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的場合〉
宗三沒再看著一期，關起紙門，轉而與三日月視線相對，一派自然地走向對方：
「三日月殿下這麼早就來洽公，看來今天有人為您著衣讓您出得了門了？」
三日月低頭盯著自己的狩衣，又揚首笑起來：「哈哈哈，我本來是想再次麻煩宗三
的，不過你不在房間裡我也沒辦法咯。」
宗三也笑出聲：「能夠搭救三日月殿下的幫手肯定很多吧，不必特地招人找我吧，
難道您真是那麼看得起在下哪。」
「呵呵，這不是該問你自己嗎。」三日月打量宗三，眼光落在宗三並不遮掩的曖昧
瘀痕上，雙眼瞇成新月：「不過似乎不是只有我發現宗三的好啊，我們近侍大人動
作也很快嘛——宗三是不是聽了一晚一期遠征的見聞呢，真讓我好奇。」
「三日月殿下還沒聽說嗎，那一定要請您讓一期殿下給您說說。」宗三望向審神者
的門，續道：「我們在這寒暄是不是會吵到審神者大人了，而且近侍部屋就在一旁，
卻不當著一期殿下的面談論他，這也實在唐突——如果沒有什麼事，請恕在下先告
退了，稍晚在下在道場還有比試，得要準備一下。」
「比試大可不必去了。」三日月拿出一份卷軸，「上次交手過的本丸又對我們提出
演練請求，我已向主人報備，再次跟他們交手看看。」接著他笑得連眼裡的月牙都
看不見了：「說到這，在出發之前你要不要先帶小夜跟江雪左文字打個招呼，順便
問問他要是得砍殺同刀派兄弟有什麼想法？」
「我不明白您的用意。」
「宗三。」三日月走近他，撩開他的瀏海，端詳他的藍色眼睛，依然笑瞇瞇的：
「主人叫你多留意江雪左文字，意思是要你同時牽制小夜左文字。活得太像人不是
什麼好事這你不是最清楚嗎。」
宗三輕聲一笑：「我聽來只覺得您是在策反左文字。」
「反正你也不在乎人情義理，剛好而已。」三日月翻掌以手背輕觸宗三的耳朵與耳
飾，「這種狂妄真是從外表看不出來啊。難怪他們會選上你，現在的主人也是。」
「……」
「總之看你自己吧。」三日月轉頭側身時宗三才發現骨喰站在三日月身後。「正午
出發。」
＊
鯰尾領著江雪到大廣間與其他人共進早餐，挑選了小夜與粟田口眾人所在的桌子坐
了下來。小夜一言不發地盯著坐在他正前方的江雪，對方也沉默回看他，兩人之間
的氣氛讓粟田口等人透不過氣，鯰尾趕忙打開話題：
「啊～～江雪先生，這桌的刀劍男士在這本丸都有些時日了，尤其是小夜跟您一樣
同屬左文字刀派，碰到什麼不明白的也可以問他們。」
平野接道：「是的江雪殿下，有什麼能協助您的請儘管跟我們說，一直以來小夜與
我粟田口眾同進退，他的兄長也是我們的兄長，我們跟小夜一樣期盼您的顯現很久
了。」
「是嗎。」江雪平淡的聲線多了柔和的波動，對小夜說：「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小夜。」
小夜的表情沒有變化，仍然緊盯江雪不知在尋找什麼，過了好一陣才微微搖了頭。
判斷他們的初會應該是沒問題了，鯰尾在心裡嘆口氣，坐下來，接過平野給他盛的
麥茶咕嚕咕嚕一口乾完了。
「對了一期兄呢，今早骨喰竟然要我帶晨練，有夠不尋常的。」
「骨哥昨天說一期兄遠征回來就在房裡歇息……一整天都沒見到人，他肯定累壞了。」
平野和五虎退放下碗筷，面露憂色，對藥研說：「藥哥，我們是不是該去探望一期
兄，要是生病了我們也能照料他。」
了解一期性情的藥研聞言沉吟：「一期兄其實很需要私人時間，而且也不想我們這
些弟弟為他擔心，我們貿然去了會讓他為難吧……」
「您們兄弟感情真好。」江雪從旁發出感言，粟田口短刀、尤其是亂和厚立即大聲
回道：「這是當然的了，我們最喜歡一期兄了！」
「哦哦，每日的粟田口兄控宣言來了。」青江出現在小夜與平野身後，在他們之間
蹭個位置坐下：「我也跟小夜一樣承蒙粟田口照顧了。不過現在左文字算是團聚了
——對吧，宗三？」
「欸。」
順著青江的視線，小夜看到穿好出陣服裝的宗三走進大廣間，並不落席，而是正坐
在江雪斜後方，他對江雪施禮：「在下宗三左文字，見過兄長大人。」
當事者之外的人全沒料到宗三竟然這麼溫馴，一時都不發話，只看江雪莊重地點頭
回禮：「宗三，久違了。」江雪繼續端詳宗三，「你感覺變了很多。」
宗三笑了起來：「兄長大人記性真好呢，上次共事一主已經是在德川將軍家的事了，
後來我又在明曆大火燒身呢。」
果然。宗三這傢伙沒可能這麼乖。青江在心底暗忖，一方面覺得江雪淡定，約莫是
沒被燒過沒有心理陰影——「啊宗三，你全副武裝是為了下午的比試嗎？」
「是要演練。」這時鶴丸也踏進大廣間，胡坐在門口：「三日月那老頭大概不把那
組太刀部隊打爆誓不甘休。怎樣，要一起幹嗎青江？」
「哦有意思～要用跟上回一樣的編制嗎？」
這時小夜抿緊脣，更犀利地瞅著江雪，不明就裡的江雪問了一聲：「小夜？」
「小夜。」宗三涼涼地喚了小夜，眼神也很淡漠，小夜別過頭去。鯰尾又感到氣氛
尷尬，衝青江苦笑，青江倒是不受影響，也沒有再次解圍的意思。
「不好意思今早晨練缺席了，大家都還好嗎？」這時一期終於出現，粟田口眾人簡
直把他當救星，紛紛叫著「一期兄」，亂甚至撲進一期懷裡。
「一期兄，你讓我們擔心死了！」
一期不敢往宗三的方向看，卻接上鶴丸的目光：「抱歉我睡死了，醒來又忙著處理
公務……」
「一期，都在做文職可不行喔，身體會生鏽的。」鶴丸的取笑聽來沒有弦外之音，
一期從善如流應了下來，接著被亂拉到江雪一旁坐下，一期點頭向江雪致意。
「江雪殿下昨日可有好好休息？甫顯現便跟我們去遠征，累不累呢？」見江雪搖頭
一期續道：「左文字刀派能聚齊真是太好了，小夜與宗三殿下都很值得信賴，碰到
有什麼不明白的也還可以問在下的弟弟們。」
江雪聽得微笑：「您們粟田口一族真是和睦，令人生羨。現世倘若都這麼和平就好
了。」
「哈哈哈，江雪，你要是下田幹農活了一定會嚇一大跳的，不過那種傻裡傻氣的工
作感覺很適合你呢。」鶴丸站起身，兵庫鎖發出清脆的聲響，「我要去看看今天有
什麼樣的驚喜等待著我了——哦才念著呢帶頭的就來了。」
三日月與骨喰走到大廣間前的門廊，連武器都帶上了，與鶴丸並立：「哦大家都在
正好，感覺很和睦呢——那就讓我順便宣布：今日跟我去演練的人員有所變動，小
夜由一期替代，其他維持不變。」
「……為什麼我不去呢？」小夜終於打破沉默，面對他的問題三日月瞇瞇笑著：
「我覺得先讓小夜跟素未謀面的兄長相處一段時間比較好，一期想必也同意吧？」
「是，當然……」一期向小夜投以安撫的微笑，並站起來，與骨喰眼神相對時卻覺
得喉頭有什麼東西鯁著。
「那麼，」三日月腳步開始移動，「這次輸掉可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