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放開她們!」劉杉終於忍耐不住,衝過去往虎哥臉上揮拳,但拳頭還沒碰到
對方,他就被虎哥身旁的手下擋住,那人還順勢賞了劉杉肚子一拳,痛的劉杉跪倒
在地,撞翻了桌上一整排酒瓶與酒杯。
「你還是一樣衝動啊阿杉,但是功夫退步了不少是吧?」虎哥用鞋子踩了踩劉杉
的頭笑說,「要放過她們可以啊,你自己把褲子脫掉,跪在地上懇求我幹你,我爽
了,就讓她們毫髮無傷離開。」
劉杉怎麼可能答應,然而他也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同學被強暴,可是在這種
孤立無援的困境之下,他什麼逃脫辦法都想不出來,只能無助地、絕望地在地上掙
扎——正在此時,店內忽然警鈴大作,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幹,是臨檢!」虎哥大喊一聲,其他手下一聽,立刻打開包廂門查看,果然
外面走廊開始有人影逃竄,他們見情勢不對,怎麼可能還管劉杉與那兩個女孩,紛紛
從包廂跑了出去。
劉杉轉瞬間忍痛咬牙爬起,迅速撿起女孩們散落在旁的衣服裙子,扔給她們後
說:「快穿好!」接著他快步走到包廂門口,探頭看了看,雖然酒店內一片吵雜混
亂,但幸好這間VIP包廂位在二樓最後方,警察要查也不會馬上過來,他們還有一點
時間能躲。
一樓酒店正門已經被警方控制住,他們一邊大喊不要動一邊往內場移動抓人,劉
杉帶著兩個女孩沿著二樓吧檯朝後方廚房去,他猜那裏應該會有後門,他們三個絕對
不能被抓到,否則不管是不是受害者,光是出現在這裡,都肯定被學校記過處分。
不過想跑的不只他們,客人、員工等等十幾個人同時擠在後走廊,反而塞得水洩
不通,眼看警察步步逼近,劉杉當機立斷往另一邊跑。
「出口不是在那邊?!」長髮女孩驚問。
「這裡應該有逃生梯!」劉杉說,三人穿過一片布幕,果然逃生出口的小綠燈
就在面前,可能是這條路比較不起眼,除了他們外空無一人——不,後面跟來了幾
個人,劉杉一看不得了,竟然是虎哥和他的三個手下。
這種似曾相似的場景能在同一個晚上連續遇到兩次也是絕了,運氣好成這樣,連
劉杉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快跑!」劉杉喊,用力推開逃生門,直往樓梯下跑,這裡只是二樓,沒幾秒就
能看到地面馬路的微弱燈光,劉杉一落地還沒鬆口氣,就聽到求救聲。
「等、等我——啊!」另一個女孩晚了幾步踏出逃生梯,才剛開口,領子就被
身後人拉住向後扯,她整個人摔倒在地上,痛哀一聲。
「小鬼去殿後吧!」虎哥冷笑,伸手又要去抓第二個女孩當墊被。
「你才去死!」劉杉煞時轉身推開女孩,並閃過虎哥的手,反抓住對方的外套
下襬想拖住他,沒想到這一拉扯,布料耐不住,裂了開來,從缺口掉出幾包小白粉和
藥丸。
虎哥大驚,馬上蹲下來撿,劉杉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對方不只逼高中女生下
海,還販毒啊。
這時二樓逃生梯傳來警方威嚇的喊聲,顯然不用多久就會追下來,剛剛那個摔倒
在梯口的女孩大概逃不掉了,而虎哥的手下們也早早作鳥獸散、逃得無影無蹤,情勢
緊急,虎哥暗道不妙,決定放棄撿不完的粉包直接逃跑,可當他一起身,劉杉竟擋在
他面前。
「反正跑不掉了也要拉你一起陪葬!」劉杉想著人贓俱獲怎麼能讓你溜了,何況
不抓到罪魁禍首,這種學生下海的事永遠會再發生,且站在他自私的立場,他也希望
從此跟虎哥斷乾淨,以免他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被揭開來。
「滾開!」虎哥從腰際掏出小刀,拼命往劉杉身上揮,試圖逼開他。
劉杉左閃右閃又不想讓虎哥趁隙逃掉,硬是挨了幾下,血濺磚牆,差點站不穩,
這時虎哥抓準間隙直直向他正臉刺過來,一瞬間,他知道來不及擋也躲不過,下意識
閉上眼。
「看著對手。」
耳邊兀地傳來一聲熟悉男嗓,劉杉一睜開眼,就看到刀尖停在他面前,虎哥的手
則被他身旁的男人抓住,進退不得。
「你、你是誰!」虎哥叫道。
一身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冷冷瞪過去,手朝斜下某個角度反折,瞬間讓被
扣住手腕的虎哥痛的哀哀叫,刀子也應聲掉落。
下一秒墨鏡男人用左手瞄準虎哥的下頷就是狠狠一拳,碰一聲將人打倒撞歪旁
邊的垃圾堆,當場失去意識。
得救後,劉杉終於呼出口氣,腿軟跌坐到地上,剛剛的衝動讓他現在有點恍神,
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茫然看著巷內唯一還站得直挺的墨鏡男人,那個人是
盧司濋。
「劉杉你還好吧?!」阿翰的聲音忽然由遠而近傳來,他衝過來蹲在劉杉面前,
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上下掃了劉杉全身一眼,接著緊緊抱住他,「太好了你還活
著!」阿翰說。
「痛……你放開……」劉杉被阿翰用力抱著,牽動了身上所有內外傷,他邊喘氣
邊拍拍阿翰的背,要對方可憐可憐他快點放手,等阿翰終於鬆手,劉杉看看他又看看
盧司濋,問:「你……你們怎麼在這?」
「你同學在街上撞到我,說你被抓走了,我正好在附近和政賢學長談完人生大
事,就順路過來看看。」盧司濋淡淡地說。
劉杉望著男人,雖然不知道他話中的附近到底是多附近,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趕過來救他,肯定不容易。
「謝謝你們……」劉杉低下頭說。
「白癡喔你沒事就好!」阿翰忍不住再一次抱緊了對方,再一次惹得對方痛的呻
吟連連。
就在盧司濋走過去扶起其他兩個驚魂未定的女孩時,有幾名穿著制服的警察沿著
馬路跑過來,為首的是另一位穿著便衣的年輕男人,他氣喘吁吁,見到巷子裡的狀況
先呆了一下,才朝盧司濋張著嘴試圖釐清現況,「這是怎麼了?!」他問。
盧司濋應該認識對方,只見他向那名便衣男人簡短解釋了一下緣由,然後指著倒
在地上不醒人事的虎哥,「你要抓的應該是那個人?」他說。
「嗯……我看看,老虎刺青加上耳環、嗯哼,沒錯就是他,感謝你的協助!」便
衣男人指示其他警察上前將昏迷的虎哥銬住,轉頭又說:「啊那這幾個是幹嘛的?」
他眼神來回打量狼狽的劉杉及阿翰,和衣衫不整的兩名女孩,眼中充滿警戒,氣氛一
下子緊張起來。
「這個是我家弟弟,」盧司濋指了指劉杉說,「另外這個、這個和這個都是他
同學,他們應該是逛街不小心迷路了才走到這裡的吧?嗯?劉杉,對吧?」
劉杉望著盧司濋,心想這麼扯的理由你也說的出來,那兩個女同學就算了,他和
阿翰可是滿身傷痕呢,但他仍然配合地裝傻點點頭。
沒想到便衣男人馬上變臉,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說,「原來是迷路啊,哎呀哎呀
那就沒辦法了,我懂我懂,這附近真的巷子太多了,同學你們晚上經過這邊要小心點
喔,這裡很多壞叔叔啊,沒事的話,早點回家洗澡睡覺吧。」語畢還用手大力揮了
揮,一副趕人的樣子。
盧司濋拉起劉杉,又對兩個滿臉驚恐的女孩招招手,然後轉頭向便衣男人點點
頭,「那沒我的事了,我先帶他們去醫院。」他說。
「好的好的,請便請便,啊,替我謝謝胡楠小姐,多虧她的情報才能讓我們如此
快速抓到人,順便一提,我這裡剛好有兩張皇家飯店頂樓夜景餐廳的招待券,如果胡
小姐最近剛好有空的話——欸欸欸我話還沒講完啊司濋——」便衣男人對著盧司濋的
背影喊道。
「這是怎麼一回事?」劉杉一上車便問。
「先把你的傷口清一清,有什麼話等一下再說。」盧司濋從車上置物櫃翻出生理
食鹽水和紗布塊,動作俐落地捲起劉杉的外套袖子,替他處理割傷。
「欸痛!你能不能輕一點!」劉杉光看盧司濋噴灑生理食鹽水的模樣就覺得這人
肯定挾怨報復,哪有人這麼用力擠塑膠瓶的啦,雖然劉杉很想逞強裝沒事,可是傷口
雖淺範圍卻不小,加上緊繃的情緒得到舒緩,他忍不住紅了眼眶,「真、真的很痛
啦……」他語帶哽咽道。
盧司濋看了他一眼,沒講話,但是手上的力道輕了不少,接著迅速又準確地清完
傷口,並用紗布和繃帶包起來,過程中劉杉沒再喊一次痛。
這期間阿翰打開後車門,讓兩位女同學先坐進去,兩人仍十分緊張,她們當然不
想進警局,可是同時她們也不認識這個將要開車載她們離開的男人,長髮女孩是知道
劉杉的,她想劉杉在學校形象不錯,剛剛更挺身保護她們,應該能信任,便漸漸放鬆
下來,伸手握住身旁女同學的手加以安撫。
盧司濋把醫療用品塞回置物櫃後,轉頭面向在後座的三人,「你們還好嗎?有沒
有哪裡受傷還在流血?」他問。
長髮女孩沒有受傷,另一個女孩因為摔倒,小腿及膝蓋有幾處擦傷,但都很淺,
阿翰則多是瘀青內傷,外表沒什麼開放性傷口,總之跟劉杉身上的比起來,不值一
提,於是他們三個都搖搖頭。
「為保險起見,我們還是一起去一趟醫院吧,同學你們需要先打電話跟家裡講
一聲嗎?」盧司濋又問。
三人再度搖搖頭,於是盧司濋發動車子,駛向市立醫院,一路上五人彼此無語,
直到在醫院內輪流看診治療結束,盧司濋接著把阿翰與兩個女同學都送回家,最後轉
而開往胡家時,劉杉才開口說話。
「你怎麼會剛好在那附近?還被阿翰撞到?」劉杉問,方才要不是盧司濋及時
出現,他搞不好已經死於非命了。
「我們在你的手機上裝了竊聽器和定位系統——」盧司濋說,並滿意地看到劉杉
一臉訝異,「——如果這樣說你相信嗎?還是你寧願相信這是巧合?」
「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要監視我?」劉杉問。
「從你那次失聯之後,聽著,這不是針對你,我們每個人的手機上都有,因為我
們家的工作比較敏感,這是為了以防萬一,定位系統至少可以確定人到底是被綁架了
還是只是跟朋友出去喝一杯忘記回家,」盧司濋說,「竊聽器是騙你的,你上課的內
容、或是你跟女同學在學校會議室裡面幹嘛我們基本上沒有興趣知道。」
劉杉完全不曉得盧司濋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但他下定決心之後上廁所都不要
帶著手機去。
奇怪的是,當他聽到自己被別人偷偷監視,非但沒有生氣還鬆了一口氣,畢竟他
知道若非如此,盧司濋不會這麼巧出現在阿翰面前、千鈞一髮之際救了他一命,想起
對方曾經說過狠話『以後有什麼事都不要找我』,然而,卻還是趕來救他,這次……
上次也是,盧司濋聯絡不上他竟然直接跑出診所找他……。
一滴淚滑落在手上,劉杉趕緊擦掉,然而當更多的淚湧出,他是怎麼樣也無法掩
飾了,而盧司濋問他怎麼了的時候,他也只能嗚咽著用傷口痛作為理由,不停啜泣。
最後,車子什麼時候停的劉杉不知道,他只感覺到自己被一個陌生卻溫暖的懷抱
緊緊擁住。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