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髮君皇倏地放下筆，抬起頭來。
越天思的氣息他不會錯認，越天思已經離開陰鬼之牢。
藍髮君皇站起身來，一旁侍候的高采聲立刻躬身趨前，輕聲問道：「君皇，夜已深了，是
不是要先回寢宮休息？」
藍髮君皇將視線移到高采聲身上。高采聲不是一般的宮人，他的能力甚至能夠進入內閣，
擔任軍機大員。但高采聲卻死心塌地的替紫少君在這裡監視他。
越天思是不可能憑自己的力量離開陰鬼之牢的，他傷得太重也太虛弱。越天思能夠這樣順
利走出陰鬼之牢，必定是有人協助。
而能夠打開陰鬼之牢，而不驚動其他人的，只有長老與護法，而護法是聽命於長老的──
難道是紫少君故意將越天思放出？
為什麼？
藍髮君皇突然想及一個可能，這個可能使他瞬間勃然大怒。紫少君放出越天思，是想要他
下令追殺越天思，或許連把越天思關在陰鬼之牢裡苟延殘喘，都是紫少君不能忍受的事。
紫少君對他那種近似變態的執著，即使在化身成小紫的時候也絲毫不變。
可是小紫卻是越天思一手照顧長大的，紫少君既然化身成小紫，又怎能完全不感念十多年
來越天思對他的照顧之情？
憤怒使藍髮君皇的雙眼變得宛如剛嗜過血一般的鮮紅。高采聲不知道君皇為什麼突然間有
這麼大的情緒變化？那眼神帶著殺氣，使他不寒而慄。高采聲雖然勉強克制住不在臉上顯
現出來，但仍禁不住微微向後退了退。
藍髮君皇考慮著是要當場格殺高采聲、或者當做不知道地繼續讓這個探子待在身邊。但權
力鬥爭的遊戲他已玩得生厭，尤其對紫少君，這個從二百年前就一直監視著他，用盡一切
手段逼他回歸的人，他更連一點耐性也沒有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順紫少君的意回到聖魔界當這個索然無味的君皇──不、其實他
知道，因為他要讓越天思看看背叛他的下場，他要讓越天思最害怕恐懼的事情活生生在眼
前上演。他要看越天思崩潰，就如同二百年前飲下毒酒的他一樣崩潰！
藍髮君皇冷冷地說道：「你是紫少君的人。」
高采聲吃了一驚，他行事一向小心，不知道為何仍會被君皇發覺？但一個多月來，親眼見
君皇審度裁奪，他早已深切明白眼前的君皇並不是一個能夠欺瞞的主上。
高采聲伏地叩下頭去，說道：「奴才在這裡確實是長老授意。但長老並沒有監視陛下的意
思，只是希望能在陛下需要幫助時，能夠適時伸出援手。」
藍髮君皇冷哼一聲，「長老職責不過迎皇回歸，什麼時候竟然成了朕的導師？」
高采聲嘴唇嚅動了一下，卻不敢多話。
藍髮君皇說道：「朕可以現在就殺了你。不過，朕要你去做一件事。」藍髮君皇冷冷地說
道：「你去告訴紫少君，越天思的命是朕的，就是要死，也只能死在朕的手上。而如果越
天思竟然不是死在朕的手中，」藍髮君皇沉沉地吸了口氣，「朕會要他償命。」
高采聲幾乎不敢相信耳朵裡聽到的話。長老已是聖魔界最後一位長老，若是長老死了，那
聖魔界的地力就會漸漸枯竭，終至毀滅，所有聖魔界人都會一起毀滅的啊！
但君皇的眼神太冷漠，甚至連聲音都沒有一絲起伏，這些話根本不是威脅，而是告知──
君皇真的會這樣做、毫不在乎地這樣做──
冷汗滑下高采聲的臉頰和背脊，溼了他面前一小塊磚地。
「你去吧。今晚不用你侍候了。」藍髮君皇淡淡說道。
高采聲離開了，金碧輝煌的大殿裡只剩下藍髮君皇自己，獨自佇立。
越天思在東方的某處踽踽獨行，暗淡的氣息在聖魔界的空氣裡宛如枝頭掙扎不落的殘梅，
他想起越天思在聖魔界的空氣裡無法療傷，也想起二百年前，他們為什麼不能一起回到聖
魔界。
即使不將越天思關回陰鬼之牢，越天思還是會死。在聖魔界，越天思還能逃到哪裡去？最
後只有化成荒野裡的一具枯骨，連同魂魄一起煙消雲散，從此天上地下，都再也沒有越天
思，再也找不到越天思……
藍髮君皇閉上了眼睛一會。暗夜惡夢裡那種驚惶恐懼的感覺又回到他的腦海、塞滿了他的
胸口。
或許越天思死了以後，他的心也會跟著死去。
不、其實他的心早就已經死了，在二百年前的那杯毒酒之後。
藍髮君皇張開眼睛，而後做了一個手勢。
一條暗影在他身後恭敬佇立。
藍髮君皇說道：「你去看著越天思，不要被他發現，也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他。如果他死了
……」藍髮君皇頓了一下，而後淡淡說道：「守著他，他的屍體朕要親自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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