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盼盼的又是個假日,藍祐禾抱著吳成恩大腿,拜託他替自己補習。書一路從早唸
到晚,唸到頭昏腦脹、唸到天昏地暗,直到心安不會被當,他才騎著機車往市區跑。
藍祐禾和陳俊廷約好,他們今天讀完書後要一起看電影,沒有讀到進度就不能出門。
為了見心上人,藍祐禾拚了命讀,之前考大學的時候都沒那麼認真。
當他們走出電影院時已經是晚間九點多了,他們牽著手一同到電影院對面的公園散步
。
入夜後燥熱的空氣變得涼爽,吹著晚風,耳邊還能聽見小孩的笑聲。在黑夜中,他們
緊扣的手沒那麼引人注目。
找了個隱密的角落坐下,陳俊廷立刻把藍祐禾撈到懷裡。他似乎很喜歡抱著小可愛,
要分離時都會抱著不放,或者突如其來地問能不能讓他抱一下。
將腦袋放在藍祐禾的肩上,陳俊廷滿足地嘆息,輕輕在他耳邊道:「祐禾,我真的好
喜歡你。」當只有他們兩個在一起時,陳俊廷不會叫他小可愛,只會低聲叫他的名字,每
次都聽得小可愛起雞皮疙瘩。
難為情地轉頭,獸醫系的呼喊只會讓他想到之前的春夢。
「我喜歡你,好喜歡你,超級喜歡你,世界無敵喜歡你,祐禾」越是說,越是抱緊。
不知怎麼了,陳俊廷今天特別會撒嬌。
「別說了啦。」推開磨蹭頸子的腦袋,藍祐禾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會當場撲倒陳俊
廷自已騎上去。
陳俊廷從不逼藍祐禾表態,但他總是用告白來確認彼此的感情。
陳俊廷:「不喜歡這樣?」
什麼不喜歡?根本喜歡得要命,不管是你的人還是你的情,我都喜歡得要命。
或許他不該再隱藏自己。
過去的記憶在腦海裡沉寂了很久,他花了好大的力氣經過那一段時光,現在又要將
不堪回首的往事再度挖出來,他可是用了好幾天儲存勇氣。
深深吸了口氣,身體往後放,將全部的自己靠在陳俊廷身上,抓著他的手放到自己腿
上,接著自己的也放了上去,十指交扣。
藍祐禾:「你知道為什麼我都不跟你告白嗎?」直切重點,故事還沒說出口,強烈的
情緒就先讓他發抖。
陳俊廷:「你在害怕什麼吧。」他的聲音很輕,很柔,藍祐禾幾乎可以想像他的眼神
充滿對自己的寵溺。
聽到他這麼說,藍祐禾一下就紅了眼眶。陳俊廷可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他一直很耐
心地在等,等他願意說出來為止。
「那你願意聽我說嗎?」
心上人聲音裡帶著顫抖,陳俊廷捨不得。抓著小可愛的手,抱著他的腰,臉頰靠著臉
頰,輕輕嗯了一聲。
他的名字叫武維德,是藍祐禾的前男友,兩人是高中時的同班同學。
在男女合校的異性戀世界裡,他們是彼此的浮木。開學第一個禮拜,他們就察覺到彼
此的與眾不同。
那時藍祐禾不太喜歡與人相處,因為他部分偏向女性的特質讓他在國中時受到不少嘲
笑。雖不至於到霸凌,但他是自卑的。
武維德很開朗,人長得又高又帥,很快就和一群剛分班的新同學們打成一片。藍祐禾
面對陌生人有些防備,但體育課時,武維德很大方地邀請他打球,他才漸漸融入男生群裡
。
在一天近乎八小時的朝夕相處中,他們很快就發現彼此是同志的祕密,他們誰都沒有
講明,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當初號稱八班顏值最高的難兄難弟。
藍祐禾很喜歡也崇拜武維德,他身上有自己最嚮往的特質,陽光、樂觀、善良、正直
,能夠把自己隱藏得像個異男。他也總是替藍祐禾擋下所有針對特質的嘲笑,在武維德身
邊藍祐禾總是安心。
曖昧結束在高二下學期,在放寒假前,武維德在沒人的籃球場上情不自禁地告白。
藍祐禾想也沒想地答應了。
漸漸走進武維德的心裡,藍祐禾才發現,他與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樣。
武維德有憂鬱症,每天都會服藥。出生於虔誠的基督教家庭,同志的身分讓他很痛苦
,他始終沒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只有藍祐禾知道。
雖然他們在交往,但武維德不願意有任何親密動作,私底下牽手都不願意。只要任何
可能被發現他是同志的行為,他都會無比焦慮。
到了高三,加上升學的壓力,武維德的病情越來越嚴重。雖然表面仍維持得很好,但
每晚發給藍祐禾訊息裡的痛苦,卻是越來越沈重。甚至,就連畢業典禮他也因病請假。
藍祐禾不知道該怎麼幫他,就只是在他需要的時候陪著他。或許常被武維德的話語傷
害,但他仍惦記著武維德發自內心對自己的肯定。
上了大學,雖然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他們的感情仍維繫著。
離開家的武維德病情好轉很多,FB動態牆上時常出現他與其他人一起出遊的照片。但
不知道為什麼,他與看起來像是同志的男性感情要好的照片越來越多。
那時,藍祐禾也開始忙於社團與系隊,想說他去台北了,認識很多不同的人,漸漸開
始願意接納自己了,並沒有多想。
但忽然有一天,武維德打電話給藍祐禾,近乎歇斯底里地對他大罵:為什麼不擔心他
出軌,為什麼不在乎他,為什麼不來台北找他,就算他已經跟好幾個人上床,為什麼還是
不來找他。
罵完便掛了電話,藍祐禾都還沒理解發生什麼事。當他回播給武維德時,他才發現怎
麼打都打不通。不僅僅是手機,就連臉書、Line、IG任何社群軟體,武維德都將自己設成
了黑名單。
藍祐禾原以為他只是病情發作,只要過了就好了,一直過了一個月他才意識到自己被
甩了這件事。
他知道自己失戀了,想哭也哭不出來。情緒很低落,無法笑,心很酸,卻也不是悲傷
難過,劉品潔說那是難以接受。直到以前知情的同學跑來八卦地問他:「你是什麼時候和
武維德分手的,他最近換了新男朋友你知道嗎?」他才真真正正的爆發出來。
他第一次覺得,他的愛像垃圾一般,被一文不值地丟在地上踐踏。
藍祐禾在劉品潔的小房間裡哭了整整一個月,沒課都在那窩著,三個學姊輪流陪著他
。他時常看著手機發呆,然後眼淚就會自己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