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和Ciao Ciao一夜密談後,勇利的教練就換人了。
這世界真是太扯了。
「你知道我因為訓練營的事情也很忙啊,又不是整個賽季都換教練,只是我們在聖彼得堡
的期間而已啦。你看,移地訓練才有這種機會,你要好好把握啊!」切雷斯帝諾爽朗地說
。
勇利要偷走他所有的美髮產品來報復他的無情。
維克多要當他的教練了。他要怎麼在維克多面前練習?要是表現不好怎麼辦?維克多一定
會馬上識破他拙劣的技巧,發現他只是個平凡無奇的花滑選手,然後反悔不當他的教練。
勇利只好帶著一顆破碎的心糗兮兮地回去找切雷斯帝諾。
他下一個賽季的主題是心碎。現在就可以定好了。
勇利還在神遊物外,想像自己在記者會上宣布賽季主題的拙樣時,維克多優雅地滑到了他
身旁。
「勇利~~」維克多滿面笑容地說。
「維、維克多!」哇太近了,救命救命救命。勇利滿臉通紅地退開五公尺,覺得心裡尖叫
得太大聲,什麼都聽不見了。
「勇利,你為什麼要後退呢。」維克多皺著眉頭說,「離得那麼遠,我要怎麼教你?」
「我我我覺得這樣的距離剛剛好。」
「但是,」維克多說,「我平時講話還滿小聲的喔。」
「什麼?你說什麼?」勇利完全聽不見後半句,急忙往前滑了兩步。
「哈哈!我就說你太遠吧!」銀髮的新手教練得意洋洋地拍拍學生困惑的臉,不等他回話
便爽朗地說,「好!你現在會幾種跳躍?我全部都要看!」
不出勇利所料,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和維克多相處才好。本來在冰上如魚得水的他變得笨
手笨腳,而不擅言詞的缺點只有變本加厲的份。第一天的訓練結束後,勇利精疲力竭,四
肢無力,彷彿剛和冬眠被吵醒的熊大戰完三回合。
維克多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首先,他很多話。第二,他很喜歡肢體接觸。最後也是最奇
怪的一點是,他似乎非常非常喜歡勇利。整整一個上午,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都沒有離開勇
利,令他頭重腳輕,腎上腺素飆升。
維克多本人感覺更高大,肩膀更寬厚。銀色的頭髮在他旋轉時閃著光澤,手臂肌肉在他說
話時隨手勢伸縮。他的手心溫熱,手指非常修長,並不是說勇利痴痴的盯著人家看,當維
克多動不動就碰他的臉頰,按他的肩膀,會注意到也是很自然的事吧。
「噢,維克多用那美麗的修長的手指撫摸我們寶貝勇利呢。」披集說,笑得像柴郡貓似的
。
「不要講得那麼色情啦!」勇利面紅耳赤地朝披集扔枕頭,披集「heeheehee」地笑著在
床上滾了一圈。
「我哪有說什麼!我只是把你的話重覆一遍──」
「披集,我是認真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才好,每次他一說話,我就覺得大腦過
熱,他一碰我,我就快要腦溢血!這樣要怎麼練習?我要躺這裡不起來了。」勇利抓著頭
髮,倒在床上。
「很簡單,你不需要大腦,只需要用你的身體。Body language……」披集壓低了聲音說
,把上半身撐起來,試圖擺出撩人的姿勢。「用你的小蠻腰和大長腿……住手!勇利!」
「你很開心嘛。」勇利伸腳想把披集踢下床。
「你好狠的心啊,我要是掉下去扭傷了哪裡怎麼辦!」披集手腳並用死命抵抗。
「我會確保你頭落地,反正你不需要大腦,只需要身體。」勇利說。
「不!可憐的Ciao Ciao要失去他最愛的選手了。」
「你現在是他唯一的選手好不好。」
房間門被砰地一聲被撞開時,勇利和披集正在床上扭打成一團。兩人還來不及爬起來看是
誰打開了門,就被一團強而有力的棕色毛球壓回了床墊上。
「小維?」勇利扶正被推歪的眼鏡,驚訝地大叫。
棕色的貴賓犬快樂地汪了一聲,熱情地開始舔勇利的臉。
「馬卡欽!」維克多氣喘吁吁地衝進來。「對不起,牠太興奮了,我才剛把牠從格奧爾基
家帶回來……」他還沒控制住大狗,牠已經轉移注意力了。
「我的倉鼠!」披集尖叫著跳下床,把倉鼠的小籠子提高。馬卡欽快樂地往披集身上撲,
兩隻前掌拍在他胸口上,差點沒把他撲倒。倉鼠們吱吱亂叫,好像被舉得高高的很興奮的
樣子。
「馬卡欽!」維克多又喊了一聲。但馬卡欽的注意力又轉移了,牠歡快地吠了一聲,往勇
利身上跳。嗅了兩下後,馬上再次親熱地舔起勇利的臉,惹得他哈哈大笑。維克多有些意
外地看著勇利熟門熟路地替馬卡欽抓耳後,一會兒摸摸牠的肚子,一會兒揉揉牠的臉。沒
一會兒便完全收服了他的寶貝貴賓犬。
他第一次看勇利笑得這麼開心。
勇利整個人感覺都不一樣了。他的眼睛明亮,身體放鬆,頭髮因為剛才在床上翻滾的關係
有些蓬亂。笑容讓他的臉整個亮了起來,和早上在冰場上不知所措的緊繃模樣判若兩人。
維克多不禁也露出笑容。這就是他想要的。他不想要當令人望之生畏的明星選手,而是一
個朝夕相伴的朋友。好朋友。呃……教練兼好朋友?
他想要更加親近勇利,但不知該如何讓他卸下心防。這下可好了,連馬卡欽動作都比他快
。馬卡欽,教教你親愛的爹地吧!
他有點子了。
= = =
奧塔別克是個很有趣的人,尤里每天都有新發現。
他騎車很快,但載人時騎得很慢。他喜歡冰淇淋,但不喜歡冰棒。他打字很快,但寫字很
慢。
今天尤里的新發現是,奧塔別克怕狗。
維克多搬進尤里對面房間快兩天了,尤里目前為止還沒抓狂去扯他頭髮,非常了不起的成
就。照以往經驗,他和維克多只要在同一個房間裡共處兩個小時他就有這種衝動了,謝天
謝地,維克多的注意力現在全放在他的新學生身上。可憐的Katsudon。沒有人值得這種折
磨。
今天維克多去把他寄放在格奧爾基家裡的貴賓狗牽回來。維克多寵馬卡欽寵得不像話,尤
里猜想勇利大概可以喘一口氣了,因為維克多不抱著愛犬嘰嘰咕咕個一晚上不會罷休的,
他會喊牠「我的小公主」和「馬卡馬卡馬卡欽」和各種噁心八拉的暱稱,拍一堆照片傳IG
,弄得自己一身狗毛。
但尤里忘了一件事,維克多的注意力也許全在馬卡欽身上,但馬卡欽對主人並沒有抱以相
同的關注。
一進門,馬卡欽便快樂地叫了一聲,直直向一起窩在沙發看漫畫的奧塔別克和尤里飛奔過
去。
奧塔別克倒抽一口氣,以驚人的反應速度跳起來翻過沙發逃上樓去了。尤里還來不及出聲
,就聽見樓上傳來微弱的關門聲。奧塔別克已經回到四樓了。
馬卡欽開始快樂地舔起尤里的手,好像剛才沒人在現場表演跑酷衝刺一樣。
「什……」尤里慢慢地轉頭,看著散落一地的漫畫和桌上喝一半的咖啡。
「尤里!我帶馬卡欽回來了!」維克多這才進門來。
「你的笨狗把貝卡嚇跑啦!」尤里氣呼呼地朝維克多扔漫畫。馬卡欽以為尤里在跟牠玩,
吐著舌頭向那本拋物線墜下的漫畫衝過去,把維克多撞倒在地。
幹得好啊,馬卡欽。
= = =
勇利今天接到了一個神聖的任務,維克多要他帶馬卡欽出去散步!
馬卡欽才來了三天,在勇利的好友排行榜中便迅速竄升,現在已經來到堂堂第二名。要不
是披集坐穩了雷打不動的冠軍寶座,連他都要吃醋了。
他替馬卡欽栓上狗繩,這個動作比想像中困難,因為牠太過興奮,老是把勇利撲得重心不
穩。以前小維也是這樣,但兩隻狗的力道根本沒得比。他牽著狗繩走出屋外,伸了個懶腰
。聖彼得堡的夏天涼涼的,有時飄一點小雨,勇利覺得挺不錯的。
「嘿,勇利。」維克多說。
「維克多?你不是有事出去了?」勇利驚訝地回頭,這才發現維克多靠在門邊。
「喔,我事情提早辦完了。我可以一起去嗎?」
「當、當然。」
「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維克多說,
他們並肩散步,維克多帶他繞了一個又一個勇利還沒探索的小巷。中國菜餐廳的紅瓦屋頂
嵌在歐式洋房的轉角,華美的石雕巧妙地鑲在高聳的屋頂上。這裡和勇利待過的所有城市
都不一樣。他愉快地東看看西瞧瞧,不時摸摸興奮地跑來跑去的馬卡欽。
「你喜歡聖彼得堡嗎?」維克多問道。
「目前為止還不錯。很漂亮的地方。」
「這裡是我的故鄉,這樣講也許有點偏頗。不過我認為聖彼得堡是全俄羅斯最美的城市。
我有好多地方想帶你去看。」維克多微笑著說。「啊,從這裡過去。」
他們來到涅瓦河畔,看得見對岸彼得保羅要塞裡亮晶晶的教堂金塔尖。
維克多帶他走到河邊,找了一個長椅坐下。
「我很喜歡這裡,看得見交易所橋,看得見要塞。讓人心情很平靜。」
海鷗從他們頭頂飛過,勇利出神地望著牠們飛翔的模樣。
「看見海鷗,讓我想起我的故鄉。」他說。「我的故鄉在海邊。」
維克多看著他,「多告訴我一點?」
望著眼前平穩流動的大河,勇利感到異常地舒坦。雖然和維克多兩人獨處,但他難得地沒
有心跳加快,或緊張不安。
這就是為什麼人類離不開大水吧。他不著邊際地想。
「我有一隻玩具貴賓犬,也是棕色的,和馬卡欽一樣的顏色,但比牠小得多。」
「喔?牠叫什麼名字?」
「小維。」勇利說,覺得有點害羞,臉好像快要紅起來了。
「滿可愛的名字。」維克多說,顯然沒聽出來。
「我……呃……其實牠叫維克多,但我們暱稱牠為小維。」
「跟我一樣?噢……勇利!」維克多的眼睛亮了起來。勇利臉紅了。
「我很……我從小就很崇拜你,所以就……這不代表什麼啦。」
「對我來說可不是喔。」維克多露出招牌的心形笑容,快樂地揉了揉蹭過來的愛犬。「你
要是把小維一起帶來就好了,馬卡欽就能多一個朋友了。」
「這不太可能,小維死了。」勇利望著河面,淡淡地說。他沒辦法看著維克多或馬卡欽說
出這個噩耗,小維的死對他來說仍然很痛苦。
下一秒他便被攻擊了,維克多撲過來把他擁進懷裡,馬卡欽有樣學樣地跳上他的膝蓋。
「哇啊啊啊!」
「噢,可憐的勇利。」維克多說,輕輕拍著勇利的肩,他的手好熱,勇利出神地想。「我
希望你永遠不必再露出那種表情,我看了好難過。現在這樣好多了。」
剛才什麼表情?現在什麼表情?勇利面紅耳赤地掙開一人一狗,別過頭去。
「小維發生了什麼事?」維克多問道。
「車禍。在去年索契自由滑的前一天。」
「噢。」
一陣沉默,勇利仍盯著河水看。現在要談索契了,他心想。
「如果是馬卡欽……我也會失常的。」維克多柔聲說。
「我想你不會。」
「好吧,我不會。」
「再說,我的問題不只是失常。我原本就……不是很穩定,也不是很優秀。」
「胡說。」維克多語氣突然變了。「你怎麼會這樣想,你非常優秀。」
勇利嘆了一口氣。
「我的技術分總是很低,再怎麼用表現分來彌補也有限度。我在正式上場時四周跳成功率
低到不行,三周跳也時常失敗。我一緊張起來就一團糟,說不定我根本不是走這條路的料
──」勇利突然停下了,維克多整個人轉過來面向他,露出他從未見過的嚴肅表情。
「勇利,聽我說。你的跳躍的確需要加強,但你的接續步無與倫比。技術分也許還不夠和
JJ或克里斯相比,但表現分絕對大勝他們。現在大獎賽決賽剛結束,是大部分選手休息
的時候,你卻來移地訓練。這證明了你有多投入。你的努力不會白費的,勇利,你只需要
一點點幫忙。我可以做到,我可以幫你。你看看這個。」他伸手從隨身背著的斜背包掏出
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東西。
那是一本小小的筆記本,他翻到其中一頁,攤開給勇利看。上面維克多以密密麻麻地寫著
他對勇利上個賽季的心得和分析,勇利一頁頁翻下去,每一場比賽的短滑和長滑都有註記
。
「維克多……」
「看了你的Stammi Vicino之後,我把你最近三年的每場比賽都看了。」維克多說,「啊
,我字太草你可能看不懂……你的跳躍只要再多一點指導就能更上一層,我一定幫得上你
。你可能覺得世界錦標賽五連霸是很遙不可及的成就,但我當初也是一個跳躍一個跳躍練起
來的。你有實力打進決賽,就有實力拿下金牌。」維克多越說越激動,他放下了筆記本,
雙手捧住勇利的臉。
「我我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有信心,但是……」勇利開始覺得呼吸困難,維克多的
臉為什麼要靠這麼近!
「因為你太美了,我覺得我愛上你了!」
「咦?」
「你的滑冰!我是說你的滑冰!」
「噢。謝……謝謝?」
= = =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兩個人臉都這麼紅!」脖子上掛著望遠鏡的披集,正蹲在十
幾公尺外的另一座長椅旁探頭探腦。
「不會是喝酒了吧?是說你到底跟著出來做什麼啊?」尤里大剌剌地站在他身旁,手插在
牛仔褲口袋裡。「突然打電話給我,我還以為你迷路咧。」
「你不懂啦!勇利大學時代的約會都是悲劇收場啊!有一次去餐廳約會,菜都還沒上,那
個人就開始對勇利毛手毛腳。有一次被帶去兄弟會派對,勇利醉到都不記得自己住哪裡。
他是災難約會體質啦,不在旁邊跟著都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等一下誰說這是約會的!Katsudon和維克多在約會嗎?」
「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事硬要拖勇利一起,還散步到平常不走的路線,這不是約會的話,就
是圖謀不軌啊!要佔勇利便宜啊!」
「嘖,」尤里在長椅上坐了下來,惱怒地瞪著遠處的兩個人。「要是維克多做出什麼噁心
的動作,我就出去扁他。」
「你在這裡,那是不是代表……」披集轉頭張望,看見奧塔別克在不遠處,跨坐在他的黑
色重機上,手裡拿著一支冰淇淋在吃。
「貝卡載我來的,答應給他買冰淇淋他才要出門。」尤里說,將注意力轉回河邊的兩人。
「不過,有馬卡欽在,他應該不會對勇利怎樣的。」披集也將視線轉回到某兩人身上。
「那隻笨狗是站在他那邊的吧。」
「我覺得馬卡欽是勇利那邊的,」奧塔別克說,「牠現在只吃勇利給他的食物。」
「動物的生存本能是很強的。」披集做出了結論。兩個青少年點頭同意。
= = =
那天傍晚,維克多和勇利手牽著手回來。
= = = = =
謝謝購買本本的大家,現在在著手寫第二本了,所以把第一本裡還沒公開的章節貼出來
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