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公好龍 之三十一
葉瀾又夢見了那頭可怕的巨龍，那對腥紅
冰冷的豎瞳，還有對方體內湧動的熾熱的
岩漿，巨大而沉重的身軀所經之處，撲簌簌
地落下陣陣黑灰，彷彿下了一場黑雨。那頭龍
身處一個陌生的像是深谷一般的地方，周圍都
是陡峭的岩壁，天邊有一線月光斜斜自濃重的
雲影後方探入，四周都是有腐蝕和斷折痕跡的
一架一架的巨大骨骸，有頭，有尾巴，四肢，
還有看上去像是翅膀的部分，像是巨龍的骨骸，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些巨大的骨架上頭壟罩著
一層斑駁的灰黑色，看上去就像是白先生每天
到訪的那座鐘樓的外牆那樣。巨龍站在深谷中心，
仰天張開黑黝黝的大嘴，慢慢吐出了一息一息
艷紅色的妖異龍火，用聽上去相當艱澀的龍語
慢慢吟唱起來，有些詭異的是曲調聽上去居然
有些像莫林在古道中所唱過的安魂曲，漂浮在
深谷中的數百朵忽明忽暗的龍火隨著吟唱聲漸漸
偏移了色調，焰心還是金色的純淨的龍火，周圍
包裹著的橙紅色火焰卻彷彿受到侵蝕一般，漸漸
暈染成青色，如同飄盪在暗夜中的鬼火一般，
看上去陰森又可怖，而後巨龍徐徐吹出了一股
籠罩著死氣的灰黑色煙霧，空中的青色龍火彷彿
受到煙霧牽引，一息一息落在了周圍巨龍骨骸
的眼眶之中，先是如同熄滅一般的暗了下去，
而後忽然暴漲出妖異的紅光，紅光就在寂靜
的深谷之中點點亮起，逐漸將深谷內染成一片
血紅，同時四周的骨骸格格格格的響成了一片，
像是細密而急促的鼓點，第一頭，第二頭，第
三頭巨龍的骨架紛紛站了起來，彷彿重新有了
生命。
葉瀾最後看到的場景是那些如同死而復生一般
的骨龍們，一頭一頭搖搖晃晃的追隨著那頭
可怖的紅眼巨龍飛出了深谷，如同一陣細密的
黑霧一般遮蔽了暗夜之中微弱的月光，然後
他就嚇醒了。
他猛的坐起身來，背心涼絲絲的都是嚇出來的
冷汗，也不知怎麼渾身抖得厲害，他抱著膝蓋
坐著，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後發現他貼著
心口戴著的大龍的龍鱗發出了柔和的光芒，
溫溫的貼著他的心口，這枚龍鱗具有保護佩戴者
的功能，當感應到配戴者受到驚嚇時，會自動
進入防禦狀態。大概是感應到龍鱗的魔法能量
發生了變化，大龍很快就過來了。他顫抖著嘴唇，
發現自己說不出話，只好跳下床，直直撲進了
他的保護者懷中。大龍什麼也沒問，只是靜靜
擁住他，拍著他的背安撫他，讓他抱了好一會，
然後幫他找了一身乾爽的衣服換了，他們一起
去了起居室的長椅那裡坐了一會，大龍又去廚房
裡頭熱了熱巧克力給他。
出去旅行回來之後，大龍在起居室的落地窗的
角落附近新布置了一組垂直展開的有靠背的
長椅。這組長椅的來歷也很有意思。龍族的
人形的重量要比一般人類重上許多，因為希望
長椅可以使用久一點，尋找材料的時候，大龍
也詢問了族內的不少巨龍，後來問到五舅公的
一個專攻雕刻的學生那裡去(對方是一頭喜歡吃
蛋糕的沼澤巨龍，大龍特意帶了一大盒香噴噴的
剛剛出爐的巧克力蛋糕跟他一起去拜訪對方)，
對方開心的不得了，除了當場嗑光那盒蛋糕之外，
還拍胸脯保證如果找到材料一定先幫大龍保留
(因為質地足夠堅實又適合存放在沼澤地的木材
並不是特別常見，沼澤地本身的樹木色澤灰黃，
數量也不多)，還跟大龍說好要幫他們做椅子。
結果在一場大雷雨之後幾天，那頭沼澤巨龍
興沖沖的跑來找他和大龍，說是他和同學去
沼澤地外頭的深山裡頭寫生的時候，發現了
一株被雷電劈倒的巨木，材質很耐坐之外(他們
倆在上頭坐了兩天畫畫都沒被坐垮呢)，色澤
偏黑，紋理細緻。後來那頭沼澤巨龍就說要
帶著他和大龍過去現場看看，五舅公和六舅公
也跟著過去湊熱鬧，大龍又烤了好幾個蛋糕，
還準備了幾大壺熱茶，大家順便去郊遊，路上
還碰到了大龍的堂哥克雷蒙，他表示也想去看看。
到了現場之後，幾頭龍現場試坐(六舅公在上面
滾來滾去，五舅公懶洋洋的趴在上面)，感覺真的
是相當不錯呢! 後來幾頭龍就將那棵巨木給合力
叼回了沼澤地，巨木的分配是這樣的，大龍家裡
訂做了垂直擺放的一組長椅和擺放在長椅前方的
方桌，以及放置在長椅轉角處，可以放茶食點心
的小圓桌。堂哥想要幫母親藏書的大房間新添一張
牢固的大書桌。而五舅公和六舅公則想做一張堅固
的床，一開始五舅公和六舅公還就要做一張還是
做兩張床爭論了老半天，五舅公的學生是一頭
老實龍，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顯然不知道該
怎麼辦，反正木頭都夠，他是沒差。後來他有些
好奇的問了他老師(六舅公)說，你們會一起睡嗎?
結果六舅公居然惱羞成怒的奪門而出，五舅公對
他學生使了個眼色(拋了個媚眼)，就跑出去追
六舅公了，五舅公的學生顯然充分理解了老師的
意思，所以後來當然是做一張床(可以睡兩頭龍
的大小)，據五舅公表示，即使兩頭龍在上面
打滾都不會垮掉呢，真的是上好的木材! 六舅公
則異常堅定的表示，他沒用過他不知道啦! 總之
那真的是非常好的木材，很堅固之外(可以供來訪
的好幾頭龍同時坐上去而不會垮掉)，五舅公的
學生幫大龍做的長椅和木桌做工也非常細緻，
大龍非常滿意呢! 大龍還利用閒暇時間跟他一起
縫了各種顏色的大枕頭擺在長椅上頭，琥珀色
是大龍豎瞳的顏色，他的顏色是稍淺的初生枝枒
的淺綠色，海藍色是大龍媽媽喜歡的海的顏色，
還有一只枕頭是墨綠色的，上頭縫了金色的星星，
代表家人。除了客人來訪時會使用這組長椅之外，
他和大龍也常待在這裡吃東西，窩在上頭做自己
喜歡的事情。
和大龍一起坐在長椅上，他喝了半杯熱巧克力，
感覺心情安定了許多，慢慢把他的夢境告訴了
大龍。大龍靜靜聽著，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嘴唇
一動，正打算說話，外頭卻由遠而近，響起了
低沉的龍嘯聲，那是沼澤巨龍一族的夜防軍示警，
表示有其他龍族接近沼澤地，僅只是注意的提示，
表示接觸後驗證並非敵襲，如果是敵襲，負責
夜防軍勤務的巨龍群會直接升空迎戰，並發出
尖嘯聲示警，大龍曾跟他說明過。但巨龍因為
是地域性很強的生物，擁有強大的魔法能量和
戰鬥力，因此各族之間的來往都是特別謹慎的，
即使是關係友好的龍族間也一樣，基本上未經
通知到訪是大忌，特別是在夜晚，到底來訪的
龍會是誰呢? 管事和殿下也被驚動了，和老管家
一起過來了起居室這邊。因為大龍要出門看看
狀況，管事和殿下就坐在長椅這邊陪他，老管家
則去準備茶點。他把自己的夢境跟管事和殿下
重覆了一遍，兩頭龍聽過之後，神情都有些
凝重，老管家回來之後，殿下稍稍將他的夢境
重述之後，老管家原本戴著白手套正穩穩持著
茶壺倒茶的手忽然微微一動，濺出了一點茶水，
他神情有些嚴肅，輕聲說: 「小少爺所夢見的
地方，很有可能是巨龍群的龍塚，少爺的家人
……都在那裡長眠。」
大龍回來的時候天色還沒亮，他滿臉疲憊，神色
非常難看，說是棲地距離龍塚較近的黑龍族派出
信使對各族發出警告，察覺龍塚有不正常的魔法
能量暴漲，紅龍族、冰龍族、黑龍族、沼澤巨龍
一族、雙頭龍族、海龍族、河龍族、青銅龍族緊急
透過水鏡進行會商，而金龍族日前剛傳出發生血腥
政變，據說整個皇都已經封城，禁止客商進出，有
傳言說金龍族長已經發瘋，手刃了幾名親子，因為
不能排除有魔族涉入的可能性，眾龍族決定越過
金龍族緊急召開巡邊任務。巡邊任務是指由各龍族
派出精銳聯合巡視當年抗魔大戰的前線或者西方
大陸上有異狀的區域，當時的前線是在一片非常
寬廣的斷崖，當年有無數巨龍殞命在那裡，斷崖
下方都是熾熱的岩漿，那附近的一處深谷，便是
巨龍群的龍塚。因為事態緊急，破曉時分，大龍
就要跟著族內的先鋒部隊一起出發，因為要飛好
長一段路，老管家特意準備了分量充足的熱食讓
大龍補充體力，但是大龍似乎情緒很低落，有點
食不下嚥的樣子，他便過去坐在大龍身邊，幫他
盛湯，還幫著把大龍特別愛吃的東西堆到大龍的
大碗裡頭，堆的尖尖的，不喜歡的他就挑出來幫
大龍吃掉，大龍看著他的動作忽然露出了一點
笑容，低頭把碗裡的東西吃的乾乾淨淨的，然後
他又繼續幫大龍添菜。
沼澤地的天空經常是灰濛濛的，即使是天氣最
晴朗的時候，照進來的日光被沼澤上方的霧氣
層層阻隔，看上去仍舊是模糊不清的。然而今日
的天空卻格外灰暗，看不見一點日光，天空昏暗
而陰沉，也不知是時間尚早，還是今天沒出太陽。
葉瀾用力抱了大龍一下，退到了遠處。看著大龍
變回龍形，回首對著他眨了眨巨大的琥珀色豎瞳，
展開寬大的雙翼破開了沼澤地上空蒸騰的霧氣，
與已經起飛的同族匯流，整齊劃一的朝遠方飛去，
他仰頭凝視著飛遠的龍群，心裡無端想起的卻是
沼澤巨龍的那本古老的族內史上頭的那句話:
「群龍齊飛之時，往往便是戰禍的發端。」然後
他的背後忽然一暖，卻是管事站到了他身後半摟
住他的肩頭，給予他無言的安慰，而殿下和老管家
也靜靜守在他的身後。
******
龍塚所在深谷之內一片死寂，外頭隱隱約約
傳來了巨龍的怒吼咆哮聲，還有相互撲咬的
聲音，那是一頭年紀尚輕的沼澤巨龍，他的
所有家人都葬身在抗魔大戰之中。聚集在龍塚
之內的每一頭龍，表情都十分難看，有的龍
眼眶已經紅了。群龍遠赴當年的前線巡查，
從空中往下俯瞰，離龍塚越近，每一頭龍都是
心中一沉，龍塚外側的那一層厚厚的灰燼一般
的黑灰，都令群龍聯想到當年如同黑雨一般飄散
在西方大陸的各個角落的魔龍餘燼，比之紅龍
旅舍暴斃的巨龍所化成的黑灰，龍塚之外的巨大
灰燼堆明顯氣息更加濃厚，顏色也更黑，這是
魔龍能力漸漸恢復的象徵。然而沒有龍知道，
當年魔龍的頭龍，那頭金龍與魔龍混血的後裔，
在被當年力量最強大的龍騎士們合力重創，墜入
岩漿之後，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也沒有龍知道，
他從哪裡回來，即將要做些什麼。金龍族先前
所發生的一切，是魔龍當年對生父的復仇尚未
終止嗎? 還是，這只是開端呢?
然而進入龍塚之後，更令群龍驚恐的是，龍塚內
的大部分骸骨，都消失不見了，除了那些破碎的
太厲害的。當年在抗魔大戰之中戰死的巨龍，身上
多半受到了魔龍毒焰劇毒的侵蝕，無法運回各族，
所以後來各族就統一將能找回的同族骸骨搬運到
前線附近的一處腹地寬闊，縱深又長的深谷之內，
為了防範劇毒蔓延，深谷內歷經紅龍及金龍的紅色
龍火及金色光焰洗禮的巨龍遺體，年久月深之後，
便只剩下骨骸，供各族憑弔，統稱為龍塚。龍族
生前是力量強大的魔法生物，即使在死後，身上
仍留存有強大的魔法力量，守護著巨龍的軀體，
所以如果試圖傷害遺體，將會被魔法能量反噬，
也沒有用儲物戒指運送巨龍骸骨的可能性，上頭
留存的魔法能量會使任何材質的儲物戒指爆裂
開來，關於這種魔法能量的由來，眾說紛紜，
有的說是物理性質的殘留在巨龍遺體上頭的魔法
能量，有的則認為，是龍族所遺留的一絲魂魄。
也因為如此，要役使死去的巨龍的困難程度，
要比其他種族難上千百倍，更遑論控制成群
巨龍的骨骸，可是偏偏那頭魔龍卻辦到了。
******
看到空蕩蕩的龍塚和滿地碎散骨骸的那一刻，
他的眼前忽然一片血紅。為了避免在其他龍族
面前失態，他踉踉蹌蹌飛出了龍塚，他聽見了
自己怒吼咆哮，撞擊岩壁的聲音，他不知道自己
在做些什麼，可是心中慢慢浮現的一幀一幀破碎
零散的畫面卻如此安靜而清晰，他想到了他的
父母臨別前幫他在沼澤上空畫的那一顆霧濛濛
的星，那顆像是畫在他心底，陪伴了他兩百餘年
的孤星。他想到好脾氣但不擅言詞的爸爸，就跟
他一樣愛吃甜食，常常吹泡泡陪他玩，把他高高
的頂在頭上，脖子都僵掉了也不知道說。他想到
媽媽溫柔注視著他的表情，開心的跟他說她心愛
的海，還有溫暖無比的懷抱。他想到，比他年紀
大很多的哥哥揹著他出去玩，因為他嘴饞，讓他
穩穩站在他肩膀上摘樹上的果實，摘下來之後
把大顆的留給他吃，用手帕幫吃得滿臉都是的
他擦嘴巴的時候，順手捏了捏他的臉，跟他一模
一樣的琥珀色眼眸含著笑意，看上去明亮又溫暖。
他失去他們的那年冬天，族長過來他的家中，在他
身前跪下來把他緊緊摟在懷中，輕聲說他們不會
回來的時候，他呆住了，他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他問他伯父說，那我可以去找他們嗎? 可是我不
認得路，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族長沒有說話，只是
沉默地把他抱在懷中，過了好長的時間，才哽著聲音
說: 「對不起，我……我不可以，他們所在的地方，
我們過不去。」
後來，慢慢的，他終於大了，他明白了那是怎麼
回事，只是仍然思念。滿一百歲生日的時候，他
終於鼓起勇氣，一頭龍飛了很長的距離，去了龍塚，
去見他在那裡長眠的家人，當時幫沼澤巨龍整理
遺骸的同族非常貼心，在巨龍的骨骸身上戴了可以
識別身分的特殊金屬製的巨大銘牌，即使歷經龍火
灼燒也不會毀損，上頭刻有每一頭巨龍的名諱和
隸屬的家族。他帶了花和家人喜歡吃的食物過去，
走到了沼澤巨龍遺骸所在的區域，慢慢一頭一頭龍
找了過去，然後終於找到了他的家人，他們被好好
的放在一起，兩架大一點的骸骨是父母，身形稍小
的是哥哥，他張開人形的雙臂長久的擁抱了每一頭
龍的頭部的骨骸，沼澤巨龍的身上有劇毒，在家人們
活著的時候，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但是現在
沒關係了。然後他又變回了龍形，靜靜挨著家人的
骨骸趴臥著，把頭跟他家人的頭部相抵的時候，他
忽然就止不住的一直流淚，他忽然懂了，伯父當年
告訴他的所謂的過不去，是什麼意思。他在龍塚陪了
家人整整一天，隔天清晨才離開，到達龍塚出口的
時候，發現他伯父和堂兄兩頭龍沉默的站在外頭亮起
的晨曦之中，兩頭龍什麼都沒說，只是問他要回去
了嗎? 然後一路沉默的陪他飛回去，完全沒有要解釋
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的意思，大概是堂兄知道
他要過來看家人，怕他會承受不了，就和父親一路
尾隨他前往龍塚，然後沉默的守在外面等待他。回到
沼澤地隔天，堂兄還拎了一個超級大的蛋糕過來幫他
慶生，沉默的幫他切蛋糕，安靜的看著他吃蛋糕，
就在他以為堂兄會不發一語的離去的時候，堂兄卻
破天荒的開口跟他說了一句話，他說: 「我跟爸爸，
會一直在你身邊的。」說完大概是覺得尷尬，豁的
站起身，滿面通紅的跑走了。而他家外頭也同時
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響，大概是用龍形蹲坐在起居室
外頭，用一只豎瞳透過小氣窗看著他吃蛋糕的伯父
跟著逃跑了。
後來，他每年還是會去龍塚探望家人，比起第一次
相會，他已經能夠比較平靜的坐在家人身邊，訴說
一年中發生的事情，很偶爾……才說說自己的想念。
瀾過來之後也是，只是變成跟家人說了好多他跟
瀾相處的細節。
剛才看到龍塚空蕩蕩的景象的時候，他心中忽然升起
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恨意，已經奪走了他那麼珍貴
的家人，為什麼連他們的骸骨都不放過呢?
到底是為什麼呢? 這所有的一切。
然後他自殘一般的舉動忽然被阻止了，有另一頭龍
凶狠的從他側邊撲了過來，從空中往下墜落的時候，
他下意識的反抗，兩頭龍撞在地上翻滾撲咬打成一團
時，他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了堂兄哽咽的聲音:
「我媽媽也在裡面，這裡的每一頭龍，都曾經
失去過親人。」
那頭平時溫柔的，沉默的，從來沒有跟他大聲說過話
的巨龍厲聲說道:
「這就是巨龍的命運，想要生存下去，唯有戰鬥，即使
……是被迫和自己死去的親族作戰。我們背後還有活著
的龍要保護，還有那些還沒來的及長大的孩子們，就跟
我們當年失去母親的年紀一樣大，有的更小，你現在就
承受不住的話，是要讓他們忍受跟我們一樣的痛苦嗎?
你還有小瀾，他還在沼澤地等你回去，記得嗎?」
慢慢破開眼前瀰漫的紅霧的，是一點點微弱的光。像是
晨曦沾在初生的枝枒上頭的顫動的露珠，那樣的，稀微
的光亮。
是那個坐在被晨光包裹的泡泡裡頭，衝著他開心大笑
的小男孩。是他親眼看著一天天成長，小心呵護，帶給
他好多安慰和快樂的小男孩。他剛剛帶著他去了西方
大陸的好多地方遊玩，對方把他介紹給了他在天上的
父親認識，他則帶著他去看了母親留給他的文字。不久
前分別之際，用不安的眼神看著他，仍然大力擁抱他，
堅強的對他笑了，說會等他回來的小小的人類。
那是他失去家人之後的昏暗生命裡出現的一抹微光，
那麼微小，卻那麼清晰，他的，人類小男孩。
嗯 對，他……還有他。
眼前的鮮紅消失了，他琥珀色的豎瞳忽然無聲的湧出
了眼淚，他放棄了抵抗，任堂兄的爪子把他按倒在
地上，讓對方檢查他身上的傷口。
******
歷經數個月的長途搜索，龍塚失蹤的巨龍群遺骸仍然
查無所獲，各龍族決定保留一支隊伍繼續追蹤，各自
召回大部分巨龍返回棲地備戰。回到沼澤地的那一天
傍晚，一同出發的沼澤巨龍們都十分沮喪，他們不知道
該如何跟親人解釋，他們親人的骨骸失蹤了，而且極有
可能，在未來，會成為他們的敵人。這時飛在他身邊的
堂兄忽然輕聲說道: 「你看下面。」他仔細一看，大概
是從地面上遠遠看到了歸來的龍群，他發現從沼澤地的
入口往內延伸，開始有一盞一盞的燈亮起，像是天空中
的星星落了下來，一顆一顆散落在霧氣濛濛的沼澤地
之中，每一顆星星，都是一頭龍，或者，一個人，是
他的族人們在迎接歸來的龍群，用一顆一顆在黑夜中
亮起的星。而他這幾個月以來，最為想念的那個小小
的身影，就站在高大的族長身後，伸長了手臂，高高
的把燈舉起。他慢吞吞的降落，恢復了人形，他不能
說話，覺得可能他一說話，眼淚就會流下來，所以他
只是看著他的人類小男孩放下了燈朝他衝了過來，
而後半跪下來，一把把對方緊緊抱在了懷中。
謝謝觀文 : )
今天天氣感覺變涼了Q Q
最近溫差有點大，早晚要注意保暖噢~
抱歉就是，原則上牽涉到戰爭的部分可能會比較
側寫(抓頭
明天是我的生日，想說今天先發文~
可以休息一下~(耶~~~
故事緩慢進行中~(抓頭
有什麼想法可以推文告訴我喔
想知道大家的想法~(奔
關於下次更文的時間，目前還不是很確定(抓頭)，
如有更文，會再po到版上(噗浪上會貼更新連結)，
抱歉跟大家說一聲，很謝謝跟著這篇文的大家! < _ _ >
也很謝謝留言的朋友們~(抱住)
抱歉我回覆推文的速度比較慢，如果時間允許的話，
有看到都會回，想留言的話，隨時歡迎，感謝~
我的噗窩: https://www.plurk.com/corgi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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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留言什麼的嘿嘿~)

嗚嗚嗚嗚嗚 要打仗了嗎QQ

本來想說前面大家一起揪團看木頭好可愛，結果後面就QQ

作者大大明天生日快樂夢見是瀾的能力嗎？ 大龍呼呼小瀾等著你！

小瀾有預知能力嗎？預祝福作者大人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真的很愛這個故事，也祝福作者大大生日快樂 <3

大大生日快樂！！！今天也是引人落淚的一篇啊QQ

大大生日快樂

看到一直掉眼淚…家人變敵人的可能性好難過…

QQ 生日快樂唷！

生日快樂，謝謝寫出這麼好看的故事

大大生日快樂～

大大生快:)

生日快樂～這章看了好難過QAQ

生日快樂~♥♥♥

作者生日快樂, 但這章怎麼有洋蔥qq

大大生日快樂！不過這篇真的好哀傷QQ

補生日快樂~~~~!!

大大生日快樂<3前兩章堂哥的春天好甜好可愛結果這章又鼻酸了啦嗚嗚QQ希望好龍們別死（哭

時羽生日快樂！！！！！！ 這篇看哭我了，心疼大龍..

生日快樂^^

今天的好好看呀 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 其實也很好奇當初魔龍的故事 為什麼想對向金龍報仇呢 為什麼在過了這麼久之後還要努力控制當初敵人們的骸骨 就只是某種野心嗎 因為前龍們的犧牲現在的龍們可以過著甜蜜傻氣、步調悠閒的日常生活 現在卻好像好像要結束了QQ 作者大生日快樂 :)

作者大大生日快樂~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不要有戰爭

生日快樂~希望所有龍和人都不會受到傷害QQ

生日快樂：）看著看著這篇有點掉淚了QQ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