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磁石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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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相葉提著章魚燒來找他後過了幾個禮拜,那天過後二宮傳了幾次訊息、打了幾通電話給
他,相葉嘴上說沒事,卻也不肯說他和萩野究竟和好了沒。相葉沒說的話就是還沒,他不
擅長也不是會說謊的人。
雖然擔憂但也束手無策,於是二宮養成了下班後、去和櫻井吃晚飯前會繞去相葉家一趟的
習慣,帶一點店裡過期的麵包或飯糰,按下門鈴,相葉來應門時總是一臉又驚又喜。
ニノ對我真好。
接下那些食物時相葉都會喃喃道。
你要吃光就好。
要進來坐嗎?
不用了。
啊、ニノ還要去接翔ちゃん嘛。
嗯。
路上小心。
嗯。
匆匆下樓,跨上機車,前往醫院的方向,腦海卻盡是相葉朝他說再見時的表情,平靜的失
落,二宮不曉得那股失落是出自多年以來的直覺或只是自己的幻想。相葉的表情像是一個
隱隱發癢的結痂傷口,時不時掠過腦海,在騎機車的時候,在便利商店的時候,在與櫻井
在一起的時候。
挺進櫻井的身體裡,溫熱柔軟的腸道把性器包裹住的時候,他還在想著相葉。
和?
櫻井困惑地喊他的名,生理性淚水懸在眼角,被夜燈照得閃耀如橘黃色的寶石,美得令人
心碎。二宮伸舌舔舐,吞嚥下液體使之與己身合而為一。
他越來越常去找相葉,伴手禮除了食物還有新買的遊戲,他倆休假而櫻井與萩野上班的日
子,兩個人就像少年時窩在一塊兒,因為誰打贏了電動而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翔ちゃん不會吃醋嗎?
什麼?
ニノ一整天都跟我待在一起啊。
不會啊。
是喔。
相葉放下遊戲機手把,二宮還盯著螢幕,眼睛因為乾澀而刺痛。
翔ちゃん應該要吃醋的啊。
相葉自言自語似地道,二宮裝作沒聽見,心底卻默默想,是啊。
終有一天,櫻井問起,在醫院附近的麵店內。
「最近怎麼了嗎?」
「什麼?」
一口咬斷麵條,嘴裡還塞得滿滿地就因櫻井的話轉頭,櫻井抽來紙巾讓他擦嘴,烏龍麵氤
氳的熱氣裊裊升起,把兩個人的臉都薰得潮濕而泛紅。
「沒什麼啦,因為這陣子有時候ニノ會比較晚來不是嗎?就想說是不是店裡有什麼事
。」櫻井微笑著答。二宮眨眨眼,覺得心跳緩緩加速,腦袋運轉,正要出口時卻又聽見櫻
井接著說:「如果忙的話可以不用每天都來找我吃飯也沒關係,醫院又不是很近。」
說完,櫻井又低頭繼續吃麵,把纏著湯汁的麵條吸進嘴中,二宮看著,隨後捧起湯碗把剩
餘湯汁喝得一乾二淨。
當天櫻井要值班,二宮送到醫院門口,兩個人道別,他盯著櫻井的白大衣衣襬消失在轉角
,走到機車停車格旁,戴上安全帽,要將鑰匙插進鎖孔發動時櫻井的笑臉忽然閃過腦海,
掌心一鬆,一串鑰匙嘩啦啦地落到腳踏板又滑下水泥地面,他彎腰拾起,跨上機車,發動
前看了最後一眼醫院紅色的招牌。
櫻井說那話的時候,他感到一絲微弱的歉疚,因為答應了相葉所以沒辦法向櫻井說實話,
明明兩個人正在交往,而櫻井如他所想的對他這陣子以來的反常不甚在意。
插進鑰匙前一個瞬間,他突然想。
可要是沒有相葉,他也沒辦法認識櫻井。
所以──。
這個念頭背後隱含的訊息令二宮一時之間感到一股強烈的、毀滅性的悲傷,為了相葉為了
櫻井為了他自己,鑰匙圈上還掛著那個相葉從夏威夷帶回來的、三個人同款的衝浪板吊飾
,黃色而光滑的木頭紋路反射路燈,一下子恍惚就弄掉了鑰匙。
和君喜歡相葉學長嗎?
不是,不是喜歡。
那是──。
初戀女友分手時的話語隨著機車切開的風壓掠過耳邊,二宮其實一直都很想問那個女孩,
她到底懂了什麼?
他和相葉之間,到底算是什麼關係?
月底的一個週五,二宮請了一天假,晚上就是電影首映會,早上接到櫻井值夜班完後撥來
的電話,櫻井的聲音聽來疲累,語氣卻是神采奕奕,約定了八點電影院前見面。
二宮一如往常待在家裡打電動,打到一個段落後叫外賣填飽肚子,吃完後小睡一下,再醒
來已經是六點半。從家裡騎車到電影院要半個小時,他緩緩從沙發上爬起來,動動睡麻了
的雙手雙腳,梳洗、換衣服,提早在七點鐘出門。
騎車路上放在褲子口袋的手機持續傳來震動,原本打算擱置不理,接連幾通來電終於讓他
決定騎到路邊暫停。摘下安全帽、掏出手機,螢幕上一排全是相葉的來電,愣了短暫的一
秒,手指隨即下意識地按下回撥。
每個等待接起的嘟聲感覺都像是一輩子那樣漫長,想像漫出腦海,相葉是不是氣胸又發作
了?是不是和萩野出了什麼事?幸好電話響了沒幾聲就有人應答,不是萩野的女性嗓音。
「您好,是二宮さん嗎?」
「是,請問是……?」
「啊、我是寵物店的,之前您有打過電話給我。」
二宮想起來,相葉住院時他確實聽過這個聲音,相葉工作的寵物店店長。
「請問為什麼相葉さん的手機會在您手上呢?」
「這個啊……。」
困擾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二宮嗯嗯地應答,視線無焦距地望著對向車道駛來的車輛,炫
目車燈閃過眼前,光流殘影如流星劃過。
掛斷電話,很快傳了則訊息給櫻井,跨上機車,掉頭轉向。
寵物店的一幫同事去吃飯,相葉卻喝得醉倒了,趴在桌上動彈不得,其他人問需不需要幫
他連絡誰,神志不清的相葉將解鎖的手機塞到店長懷裡,螢幕是未撥出的聯絡人畫面,對
象是二宮和也。
拉開居酒屋木門,鑽過紅色暖廉進到店內,二宮在角落找到相葉的身影。寵物店的同事看
到他來都鬆了口氣,二宮道歉又道謝,拉起相葉的一條手臂搭到肩上,拖著喝醉的人走出
店外。
一到室外吹風相葉就醒了過來,朦朧的眼看見他先是瞪大,後來又笑出來。
「ニノ又來了啊。」
「嗯。」
「對不起。」
「上車吧。能扶好嗎?抓住我喔。」
從置物箱中拿出備用的安全帽為相葉戴上,相葉安靜地垂下頭來配合,跨上機車後座,雙
手緊緊環繞住他的腰際。
夜晚涼風吹過耳際,視野內是路燈的橘黃和號誌的紅,二宮注意著相葉抓著自己的手,放
慢速度。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二宮打破沉默,即使在風中還是相信身後的人能聽得一清二楚。
「……因為打了的話,ニノ就會過來啊。」
相葉過了半晌才答,說話時的震動透過貼著的後背傳來。
「那不是當然的嗎。」
「可是ニノ正在跟翔ちゃん交往啊。」
「這跟那有什麼關係?」
「因為ニノ很喜歡翔ちゃん啊。」
「所以說了,這跟那有什麼關係?」
「因為只要我打了電話,ニノ就會丟下翔ちゃん過來救我啊。」
你這傢伙別自作多情了。想回嘴,但此時情況太符合相葉的話,事實如此,他確實拋下櫻
井跑來找相葉,不只這次,還有那些下班後根本不順路的繞路,以及休假日的遊戲。
這是因為相葉喝醉了沒人送他回家。
那是因為相葉是他最好的朋友與家人。
全是因為相葉跟他認識得更久。
要是沒有相葉,他也沒辦法認識櫻井。
所以,他丟下櫻井跑來找他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是嗎?
「ニノ,我是不是──」
「什麼?」
一陣特別強勁的風颳過,行道樹樹葉揚起嘈雜浪潮,有車輛在後頭狂按喇叭,二宮閃過讓
道,沒聽完相葉的後半句話,相葉也沒繼續說完。二宮感覺到他將臉埋在頸後,溫熱氣息
濕潤敏感肌膚,回憶浮起年幼時兩個男孩擠在一張單人床上,前胸貼後背,一開始難受時
間一久便習慣了。
快到家時,相葉又道。
「翔ちゃん是很好的人,也很喜歡ニノ,我希望你們兩個能順順利利啊。」
強烈的、毀滅性的悲傷再次襲捲全身上下,二宮本能地如索求什麼似地放開握著車頭握把
的左手,撫上相葉的手背。
回到家已經是十點多的事,掏出鑰匙開門,家裡燈是亮的。
房間的備份鑰匙只有兩把,一把在房東手上,另一把是二宮自己打的,給了櫻井。
「ニノ,你回來啦。」
櫻井走來玄關,對著他笑。
「……翔さん怎麼來了。我傳訊息跟你說我不會去了啊。」
「嗯,我收到了,但有點擔心,所以就來看看。」
「電影呢?」
「我沒看。」櫻井抓了抓頭,苦笑,「浪費票了呢。」
二宮愣愣盯著櫻井,一瞬間周遭的聲音都被抽乾,一個月來櫻井期待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腹部還有相葉抱住自己的溫度,他猛地伸出手抱住櫻井,櫻井嚇了一跳,貼在耳邊放柔聲
音問他怎麼了。
「怎麼了,和?」
不要那樣喊我,拜託。
二宮覺得喘不過氣來。
如果櫻井可以吃相葉的醋,質問他為什麼就如同過往那些人那樣就好了,但櫻井並不。櫻
井的愛完整而圓滿,不生氣不吃醋更不忌妒。以往交往過的人希望二宮為他們撥出時間,
希望他讓他們開心,希望他將他們放在第一位。但櫻井的愛完全不需要他為他做什麼,不
需要他為他帶來什麼,就只是喜歡他這個人,純粹而簡單,二宮因此感到深深的恐懼。
二宮開始害怕櫻井是不是曉得相葉與他的關係該以什麼為名,所以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忍耐著他不應該忍耐的事物。
二宮和也是個需要被人需要的人。
父母離婚時他覺得自己被拋棄了,母親去工作將他寄在相葉家時他覺得被拋棄了,因為自
己什麼也不會所以才會被拋棄,小小的二宮想著得出了結論,直到跌倒了的相葉在他面前
哭泣。他牽著他的手帶他到班上,相葉的導師向他道謝,相葉的父母向他道謝,相葉向他
道謝。
相葉向他道謝,從小到大數不清多少次了。
相葉說他需要他。
相葉說他需要他,而他剛好是需要被人需要的人。
「翔さん。」
二宮囁嚅著喊。
「嗯?」
櫻井抱著他,輕輕搖晃。
「我愛你喔。」
櫻井害臊地笑出來。
「……我也是喔。」
二宮也笑,心滿意足。
可是他認為愛是會消失的。
他認為,愛情這種東西,總有一天必須轉變成別的形式繼續維持,或許是習慣,或許是依
賴,要成為沒有誰就生活不下去的樣子。
櫻井翔無法理解,他是個太過完整的人,不像二宮和也,不像相葉雅紀,會因為愛人不需
要自己而失神憔悴,而物以類聚。
他與相葉,是供給和需要的關係。
(TBC 180324)
下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