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強尼之所以被稱為瘋子，因為他賣的商品稀奇古怪，說出來的話天花亂墜，鎮上
居民對他言行多持懷疑態度或是不當一回事，這點正中何用秦的心懷，倘若中途計畫失敗
強尼的胡言亂語不會構成太大的威脅。
　　
　　
　　而且強尼這種人，維持關係的方法便是利益交換，換個方式想這是個乾淨的關係，瘋
子強尼鐵定是協助他們最好的人選。
　　
　　
　　彩繪玻璃畫仍然備受矚目，可是缺失寶劍鑽石一直銷不出去，若修復肯定可以賣個不
錯的價錢，強尼抬起畫作苦惱地審視。
　　
　　
　　何用秦和提多走近地攤，強尼見客人是兩個男孩不在意也沒有招呼，低頭繼續研究如
何修復畫。
　　
　　
　　所以兩人有很多時間觀賞布上陳列的商品，何用秦被一封鵝黃色信封吸引，封蠟上印
著家族名稱－－勞埃德。
　　
　　
　　賣一封信確實非常奇怪，他忍不住問：「請問這是賣什麼？」
　　
　　
　　強尼撇他一眼，要說不說的，何用秦直接將信封拿起來，強尼驚呼一聲，像個寶貝一
樣把信封搶走，護在胸前道：「這是一張履歷表，你們用不到啦。」
　　
　　
　　何用秦疑惑：「履歷表？」
　　
　　
　　「英國年輕的勞埃德伯爵想找槍法神準的人當他的教官，填寫這張桑特．勞埃德專屬
的履歷表就可以進去他的宅邸面試，這很珍貴的，一般人拿不到的履歷表，如果你們爸爸
媽媽想要，五歐賣他！」強尼一手拍自己大腿，一手比出五，似乎想表達價格實惠、物超
所值。
　　
　　
　　「是有槍法神準的人沒錯啦……」何用秦偷瞄旁邊的提多，很想推薦他，不過哪個人
會用十歲小孩當教官啊。
　　
　　
　　提多沒注意他的視線，指著一把槍型器械問：「這是燒琉璃的火槍？」
　　
　　
　　強尼挑挑眉：「是啊，怎麼樣？」
　　
　　
　　何用秦腦筋一轉，彎腰攬過提多小聲問：「你會燒琉璃？」
　　
　　
　　提多面無表情道：「沒燒過，可嘗試。」
　　
　　
　　何用秦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知道，我前幾天看到火槍就在想了。」
　　
　　
　　很好，再度達成共識。
　　
　　
　　強尼雙手抱胸看他們到底想搞什麼花樣，何用秦抬頭信誓旦旦的說：「先生，只要借
我們火槍，我們可以試試修復你的畫，如果成功請你答應我們一個請求。」
　　
　　
　　彷彿聽到荒唐事，強尼挑起一邊眉毛，仍然雙手抱胸，手指不耐的擺動：「我怎麼知
道把火槍給你們真的會修復畫作，搞不好帶著我的火槍跑了！想要的話回去跟爸媽拿錢來
！」
　　
　　
　　跟大人談生意是件難事，兩人被強尼當街砲轟，生怕身分洩漏，狼狽不堪的回到荷納
戈酒廠。
　　
　　
　　提多上次發現地下室，有些人會在地下室釀酒，或許還殘存僅有的藏酒，下去之後果
然帶了三瓶上來。
　　
　　
　　「可以拿這三瓶跟強尼換火槍。」提多說。
　　
　　
　　何用秦將三瓶提過來道：「還有那份履歷表，你的槍法這麼好，到巴勒摩安頓一下，
可以去勞埃德那裏看看，到時需要協助，我和瓦倫特叔叔都會幫助你，這樣不用待在羅薩
家族，你也有地方去了。」
　　
　　
　　沒想到他還替自己想，提多有一點不自在，道：「再說吧。」
　　
　　
　　隔天再度出征，見到三瓶白酒表情果然跟昨天不同，強尼喜顏逐開飛快拿去瞧一瞧、
聞一聞：「三瓶換一支火槍，至於你們說的條件，畫有成功銷售出去再來談。」
　　
　　
　　「三瓶酒換一支火槍再加勞埃德的履歷表。」何用秦指著那封鵝黃色信封。
　　
　　
　　提多亮出掌心那隻刻得維妙維肖的燕子，這是身上唯一有價的物品：「或是想要這個
木作也行。」
　　
　　
　　強尼立刻變張臉：「不行！只能火槍，要的話就趕快拿去！」
　　
　　
　　提多怕他反悔，抱走火槍就趕緊跑。
　　
　　
　　大大的出售仍掛在荷納戈酒廠門口，但他們觀察荷納戈貌似與家人不和睦，自從酒桶
被搬走後從未有人來過，便大膽把這案發地點暫時當作自己的棲息地。
　　
　　
　　盧西奧對化學工程與化學工藝有莫大興趣，提多從小跟著進實驗室看父親調配、燒製
、精製，腦袋有些概念。
　　
　　
　　他打破酒廠的窗戶，收集碎玻璃，火槍接上剩餘的瓦斯，燒了好幾天全部失敗。
　　
　　
　　何用秦蹲著翻動不成型的玻璃，悵然若失，燒不成寶劍的鑽石，沒有本錢跟強尼談條
件，計畫就得退到最源頭。
　　
　　
　　「會不會是玻璃不夠？我可以再去市場找玻璃。」何用秦道。
　　
　　
　　提多頹坐沉思，失敗品看起來不像數量的問題，到底哪裡出錯？
　　
　　
　　「還是玻璃有分種類？窗戶這種的沒辦法燒？」
　　
　　
　　一句話點醒提多，登時睜大眼睛站起：「對，是種類！」
　　
　　
　　衝進去將櫥櫃留下的水晶玻璃杯全抱下來，一試果然就成功了，兩人大喜過望，在貧
乏的酒廠高聲歡呼。
　　
　　
　　多年後提多的知識更淵博，回想這段記憶，明白當時成功的原因是水晶玻璃含鉛，對
他來說琉璃充滿回憶，在未來的日子裡不同色澤與亮度的琉璃總是吸引他的目光。
　　
　　
　　經過塑型打磨燒出來的琉璃逐漸有模有樣，提多遺傳盧西奧的執著，一旦專注一件事
極度投入其中，地上全是他燒出來的半成品，何用秦無聊撿起一塊未經雕琢的琉璃塊，躲
在儲間動作。
　　
　　
　　直到胃出聲抗議，提多才抬頭見何用秦蹲在儲物間。
　　
　　
　　他用琉璃畫了兩座墓碑，雙眼微微發紅，盯著他們良久。
　　
　　
　　提多也用相同一塊琉璃刻上墓碑，奴隸出身者只有代號，沒有名字，周遭的人只聽過
月季或中國玫瑰，沒人知道何黎盈是誰，他從母親隨身的項鍊得知真名，那天他默默地寫
下何黎盈三個字，這名字美得似乎在紙上就能綻放玫瑰的芬芳。
　　
　　
　　「爸爸、媽媽，請守護我們平安見到瓦倫特叔叔。」何用秦抿唇克制鼻酸，闔眼雙手
合十誠心的祈求。
　　
　　
　　提多沉默，手邊沒有花，在名字下方刻了一朵玫瑰，送給已逝的美麗靈魂。
　　
　　
　　其實他不清楚月季喜不喜歡玫瑰，至少短暫相處的幾年，沒見過她身邊有玫瑰的影子
，但這是最能緬懷她的標記。
　　
　　
　　「回到羅薩家族我會好好安葬爸爸媽媽，要委屈你們在黑暗的洞穴裡再待一下。」何
用秦吸吸鼻子，轉頭對提多說：「你母親我也會安葬的，如果你還沒找到去處的話。」
　　
　　
　　「不需要。」提多板著一張臉冷道。
　　
　　
　　他知道提多不願接受羅薩家族的協助，就此打住不再多說。
　　
　　
　　翌日一起挑選三顆最成功的透明琉璃，去見瘋子強尼，提多將琉璃鑲上寶劍，一幅美
畫重現於世。
　　
　　
　　何用秦雖不懂畫也覺得這幅畫完整了，讚嘆：「這樣的寶劍才能斬殺美杜莎。」
　　
　　
　　修復的畫作當天下午賣出不錯的價錢，強尼沒料到兩個小孩居然能幫上忙，終於給他
們好臉色：「話先說在前頭，賠錢的事不做、違法的事不幹、更別說威脅人身安全的，直
接免談，如果不是以上的事再說。」
　　
　　
　　「你做生意這麼久，應該知道管理這座城鎮的人是誰。」何用秦說。
　　
　　
　　強尼沒笨到以為在指政治人物，真正的管理者在地下維持秩序，收管保護費，只是沒
想到提出的要求居然跟顯赫的黑手黨有關，他道：「當然知道，你們該不會身上背債要躲
避仇家吧？」
　　
　　
　　「不用管我們是誰，請你把這個交給瓦倫特．羅薩。」何用秦謹守不洩漏身分的原則
，將包裝好的錄音帶交給強尼，上頭畫了一隻恐龍，他有信心瓦倫特叔叔會第一時間拆開
它。
　　
　　
　　強尼臉色霎時變得鐵青，他怎麼可能隨時隨地晉見羅薩家族的大老闆，就算有這機會
也不見得敢挺身站在他面前，立刻驚覺這非等價交易。
　　
　　
　　提多察覺他想拒絕，鄭重保證：「事成之後你會另外獲得一筆錢，這筆交易絕不吃虧
。」
　　
　　
　　強尼神色稍微好看些，並非相信提多的話，單純是聽到錢字，思考一會說：「讓我考
慮一下，明天你們再來找我。」
　　
　　
　　兩人回到酒廠，對三座墓碑祈求一切順利，提多看了看手裡的槍自語：「會不會我們
勇往直前去巴勒摩比較好？」
　　
　　
　　「轉交東西都不一定會有人幫助我們，何況是帶我們去巴勒摩。」何用秦也有些挫敗
，「如果我們是大人就好了。」
　　
　　
　　「是大人的話我們早就死了。」提多把槍藏回衣服裡。
　　
　　
　　何用秦把臉埋進膝蓋裡，小小的身心疲乏不堪，無力道：「你說對了……到底要如何
才好？我曾經以為家族老大中的老大有能力做很多事，蓋一座侏儸紀公園，醫治重要的家
人，不過好好活著可能比這些事更難做到，盧西奧都……」
　　
　　
　　他發現自己說錯話倏然噤聲，偷偷看提多的表情，他臉色發黑卻不如上次大發雷霆，
暗自鬆一口氣，非常時期絕對不能再起內鬨。
　　
　　
　　「上次那隻木頭刻成的燕子是誰給你的？我看上面有刻你的名字，是特地為你刻的吧
。」何用秦轉移話題，沒想到提多更顯陰沉，他最後終於識相的閉嘴。

終於知道老爺為什麼對至深那麼執著XDDD話說老爺堅持不見尼克應該是不想被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