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怎麼突然問這事?」程瑜略感驚訝,畢竟劉軍秀從來不在工作忙碌之餘詢問私事。
「啊、沒事、沒事,」大概是劉軍秀自知唐突,趕緊揮手補充「是我太無聊了,不、不用
回答也沒關係!」
態度慌張、心神不寧,任誰都看得出來劉軍秀心有罣礙。程瑜又彎下腰取了另外一瓶香料
,隨口就說「現在的狀況有點變化。」
「程哥.....?」劉軍秀頓了一下。
「目前....好吧,就在一起了。」程瑜有點不好意思,壓低聲量說「身旁多了一個人也挺
不錯的。」
劉軍秀望著他發愣,程瑜不太習慣在別人面前剖出私生活,不自覺就紅了耳根「怎麼突然
問這個?你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
還沒問完話,眼淚就掉下來了,劉軍秀眨著大眼睛,眼淚如大雨滂沱「對不起,主廚,我
不是故意要探你隱私的......我只是想知道你過的好不好.....。」
程瑜嚇一大跳,趕緊抽出倉庫的封包紙巾,急忙拆開「怎麼哭了?軍秀你怎麼了?是結婚
的事情嗎?」
劉軍秀哇地大哭,一邊擦眼淚一邊說「我沒事、只是、是、是我最近、主廚別擔心我啦!
」
如果不回頭去拿那串鑰匙就好了,劉軍秀是如此想的,這些天無數次後悔知道別人的秘密
,與其如此,還不如甚麼都不知道還來得無憂無慮。她曉得主廚是家中長子,也是獨生子
,曾經在眾人面前說過自己與伴侶分手,但大家都認為是個女孩子,他並沒有糾正任何人
的思考選擇隱蔽自己的性向。
她想說對不起,她不是故意的。她單純只想知道程瑜是否幸福,僅僅如此,以弭消自己的
愧疚。
庫房只是片薄薄的隔間組成,外頭的人很快地就察覺動靜,首先探頭進來的是向來愛湊熱
鬧的白禮,挑眉環顧四周,一臉看好戲地說「唷,主廚,在這裡欺負人家,嘖嘖,不應該
唷。」
程瑜直接脹紅臉,還沒開口辯解倒是劉軍秀先發怒「才沒有!你少在那邊亂講話!」
「噎!」白禮被母老虎一吼又趕緊縮了回去,退回去的時候還撞到左側的門扇。後方的人
躲他閃身迴避,緊急地搭著門邊。林蒼璿轉過身離去時也不經意地向內探望,只是沒停留
多久,匆匆一瞥,只能瞧見他扣著門框的手指,白得如玉蔥似的,一下子就溜走。
職場上無奇不有,劉軍秀大哭已經不是甚麼稀奇的事情,而且還能邊哭邊用一貫剽悍的口
氣罵人,廚房團隊的人早就見怪不怪。她很快就恢復水平,俐落地指揮工作環境。做好一
輩子都不能說出去的打算,這麼想心情平復了些。
只有林蒼璿內心不太平靜,整個下午都悶不吭聲地滑手機,完全不理會在一旁各種吵鬧的
白禮。白禮瞧著沒戲乾脆閉上嘴戴起耳機,一邊和新認識的美女線上聊天、一邊翻雜誌,
要是打擾研究股票的林蒼璿,恐怕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比賽僅剩四天,新出爐的評鑑誌刊載了M.O.N競賽評審團名單,還有李若蘭與各大餐廳主
廚的合影,白禮看了一眼就皺眉,翻沒幾頁扔在桌上,跑出門外情話綿綿。
除去吵雜人物室內瞬間鴉雀無聲,只剩樓下餐廳斷續傳來的弦樂。林蒼璿拎著包就離開,
他傳了封簡訊給程瑜,說自己有事,先忙了,晚點一起回家。等程瑜收到訊息也已經是關
門時間,他打開休息室的儲櫃換好衣服,拿出手機,心不在焉地回覆下午累積的所有留言
,一面與下班的同事揮手道別。
劉軍秀收拾好自己的小包包,按照慣例樓下鎖正門。《Bachique》前庭有個精緻的小花園
,阻隔過路行人與內部之間的視線,劉軍秀正準備拉上前院的黑鐵柵,不經意地就與林蒼
璿打了個照面。
他在馬路旁抽菸,像是在等人,略感意外地挑眉。
「啊,晚安,原來是林先生,嚇死我,還以為是誰呢。」劉軍秀拍撫著胸口,綻露笑容說
「你在等主廚一起回去嗎?感情真好呢!」
心裡有鬼也不擅長掩飾,她赫然一驚,彆扭全寫在臉上,連忙改口說「我的意思是你們做
伴回去,比較有個照應。」
林蒼璿又抽了口菸,呼出,面容埋在雲霧之間看也看不清楚,捉摸不出神情。他突然笑了
,輕輕地,像羽毛輕搔耳際,劉軍秀就忍不住紅了臉。林蒼璿把菸按在石牆上,垂著臉,
吐出了一口幽遠的長氣「劉軍秀.....,」彷彿自深海浮出的低嗓,聽不出林蒼璿的情緒
「最近要比賽了,程瑜的狀況還好嗎?」
瞬間從愧疚被拉回現實,劉軍秀思索沒幾秒就接著說「嗯....現在的狀態不錯,主廚的自
我要求很高,專業能力也很強,比賽應該沒問題。」
「這樣啊,」林蒼璿望著二樓仍然亮著的窗說「我幫不上餐廳什麼忙,幸虧軍秀也很聰明
,這陣子就得靠你協助他了。」他笑了笑,帶點委婉的意味「如果最近有什麼不好的風聲
,.....我希望不要讓他知道,別影響他的心情。」
劉軍秀愣了一下。
「軍秀,」林蒼璿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幾乎懇求「我只能拜託你了。」
在劉軍秀慌張的當下,他立即想到了許多可能性,也做了最壞打算來決定力挽狂瀾,但那
樣只會傷了程瑜的心,畢竟好不容易培養出一位成功的副廚,這節骨眼離職只是雪上加霜
。林蒼璿從不曾如此擔憂害怕、乞求別人。
「不會的,」劉軍秀搖搖頭,漲紅了臉「....我不會影響他的心情,林先生您放心吧。」
二樓的燈滅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抬頭。
空氣靜默了一會,劉軍秀喃喃自語地脫口而出「...程哥對自己的紀律要求相當嚴格,能
力也很厲害。因為李若蘭的關係害餐廳失去數個優良供應商,有時候更會明裡暗裡地嘲諷
我們,好幾次我都忍不住壓力哭泣或是情緒失控咒罵HIVER。但程哥只是轉身努力尋求解
套的方法,從沒抱怨,也不曾表現出負面情緒。....有時候望著他,好幾次都希望自己能
追上他的腳步,真的很感謝我的上司是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她轉過頭,直視著林蒼璿的
眼「我比任何人都還希望主廚能贏得比賽。」
林蒼璿笑了笑,輕輕地說「謝謝你。」
回到家的時候,林蒼璿照慣例索吻,把人摟在懷裡汲取溫暖,只是特別有節制地一下兩下
,蜻蜓點水般的滿足願望。
林蒼璿蹭在頸窩裡又摟又蹭「還有兩天就放假了。」
狗狗乖巧得沒話說,還不忘提醒主人放飯的時間快到了,程瑜冷汗透背涼「...時間也不
早,先去整理整理。」
渾然不知噩耗的大狗狗就灑著背景小花去洗澡了。
室內燃著溫暖的檀木香,羅衫輕解,微露胸膛,床上的人支手托腮,拍了拍棉被「老公來
睡覺。」
深吸一口氣,唐僧受到危機本能地背過身,揮手示意自己先吹乾頭髮再說。最近林蒼璿的
撩騷技能幾乎火力全開,時時刻刻散發過剩的費洛蒙。如果費洛蒙能賣錢,林蒼璿鐵定能
東山再起,幾天就成為全台首富。
空調溫度有點高,程瑜抬頭一看,溫度都能媲美熱帶非洲,難怪有人能穿條小短褲跟一件
布料薄得能見性感奶頭的上衣就睡覺。究竟是為何啊蒼天,程瑜吹頭髮吹得生無
可戀,早上是肉體與精神的奮戰,晚上還是肉體與精神的考驗,蒼天的考驗還真他媽頑皮
。
蜘蛛精招數還沒用完,翻個身就滾到床邊,賢慧地替程瑜吹頭髮,一下子揉揉耳廓,一下
子捏捏肩膀放鬆肌肉。程瑜渾身僵硬,包含拳頭還有不可言喻的位置也都有點硬。敢問這
位妖孽,替人吹頭髮用不著貼著別人身後猛往身上蹭吧?
「好熱,你體溫也太高了。」程瑜悶著頭趕緊轉移話題。
「喔,」林蒼璿俐落地收起吹風機,笑著說「我慾火焚身嘛。」
蒼天救命啊,為什麼降伏妖孽總得用上降魔金剛杵啊!或許是室溫太燥,也許是熱水溫度
太高,香氣撩得心神不寧,程瑜有些頭昏腦脹,半推半就地推到床上,不解地埋怨「都準
備上床睡覺,還噴什麼香水.......。」
林蒼璿停下動作,嘿嘿一笑,恍惚之間神情頗像邪教美男奸計得逞一臉猥瑣逼迫別人脫衣
的模樣,他笑著說「有沒有聽過約會撲倒香?」
「什麼香?」臉埋在枕頭裡,程瑜皺起眉頭,假直男思維果然無法理解。敏感的點被按
到痛處,程瑜忍不住呻吟「啊......你輕點....。」
「是這裡嗎?」林蒼璿刻意用力,又放緩力道「喜歡我弄你這裡嗎?」
「啊、啊啊、痛!」程瑜緊皺的眉又鬆開,長吁一氣「嗯——輕點就很舒服。」
程瑜趴在床上,不想去理解為什麼林蒼璿連個按摩都能講得如此情色,直接把意識拋除,
全身沉浸在舒適的按摩當中。林蒼璿的手勁與位置都恰到好處,舒服得程瑜不斷唧唧哼哼
,一下子要這裡一下子要哪裡,渾然不知背後的野狼差點鼻血流滿面,下面硬著發痛
,時不時就得趁程瑜不注意的時候蹭著臀後解套。
按摩伺候太過舒適,累垮的程瑜很快就進入夢鄉,還打著一串小呼嚕。
硬著下半身的林蒼璿雖然早知會有這種結果,但內心還是很難過,自己的魅力難道就敵不
過床鋪嗎?程瑜醒醒——!
林蒼璿嘆口氣,揉揉程瑜頭頂,輕輕地在額上一吻。
隔天起床林蒼璿就得知了晴天霹靂的消息「什麼?!你不休假了?!」
「快比賽了所以我....。」程瑜一臉愧歉,但抽動的嘴角似乎在憋笑「我把休假往後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