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玉堂 (五十五)

作者: oj113068 (橘子汁)   2018-05-28 21:46:56
跑跑劇情
那是一瞬間的事,他應該沒有看那麼清楚才對,但他仍意識到了楊尋芳的表情,如此激動
,近乎猙獰。然後,深紅色的血水從那兩個人的頸子和肚子噴出來。
他們倒在自己身邊的地上......逐漸流成一整灘的血。
他害怕地想逃,可是他的手和腳都動彈不得,只能掙扎,而紅色的血泊慢慢擴張到他身前
,把他包圍了起來。
四周都變成了血紅色。
玉堂害怕地大哭起來。
三爺、快來救我......
三爺、快來救我......
有人一腳踏進血泊中......玉堂抬起頭來。
是單三。
看見他他應該安心的,可他又突然充滿了不安,幾乎畏懼。
他期待單三可以來救他,但是他真的出現以後為什麼這樣令他退縮?
單三跨過血水的時候,那兩個在血中掙扎的人變了。
一個變成了黑烏鴉,雖然玉堂根本不記得他的長相,但他知道是他;另一個變成了郭鐵膽

他們在血水中翻滾,尖叫,求饒,單三跨過他們向他走來......但是他就是一直沒有走到
他面前來。
他看上去很近,應該五步路就要走到他面前了,但是他卻一直沒有走過來。
然而玉堂仍然緊張,害怕。
他扭動著被綁住的手腳想要逃開,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單三來救他還是希望他不要走過
來。
而單三在他面前,五步的距離,一直邁步,一直邁步,踏著血水。
玉堂抬頭看他的表情,但是卻看不清楚,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焦急的,還是厭煩的,或是
兇惡的......
清晨玉堂被窗戶照進的日頭亮醒時,覺得自己甚至比昨日就寢前還要疲倦。腦海中殘留了
一些噩夢的畫面。血紅。
他不是驚醒的,但怎麼擺脫那個可怕的夢他完全不知道。且也似乎也無法就此掙扎出來。
再度閉上眼睛,不知又過多久。翻過身迴避逐漸刺眼的光線之前,他半睜了眼睛,看見一
截淡青色的衣襬在床墊上。
他轉過臉來,單三側著頭看他,玉堂立刻從剛睡醒的惺忪中醒來。
單三看他睜眼,才伸手輕輕碰他的額頭。天氣已經轉涼了,半夜更有寒意,但玉堂的額頭
滿是汗水,玉堂這才看清了他手上拿著一條帕子給他擦汗。
他的溫柔讓玉堂更加心虛緊張。
他張開嘴唇,想要叫單三,卻沒有叫出聲來。
但是單三卻因此露出專屬於他、充滿寵愛與溫柔的微笑,「小睡蟲,」擦過了汗,他摸了
他的臉,這一次只碰了一下就立刻收回去了。「起來吧,我都去慕希那裏吃過早飯了。今
天覺得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出去?」
玉堂畏怯地看著他。
他為什麼甚麼都不問呢?
「嗯?」
直到單三再次發出疑問,玉堂才輕輕搖了搖頭。
於是他的主子起身,「我今天都在外面,宜信會留下。」
玉堂慢慢地爬起來,「三爺帶蘇大哥去吧......我就留在府中。」
單三側過頭,「好吧,」他說,「蘭清還要繼續教令遙劍法,薛叔和尋芳也都在,你可以
去走走,不要悶著。」
玉堂小聲地「嗯」了一聲。
「翠筠等等會送早飯來,我出去了。」
「嗯。」他又應了一聲。
目送單三離去後,玉堂抱住曲起的膝蓋,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會。
單三沒有問任何問題,讓他意外的同時,又深感不安。
他把臉埋在膝蓋間。
昨晚他做了一夜的噩夢,但沒有單三,沒有人會把他從噩夢中喚醒,溫柔地安撫。
但是他對這一切都不確定了起來。關於單三對他的好,甚至關於所有對他好的人。
他覺得手足無措。
§
單三去前頭找陸慕希,二人帶了各自隨從就去了飛雁門。難得的是溫若寒也跟來。單三覺
得希罕,看看陸慕希,陸慕希微微搖頭,示意不問,只是卻有人口快。
「溫公子好難得出來。」衡修冷冷道。「不知道去飛雁門有何貴幹?」
他是因著宜信的事情還在記恨,陸慕希皺起眉頭,卻也沒有說甚麼。
溫若寒不放心上的樣子,答道:「我要去見柳姑娘一面。陸大爺已經答應我了。」
單三訝異道:「溫公子這是何故?」
「柳姑娘論年歲該比蘭大哥還要小些,居然可以打傷陸大爺,在下左思右想,」他停了一
停,「還是跟天瓊散有關。」
單三瞧他一眼,心中想起楊尋芳之事。
楊尋芳武功不錯,卻沒有超過她年紀應有的程度,柳含光則曾重傷陸慕希,這兩相抗衡,
焉有勢均力敵的可能?但若如溫若寒的懷疑,柳含光用了天瓊散,那就可以解釋了。或許
她武功的實際上不強,天瓊散的效力也過去了,那楊尋芳能接她的掌力也不怪了。
一行人到了飛雁門,這幾天紀斯仁都在考較徒子徒孫的武藝,飛雁門前的練武場滿滿的都
是門徒,按著輩分兩人一組,到中間對練給掌門人看。
紀斯仁就坐在大門口一張椅子上,幾個年長的師兄也在一旁陪站。
他們來得晚了,找到楚易良等人,就一起看著。溫若寒則隨著一個門徒去地牢。
「師伯打算怎麼處置柳含光和他的同黨?」一面看,單三問道。
自從紀斯仁決定不追究門徒是否加入過杜鵑賊後,就沒聽他再提過怎麼處置了,單三陪了
玉堂兩日,想是在那兩日中,飛雁門裡頭商量過了。
「她沒有傷人命,我想廢了她,逐出城了事。」陸慕希停了停,「只是師父說,總是看著
薛叔的顏面。給她最後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只要她說出令遙身上那件衣服到底有甚麼東
西,就饒了她。」
「要她吐口可不容易。」單三苦笑道。
那日除了豆腐店的夫婦,又在同個街廓中揪出了十幾位同黨,只是他們都是奉命行事。知
道上頭到底替甚麼人、傳遞甚麼東西的,就只有柳含光和去營救她的那位姑娘了。
一旁楚易良則一笑,「我知道掌門師叔是嘴快心軟。」停了停,又道:「杜鵑賊是揪出來
了,可那件衣服的謎團未解,這件事就不算查清楚,難保以後還要有甚麼麻煩。大夥兒心
裡也不痛快。」
幾人看著場中一會,後頭忽然聽有人喊道:「老爺!」
二人回頭,是陸慕希府中的武師頭子,神色緊張,草率地行了禮就急切地報道:「那個許
浮波、溫、溫公子他師兄,逃走了!」
陸慕希瞇起眼睛,單三愕愣道:「甚麼?!溫公子不是拿藥封住了他的武功嗎?怎麼逃的
!?」
「屬下也不知道,只是聽說,送餐去時,門口的人就都被放倒了。」
「必須快點去追!」衡修道,「陸爺,屬下──」
陸慕希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話,若有所思。
「我們立刻回去,」單三道:「你去地牢,快去通知溫公子!」
那武師正要應是,卻聽陸慕希道:「不必了。」
「慕希?」
陸慕希放低了聲音道:「就是溫公子放他走的。」
幾個人聞言,都是一愣。
「他跟我們出來,一是要撇乾淨自己,二是要確認你我都不在府中,沒人能夠阻攔,第三
才是去見柳姑娘。」
衡修聞言立刻惱怒道:「陸爺給他方便,他──」
這聲量極大,引得飛雁門人矚目,陸慕希皺起眉頭,「衡修!」
衡修氣呼呼地閉上了嘴,但仍一副要立刻找人算帳開刀的樣子。
「那麼,老爺可要回去看看,還是派人去追......?」那武師問道,語氣中仍有些錯愕。
陸慕希看了看單三。
單三嘆了口氣,他本意就不想和臥龍樓多有牽扯,道:「我已經答應溫公子,隨他處置許
浮波了,他要放走他,必是為了甚麼師門裡頭恩怨。罷了吧。」
陸慕希點了點頭,對那武師吩咐道:「派人去追吧,追得到就好,追不到,不要過分較真
了。這話不要往外聲張。」
那武師點了個頭,便離開了。
衡修目送那武師,轉頭對陸慕希道:「難道就這樣算了?那許浮波──」
「衡修!」陸慕希打斷他,終於嚴厲道:「你因此殺了九個人,雖是情急,但還不解氣麼
?何況溫公子也是盡力彌補,他醫了宜信,也盡力幫我、幫師弟、幫薛叔養傷,你還覺得
不夠?非要殺了許浮波不可?」
「我......」他一時啞口,又不甘道:「他認識虎丘寨的人,放他去出,恐怕後患!」
「你──」
「慕希,別在這。」楚易良打斷他的發火,示意一旁還有許多門人,又道:「我們一起去
師叔那裡吧,他一會一定想叫我們下去替他考較師弟。」
陸慕希吐了口氣,也不看衡修一眼,跟著楚易良就走了。
衡修仍然氣呼呼地,看著主子離開,「三爺,不追許浮波,但那溫若寒──」
單三抬手止住他,「宜信是被許浮波下藥,你以為我不氣嗎?只是溫公子援手之情不能不
還──即便他就是為了彌補許浮波的過錯,我們也不能不買這個帳,何況他今天故意跟我
們出來,作得乾乾淨淨。這不是事過境遷,是恩怨交往之道。你以為慕希真氣你情急之下
殺了幾個人?他氣的是你跟了他十幾年,還經常不懂道上的規矩,只想用殺人來解決事情
。」
「我就是黑道出身,不懂你們白道上的規矩又怎樣。」衡修口氣極為惡劣地道。
單三瞪他一眼,只因知道這傢伙平日裡除了主子的話誰也不聽,今天既然連陸慕希的話都
頂了,自己他當然不放在眼中,只道:「你就不想想他為什麼給你起這個名字?」
衡修聽了,只是寒著臉也瞪他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單三按住他肩膀:「你去哪裡?不要莽撞!」
他頭也不回,「陸爺要若無其事,戲要做足,總要有人去告訴溫若寒這事。」
§
蘭清早上給主子請了安,就去後頭給徒弟授藝了。
他知道左言逍這一次來,是來找衡修問一件事,問完了那件事可能就要走了──事情不太
可能在衡修這裡了結,而賀令遙一定會跟著左言逍繼續追索,所以在他離開以前,他想盡
可能把照月劍法教給徒弟。
開始總是先餵招,演練過先前的才會開始新的,已經是慣例,但賀令遙今天卻有些心不在
焉的樣子,這讓蘭清有些不悅。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開口責難他的分心時,眼角餘光卻瞥見走廊的方向有一個嬌小的身影。
玉堂手扶著欄杆,從通往前側的方向慢慢地走了過來。
但他只站了片刻,連餵招的時候都沒有看完就走了。
他一走,這一對師徒就同時停了下來,看著他離開的地方。
蘭清想著方才玉堂的臉,走路的樣子,還有他身邊為什麼沒有別人?他以為單三至少會讓
宜信陪著他的。
『中午去看看他吧。』他這樣想著,調轉了視線,卻見賀令遙也還看著那處,那眼神比方
才更若有所思。
他忽然領悟賀令遙為什麼心不在焉。
『令遙初出江湖,雖然一副不受影響的模樣,可他畢竟是被綁架了......也許他嚇著了,
卻逞強著若無其事。』他看著徒弟,不悅反倒化作了諒解。
§
午後蘭清帶著徒弟去探望玉堂。見玉堂自己留在耳間,而不是在單三的寢室,他顯然吃了
一驚。「你怎麼在這裡?」
「嗯......」玉堂把臉對著自己曲起的膝蓋,迴避了他的注視。
三人間沉默了一會,讓玉堂自在自處的小小耳間此刻忽然狹窄得令人窒息。
「你跟三爺......吵架了嗎?」蘭清帶著激動的疑惑問道。
玉堂搖了搖頭。
「那麼......」他停了一下,「怎麼......回事......?」
玉堂低著頭,好一會才答道:「我......這樣好睡一點......」
這個答案令人啞然,蘭清沒有再提問,而是困惑又吃驚地看著坐在床上的小人兒。
然後他放緩了語調,「三爺有來看你嗎?」
「......早上的時候......」
「中間他就──就把你留在房裡嗎?」
玉堂搖搖頭,「是、是我不想出去......」
蘭清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甚麼生氣的話,但是他看玉堂低著頭,也不看自己一眼,話就
吞了回去,只是伸出手,「玉堂......」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玉堂的頭的時候,玉堂不覺地稍稍躲開了。
蘭清一怔,這才察覺,前兩天還黏著自己撒嬌的玉堂,今天卻只是坐在床上,把自己縮得
小小的。
賀令遙眼看尷尬,趕緊緩頰道:「呃,玉堂,聽師父說過兩天還有夜市,你要不要一起去
?也散散心。」
講到夜市,玉堂猛然地想起他跟單三一起去逛的時候,他問自己喜不喜歡他......不知道
為什麼,鼻酸起來。嗯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耳間中又寂靜一陣,實在無話可說,蘭清才起身,柔聲道:「你心情不好,我們也不多坐
了,只是也要當心身子,出去走走、曬曬,總是比較好。如果好一些了,就把話說出來,
好不好?」
玉堂又輕輕地點頭。
蘭清嘆口氣,帶著徒弟出去了。
出了客廂前院,只見幾個武師神色匆匆,下人在角落交頭接耳。
蘭清正要找個人問,便有一人攔住他道:「清爺,出事了!」
「怎麼回事?」
「關在後面的那個人逃走了。」
「甚麼!」蘭清還沒回話,賀令遙就吃驚道,「不可能!若寒對他下了藥,而且──」
「可剛剛,門口的人都被放倒了。送餐的人進去一看,已經沒人了。」那武師回答,
「放倒?人傷得怎麼樣了?」蘭清問道。
「說是沒有外傷,現在都先抬進房裡,等大夫......」
「他是臥龍樓的弟子,若下了毒普通大夫頂甚麼用!」賀令遙著急道:「我去找若寒!」
「溫公子一早就跟陸爺出去飛雁門了。」那武師又道。
「什......」賀令遙一怔。若寒平日沒事極少走動,怎麼今日就出去了,又怎麼剛好,那
許浮波好像知道一樣,挑著今日、還是白天就敢逃走?疑心一起,他忍不住望向師父。
蘭清面色沉著,低聲道:「還是要去請溫公子回來,看看守門的人怎麼樣,有人去通知陸
爺了嗎?」
「去了!回說先去追,李頭兒正在組織人手。清爺可要一起去?」
蘭清微一沉吟,「得請示陸爺的意思。你去吧,我去飛雁門。」
那人點了個頭,就離開了。
賀令遙跟著蘭清快步往外去,問道:「這等急事,師父何必一定要再去問陸師兄?上次師
父要參與偵查,不也直接去找楚師兄麼?」
蘭清回頭看著他臉上透露出心急,微一苦笑,「你不懂,那是難得一次。」說著伸出一隻
手指輕輕叩了一下他的額頭,「雖然有許多原由,主要還是為了你。」
賀令遙面色微紅,撫著額頭,「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師父不陪我去......陸師兄平常
不讓師父自己行動嗎?」
蘭清一面繼續向前走,一面嘆氣。「倒也不是......只是我曉得他有時不高興,就比較小
心。」
§
溫若寒跟著帶路的飛雁門人進了地窖。那地窖顯然原本只是用來藏放雜物的,雖然乾淨,
但氣息不大流通,只靠著幾個火把照明,延牆裝了一些鐵條圍住,做為牢房使用。
一面往前走,他一面瞄著幾個空牢房。
『掌門人把人全放了,果然不去計較飛雁門中的人了麼。』他心想。
別說武功人品,單說心胸,他的師門尊長就一個都比不上。
「溫公子,到了。」帶路的人停在一盞燈前,掛著燈的柱子旁,牢房地上鋪著稻草,柳含
光坐在裡面一個角落。
另一個女子被關在走廊深處另一牢房,大約不想讓她們有機會說話。
「有勞小兄弟,」溫若寒微笑道,「行個方便,讓我和這位姑娘單獨說說話吧。」
那人躊躇一會,「可是......」
「我只是來問柳姑娘幾句話,陸大爺也答應的,不是嗎?只是這牽涉我師門密事,實在不
方便讓小兄弟知道。」
那人搔搔頭,「好吧,你快些,我去門口等你。」
「多謝。」他一拱手,目送對方離去後,就立刻轉向牢房內。
「你是誰?」柳含光倚著牆壁,冷冰冰地問道。
她被囚禁了這幾日,已經不似之前那樣光采了,甚至有些憔悴,只是一雙眼睛仍然發著冷
冷寒光。
溫若寒觀察她的姿態,知道她被單三卸下的肩膀只接回了左臂,大約是防著她有甚麼詭計
吧。他席地坐下,與她平視。「柳姑娘,我只問你一件事,」他說,「許浮波的行李在哪
裡?」
她嘴角微動,「原來是許浮波的師弟。哼,他真是廢物,連自己的師弟都打不過。」
她這話的語調就證實了她識得自己的師兄,溫若寒微微一笑,「我可沒有靠天瓊散。」
「甚麼天瓊散,」她也冷冷一笑,「你就是來問這東西的下落的嗎?」
「不只天瓊散,」他說,「我師兄從門裡盜走了許多藥劑,隨便誤用會害人性命,又或者
洩漏我師門密方,所以我一定要追回來。」
「你既然抓到了他,問他就是了,何必來問我?」
溫若寒面色微沉。「他說他把東西留在了虎丘寨,而據我所知,妳們和虎丘寨有所牽連。

柳含光不屑道:「誰跟他們有牽連,我們可是出錢買方便的。」
「妳買的東西裡面,也包括天瓊散嗎?」
「我根本不知道那是甚麼東西!」她冷笑著否認道。
「柳姑娘,不要裝了,」溫若寒道,「沒有天瓊散,妳怎麼可能重傷陸大爺、力敵單三爺
,最後卻被蘭大哥所擒、被尋芳姊所阻?」
柳含光聞言臉色一變,「休提那兩個雜種賤人!我一時失手,你就以為我敗給他們?陸慕
希的名頭不過仗著他的身分,單三的身法比不上我,我打敗他們,有甚麼奇怪的!」
溫若寒吐了口氣,「妳不用騙我,既然妳已用了藥,我也不可能要妳吐出來,只是得要問
出剩下的東西在哪裡。我師兄被我抓住以後已經過了很久,虎丘的人不是善類,我不以為
他們會乖乖等我師兄回去取回。而他們把天瓊散給了妳,就證實了我的猜測。」
「那你自己去一趟虎丘不就得了。」她冷笑一聲。
溫若寒嘴角微動,「他們不是善類,你們也不是。說實話,我認為剩下的東西全部都在妳
們手上,虎丘那批人,在你們手上吃虧了吧?」他停了一停,「柳姑娘,在我的師門,都
說藥毒同源,妳們留著那些東西,以為是方便,其實是危險,萬一──」
「說教的話就不必了,」柳含光打斷他,「據說你們臥龍樓的弟子,都養了可以尋找藥物
的蛇,你為什麼不讓你的蛇去找?」
溫若寒沉默一會,「那些東西......分散了,虎丘的人沒事不會在這種時候離開,我想只
可能是你們的人帶走的。」
「喲,倒挺聰明的。」柳含光笑著回答
「妳們打算把那些藥送去哪裡?」
柳含光冷笑一聲,「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柳姑娘,」溫若寒也微微一笑,瞥了一旁的水壺一眼,「聽說這幾天,你們就靠這水支
撐著,我熟悉蟲蛇藥物,妳就不怕我在妳的飲水裡動手腳?」
「有飛雁門的掌門人在,毒不毒我,你豈敢做主?毒死了我,你找誰去問東西的下落?」
「姑娘說得是,飛雁門的人待我不薄,毒死妳我是不敢的,但他們也急著查出那件衣服上
的東西,我若提議用藥給你一點小小的折磨,他們也未必會反對。」他停了一停,將目光
投向走廊另一端,「或是,妳要讓妳的『姐姐』來吃這苦頭?」
聞言,她眼中寒光一閃,「你!」
溫若寒面上的微笑不變,「柳姑娘,我知道男人妳一個都不放眼裡,但這個來營救妳的『
姐姐』,必是妳心裡頭看重的吧。」
柳含光仍是嘴硬:「哼,這個人質也不是你抓的,有甚麼臉面拿來要挾我?」
「我不要挾妳,」溫若寒不理會她的尖刻,只是彷彿確認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用篤定的語
調低聲道:「我跟妳做個交易吧。」
「交易?」柳含光揚起眉毛。「甚麼──?」
只是話還待說完,走廊另一頭,聽得人聲,「師叔,你怎麼來了?」
溫若寒往外瞥了一眼,不再說話,只是起身整整衣衫,看衡修已經跨著惱怒的步伐走了過
來,一個拱手,彬彬有禮道:「衡修大哥,可是我待得久了,陸大爺來叫我嗎?」
衡修冷笑一聲,「你那個師兄逃了,我特別來告訴你。」
「甚麼!」溫若寒吃驚道:「我給他下了藥,他半分內功也無,怎麼逃的?」
「哼,誰知道,莫不是你『學藝不精』,把人給放逃了?」衡修譏諷道,「你倒好,師門
叛徒惹上了飛雁門,累得陸爺還要命人幫你追拿。」
「衡修大哥教訓的是,我以為自己的藥必能挾制師兄,卻沒想到他畢竟與我師出同門,想
必摸出了解藥的門道。陸大爺和單三爺不跟我計較已是大恩,豈敢再勞煩飛雁門的眾位弟
兄替我追拿叛徒?陸大爺可還在外面?我這就去找他,用我的蛇去追查吧。」
衡修本就不是伶牙俐齒之輩,聽溫若寒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真假難辨,氣得牙都要咬碎了
,卻只能望著他回頭看了柳含光一眼,就走過自己身邊,往外去了。「小鬼!」他低聲罵
道,轉身要出去,又聽見身後柳含光冷笑一聲。
衡修心裡頭一把火沒處發洩,狠狠回頭,「笑甚麼笑?讓人廢了妳才甘心嗎!」
「我笑,你飛雁門從上到下果真能夠容人,不但不殺我,連臥龍樓這條小毒蛇也能養在家
裡。」
衡修唇角也齜出野獸一般的挑釁表情,他雖不善言詞,也知道如何挑著對方的痛處踩,「
哼,容人?妳能活到現在,還不是看著薛大爺的臉面,妳不認這個爹,掌門人總礙著妳是
他女兒。」
柳含光果然被他的話氣得跳了起來,「誰是他女兒!你們要殺就殺!誰怕!」
衡修口頭上出了氣,也就不再理她,轉身離去。
§
紀斯仁這個掌門人平常難得在師門,如今與撼天鏢局的事有了裁決,柳含光也抓到了,過
了兩三天,徒子徒孫的武藝也都按著輩分考核得差不多,得空就把輩分大的弟子都留下,
從外面叫了館子飯,擺開桌子一起吃了,算是一聚。
待用過了酒菜,晚間眾人都打著燈籠辭去後,就剩陸慕希和單三,以及賀令遙等在陸府作
客的人。
幾人在內堂泡茶醒酒,陸慕希一面給他師父倒茶,一面低聲道:「抓到那兩個姑娘也過了
好些天,師父既然一時不想追究門中師兄弟,可想好要怎麼處置她麼?」
紀斯仁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又嘆了一聲,「唉,難!這事儘管觸了我飛雁門的威風,終
究犯不上要了她的命,何況......」
「師伯總是顧慮著他是薛叔的女兒,要給她一個機會,只是她刁滑無比,怎麼可能與我們
吐實呢?」單三道。
紀斯仁轉向賀左二人,「說起來這還是你們的事,你們說呢?」
賀令遙看了看左言逍,沒發話,左言逍道:「柳含光不認師父,還殺傷了他,師伯其實也
不必顧忌。」說罷又看了看陸慕希,微微一笑,「何況,我看陸師兄原也不會對她怎麼樣
的,是也不是?」
陸慕希只是嘴角輕牽。「她沒有傷我飛雁門的人命,所以我想廢了她的武功就是了。何況
杜鵑賊人數眾多,留著她一命,別說飛雁門,奚亭城中的,未必不看在眼裡。只是眼下還
得問出那件衣服到底有甚麼要緊,免得給事情留下一個尾巴。」
「其實紀兄要處置那個女子,就放手去做,不用管我,」薛尚賢淡淡道,「她要是認我為
父,我自然護著她,但既然她不願意認我,我與她的母親雖有往日之情,也與她無關。何
況他在你們的地面上惹事,又傷了言逍、綁架尋芳他們......」
紀斯仁整個臉都是皺的,「尚賢,柳氏夫人已逝世,她若還在,可願意女兒陷入賊窟、做
個女賊?這整屋子無非就你有資格管教她。她眼下嘴硬,許是下不來台,你藉著身分勸她
吐實,說出令遙的衣服上究竟有甚麼門道,大家都有台階下,我也可命慕希放了她,不要
多做追究。」
薛尚賢冷淡道:「她三番兩次惹事,除了令遙的行李,又記恨於我,要我勸她,不如叫小
三勸吧。」說著就看了單三一眼,又道:「杜鵑賊雖然是賊,多為小打小鬧,還稱不上惡
賊,她要做賊,由得她吧。」
「尚賢......」那薛尚賢固然不拘常俗,但紀斯仁顯然覺得他如此說法仍太過分,還要勸
他認這個女兒,只是話沒說完,賀令遙便喊道:「薛伯伯,聽侄兒一言吧。」
「嗯?」
「柳姑娘雖不認伯伯,但柳夫人與您仍是故人,伯伯一向俠義心腸,所以當年才認養了尋
芳姐,柳姑娘也是故人之女,看在柳夫人的份上,伯伯多勸說兩句吧。她真不聽,也就罷
了。」
薛尚賢冷哼一聲,「你不提,我也不想說,你們被綁架時,她怎樣對尋芳的?非我無情,
實是她頑劣異常。」
賀令遙聞言顯然一怔。「這......」
單三心忖原來他在為楊尋芳的委屈在生氣,所以即便紀斯仁、賀令遙講得在情在理,也勸
他不動。也不知那柳含光究竟對楊尋芳怎樣?楊尋芳許是對薛尚賢說了,所以薛尚賢生氣
。他想著,就往楊尋芳處看去,只見她面若止水,雖不作怒色,想來也是不可能為柳含光
說話了。
紀斯仁勸不動薛尚賢,有些火氣,便道:「她還年輕,也不知母親何時不在的,若沒人管
教,頑劣一些也是常情,可畢竟沒有鬧出甚麼不可挽回之事,你這是──」
薛尚賢轉頭瞪他,「紀兄喜歡,收她做女兒好了,那我便不跟紀兄的女兒計較。」
「你!」紀斯仁氣得鬍子直豎,站起來道:「她分明是你的女兒,你──」
話沒說完,只聽楊尋芳輕聲道:「師伯錯了,她不是師父的女兒。」
語落,廳中安靜下來。
眾人皆錯愕地看著她。
薛尚賢輕喚:「尋芳......!」將她往後拉了拉。
「姪女,妳說甚麼?她不是尚賢的女兒?」紀斯仁瞪大眼睛。
楊尋芳垂下眼,「師父與柳女俠相識分別,都是少時,算來已經要三十年了,柳姑娘自言
二十四年來皆與母親相依為命,怎麼會是師父的女兒?」
「那麼她為什麼那樣怪罪薛伯伯?」賀令遙錯愕道。
大廳中人面面相覷,最後又都望向薛尚賢,薛尚賢四下看看,嘆口氣,「想是含光曾經對
她叨唸我,她便誤以為自己是我的女兒。」他伸出手向楊尋芳,楊尋芳過去,讓他拉近身
邊,「妳怎麼說出來了?我不在意這個,她即便是我女兒......」
「我知道即便她是師父女兒,師父也自認仁至義盡,但我不希望紀師伯......還有大夥兒
都誤會師父。」她停了一停,又低聲道:「她誤會你,口出惡言,又出手傷人,你不說破
,已是給她臉面了,這邊都是自己人,我以為說出來也無妨。」
他倆舉止言語如此,顯出一些親密來,紀斯仁面露疑惑之時,陸慕希咳嗽一聲,「既然如
此,那就更不用多作客氣了。該動手就動手,也犯不上挖空心思給她別的苦頭吃。」
紀斯仁好容易坐下來,又是眼睛一瞪,「她一個女孩子家,你要動甚麼手?當她是那些犯
事的流氓土匪給你抓了嗎?」
楚易良聽著笑了一笑,「師伯最疼慕希,她把慕希都打傷了,竟然也不跟她算這筆帳。」
楊培馨也道:「師伯,雖然她倆都是女流,究竟是賊首,抓到了人不治一治,豈非有害飛
雁門的威名?何況她倆如此嘴硬,自從就擒,餓到現在也三天了,仍然沒有半著字。飛雁
門中有多少杜鵑賊的人,徒姪有辦法掏出來,可那衣服上的玄機,就只有她知道了。」
「威名?」紀斯仁端著茶,把眾晚輩都掃了一圈,「打一個女人,你們覺得好威風嗎?」
陸慕希不像他師父顧忌這個,卻也知道不能跟他師父硬碰硬,只是勸道:「她打傷我,是
我技藝有疏,不用算這筆帳;飛雁門的威名固然重要,日後還有的是機會立威;可眼下那
件衣服的事,不能不問出個究竟來,師父如果覺得徒兒用在那些男人身上的手法太重,吩
咐下去悠著點就是了。」
紀斯仁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搖了搖頭,「不行,這動起手來不死也是半條命,還用得著
特地廢了她的武功麼?」
薛尚賢笑道:「紀兄當年治那個九蛇教的教主,就沒有這麼多顧忌,今兒怎麼婆媽起來?

紀斯仁把茶盞一放,「那妖女害死了多少人,這小姑娘能比嗎?她刁滑不假,入了犯罪集
團也不假,可杜鵑賊多年以來也沒有傳出甚麼傷天害理的事來。」說罷,又看了看幾個晚
輩,「還有你們這群毛小子!就想要用強,不去想想,她為何這樣嘴硬麼?」
楊培馨道:「尋常一是吐實的後果極重,要被報復的;二是與抓獲的人有深仇大恨,三是
端著籌碼要交換條件。」
賀令遙道:「楊師兄說得有理,依晚輩看,這位姑娘三者兼有之,所以更難叫她吐實了。

「後果不提,杜鵑賊不過賊爾,難道還能害了我飛雁門要保的人?至於條件,她也沒開過
。」楚易良道,「剩下的,她是恨薛叔,但這誤會解開就算完兒了。就請薛叔去一趟吧,
待這誤會解開,也許她就不嘴硬了。」
「不,」楊培馨打斷,「不能說,他恨了薛叔多年,說了只怕她不能自處,難堪起來就更
難叫她吐口。」
他說得也有理,眾人默然。楚易良被駁的心煩,「沒道理反而從一個女人嘴裡挖不出事情
來。師叔,她怎說也是練家子,甩幾個巴掌揍個拳頭不會死人的。」
紀斯仁瞪他一眼,「守明卸了她肩膀,這幾天以來她唉過一聲沒有?」
楚易良一下被堵住了──這兩個姑娘雖是女流,倒也實在硬氣。
陸慕希吐了口氣,「師父,依我看,還是讓徒兒和守明去辦吧。」
單三側過頭看他,「我可沒招,說說你要怎麼問?」
陸慕希微微一笑,「我不是說要去問那姑娘,而是另有辦法。」
紀斯仁皺起眉頭道:「你肚子裡有主意還不快說,讓一夥人琢磨半天!」
陸慕希安撫他師父,低下了頭,「徒兒本來不想這樣做,只是左思右想,沒有更好的法子
。」然後抬起頭來,「溫公子來跟我辭行,離開已兩天了。」
紀斯仁眉頭更緊,「我知道,他也到尚賢那處拜別了,倒是多禮,可跟這有甚麼關系?」
「他辭行時說去追捕他師兄,」陸慕希停了停,「但是,他現在還沒有離開奚亭,出了東
門只在外頭的郊野紮營,來回也不過一兩天內的路程。」
「陸師兄,你派人跟蹤若寒麼?」賀令遙一下子站起來,用極為錯愕的語調道。「若寒雖
然出身臥龍樓,但他不是壞人,這些日子──」
「令遙,」薛尚賢拉他坐下,「慕希留個心眼而已。慕希,你繼續往下說。」
「溫公子見過了柳含光,我不得不防著一點。」他說,「柳含光極恨薛叔,又對守明求愛
不得,再恨飛雁門讓她失手,她手上唯一的籌碼就是那件衣服的秘密,所以我們難以問出
答案來。但若是溫公子,說不定問得出來。」
「怎麼可能,她知道溫公子是言逍和令遙的同伴啊。」楚易良道。
「不,」楊培馨反應極快,「這不難,只要我們和溫公子撇乾淨就好了。」
「撇乾淨?」賀令遙愕然地重複。
「當然不是真的乾淨,只是一個口頭態度,臥龍樓的名聲正好拿來做點文章,」楊培馨說
,「且他於此事,可說最是局外之人,說不定真可以探出答案來。」
「我正是這個意思,溫公子他師兄的事,終究還欠守明一回,且我相信,他也關心令遙和
言逍,給他遞個消息過去,請他幫忙,他不會拒絕的。」
§
議定其事的隔日,陸慕希即遣了蘭清去找溫若寒。蘭清與賀令遙是師徒,他以為這樣更能
說動溫若寒。
而陸府因為飛雁門有掌門人在,幾日來家主也閒散些,騰了些時間處理家中瑣碎,過了兩
天清淨日子。可陸慕希看出來了,他那兄弟這幾日來找他,吃飯喝茶,辦事聊天,練劍養
氣,都並不清靜,反而越發煩躁。沒有見玉堂出來,他知道癥結在此,這日傍晚才再度問
起:「玉堂怎麼樣了?」
單三嘆了一口氣。「一樣,睡不好,也不愛說話。」
而幾日來,玉堂仍然那樣,也不曾打聽那女子、那集團的事情怎麼樣了。
單三日常離開了起居處就是找陸慕希,或者也出去,並不逼他。因為知道他想獨處,也就
不留宜信了。
「藥也沒有緩解一些?都已經過了這幾天了,」陸慕希道。雖然溫若寒不在,但幾個方子
留下了,他一直讓人送了安神、暖胃和靜心的藥過去。「我昨天看他有點心事的樣子,你
問過了沒有?」
單三沉默一會,「藥當然沒用,」他說,「玉堂是心病,我......」
這個時候蘭清恰好進來,單三被打斷,就不說了,只是他似乎聽見,猜著了他們在說玉堂
,就看了單三一眼。
單三不高興地瞪了回去,「怎麼樣?」
蘭清低聲道:「我前兩天跟令遙去看玉堂,他居然有些躲我的樣子。」
單三冷冷道:「廢話,他連我都不愛見了。」
「守明,不要遷怒,」陸慕希說,又對蘭清道:「回來了,怎麼樣?他答應了麼?」
「嗯。」蘭清點了點頭,「溫公子說,他很高興能幫陸爺的忙,只是他也有些事情想與陸
爺、三爺談談,也要掌門人首肯。」
陸慕希也點了點頭:「好。著人去喚令遙他們來吧,再著人去請師父,我們立刻就去。」
蘭清點了點頭,「好。」就離去了。
單三也跟著起身,一面走向門口,一面道:「我先去看看玉堂,不知道他有沒吃飯。」
陸慕希點頭道:「你去吧。」
2018/4/28 01:27 AM
過了好久才更新啊...
坦白說對於玉堂的概梗我已經想好,但細節一直難以下筆
非常多次打開檔案寫了又刪
覺得有點痛苦的時候就會想逃避(其實我有時候實在狀況不太好)
今天覺得好像真的過了太久了,
這種遲疑說不定才是我難以繼續的原因吧...(因為貼文之前要改幾次都可以)
所以雖然沒有寫到預定的進度(原本想寫到六十再繼續貼)
還是先更新了
下一次更新仍不知道是甚麼時
總之非常謝謝大家之前的推文回應 還沒有忘了這篇的也真的很感機QQ
希望很快的靈感可以像剛開始一樣的泉湧> <
趕快寫完到結局
謝謝大家
作者: phaiphai (詩耀粉? 藥粉? Orz)   2018-05-28 22:15:00
哇 是玉堂!!
作者: harukichu   2018-05-28 22:46:00
好久不見的玉堂!!!!!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8-05-28 23:04:00
我會一直等你的!!!!
作者: lovenocat   2018-05-28 23:15:00
是玉堂耶!好久不見!
作者: yoren   2018-05-28 23:20:00
作者: leinna970 (幸獎)   2018-05-28 23:29:00
推~希望玉堂能早點變回以前愛撒嬌的模樣
作者: mixforever (Mix)   2018-05-29 00:16:00
玉堂!!!!!!歡迎回來QQ
作者: Rincing   2018-05-29 00:26:00
浮水推!!有時候想到還是會一直翻啊終於等到了QQ
作者: nofumi (El Guaje)   2018-05-29 13:13:00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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