鑿附會
都震撼得多──右眼處變不驚，只有左眼成了一點五倍大。方士謙想，所謂魔術師不
對稱的極限，自己大約是唯一一個見識過的人了。
　　不過他也不意外王杰希的反應。搞直播吧，得喜歡玩遊戲、人氣不能低、有個人
風格更好，這些他都不缺，就不能太容易對彈幕上火這一點，別說其他人，方士謙自
己都沒太大把握。
　　結果粉絲似乎不討厭他的脾氣，甚至比他更暴，房管們還玩起了搶人頭分的小遊
戲，先踢滿三十人的人有紅包領，每次一出現潑髒水的根本來不及罵，人就被踢了。
後來他決定當個稱職的主播，時不時戳那些黑兩句逼他們現身。
　　這又什麼操作？聊起這事的時候王杰希忍不住問。方士謙呵一聲說，開怪啊，我
拉仇恨他們負責搶，野圖等級，你說我對粉絲夠不夠好。
　　好，夠好了，沒人比你更寵粉了方神。方士謙是沒王杰希那麼會猜人心思，但又
不傻，這話說得多敷衍怎可能聽不出來，他一挑眉，起身把人按在沙發，一副不給交
待我們今天就耗這兒的氣勢。王杰希無奈，試著用溼吻和解，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地吻
上了床，簡直要懷疑這人是設計好的。
　　才沒設計，你說了，我最寵粉，你不也粉我嗎，那我寵你又有什麼好奇怪。高潮
的時候方士謙貼在他耳邊低聲說，王杰希臉有些紅，沒回話，拉下他的臉慵懶一吻。
　　得了認可的方士謙之後依然是這樣的模式，我行我素。遇人罵他太長粉絲氣焰，
就回一句愛看看不看滾，我愛我的粉這樣和我玩你管得著。於是他多了一些黑，招了
比黑多不知幾倍的粉，直播間一年沒動關注數也沒掉多少，久違開播那天人流立刻爆
了，把葉修都擠下去，榮耀類別妥妥的當日第一。
　　而今天，寵粉的大神一如往常，和嘴壞的粉絲們鬧沒完。
　　「不想我的就出去。」又是一排的噓。「你們該知足了，要換成王杰希哪理你們
刷屏，再噓我下播了啊。」他笑著罵，一面拉影片的進度條，「既然這場對藍雨，那
我試試用左宸銳風格解說吧，先來一句短評，咳，微草打得真他媽太垃圾了，懂不懂
得製造機會？搞得黃少天都沒法發揮，夜雨聲煩蹲點兒都要蹲成陷阱了，還沒召喚獸
肯過來排雷，多可憐。」
　　粉絲笑瘋了，刷滿長長一串哈哈哈哈，混在裡面低調送禮的也不少，接著就看一
條特長的彈幕衝上來，字多到幾乎卡了滿屏。
　　「我靠誰蹲成陷阱啊方士謙你都退役多久了？還護短！分明是王杰希這場心特髒
的欺負我們隊長正直，他被葉修附身了吧？要不要給他介紹個降妖除魔的？哦不對他
自己應該就會了不需要。說起來葉修退了之後戰術大師應該也要算他一個啊，嘖嘖，
果真年紀越大心越髒，一個在場上玩，一個在直播間黑，要點臉好嗎你們這群老前輩？」
　　聊天室跳出一條系統消息：YYSF_0810已被管理員禁止發言。
　　方士謙笑得要吐，「你們誰禁他的，支付寶號發過來，現在就給你打五百。」說
著一面解開禁言，「讓你惹我房管吧，不知道我直播間治療多嗎？神聖之火，呵。」
　　「你妹！有種競技場來一盤，不開修正！」
　　「看到沒，那個YYSF_0810，他一說話就把他刷下去，藍雨的跑來想幹什麼？喻
文州也不管管。說起來沒見過這麼高調的小號，不愧是黃少天。」
　　「不用你管，這是專門用來暴露的馬甲，你不懂。」
　　「都暴露了還叫馬甲。」方士謙嘲諷，「看看，這就是他們藍雨的大神，比賽以
外的時間都沒帶腦子。」
　　「你就有帶？你有腦子可以帶嗎你！」黃少天罵。
　　「我在讀大學，你高中畢業沒？別比了，我守護能當DPS你劍客能當治療嗎，身
高還差我七公分。」
　　堂堂藍雨劍聖難得被噎得發不出文字泡，只能用表情洗屏，可惜一個人扛不住一
群人，何況是正執行著刷屏指令的、脾氣和主播一個樣的粉。
　　方士謙沒再理他，換了個舒服姿勢，視窗大小都調好準備開始解說，突然想起什
麼似地坐直身體，「差點忘了。」他清清嗓，「有件重要的事和大家說，家裡來了新
成員──別急著敲鍵盤，我知道你們在打什麼字，沒要結婚，想問什麼時候結婚的也
別打了，沒女朋友。嗯，想看新成員？」
　　往門口方向看一眼，他繼續說：「可能很快就會看到……哦，已經來了。」
　　方士謙伸手往桌下撈抱了什麼，放到桌上，正要往下說卻突然陷入忙亂。粉絲們
就聽他重複哎、不可以、等等幾個詞，接著一串亂七八糟的字被發進聊天室，最後，
攝像頭拍到了一條毛毛的小尾巴。
　　決賽控全場血線都沒這麼慌，好不容易把小傢伙撈回懷裡，他低聲抱怨一句，用
手把牠托起來對著攝像頭。
　　彈幕又瘋了。這次刷了滿屏的好可愛、嘆號，還有愛心。
　　「混種的，說是什麼和布偶，我忘了，四個多月，嗯？不是，牠是女孩子。」
　　把貓放在攝像頭前，方士謙摸摸牠後頸柔軟的白毛，一面回答。貓歪著頭，一臉
無辜，伸出小爪子朝攝像頭拍了拍，後來大概是玩膩了，瞇起眼睛打一個哈欠，又踩
過鍵盤蹭回方士謙腿上。
　　「是我的錯覺嗎，貓好像有點大小眼？哎，眼神不錯。」讀著留言的方士謙笑了
，「不是錯覺，左邊比右邊大一些，都說到這份上了，名字你們自己猜去。」
　　聊天室立刻開起了賭盤，王不留行王杰希魔術師杰希卡，連王大眼兒都有人猜。
誰會給可愛的小傢伙起王大眼兒這種名字，那不是俗而已根本搞事，他笑著開口，才
說一半，就注意到一條只有工整的省略號的留言，帳號，wangjiexi_cn04。
　　「王杰希？」
　　「嗯。」
　　彈幕不知道第幾次瘋了，瘋得要狂。黃少天、王杰希，全明星還沒開始，今天的
直播間已是一片熠熠星辰。
　　方士謙卻是愣了愣，最後揚起一個笑。
　　在一起的日子裡，他以為早已把他的小隊長摸了透，比如老攬著事卻感受不到累
的一些遲鈍、什麼鋪墊都沒有就突然耍賴的一些幼稚、約好了吃湯包卻叫外賣小龍蝦
的一些善變，可每次以為自己特別懂他的時候，又會發現，這人其實還有更多的出其
不意。就像直播，之前說不來看說得肯定，今天卻出現得如此大方，也不知又在想什
麼。
　　於是他不猜，只笑著問：「怎麼突然來了。」
　　「看貓。」王杰希回得很乾脆。
　　「所以才要你們別刷方王了，我還不如貓有吸引力。」方士謙朝著鏡頭，話說得
委屈，「對王隊來說，防風和冬蟲夏草是最強的治療號，但方士謙不是治療之神，小
傢伙才是。」說著捏了貓的小爪子，「你看，多治癒，哎，潔西卡也安慰我一下好不
好？」
04
　　其實是很精彩的一場對攻。尤其接近三十五分的團隊賽，兩方數度的攻守輪替，
十秒前局勢還占優，十秒後，就為了搶出轉機而走著險棋，紮實的一場拉鋸。也不意
外，藍雨一直是一加一大於二的戰隊，因互補所以強大，這一點，或許沒有隊伍能比
他們實現得更漂亮了。
　　像這裡，方士謙按下暫停說，要上上賽季的微草，就不會選擇這樣的處理方式，
現在的話，或許會，但要這麼大膽還是不太可能，因為微草不是藍雨。
　　不是對隊友的信任程度不如他們，只是期待不同罷了。支持微草的人，在期待王
杰希華麗地掃出壓倒的局面，而藍雨的支持者，比起橫掃對方，或許更期待黃少天的
一波反擊。隊員也一樣，微草的，大多希望由自己填好缺陷，藍雨則是期待別人理解
自己完成不了，接著漂亮地補上。
　　這就是風格，他笑了笑，說沒有所謂的對與錯，不過如果你們問我，我只能說我
當然是愛微草這套的，因為我愛出風頭啊。
　　話說得很張狂，但他確實有本事狂。解說時候的方士謙是不狂不傲的，只那些精
準的對局勢的理解，便足夠讓人心服口服，可他的氣質其實一直沒有變，一如當年即
使紅了眼，接過冠軍獎盃的姿態仍要那麼的不可一世。他知道，王杰希也知道。
　　你天生要走在聚光燈下。第七賽季慶功宴那晚，酒店的露臺上，王杰希用橙汁和
他乾杯，說從沒見過誰能驕傲得那麼好看。方士謙還記得自己勾著嘴角回，彼此彼此
，我也從沒見過誰能大小眼得這麼氣質。
　　兩句當初沒往心裡去的話，都在多年之後成了他反駁不能的真理。
　　二十四歲還挺俊的臉、瀟灑的背影、兩個冠軍的輝煌，留在別人印象中的一切都
很好，所以他以為自己不會太遺憾。可王杰希說得對，他說：方士謙你天生要走在聚
光燈下，沒說完的後半句──不管走法，一走了就肯定要遺憾，開始害怕自己被誰取
代，開始感到寂寞。
　　不想承認，但該死的，真的不太好受。他終究是二十四不是七十四，還想出風頭
，想被很多人記得，最好能一直都是最耀眼的治療之神。
　　他把自己帶到萊斯特，以為時間和距離能治好所有的不灑脫，卻只換來病入膏肓
。天涼了，想北京的暖房；天熱了，想誰總愛用可樂罐冰他的臉；連上網，就想開比
賽錄像看那個魔道學者是不是又開始浪，看守護有沒有展開翅膀接好乘風飛回的他。
　　牽掛什麼啊，瞧你作的。方士謙忍不住嘲笑自己，走都走多久了，怎麼就犯了和
張佳樂一樣的毛病呢。
　　其實他不愛流浪的，就欠個夠重要的人來喊他回家而已。
　　人一趟長途飛行就能回來，心事卻一時半刻不能好。反正都是慫了，承認寂寞也
無妨。
　　生日那天他沒課，一個人在家過。微草多忙，那人又是工作狂，你還指望什麼。
方士謙倒在沙發上，笑自己竟然在意起這種事，渴望在意的人的關注，猜對方是愛還
不愛我，不被愛就煩得慌。這算什麼，叛逆期？你都快三十了方士謙，其他人知道了
肯定要笑。
　　可一個人確實悶，騙不了自己，他嘆口氣，爬起來拿了鑰匙錢包到街上晃。
　　平日的大街沒假期時那麼熱鬧，就快餐和便利店人多了些，大約是上班族。方士
謙到新開不久的書店買兩本雜誌，找間咖啡廳，用一杯拿鐵配著記者十年如一日的胡
說八道打發太漫長的午後。
　　要回家的時候才注意到咖啡廳離家有段距離。在國外習慣步行，來的時候沒怎麼
感覺累，現在懶得走路了才發現，只得到對街打車。街轉角是間寵物店，落地的玻璃
櫥窗隔成一格一格的小間，一隻幼犬前爪按著玻璃站起來朝他搖尾巴，挺活潑，方士
謙起了興致，走過去隔著玻璃逗牠。
　　然後就注意到另一個小間裡的貓。
　　也不知怎麼的，就抱了那隻貓回家。可能牠一身白毛看著好摸，可能進店裡問到
了牠有四分之一的布偶血統，而王杰希說過布偶可愛，也可能是生氣，生氣那店員隨
口一句：大概覺得牠眼睛這樣不好看，賣不掉啊，都三個月大了也只能降價。
　　說不清楚氣的什麼，或許是想到那年的王杰希，一樣安靜，做著該做的事，忍受
難聽的話，被推到亮晃晃的燈光下評論有沒有那個價值。
　　出租車上，方士謙看著籠裡睡著的貓，想起那年自己對王杰希其實也不怎麼好，
不過至少──靠，真彆扭──至少站在他身旁，擺出寬容善良的前輩的範兒，扯過話
筒幫頂兩句，一些性格軟的記者就安分了。可這小傢伙呢，被嫌棄了也沒人摸牠哄牠
一下，很難受吧。
　　方士謙打了個顫，感性得太過火，簡直要不認識這樣的自己，他卻還是伸手摸上
貓的背脊，軟的，溫的，堅強的。
　　一個沒人要，一個怕寂寞，在一起不挺剛好的嗎。他淡淡地想。
05
　　「下次不放牠進來了。」方士謙放低了音量笑著說：「都和王杰希一個樣，當我
這兒是寵物直播嗎你們。」
　　貓在他腿上睡著了，二十七分，靈魂語者被擊殺，漂亮的戰術配合成功切開敵隊
陣形，一波集火帶走治療的時候，本場賽點啊。然而小傢伙看來不怎麼關心榮耀。
　　直播間裡的粉絲似乎也不太關心榮耀，刷彈幕的說方神每週都有得看，今天要看
潔西卡。打賞的把暱稱改成了給潔西卡買罐罐。方士謙忍不住抗議，結果王杰希浮水
說了一句：我本來就是來看貓的。
　　我本來就是來看貓的。九個字瞬間堂而皇之地刷了滿屏，有魔術師頂著呢，誰還
怕他治療之神的脾氣。
　　「你們就知道助紂為虐。」方士謙嘖了聲。
　　「幾歲了還和貓吃醋。」王杰希回。
　　「誰和你說話了。」方士謙哼他，「再吵下次別想來找潔西卡玩兒。」
　　「誰和你說話了。」王杰希抄了他句式，「再吵下次不來直播間替你長人氣。」
　　話才說完，幾個房管立刻給足他面子，帶頭打賞，還留言這給王隊買可樂的，方
神不能私吞。
　　「反了你們。」這造反的速度堪比職業級手速，怎麼能忍。方士謙瞇起眼，「論
資歷他該喊我前輩、冠軍一樣兩個、身高長他兩公分，什麼都比他好了，還需要他替
我長人氣，笑話。」
　　「哦，什麼都比我好？」
　　「那是當然。」
　　「方士謙，你當過隊長嗎。」
　　彈幕凝了一秒，接著在一聲靠裡刷出密集的群嘲，果然一物降一物，方神就屬王
隊扛得住。
　　這邊方士謙都噎著了，王杰希還在打字，不慢不緊，用著喻文州放死亡之門的手
速落井下石，「忘說，你也沒拿過最佳新人呢。」
　　「那不三賽季開始才有的玩意兒？看，這就是你們的微草魔術師，懟人不管邏輯
，沒藥醫。」
　　「有也輪不到你，想想五賽季的MVP不也讓張佳樂拿走了？虧你還是個DPS。」
　　「……王杰希，我跟你沒完。」
06
　　下播的時候，整個套房都是濃香的味道。
　　關了直播軟件，方士謙走進廚房，爐子上滾著一鍋白湯，一鍋水，王杰希側過臉
看他，圍裙的帶子在後腰紮成一個結，平穩漂亮。
　　他想起了某一次在微草煮夜宵的事。
　　也是冬天，十一點多的夜很冷，他不想出門，就到廚房找方便麵，又從冰箱拿了
白雞蛋和一把菜。方士謙不太下廚，又沒耐性一樣一樣下鍋，索性把東西全弄到鍋裡
一起滾，結果加了雞蛋的湯被大火煲出一堆泡沫，滿出來流得到處都是。火大。他冷
著臉把鍋勺丟進水槽，打算回房熄燈，卻半天拉不開圍裙帶子，扭頭去看才發現打了
死結，頓時更火了，氣得要掉毛，正想找把刀來弄斷帶子，就聽見一聲方士謙，轉頭
一看，是王杰希。
　　「做什麼？」
　　「餓了，睡不著。」王杰希說，一面打開冰箱，「才想問你作什麼妖，房裡暖氣
壞了來燒廚房？」
　　「王杰希。」方士謙瞇起眼，「你是不是欠？」
　　王杰希沒回話，拿了兩顆蛋和幾朵冬菇，到他背後把圍裙帶子解了脫下來，套到
自己身上，用一口大鍋子燒水。「香菇燉雞的行嗎。」也沒等他答，逕自拆了兩包麵
，下調料，又俐落地把冬菇片了。
　　方士謙愣了半天，一直到王杰希往鍋邊敲雞蛋，才哼了聲說我可沒叫你幫我煮，
語氣很不樂意，視線卻悄悄往鍋裡移。這蛋都下兩個了怎沒冒泡沫，他不想承認，但
同樣的麵，這人煮的不僅沒釀災，還特別香。
　　「……蛋黃別弄全熟。」
　　「好。」王杰希關了火，「幫拿個碗筷。」
　　方士謙端了一碗回房，加了冬菇的湯挺鮮，蛋黃半熟，麵煮得剛剛好，要不是親
眼看他弄，方士謙簡直要懷疑這是去外面攤子買的。
　　後來他到隔壁房間收空碗，一個人拿去廚房和鍋子筷子湯勺一起洗了。王杰希跟
進去，倚在冰箱旁似笑非笑地看他，方士謙沒理，甩乾手上的水就往房間走，路上誰
也沒說話。
　　早點睡。開門的時候，王杰希側過臉說。
　　嗯。方士謙應了聲，在對方關上門前突然說了句：下次煮燉排骨湯的吧。
　　然後現在王杰希就站在他的小廚房煲排骨湯了。懟完那幾句後沒再回話，以為他
忙著隊裡的事，十多分後卻聽見開鎖的聲音。這人隊長一個，也就全明星週能稍微休
息兩天，卻來他的屋子忙活，一勺一勺地撈排骨湯的浮沫。
　　不久前還在直播間被他氣得都噎著了，現在卻覺得他特別好，方士謙想，自己果
然還是喜歡有王杰希的生活。
　　於是他走過去摟他的腰，「喂。」他咕噥，「你說你這是什麼毛病？」
　　「說什麼呢。」王杰希斜他一眼，蓋上鍋蓋，轉小火，「我才想問你又犯什麼病
，話越說越跳，一點邏輯都沒。」
　　「說話是和你學的。」方士謙的臉蹭在他頸側，「放假不好好睡覺來這兒煲湯，
這才真毛病，用調理包不行？你就這樣，多大點事都攬自己身上，管這兒管那兒的操
碎了心，累了也不說，怪不得論壇上一堆人喊你微草的爸，就不能改一改。」
　　「嗯。」王杰希應了聲，似笑非笑的，「那你的小爆脾氣和口是心非也改改吧。」
　　「你說誰是小爆脾氣又口是心非了？」
　　「問你自己。還有你說誰累了？」
　　「你。成天給自己找事兒，這還不累？」方士謙說，一面抽走他手中的湯勺。
　　「我樂意。」王杰希轉身看他，揚揚嘴角，「樂意就不累。」
　　所謂的冷靜堅定，換個方式看，和一條路走到黑也沒什麼分別，只因為是王杰希
，才讓人相信那些選擇必然有理由。然而不是那樣，方士謙很明白，於王杰希，帶領
一支隊伍，煲一鍋湯，到喜歡一個人，理由都只是附屬品，累不累後不後悔根本不去
想，下決定只憑最簡單的二分法，懶惰與樂意。
　　比如他們，有太多原因，所以五年也說不出一句要不要在一起，有一個樂意，所
以吻得不再猶豫。王杰希很忙，方士謙很彆扭地流浪，可是因為樂意，所以即使隔著
半個世界仍相信對方心中有自己。
　　真是太浪漫，浪漫得簡直──要吐。
　　「先是來看直播現在又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吃錯藥了你。」改不掉口是心非的方
士謙別開視線，「別壞了我喝湯的胃口行不。」
　　王杰希不理他，隨手把火熄了，還留著北京冬夜的溼冷的嘴唇貼上去，輕輕吻他
，一次，再一次，分開以後才湊近他耳邊說，沒吃錯藥，就是突然有點想聽你的聲音
又有點想見你而已，不行？
　　當然行。一吻加深，方士謙的手指沿著凝了層水霧的壁磚摸索，關上了燈。
07
　　「別管，就放著滾，你知道為什麼那些老饕都在打烊前去麵館？因為吊到最後的
湯特兒香，味道也濃。」
　　「還滾呢？火早被我熄了，就剛才說話的時候。」
　　只開著床頭燈的房裡，大床上，王杰希享受著方士謙的親吻，輕而火熱。襯衫扣
子被解開了，那人說著沒情調的話，一面往他不常曬的偏白的肌膚印上一朵一朵溼潤
的紅痕。
　　「我把鍋移到電磁爐上你沒見著，就用那，開小火煲，等夜宵時間就好了。」
　　「但這不是吊到最後的湯，也不是老滷。」鎖骨被吻過的地方燙得放肆，王杰希
半閉著眼，沒阻止，「扯理由呢，你不就是想做？」
　　方士謙抬起臉，笑得有些壞，「我不信你都沒想。」說著，大腿磨過他起了反應
的下身，「看看，讓你矯情。」
　　「矯情也是和你學的。」王杰希說，推了他肩膀，「要我別管，那就徹徹底底地
不要管，電磁爐也關了吧，小傢伙在，不小心燙著怎麼辦。」
　　「其實沒開。」他笑得更壞了，「不如先擔心你自己，都這樣了，不難受？」拉
下緊繃的褲拉鍊，方士謙的手在深色的內褲布料上摩娑，微微的溼，他笑了笑，拉過
王杰希的手按在自己腰間，「替我脫了。」
　　這算什麼，情趣？王杰希笑著問，說沒扣沒褲拉鍊的棉長褲脫起來沒意思，手指
卻勾住了褲頭，把棉長褲連著內褲一起扯下，握住那根翹起的東西。他用兩手包住，
來回搓弄，明明不是自己的身體，體溫卻很快升起來，下一刻就會和他一起高潮似的。
　　媽的，太久沒做了，你光用手就快把我弄射，這不行，方士謙說，拉開那雙指節
分明的漂亮的手，扯掉王杰希的內褲，低頭含上。
　　他看不見王杰希，但聽得見。沒了平常的冷淡穩重，亂了套的呼吸，壓抑的喘息
中飽滿的情欲，全都聽得特別清。
　　他覺得自己簡直像動物，對聲音和氣味特別敏感的動物。自己和他的費洛蒙和性
愛的味道充滿整個房間，還有呻吟，鼻息，光這些就幾乎讓他忍不住要射。就算王杰
希也一樣，男人上了床都是動物，方士謙想，按住他弓起的腰，一次一次把他的性器
吞得更深。
　　離開他下身的時候，方士謙嘴角已經沾了濁白。
　　王杰希半閉著眼，「吐出來。」他喘著說，一面解自己的襯衫扣子。
　　「吞了。」方士謙跪在他腿間，脫去上衣，順手把他那件滾皺了的襯衫也扔下床
，又俯下身，視線火辣辣的，「沒辦法，你讓我餓著了。」
　　「要不你讓讓，我去弄湯？」王杰希撐起身，氣息吹在方士謙唇上。
　　「弄什麼湯，湯能有這東西濃？」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白漬，方士謙瞇起眼，「
你自己試試就知道。」說著吻住了他。
　　淡淡的腥在唇舌間流動，王杰希沒怎麼抗拒，摟上他後頸，才發洩過的前端又起
了反應，抵在對方下腹，兩人勃發的器官碰在一起，溼漉漉的，情色得不行。
　　「自己的味道，喜不喜歡？」方士謙放開他，一面問，沾了潤滑劑的手指已經探
進去，按住他敏感的地方，接著低低一笑，說剛才還矯情，這不清乾淨了嗎，王杰希
你看你浪的。
　　「浪又怎麼樣。」
　　咬了他的嘴唇，王杰希伸出舌尖，沿著下巴線條慢慢滑過，最後停在喉結上。
　　「是誰說再浪也能奶住我的？」他挑釁，唇貼上去吮出一朵紅印子，接著倒回枕
頭上，大腿夾住他的腰，輕輕蹭著，「還是說，你已經沒當初那種本事了？前輩。」
　　「是你惹我的。」
　　眼底閃起危險的光，方士謙抽出手指，沒等人緩過氣便拉開他的腿，性器抵著，
一下子全頂進去，幾近粗暴。王杰希被折騰得溼了眼睛，睫毛都在抖，方才的游刃有
餘一點不剩。
　　恍惚間他想起他們第一次上床。還以為你想上我，插入的時候方士謙在他耳邊低
聲說，這麼懶，清後面這種我都覺得麻煩的事情你肯做，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而他
的回答是在他的腰側掐出一塊瘀紫，說做就做，別廢話這麼多。被掐的人沒喊疼，只
是扣住他的腰狠狠抽送，到他再射不出什麼了也沒有停。
　　那之後方士謙沒再問過理由，所以王杰希也不提。
　　不是不想，是說不出口。喜歡和你做愛，喜歡到不覺得清理是麻煩，喜歡到撫摸
性器的自慰漸漸滿足不了自己，這種話怎麼可能平淡地說出口，好丟臉。不忍住呻吟
已經是極限。
　　於是他弓起腰，讓方士謙進得更深，感受飽脹的性器一次次磨過自己身體裡最敏
感的地方，不顧不管地叫他的名字，叫他別停。
　　那柔軟的地方更燙了，隨著失去節奏的呼吸，顫抖，收縮，絞緊。方士謙悶哼，
理智燒成了灰，扣住他的腰，比方才更大力地進出，交合的地方汗水和體液溼黏一片
，床單早已狼藉。
　　高潮來了一次，下腹黏滑滑的，只憑想像都覺得淫靡，可是埋在裡頭的東西還在
頂著，王杰希止不住生理的眼淚，他沒辦法說話了，除了方士謙的名字和呻吟，一個
完整的句子都不行，只能伸手環上他的後頸，拉下來吻，用最簡單的方法表達他的感
情。
　　「不是問我奶不奶得住？」方士謙貼在他耳邊說，「看你生命掉得挺快，放個大
的吧，不會溢補的。」
　　「別、別說……嗯……」
　　下流話像過量的催情劑，王杰希能感覺自己又硬了，根本控制不了。
　　說不出口的，不只有喜歡做愛而已，王杰希其實不怎麼敢直視床上的方士謙，汗
溼的臉、緊實的身體線條、滿是佔有欲的眼睛，太過性感，多看一眼就會高潮似的。
　　如果他染上的是魔術師的不按牌理，那麼自己染上的就是治療之神的口是心非。
　　所以根本沒必要改，王杰希想，人對朋友可以總是坦率，對情人卻是有時彆扭，
話說三分啊口是心非什麼，都是談感情的癥候群，有個人能和自己一起病入膏肓的話
，又有誰在乎治不治得好呢。
　　「士謙……」他撓上他的背，「士謙、方士謙……」也不知道究竟想說什麼了，
只是喊他，反正他明白的。
　　「我在呢。」方士謙抱緊他，吻了吻他的喉結，「還要嗎？」
　　不等懷裡的人回應，方士謙抱起他，讓他跨在自己身上，進得更深。伏在他胸口
的王杰希低低呻吟，隨著一下一下的頂弄晃起了腰，任由他把自己帶上太過刺激的又
一次高潮。
08
　　再睜開眼的時候身旁沒人，床頭的小燈亮著，暈黃暈黃的。
　　懶懶翻個身，王杰希伸手想撿掉在地上的長褲，試了兩次卻搆不到，索性擱淺在
床沿不動了。
　　回到房間的方士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能不能更懶點。」從褲袋翻出他的手機，他坐上床，把人拉起來吻了下，一面
把手機遞給他。
　　王杰希順勢倒上他的肩，也不去接，半閉著眼問：「幾點了，我睡很久？」
　　「沒很久，現在是該吃夜宵的時間。」這人懶得太超過，方士謙頓時不想好好回
話了，「連時間也不肯自己看，你說，懶成這樣子誰敢要你。」
　　「沒人要也無所謂。」
　　不是預想中的任何一種反應。方士謙皺眉，抬起埋在自己頸窩的那張臉，一臉的
不樂意，「什麼意思。」
　　「生氣了？想什麼呢，以為我和不和你處對象都無所謂？」
　　看看，還說沒有，王杰希笑著想，一句話就能撩起來，這不小爆脾氣是什麼。再
不說明白大約要真的生氣了，手覆上他的輕輕摩娑，他輕聲說：「我說真的，沒人要
也無所謂，不如說就是沒人要才好。」
　　「哪裡好了。」
　　「一個怕寂寞的方士謙，和一個沒人要王杰希，湊在一起，不挺剛好的嗎。」王
杰希說。
　　方士謙一怔。
　　也不管他聽沒聽見反不反駁，王杰希滑進被子裡，躺在他腿上閉起眼睛。
　　「十一月九日那天你是不是請假去開出租車了。」過了很久，方士謙突然說了這
麼一句，沒頭沒尾的。
　　「說什麼呢，一點正常邏輯都沒。」王杰希莞爾，「以後不許說是學我的，我沒
這麼糟。」
　　得到的回答是一聲模糊的哼。
　　「哎，方士謙。」
　　「嗯？」
　　「剛才是你問我，現在換我問你了。」他坐起來，湊近那對好看的薄唇，呼出溼
潤的氣息，「記不記得你直播的時候說，沒要結婚，想問什麼時候結婚的也別問，沒
女朋友。」
　　「是沒女朋友啊。」方士謙把他按進床鋪，關上了燈，「只有男朋友。」
09
　　好得令人不得不愛的男朋友。
End.
・他們就是不得不在一起的好。

推！方王真的好好吃…謝謝大大…QQ

這篇好棒QAQ

推方王！好喜歡他們兩個的互動QQ

4000生日快樂!!

非常喜歡這篇！！

寫得真好～QwQ

好甜好喜歡！！！

喜歡，真喜歡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