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因為呈現【台式黑道】風格,有部分文字以台語音呈現
未校稿錯字繁多請讀者見諒,提醒此篇文章為18X,且敘述露骨有特殊癖好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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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在下午時進到學校裡拿忘記的資料。現在我固定每個禮拜要幫李教授代一門學校社
會學通識教育課程,這堂課除了本校的學生外,也開放給外校生,雖然看似修的人多,但
因為是八、九節的課程時間,又是通識學分,故實際上課的人數不多,但基本只要期中有
來考、期末有過和該點名時出現,這堂社會通識通常不太會當人,而就算說起,當人也不
是我說得算,而是李教授的意思,我只是一個被指定接課的研究助理和資格講師。
故除了開會、教書外,我似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論文上面,而這篇論文也才快完成一半,
雖然不是不知道如何將資料彙整,或透過研究方法和文獻探討出個個案例的共通點,雖然
這類型的文章和研究很多,但一般較少與我同樣深入少年仔的世界做出田野和真正親身參
與其中的扎根,從幾篇案例中我們看到少年仔在社會上那暗層下複雜的結構和語言與姿體
行為,有時我做出了一個精采的結論的同時,我都會想……
就算做出了這個結論,社會不去實行到底有什麼用呢?
「茂老師?」
在拿完資料要走的時候,沒想到在學校外頭被人叫住。回頭看是一位上我通識課的男學生
。我記得這高瘦的學生叫許慶袁,我都叫阿袁,對他有印象除了跟其他要上不上課的學生
不一樣,每一堂通識課都有來上,讓我有印象的是他那眼神,阿袁的眉毛和眼精相隔很近
,單眼皮的他眼角有點上揚,平時看起面貌兇惡,但在上課時候做在前排座位的他,確時
常會對我的問題和教課內容露出許多不懂和困惑的小表情,這點反差讓在台上講課的我印
象深刻。
「阿袁?來學校上課?」我問。阿袁是夜校生,其實基本上不會上到我日校的課,但聽說
他很喜歡我那麼課,所以特地扣掉兩個小時的打工薪水來上課,這點讓我難以忽略他的用
心,畢竟現在這樣的學生也不多。
「不,我騎車來到學校才知道今天的課老師請假,所以現在人不知道要做什麼,就剛好看
到老師你。」阿袁對我笑,我看見他露出那有些泛黃的牙齒,和阿婆店修的山本頭髮型,
總讓剛脫離得我想起那無法搬上檯面,在夜裡五光十色的霓虹和慢搖舞曲下生活的少年仔
。
我打算請阿袁吃飯,阿袁一開始推託,但最後抵擋不了他那肚子餓得叫聲,跟我走到館子
去。我點了很多,而阿袁只不好意思的點了便宜的瘦肉粥,我把菜夾到他的碗裡,他跟我
點了頭,默默的吃菜飯。
「老師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吃到一半時阿袁小聲的問我。
「什麼事?」我問。
「你認識蔡豐哥嗎?」
阿袁這問題差點害我把口中的麵噴出來,我看著阿袁,疑惑的想他怎麼知道的?是隨口問
,還是知道我實際上的事。我腦子快速的想過一輪,連最壞的打算都想好,好像看出我的
疑慮,阿源才趕緊補充對我說他沒有惡意,是因為他打工的店就是蔡豐哥的店,會來上我
的課,也是因為蔡豐哥有對他特別提過我,所以他才會很認真的來聽我的課。
「我想也是愛讀書,才有前度。」阿袁最後「前途」的口音說得有點台灣國語,眼神像是
有些怕提起這件事情生氣,我又把菜夾到他碗裡,笑笑得要他吃飯。我沒有生氣,只是他
提起蔡豐哥,讓我想起在待在蔡豐哥那裡的日子。
因為上次打鑼仔的事情,我被南哥訓了一頓。你現在做得任何事情都會付出代價的,你清
楚嗎?許春茂。晚上十點半鐘,南哥跟我走在近乎打烊的街道上,一邊碎念我之前在堂口
的行徑,原本我以為我只是一個局外人,但在那次阿桃的毒品交易,媒體的報導,警方的
追查下,雖然因為打鑼仔的認罪作為破案終結,而開始審查他刑期罰責,但似乎不小心參
與其中的我,也無法全身而退。
「這次得找得真正不讓你惹事的地方,給我好好待在那裡。要不然,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別頭七時我南哥還得替你姊幫你找路回家。」南哥把我身子拐過來說,把話說得直白,
這不是關心,他是在柔性的威脅我安分一點。說穿了如果我死在他的安排下,基本上會讓
他的面子掛不住,才會百般把我丟到像是接送會館小姐的阿昂、偏僻的堂口這些鮮少有碰
撞的地方。
南哥的死亡威脅不假,因為阿昂其實也跟我預告過了,雖然我不是道上的人,他們不知道
我也不會刻意查,但如果被當時那案子裡的人瞧見,可不是那回事。我這時不免就想起那
個對我舉槍,結果被打鑼仔射中手臂的少年仔。如果他還活著,會不會找我算帳?阿昂勸
我這陣子乖一點,不要太常出沒一些複雜的場所。說完伸了個懶腰,我看見他袖子滑落出
的刺青手腕貼了一片大面積紗布,便問:「昂哥,你受傷了?」
「啊?沒歹記啦,顛禮拜沒小心用丟ㄟ。」阿昂說完立刻來回袖子把受傷的地方蓋住。換
個話題對我說:「啊今馬你不待堂口,要去隊?」
「我不知道,南哥說會換到讓我不搞怪的地方,」我說完,就聽到阿昂大笑,阿昂笑著說
:「哈哈搞怪,馬是啦,那有人從國外登來,就去尬郎勒火拼捧場,馬紀屋你紀勒頭殼壞
去ㄟ郎,架ㄟ去做這款歹誌。」
南哥帶我走到一個巷口內,那裡有幾個關門的店家,唯一還亮著的只有一家刺青店。刺青
店?的確說起黑社會或黑道角頭絕對不會少的就是刺青店,看來南哥是要我到刺青店避避
風頭。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南哥卻轉進了不是刺青店的店面,我疑惑的愣了幾秒,最後
才跟進去,那是在刺青店對面的一間牛肉麵店。
「歹勢,溫收攤啊……南哥!啊舊故沒看ㄟ啊,幹!要來馬講一聲。」
我進到店門,原本對我們說收攤的牛肉麵店老闆,看到南哥突然驚訝的丟下擦桌的抹布,
跑來跟南哥打招呼,我看南哥罕見的對老闆笑了一下說:「好久不見,蔡豐。歹勢,你知
道我還在場子忙,很久沒辦法跟你聚。」
「啊,挖栽啦,但是你呀不是挖勒講,馬早早放開……」叫蔡豐的牛肉店老闆似乎想對南
哥說什麼,就見南哥皺眉頭插話說:「好啦好啦,今天來不是聽你教訓我,我有事情拜託
你幫忙。」
說完,南哥就把我推過去給蔡豐老闆說:「這我國外做事業ㄟ郎,現在國內發生點問題,
可不可以借你這邊住一陣子?」
南哥這樣說,牛肉店的蔡豐老闆看我又看南哥:「你講這小弟弟是你ㄟ郎?我那看沒出來
,依沒像莊內ㄟ馬沒嘿混過ㄟ氣味,你各要餔蝦米盲?南哥。就算安內,我加馬尬圈內ㄟ
郎沒來望啊,只存你念勒卡早同莊出來混ㄟ兄弟,我不收各勒混兄弟ㄟ郎,歹勢。」
這叫蔡豐的老闆似乎對我身分有點疑慮,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不買單南哥給我身分的人,但
我也同時知道這叫蔡豐的老闆似乎不是只有賣牛肉麵那麼簡單。南哥又跟蔡豐老闆說了一
下,蔡豐老闆一直說他和那道上的世界已經沒有關係了,現在他只想一個人開牛肉麵店,
靜靜的過這輩子。
「看在我兄弟面子上也不行嗎?蔡豐。」南哥最後搬出兄弟情來說,這也是我首次看見沒
想到南哥會說道這份上,而蔡豐老闆也有點猶豫,但他還是說:「這母系面子ㄟ問題。南
哥,林賣後挖為難啦。」
「唉,我都說道這份上了。」南哥嘆氣。
這時我看到一個穿著長袖的男生從店裡後頭走出來,雖然牛肉麵店有員工沒啥,但我有點
疑惑,這人大熱天穿長袖也罷了,他袖口弄得溼溼的捧著整疊碗出來,有人不捲袖子洗碗
?我疑惑的看著那男生,那男生似乎注意到我們趕緊想走回去,這時南哥卻出了聲。
「等等,剛剛那個你回來!欸!叫你呢!」南哥擦過我朝那男生走了過去,那男生嚇到往
店裡頭走,這時我看蔡豐老闆突然低聲操一句髒話,人急急忙忙的跟過去,全部的人只留
我一個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也跟過去,才剛進去就看到南哥一把抓住那男生把他摔到地上,剛洗好的碗筷灑了一地
,蔡豐老闆看到趕緊去拉南哥,見南哥不甩他,繼續朝倒在地上看他的男孩一腳過去,就
看蔡豐老闆去擋喊說:「那安內啦!依個細幾類囝仔,南哥、南哥!」
「囝仔?蔡豐啊,你跟我講說笑是不?這人啊把我好幾個下面的打到住院,而且還跟人處
處翻我盤,讓我損失很多地盤,他老大還有幾個人都被我送上路了,剛好就獨漏你,我就
想你這麼出獄人就消失在道上,原來躲在這。該好好算一下你進去錢那筆帳。」
我看到那個被南哥踢了多腳在臉上的男孩,他沒有躲也沒有遮,被南哥踢到嘴角流血,蔡
豐老闆見狀硬是拖著南哥,把人在拉回來到一開始牛肉麵店廚房。我看了那默不坑聲的男
生,將灑了一地的碗筷一個個撿起來,把嘴角和口中的血漱口吐掉,我過去想表示我的關
心,問他說:「欸,你沒事吧?」
那男孩沒理我,我這時才仔細看這男孩雖然臉上紅腫挫傷,但整張側臉是帥氣的,細長的
眉毛和單眼皮看起來相當性格,我見到他那白衣上都是腳印和血跡,南哥真的下手起來不
知輕重,我可能該慶幸自己只是被他訓話而已。這時我看見這男孩未扎好的衣服露出小小
一節的腰肉,我看去就見到花花綠綠的紋路,想也不用想就是刺青。
「看啥小啦。」
那男孩似乎發現我看見他露出的那節刺青,對我罵到,趕緊把衣服扎好。我被罵得莫名其
妙,但這時卻和這男孩面對面,我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惡狠狠瞪我的眼神,沒想到這男孩
說啥小的時候,眼神卻充滿恐懼,他撞過我的肩,把撿起的碗筷擺好,就跑上樓去。
我不知道南哥談了什麼,總之最後我是留在蔡豐老闆這裡,做一些簡單的打雜,像是點餐
或是整理牛肉麵店的衛生,想是掃廁所之類的,然後被嫌棄我掃得很爛,南哥請那叫阿讚
的男孩一步步教我,我這才懂原來刷廁所還有那麼多學問。
牛肉麵店用餐尖峰時間都很忙,我看見有時候蔡豐老闆在煮麵的時侯一叫阿讚,阿讚就立
刻知道要做什麼,去幫客人切小菜、買單、點菜。比起我這只會收碗筷和廁所都掃不好的
人有用多了。
有時會沒客人,我和蔡豐老闆還有阿讚坐在餐桌上看電視,還是用電腦看盜版影片。漸漸
熟了以後蔡豐老闆開始會跟我話家常,但阿讚還是不大理我,雖然從工作上面來看他應該
不討厭我,畢竟阿讚有時還會看到客人多忙到沒吃飯的我,叫進去餐廳後面叫我先吃他買
的便當,自己繼續忙,但有時候又會突然對我操三字經,把我撞開。雖然這樣的阿讚有點
怪,但我總覺得至少他應該對我沒惡意吧。而這些蔡豐老闆好似都看在眼裡,有一天趁阿
讚騎車去買免洗碗筷的時候,突然外頭就下起大雨來,下雨天沒啥客人,蔡豐老闆就邊看
電視邊跟洗碗的我說。
「你剛ㄟ討厭阿讚?」
他問我,我聽了搖搖頭,就問:「阿讚怎麼了嗎?」
「沒啦!沒歹記啦。我想阿讚依卡不會做人,馬派尬同年紀ㄟ郎到鼎,你來馬督啊好後依
習慣尬人到鼎做夥是啥感價。歹勢啦,改後依各大小聲,我ㄟ講」蔡豐老闆拍拍肩膀這樣
對我說,就轉身去墩牛骨湯。
因為多了我這不速之客,我便跟阿讚睡同個房間,我在房間裡發現一件事情,不知道為什
麼阿讚從不關好自己的房門,總是會留著小縫隙,我對那小縫隙總是很不自在。而那天蔡
豐老闆跟我談後,我回到房間,阿讚淋得全身濕透回來,長袖的衣服長褲黏在他身上,他
一進房間卻不換下來,我關心的跟他說:「阿讚,會感冒衣服換一下。」
說完伸手去拉他的衣角,阿讚卻向觸電一樣跳開,對我罵了聲幹。我莫名其妙被罵,突然
覺得很不服氣說:「幹嘛,我只是想說你衣服溼了,換掉會比較舒服。」
「幹!你管挖,操你管啥小啦!管好你自己就好啊!」
「阿讚!給我踮去!」
一聽到阿讚罵聲,蔡豐老闆立刻跑上來看,然後就看到滿身濕透的阿讚,我原本應該生氣
,但不知道為什麼阿讚一邊罵我,人卻一直退後,好像怕我會對他怎樣。蔡豐老闆看到全
身溼答答的阿讚,就到旁邊櫃子拿出條浴巾扔給阿讚說:「你尬挖去洗身軀!」
阿讚聽見洗澡猛搖頭,但蔡豐老闆拉著他就罵說:「你假個挖母災,你都用企ㄟ麼?幹!
去!阿讚,蔡豐哥ㄟ話,你不聽啊是不?」
我看到阿讚不高興的走去浴室,跟房門一樣不管好留了下縫。而我倒是覺得情況莫名其妙
,看著蔡豐老闆,他嘆口氣對滿臉疑惑的我說:「這歹治複雜,挖後改尬講啦……等一下
你先麥底房間,後依一個人休息幾勒。」說完,我跟著蔡豐哥下樓去,待在店裡,等一回
就看見阿讚依舊穿著長袖出現在我們面前,他看到我默默的跟我低頭向世表示歉意,我尷
尬的對他笑了一下,抓抓頭實在搞不懂這個阿讚。
「幹,你真假就衰ㄟ內,堂口督啊離開,就度丟「瘋狗讚」,欸我勸你尬注意ㄟ,黑內有
惡犬,是真ㄟ會嘎郎ㄟ瘋狗喔,嘎丟說不定诶得狂犬病。」
「你有必要把人說到那歹聽嗎?昂哥。」
「你母災,這隻瘋狗卡早五多恐怖。」
連續一個月沒放假都被關在牛肉麵店裡,蔡豐哥觀察我多天看我不會惹事才把我放出來,
一出來已經跟世界脫節的我找了阿昂喝咖啡了解一下江湖事,不然我的論文都要從黑社會
研究變成一碗碗牛肉麵經。昂哥一聽到我口中的那個人,在聽我敘述長相,馬上就知道是
哪一個阿讚。
阿讚,道上人稱「瘋狗讚」,十四歲就跟了某個大哥,個性怪獨來獨往,但很麻煩的是,
這人只要不爽就是見血,不管對方是誰,故就算是自己的小弟,每個大哥也都怕這阿讚突
然發神經起來,偏偏瘋狗讚就是能打能幹。阿昂說當時瘋狗讚跟的大哥與南哥勢力不同,
所以阿讚到處砸場子,破壞地盤的游擊戰,讓向來習慣談判做事的南哥看不順眼,而且阿
讚上頭那大哥擺明把這瘋狗當棋子跟人談判,故最後南哥使計,用內鬼逮到他們把人全操
掉。
阿昂說,當時唯一沒操到就是這隻「瘋狗讚」,後來聽說他不知為什麼自己投案給警察逮
,因為重傷害和過失傷害被法院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從未成年感化院,關到成人監獄。阿
讚跟的大哥本來南哥就沒多放在眼裡,他只有對這隻瘋狗印象深刻,順便給那派系一點教
訓,整個清理後,道上也差不多忘了這隻「瘋狗」,只有當時遇過的人才會印象深刻。
十七歲進去關,現在也都二十七歲了。雖然阿昂說瘋狗讚如何如何,但在牛肉麵工作的阿
讚,怪是怪了點,但讓人感覺不出來有哪裡瘋。新聞上時常有被關後重新做人的少年仔跟
老大。
但像是阿昂這種被關過又重新出來繼續重操舊業的人遠比那些回歸正常社會的歹仔多更多
,這是一種無可奈何,還是想東山再起?至少我在阿昂上面看到更多是沒辦法選擇,下陷
泥沼的人生。
「母系十年,七年啦,出來作兵了後,今馬要二十五歲,去警察局是挖帶依去ㄟ。度丟依
,算來是天要挖尬依有緣,進去關時講好啊沒輪多久,依出來時丟低挖加做,挖ㄟ等依。
」趁阿讚因為一整完沒睡好,精神不濟,下午工作完跑去補眠時,蔡豐老闆泡茶跟我聊,
他覺得說雖然我是不得不留在這裡,但對阿讚卻比其他人好。我這時才知道為什麼蔡豐老
闆為什麼之前會小聲問我會不會討厭阿讚的事情。
「依觀察對象,沒塞動手,挖馬不准依動手。但是人客阿細工讀生知恙依西觀察人員,不
打人,就變吼郎欺負啊。」蔡豐老闆無奈的跟我說,過去請了幾個外頭工讀生,不知道是
怎麼知道了阿讚的事,一開始還好,因為阿讚看起來比較兇,但漸漸就開始弄他,或是把
麻煩的工作都丟給他做,在蔡豐老闆看不到的地方,這群工讀生組成了小團體看準阿讚不
反抗的個性,聯合起來欺負他。
阿讚很不喜歡洗澡,通常都用擦澡的,身上會有股味道,幾個工讀生常會挑這點戲弄他,
阿讚被弄得煩,直覺去用髒話回應,就被這群學生欺負得更慘。蔡豐老闆說他自己很後知
後覺,不曉得阿讚因為當時店裡生意好不讓他為難,保持和諧靜靜選擇閉口不談。
直到某次自己出去市場採買時,採買單丟店裡回來拿,在門外的玻璃就見原本該和阿讚一
起刷餐廳地板的兩個工讀生把所有工作丟給阿讚,然後處處找阿讚的碴,打翻水桶、絆倒
他、將水潮他潑,阿讚忍不住對他們說一句髒話,他們卻挑釁阿讚說:「死流氓犯,現在
怎樣要打架喔?來啊,這裡、打這裡,打完再被警察抓回去關喔。」說完就把抹布往阿讚
臉扔:「超臭,媽的!在監獄是被肛太久發臭了是不是?」
挑釁推打,阿讚忍著這群工讀生嘲諷和故意惹他生氣的舉動,不說話,最後讓蔡豐老闆忍
不住人衝進去大罵得是,這群工讀生直接拿擦過餐桌的抹布要塞到阿讚嘴裡,一個人這樣
對阿慣說:「社會敗類,吃抹布剛好而已啦。」
兩個工讀生看到老闆突然回來嚇到,蔡豐氣著把這兩個工讀生趕走,全部開除,結果卻反
而被冷言冷語,牛肉麵粉絲團被人刷了一堆負評,甚至被挖出自己過去也被關過的往事,
留了一堆髒話,蔡豐只好把粉絲團關掉。
「挖馬細過來人,阿讚如果想動手,早就對這款死囝仔動手啊。這時候是依最重要ㄟ時候
,依決定勒重新做人,母應該因為依ㄟ過去,安內吼郎糟蹋。最舊比起來,依沒打死郎沒
吃毒,有為挖這位老板著想ㄟ心,暗內就夠啊啦。」
阿讚有煮麵的天分,蔡豐不諱言的說他其實在作菜這裡學很快,當兵也是當伙食兵,我所
有對阿讚的了解都是透過蔡豐老闆跟作息的觀察,阿讚還是跟我保持距離,即便我嘗試要
跟他保持友好他還是視而不見。而透過觀察,我也發現阿讚雖然不擅長應付客人,但還過
得去,他真得很怕跟人相處,基本回避跟客人相處的眼神。我覺得阿讚這樣總有一天會出
問題,果不其然在某天,吃飯時間,阿讚就被一個來吃麵的奧客刁難了。
「你那什麼眼神!流氓是不是!為什麼我沒有牛肉!你們故意坑我是不是!店家這樣做生
意的嗎?從剛剛我進門就覺得你對我的態度很差,是看我不爽所以才故意不放牛肉在我牛
肉麵裡!說話啊!啞巴啊!」我剛好洗完碗出來,就看見阿讚在眾目睽睽下被一個上了年
紀的女人大罵,阿讚皺眉頭,擺出這種表情的他就看起來越兇,他不斷的看向廚房裡,看
得出來他在想辦法不要讓蔡豐老闆為難,但他卻很木訥的對那奧客說:「你自己點的,幹
嘛怪我?」
我看到旁邊一個吃麵的上班族噗的麵差點噴出來,旁邊帶小孩吃麵的父母也憋笑,我也差
點笑場,那奧客一聽傻眼,隨後火就噴上來朝阿讚大罵,罵得很難聽,最後我聽到那個奧
客說一句:「看你,我還以為是看到流氓,社會敗類。」
我瞧見阿讚的表情,這句話像是戳中他的地雷,阿讚狠狠的瞪了那顧客,不保留的。不妙
!我趕緊放下碗跑過去,就對那奧客叫說:「小姐,不好意思怎麼了嗎?是不是餐點有問
題,抱歉客人太多我們有點錯亂,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女奧客看到我跑來道歉,一劈頭又大罵她指著阿讚說這是什麼態度,我陪笑臉道歉,然
後一邊用手緩緩阿讚的身子,這是我第一次跟阿讚貼那麼近,我聞到他身上那股鹹味,這
味道的確不好聞,阿讚有點意外我的舉動,而我則重新幫那奧客點餐,自作主張的貼錢送
了她幾盤小菜,就把單重新給了阿讚,小聲在他耳邊說:「我來處理,你還好吧?不要緊
張沒事情。」
「謝…謝謝…」阿讚說,說得很小聲,轉身回廚房。
這天結束後,蔡豐老闆說他有事情今晚就會出門,明天開始不開店兩天,要我們兩個自己
想想自己要做啥。我看蔡豐老闆提著行李出門,不知道要去哪裡。在蔡豐老闆離開後我跟
阿讚兩個收拾店內,拉上外頭的鐵門,阿讚一如往常穿著長袖子的上衣,不在乎那袖子已
經沾滿髒汙泛黃,我洗了手就看他一人在餐廳裡看電視,晚餐已經擺好了,是牛肉乾拌麵
,阿讚最會做也最好吃的一道料理,而且連啤酒都幫我準備好。
「這是在謝謝我?」我笑著坐下來問阿讚。
「恩。」阿讚趴在椅背上,手裡拿著啤酒,盯著電視上的綜藝節目。
「老闆怎麼突然休兩天?」我吃著麵找話題問阿讚。
「他去掃墓,他爸爸和他媽媽的。」阿讚講話,跟他罵髒話的時候那台語口音有落差讓我
不免有些不習慣,我對他問了蔡豐老闆之前對我問過的一句:「阿讚,你是不是討厭我?
」
阿讚聽了搖搖頭。
我繼續說,諷刺的講起今天那奧客的事情,但阿讚這時卻轉頭看我,有點哀傷的眼神配著
這臉蛋,真的顏質不差,除了阿昂那個例外長得比較性格之外,從打鑼仔、阿桃、蕃薯等
這些少年仔的長相一個個都格外俊俏,現在阿讚也是,一些些鬍渣、山本頭、高挺的鼻梁
,雖然膚色不白但自然透了點工作後的紅潤。
「被說中,才生氣。我真的就是敗類……」阿讚跟我說,我聽完搖頭對他說:「別這樣說
,你不是。你如果真的是敗類,蔡豐老闆也不會留你……」
「你知道以前大家怎麼叫我、我做過什麼骯髒事,就知道我為什麼是敗類。」
「我知道他們怎麼叫你、也知道你做過什麼,但我不認為你是敗類。」
阿讚聽到我說,先是意外的看著我,但跟我眼神對到的時候,自己又去閃躲。別躲開,我
這樣跟他說,但阿讚不行,他不敢跟我眼神對視,他緩緩的看向某處的一點跟我說:「我
聽蔡豐哥說過你,他說你是在國外做事的,你讀過書,認識字吧?」
這樣問起我,我覺得阿讚在暗示我什麼,沒等我開口,他自己對我坦承。
「我沒讀過書,沒認識多少字也不會寫。」
阿讚說完臉很紅又把臉轉回去看電視,我知道他根本沒心要看電視,阿讚不會表達,但我
覺得他現在的舉動是真心想要找個人說說話,我看著餐桌上的菜單問他:「那麼,你是怎
麼看懂客人要點什麼菜。」
「數格子,第一格是牛肉麵、第二格是牛肉湯麵、後面第一格是五十元小菜、在上來是三
十元、然後燙青菜、滷肉飯這樣,我把菜單背下來了。」阿讚說,說完後反而讓我覺得他
厲害。
阿讚喝了一手,臉紅紅,我跟他說不要喝那麼快,但阿讚看著我說:「我不喝酒,沒辦法
跟你說……我…不是會跟人很好聊,但我覺得不喝不能跟你說話,說很久,所以喝酒才可
以說很久。」
說話的文法亂七八糟,但阿讚真得很認真的想跟我說說話。
「那麼我就說很久吧。」我說,然後握住他的手腕,看見那衣服上泛黃的袖口,但阿讚立
刻把手縮了回去,但好像又覺得這樣對我沒禮貌,自己又把手伸了回來,我看了他這舉動
說:「沒事,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要一直穿長袖?」
阿讚聽了我的問題沉默,他起身說:「我拿酒。」卻被我拉住。
「是不是不想讓人看到?」
我說,看著阿讚,阿讚愣在原地,我起身慢慢的把他那泛黃的袖子往上拉,黑白相間的圖
就露了一節出來在他皮膚上,我感受他在發抖,我看著阿讚咬著下唇,就把袖子在拉回去
,阿讚低著頭不語,雖然我很早就猜到會不會是這個原因,今天算是證實了。雖然知道這
樣做很不禮貌,但我還是做了。
「我去拿酒給你吧。」我把阿讚拉回位子上坐,自己去廚房拿了幾罐酒,遞給他一罐,阿
讚一拿到酒就猛灌,我看到他這樣,在看看那長袖的衣服、褲子,我對他說:「怕被人看
到嗎?」
聽到我的問題,阿讚看我皺眉頭,擠不出話,但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因為之前我
可是會被他罵三字經幹你娘的,而他現在卻思考著這件事情,阿讚邊想我看見他在抖腳,
而且越抖越快,最後對我點頭,我按住他抖腳的那支腳,身子離他相當近,他身上那鹹臭
味我聞得到,我覺得阿讚可能需要我來帶他說。
「是刺青嗎?」我問,他點頭。
「不想讓人看到刺青嗎?」他繼續點頭。
「可以跟我說為什麼嗎?」我這樣問,他沒有反應。
「那我可以看嗎?」我這樣問阿讚,阿讚只是看著我,我雙手放在他肩膀說,笑臉的對阿
讚說:「有些東西你拼命想藏,但他也不會消失。」阿讚聽到這話看著我,這是第一次他
直視了我的眼神。
我解開他衣服上第一顆扣子,立刻就看到刺青的紋路,他抖了一下抓住我的手,我不動,
等他自己放手做好準備讓我解開下一顆鈕釦,一整排鈕扣解開花了快半小時,我看見阿讚
胸前那若影若現的刺青,感受到阿讚那緊張的呼吸氣,我將衣服翻開,露出他的肩膀和胸
肌時,他又整個人用力抓住我的手腕,這力道很用力,我露出痛的表情,他看見立刻鬆手
,我看見自己手上兩個紅手印子,但不知道為眼角泛淚的卻是阿讚。
「我歹、歹勢…挖、挖挖、母系……」緊張的阿讚原本的中文換成了台語,我知道他很緊
張,被我一層層扒開一直想隱藏的東西。但對於我這樣的舉動阿讚始終沒拒絕推開,我想
他自己內心也許也是希望改變的,但他非常的怕。胸口上的刺青延續到肩膀、手臂,我看
到這兩邊胸肌上的地獄鬼頭仿日本的刺青,有著說不出的精緻,黑白刺青紋路蔓延著肌肉
的紋理的起伏,我注視阿讚胸前那挺立的小點,剛好落在鬼的獠牙上,隨著胸下來的腰部
兩側的地獄烽火刀光劍,腹橫肌一排排像是火海。
阿讚的衣服終於被我卸下,我看著光著上身的他咬住下唇,頭在冒汗,我緩緩的叫他放鬆
,他呼應我點點頭,我看到他整條手臂盤旋的廟宇圖騰,夾雜著一些大小疤痕和瘀青,圖
一路漫延到肩膀上似乎還有延續,便起身往阿讚的後背看,是一整幅台式的關聖帝像,青
龍刀一路往阿讚的臀部去,但被阿讚的棉褲給遮住。我看見關公身上的盔甲和神韻都不俗
,雲海夾雜在阿讚寬闊的背肌上頭山巒立體了,我覺得這真的美,忍不住手去碰,但這舉
動卻讓阿讚人彈了起來。
他像慌了一樣,看著自己上身這些刺青慌亂,就像找不到安全感的孩子,我看他對著自己
的手臂上抓,那力道可不是抓癢,我跑過去用力的拉住他那抓自己手臂抓出血來的雙手,
但阿讚的力量比我大我抓住他的動作,就看他手指甲用力給自己的手臂抓出撕裂痕。阿讚
不斷的哭喊說:「母系挖!挖欸改、挖改啊!挖母夕流氓!挖不歹郎!挖沒打郎!母夕!
母夕!母夕流氓……挖挖挖挖母夕…」
「阿讚住手!別抓了流血了!」我喊到,把他整個人壓到地上抱住他,我聽到他哭泣的聲
音喊著自己改了、不是流氓、他不打架不打人,不是他,他不是流氓了。我開始覺得解開
他衣服的自己很蠢,而也才知道原來剛剛阿讚手臂上的那些傷狠全是他自虐下來的痕跡。
好一陣子躺在餐廳地上的阿讚才冷靜下來,他用雙手遮住自己剛哭過的臉,而冷靜下來第
一句說是對我的抱歉。我有些愧疚因為其實是我半強迫以為可以過關,但殊不知一個碰觸
就讓阿讚精神不支。我拿藥箱替他擦藥,他心情比較平和,我把脫掉的衣服批在他身上讓
他有安全感。
「阿讚,抱歉我害你這…」
「我的問題。」阿讚聽到我的道歉卻搖搖頭,露出苦笑,他這時不再拘泥中文,國台語交
錯的對我說:「底習你母夕得一ㄟ看丟我刺青ㄟ郎,挖之前想沒開,用小刀想要把我刺情
ㄟ皮一塊一塊掛掉然後自殺,一刀一刀落,浴室i血。蔡豐哥把門踹開,救挖送病院,
就看丟啊。之後蔡豐哥就不准挖鎖門,門沒擋關,愛露縫隙,他怕挖個要想死,但想想ㄟ
,每一次挖P尬蔡豐哥沒挖卡好啦。」
提到蔡豐哥,阿讚的話多了。我看阿讚看著蔡豐哥常出入的廚房,我看那眼神,突然覺得
好似有點熟悉,想了幾秒,我竟然啊的感覺到可能是這麼一回事,我對阿讚說:「阿讚,
你覺得蔡豐哥郎怎麼樣?」
阿讚看我提到蔡豐哥,很快的回答說:「他是好人,我的恩人。」
「你喜歡蔡豐哥?」我試探的問。這題阿讚也很快的說:「喜歡。」然後我看著他的臉拉
很近,丟出個相當直接的問題,我問阿讚說:「你想過跟蔡豐哥上床嗎?」
阿讚聽了我話嘴張的大大的,傻住好久,抓緊批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看著我然後臉越來越
紅,兩個耳朵變成紅色,然後,搖頭。我看這模樣的阿讚搖頭否認就也搖頭說:「你想過
蔡豐哥的裸體還是懶鳥嗎?阿讚。」
阿讚再度傻住,而這次我根本不要在等他第二次對我搖頭,因為阿讚的身體已經出賣了他
,他的棉褲上那挺起帳篷的生理反應,已經說出了阿讚的性向,還有他對蔡豐老闆的慾望
。而我對阿讚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想要幹蔡豐哥,還是想被他幹?」
「幹…幹…我幹你娘…挖…」
阿讚髒話跑出來了,但還是隱藏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和身體的燥熱,我知道用髒話掩飾自
己的緊張和被看破手腳,是阿讚的防衛。而阿讚現在滿臉通紅的看著我,又再度搖頭,我
摸摸他的手臂對他投以親切的微笑,對他說:「你不用緊張,我也是。我跟你一樣喜歡男
生。」
我這出櫃的話說出口,阿讚兩眼瞪大的看著我,他現在腦子大概一團混亂,我笑著看他這
雖然眼神兇惡,但卻單純木訥到可愛的阿讚,而且佩服他竟然不去遮掩在棉褲裡勃起跳動
的陰莖,整個褲頭的變化相當情色。阿讚這次不搖頭,他見到我說:「阿茂,你真ㄟ…真
ㄟ…馬尬易查埔?」
阿讚第一次聽到人對他出櫃,好像對我放鬆下很多我摸摸他的大腿,笑著看他那繼續一柱
擎天的撐起棉褲的陰莖實在不知道這阿讚想到蔡豐哥的什麼堅持那麼久?阿讚看到我的視
線這時才低頭去看自己勃起的樣子,但卻不是遮住而是對我說:「你不能嘎蔡豐哥講,我
不要依知道挖夕變態。」
「喜歡男生不是變態,阿讚。」我這樣說,但阿讚搖頭,似乎不認同我的看法。
「你剛剛說ㄟ,挖都有想過。但戲我每一次想,都將尬安內對蔡豐哥不敬,郎齁挖住、齁
挖吃、齁挖薪水,挖抓想衣打手槍,想依來挖ㄟ床頂,按內母好,既然你知,阿茂拜託你
……」
「那你要案抓解決你現在的問題?」我笑著偷偷碰了一下阿讚那凸起的褲檔。然後心驚,
還好沒有跟剛剛一樣起大反應,而且意外的阿讚並不在意,反而在我面前伸進褲子裡摸了
摸自己的陰莖一邊說:「等等便所一下。」
「你想要幹蔡豐哥?」我問他,阿讚看我原本以為他又會傻住。
但我看見阿讚害羞的跟我說:「沒,我每幾蓋哩春夢中,全部是蔡豐哥壓我幹操髒話ㄟ畫
面。」
想到這個健壯刺青男孩阿讚被蔡豐老闆壓在床上幹的畫面,看看面前這單純俊俏男孩的臉
,不保留的對我說他對蔡豐哥的慾望和愛,我壓住自己的下體,因為在不阻止,想到阿讚
被幹的畫面,要勃起的可能變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